“诗诗,我为你赎身可好?”
他一路来一路踌躇,在此之前,其实早就遣人打探详查,知道诗诗在遇到他之前的名气有多大,甚至有人不惜万金为博佳人一笑,若非他三皇子的身份,想见她都未必能见上一眼。
按理来说,要是有人肯为妓着名怜赎身,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可诗诗不同,他也不知道原由,只觉得,她极有可能会拒绝……
他终究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了,可即便试探地询问,话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忐忑。他既期待她的回答,又有些害怕答案。
诗诗是不同的,他一直都知道,从第一次见就知道了……
而唐诗也果然不负众望地怔了怔。
她是没想到陆修在这个手提出这样的……请求?
三皇子嚣张蛮横,独断专行,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小心翼翼了?何况突然有了这种打算,可见是有突发的状况了。
“你是不是要回京了?”唐诗不傻,随即到了昨日他去见二皇女的事,再联想到他一来就说起他在京城的别院,明明就不是偶然。
陆修如果要回京城,在江南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了。
他显然没有料到还来不及解释和规劝,就这样让她猜着了,瞪了瞪眼睛,很快又恢复他贵为三皇子那不可一世的傲慢:“探子回报说,陆黎已经准备启程回京了,她是因母皇吩咐来江南办差的,盐业历来都是垄断的暴利买卖,我不能让她如此顺利地经手这项差事,既笼络了官贩,将此业抓到了手里,又一本万利赚得盆满钵盈。我一定要赶在她之前回京,把我手上查到的她和盐官私相授受都统统报与母皇。”
陆修对着唐诗说起这些并不以为意,何况提起政事也不是一会两回了,但说得如此详细,这倒还真是头一回。
唐诗知道二皇女升级为女皇有多顺利,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陆修的考虑。
陆修压根就无法和二皇女化干戈为玉帛的,何况他向来都学不来低调,其余哪怕是任何一个皇女登基,都无法撼动他这个身份是元后的第一皇子,可二皇女不同,她的野心太大了,又容不下其余姐妹兄弟,且她的同胞兄弟五皇子在朝野上下名声又实在是太好了,举国都赞美五皇子善良可亲,博学又识大体。
一山不容二虎,既然陆修的身份是注定要和二皇女作对,那从根本上来说,唐诗站在陆修那一边,也等于是站到了一条船上,自然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修没了下场。
二皇女陆黎……她绝不能成为下一任女皇!
“好,我跟你去京城!”
既然此事已定,一应诸事倒都便宜了。陆修身份不同,由他提出要为唐诗赎身,即便不肯放人的老鸨,也不敢拿乔,只得愁眉苦脸地点头答应了。
这当中最舍不得就是涟漪了,拉着她的手抽抽噎噎,满眼的不舍……
她当然不舍得了,她都还没吃到手呢,就被三皇子横插一杠子,气死了她了!
涟漪偷偷地对着三皇子的后脑勺甩了几个眼刀子,然后脉脉含情地看着唐诗:“你居然当真跟着三皇子走了,自此天涯相隔,我唯有把你放在心里,妥善安置,日日思念……”
“我不过是搬家,只不过搬得远了些,又不是去死……”唐诗抽了抽嘴角,没忍住,一嘣就在她脑门上弹了弹:“做这一行的,终归只是一碗青春饭,日后你要是无处可去,也来京城寻我,我会给你写信的。”
涟漪顿时俩眼都冒光了,捧着脸道:“也好,你先去京城探探虚实,我在这儿都住腻了,真正有钱捧场的又只有那么几个歪瓜裂枣,看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待一切都妥当了,陆修和唐诗一并出了怜人馆,大门外的侍卫站了一条街了,面前的是一架偌大的又极为奢华的马车,在涟漪露着大腿甩着绢帕妩媚妖娆地道别中,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先走水路,再换马车,从官道一路驶向京郊。
陆修贵为三皇子,除了在京城有一座府邸外,京郊也有几个别院。此前他已经托人先行一步,安排起了诸多事宜,所以唐诗见了遥立在湖边,占地面积极大的宅院,门口威风凛凛的两座石狮子,金柱的朱红大门镶了铜环,唐诗一进庭院,亭台楼阁枚不胜举,再见了假山鱼池和花团锦簇,处处都是簇新又透着生机。
自此,就跟金屋藏娇似的,唐诗就被陆修“包养”在这别院了。两人同吃同住,俨然夫妻模样,陆修也对唐诗称得上是言听计从,除了入宫处理要事,顺带给陆黎上上眼药,基本都是常伴在唐诗身边。
转战京城,这绝对是必然的结果,原文中也提过,这个时候女主杨连衣入京赶考,顺着二皇女陆黎这个梯子扶摇直上,虽然以她的“实力”,科考未必能够一击即中,但她“文采斐然”,也得陆黎看重,甚至引荐给女皇,颇得圣眷。
和江南的富饶不同,京城虽也繁华,格局更大,处处又透着不一样的端肃和大气。
京城有一处状元楼,极富盛名,不光因为它背后的靠山,还因为状元楼茶酒闻名,里面一应都是满室的书墨香,文人骚客络绎不绝。
状元楼广纳天下才女才子,但它有一个规矩,文采出众者,在这里不仅可以免茶酒钱,还能享受至高无上的待遇。但凡能让状元楼承认的才女,那定然一朝闻名京城了。
杨连衣带着孟柒入了京城,受到二皇女的款待,在二皇女设在京城的别院住了起来。这日,应二皇女的邀,几人去了状元楼。
二皇女身份尊贵,她此来不必遵循什么规矩,让人给开了二楼的雅间,邀请杨连衣同座,忽听楼下一阵叫好之声,传跑堂的小二一问才知,原来因着科考临近,举国上下的才女初入京城,听闻状元楼的楼规,自视甚高者,纷纷前来一试,所以连日来,状元楼才会如此热闹。
二皇女自己也是好热闹者,何况此时更是求贤若渴,一听也起了几分兴致,忽然瞥见杨连衣淡然地一笑,想起她也是文采出众,便提议,让杨连衣当场赋诗一首。
在场者,除了二皇女陆黎和杨连衣、孟柒,旁边还陪坐了几个年轻女子,俱都是京城官宦二代,其中还有男扮女装的五皇子陆时和侯府的小公子程霄。只是除了陆黎和一直以来都爱慕着女主杨连衣的孟柒以外,似乎无人对这个突然出现在二皇女身边,且毫无出身和家世的杨连衣有丝毫的期许。
俗云,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杨连衣推开雅间扇门,听得楼下的咏诗声,忽然朗声,不紧不慢地脱口而出,一首入了众人的耳中。
这个时候,文质彬彬、气质温润的杨连衣,就连那张清秀的脸庞,在众人看来都如朝霞那般耀眼,将进酒,如此激奋豪情又气势磅礴,令当场所有人惊讶错愕,听在耳朵里,更多的却是如痴如醉地回味……
本朝重文轻武,对饱学之士向来都极为敬重,如此一个看似普通普通,实则竟是个腹中有书气自华的人物,瞬间就令所有人佩服万分,可谓是锋芒毕露。
杨连衣稍稍一拱手,心虚地快速入了座,他如此“谦虚”,没有丝毫因此而目空一切,立时就掳获了少年的心。
孟柒一如既往地惊叹地看着她,就连五皇子陆时,和侯府的小公子程霄都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唇畔动了动,陆时将此句反复回味,再看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心儿都开始砰砰直跳。
他从未见过有哪家才女竟有这样的心境,如此学识……
状元楼得了好诗,在楼中将此诗一提,顿时,杨连衣的在举国学女之中,闻名遐迩,几乎个个都对她起了崇敬之意,就连当今女皇也手持一卷新进的诗词,当先便是杨连衣所咏的这首……
杨连衣以如此方式出了名,在女皇心里留下了一个极深的印象,甚至当今的沈相爷府中所设的仲夏夜宴,都极力盛邀杨连衣。
在京郊别院,小厮捧着相爷府的柬情回禀。
唐诗在陆修胡乱地往桌上丢去之前,先一步抢到了手里。
“这种宴会你无需理会。”京城多的是筵席,陆修并不在乎。显然,他往常也收得多了,寻常也不大去。
即便京中多数人都未必很看得上这个“有名”的三皇子,可多数人总不好公然得罪他,按照礼制,将帖子递上来都是正常的。多数人也没有指望他去就对了。
陆修可以不在乎,可唐诗知道杨连衣即将在此宴上大放异彩,名声更盛,随后就连女皇都招她入宫。
杨连衣名声大噪自无不可,可她给陆黎出了不少的主意,后来势力又大,如此发展,日后必是陆修的心腹大患!
“不,这回你还真得走一趟,看一场好戏。”
在那之前,她得布置一番,总不能让人靠着剽窃上位,最后还与他们为敌!
唐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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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女尊世界
当今丞相沈卿位高权重,颇得圣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年轻时候曾也是出了名的才女,翩翩少女,不知偷了多少京城少年郎的心……
沈卿膝下育有一女一子,也是出了名的才女才子,长女沈乔是上一届的探花,容貌学识自然当得是出类拔萃,不过,次子沈奚也不遑多让,被誉为当今第一才子。盛名之下午虚士,沈奚闺中时有佳作,即便少有在市井中流传,但他的才华也是无可比拟的,令人心悦诚服。
既是沈奚公子发的帖子,多数人自是翘首以待。能被沈奚尊为座上宾的,必定都是才华不凡者,说不得今年科考位列三甲的就会出自这些人当中,所以不论出于对沈相的尊敬或者谄媚,还是对沈奚公子的倾慕,或对极有可能登科的才女们的好奇和亲近,总之,今夜相府要比往常热闹得多。
正值黄昏,暮色四起的时候,整个京畿城华灯初上,和往日的夜阑人静不同,衔接相府的街道小巷灯火繁盛,人声沸腾、车马络绎不绝,一片门庭若市的景象。
进入相府庭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官家千金公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一眼就足以看得极为分明,基于男女七岁不同系,所以稍有女子和男子立在一处,多数都是一些闺中密友的少年郎围坐在亭边,水榭另一边则是年轻女子爽朗的交谈声。
筵席的座位是严格按照身份等级划分的,不过为了方便男子同席,相互间设了竹帘,这也是沈奚公子几个闺中之友,也同是京城才子们设想出来的,若非他们声名大噪,极有盛誉,落到一般人眼里,终归是有损闺誉的……
唐诗对此不置可否,和陆修同座一席,轻易地就听到一帘相隔的窃窃私语。
“可听说近日京城流传甚广的唐宋诗集?当真是妙笔生花……”
“怎么没听过,上下八册,府中姐姐们人手一套,日日手不释卷,还别说,我偷拿来瞧了瞧,诗集的首首都叫人看得酣畅淋漓。”
“也不知道是怎么盛行起来的,这两日忽然就听到谁都在议论此事。”
这两个少年公子旁若无人地说了半晌,终于一致对着帘中的另一个公子发问:“妙才怎么不说话?”
“正是,连我们都看了,妙才定然不会落后一步!”
妙才,正是沈奚公子的字……
须臾,才听到清澈温润的的嗓音,不紧不慢地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字字珠玑,枉我还在府中办此筵席,却不知道人外有人。看过唐宋诗集,其他都不能入耳……”
沈奚显然对唐宋诗集极为推崇,他边说边感叹,话语之中又带着丝丝寂寥。
竹帘内,另两个小公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又道:“妙才不必妄自菲薄,听说是有人寻访许多退隐的高人采集而来,未必是我们文采不佳,而是如此高人恰好扬葩振藻罢了。”
唐诗的手轻轻扫过手上一卷蓝色封皮,上书,里边正是的诗词正是后世极为有名的唐诗宋词,是她花了两日功夫默背而来的(千万不要问作者她为什么那么顺利的背下来╮(╯▽╰)╭)。
沈奚公子所设的仲夏夜宴,实则是诗社的扩大版,只不过在京中受人推崇,规模就越建越大,到了如今,不知多少才女才子慕名而来,只是能入门槛的,不过其中少数罢了,而杨连衣,不论身份家世还是别的,当然其貌不扬了,他正是托了陆黎的福而来的。
在此前,杨连衣状元楼的一首的确脍炙人口,如今又有了二皇女盛情相邀,便合五皇子陆时相携而来了。
如今,唐诗宋词才京中几乎已经人手一份了,倒要看看,她还凭什么能够以抄袭获得所有人的敬重……
唐诗勾着唇角,笑得异常妩媚。
“明明不过都是寒暄敷衍,这种筵席不来也罢,你还不如同畅玩游湖,也比来这里有趣得多。”陆修端肃地坐在一旁抱着手,歪着头斜睨着她,见她闻声抬起头看他,也翘了翘朱唇,一脸的傲然。
他凡出门在外,总是这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唐诗看得有些牙疼。
“沈奚公子的筵席,自然会有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今日想必会很有趣,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唐诗挑了挑眉,摹挲着手中的诗集。
今日不光他的死对头陆黎在场,还有讨人厌的五皇子陆时,所以陆修的心情可想而知了,何况他此刻正不满于唐诗的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终是夺过她手上的书册,扫了两眼就丢到了一旁,见它孤零零地落在地上,想了想,又瞧瞧从袍子里伸出一脚,踹到了角落去。
——谁都不能跟他争夺诗诗!=口=
陆修终于撇开矜持,从后圈住她,双手搂在她腰间,脸顺势枕到她削瘦的肩上,阖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似要把穷尽一生的力气都用尽似的,紧紧的箍着她。
唐诗无声地笑了笑……
他这一点,倒是跟廖迁一模一样,哪怕历经世事,总是能在爱人的身上找到当初的影子。
不论是为了他也好,还是为了自己,既然想要好好地在这个对她充满深深的恶意的世界里站稳脚跟,她果然应该不遗余力地铲除异己吧?
为什么会有一种已经被廖迁传染了恶毒的感觉?所以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_
在不知不觉中,筵席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正所谓饱暖思□□……呀呸呸呸,在如此高规格的才女才子相会的夜里,光是这样吃吃吃自然显得没有格调,除了高雅的丝竹和古琴、萧声,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人低声诵起诗歌。
这时,陆时被众人推举出来,半揭竹帘,朗声道:“月白风清,如此良夜,岂可辜负了?本君不才,提议以夜为题,在座的诸位即兴赋诗一首,本君添个彩头,此为母皇所赐的漆烟墨锭。”
五皇子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虽然有喧宾夺主之嫌,到底因着他的身份,不容置喙,但他说的话,一时称得上激起千层浪来。大家都跃跃欲试,尤其早前收到沈奚帖子的各位才女才子,自然抱着发挥所长,或者是一鸣惊人的目的而来的。
二皇女连连点头,也顺势让人捧来一对玉如意,算是添了把彩头。这个时候,气氛已经炒得火热,尤其在座的还有皇子皇女,纵然不是冲着那彩头的贵重去的,可那毕竟是女皇所赐,意义非同。
这个时候,三皇子也不甘示弱,众人眼睛一花,只见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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