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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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夏娃-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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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真的是爸爸和妈妈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吗?

    妈妈在信中写到,情绪越来越难以自控是因为病情加重而导致的,即使爸爸再忽略家庭生活,也应该察觉到妈妈的异常才对啊!

    除非是爸爸刻意不去关注……

    几年来,顾以涵不是没有试想过,会不会确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从某个时刻开始,爸爸不再爱妈妈了――可怕的猜测,伴随一阵心悸,突然中断了。

    ……

    这时,魏忱忱推门进来了。

    “小涵,你说说我们宿舍那帮不讲义气的臭家伙!我不过是请了半天假,但人一走茶就凉,暖宝宝也被她们顺走带去上课去了――”

    顾以涵深深吸口气,迅速将脸上透着伤感的表情调整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学姐,我说我这里有现成的,你非得白跑一趟?自讨苦吃了不是?”

    魏忱忱说:“好啦好啦!”

    顾以涵把自己充好电的暖宝宝递了过去,“抱在怀里,一会儿全身就暖了。我再帮你倒杯热饮,你想喝果珍还是高乐高?”

    “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顾以涵乜斜一眼,继续问:“要是不爱喝甜的,我给你泡杯姜红茶怎么样?立刻改善你的气色,让你粉面含羞极富女人味。”

    “你这广告做的,我不喝都不行。”

    “好的,请您稍等。”顾以涵转身泡茶。

    魏忱忱指着壁橱里琳琅满目的各种饮品和零食的存货,顿时笑得乐不可支,“没想到你们这儿的东西挺齐全!都能开个小卖部了……哪像我们几个懒鬼,常常是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顾以涵噗哧乐了,“所以你得赶紧找个人好好照顾才行。”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魏忱忱怀抱电暖宝,指着日历牌算了一会儿,“咬牙坚持大半年我上大学了,然后再过几个月我就满20周岁,先和小杰哥把结婚证领了,心里踏实!”

    想起李坦一片痴情的模样,顾以涵不禁问道:“啊?真得确定不改了吗?”

    魏忱忱眼露诧异,“对呀,从小到大,我的眼里只有他没别人――跟小杰哥在一起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我从未想过还会喜欢上其他的男人。他们一概被我屏蔽,像是没性别一样。”

    “学姐,或许这世上有比杜杰更好的男人,你错过了岂不可惜?”

    “唉呀,你虽然比我小半岁,但怎么看怎么都是小毛孩儿!”魏忱忱坐在下铺,打坐似的盘起了腿,“跟你讨论这些情啊爱啊的,总觉得是亵渎了你的纯洁。”

    这番话讲得极轻极淡,然而顾以涵背对而立手持姜粉调料瓶,却在顷刻间羞红了脸。

    关于她和孟岩昔的事情,冯妈妈和李坦全不知情。就连平时称姐道妹的魏忱忱,她也压根儿不曾当面提起过。几次三番地跑到d市去,她像个编故事的人,总能把自己的秘密悄然遮盖,把谎话说圆了。

    想来杜杰勉强算得上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他没说过,所以魏忱忱至今不知道。

    “喂,waitress,您那招牌红茶何时上来??再等下去我快睡着了。”

    魏忱忱的打趣逗笑了顾以涵。她双手捧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翩然上前,毕恭毕敬地奉茶案前,“女士,让您久等了,茶汤温度较高,请慢用。”

    “算你礼貌周到,没叫我‘小姐’,否则跟你急。”

    顾以涵模仿着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双手交握,放于丹田的位置,“我们的服务宗旨一向是顾客至上,谢谢女士的褒奖。”

    魏忱忱索性将戏做足了,端起杯子浅抿一口,“嗯嗯,这茶味还行,貌似是斯里兰卡的红茶。只是……下次你别用姜粉了,改生姜。”

    顾以涵忍俊不禁,问:“为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魏忱忱已经将杯子举到了顾以涵的唇边,趁她不备灌了一口下去,同时不忘哈哈大笑。

    “怎么样?难喝?姜粉不溶于水,经过嗓子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喝粉笔灰泡的水,拉嗓子!”

    顾以涵一边咳嗽一边解释:“对不起……学姐,咳咳,我刚才走神,把姜粉放得太多了……”

    “何止放多了?你简直就是把一整瓶都倒进去了嘛!”

    “我不是故意的,咳咳……”

    “哼!你不是说顾客就是上帝吗?”魏忱忱不依不饶。

    “哦……那个……”顾以涵强忍喉头的不适,恢复了服务生的身份,“女士,请您多多见谅,咳咳咳……”

    “念你初犯,暂且算了。”

    顾以涵如同得了特赦的死囚,扒拉掉魏忱忱攥着衣服自己的手,哧溜一下跑出了寝室。到了公用盥洗室,她使劲漱口,凉水来来回回十几次过后,舌尖上的辣意终于淡了许多。

    难道人常说好心办坏事,慌里慌张更容易弄巧成拙。

    真要命!

    幸而魏忱忱手下留情,若真将满满一杯姜粉混悬液给自己灌进肚子,就能赶上什么中美合作所渣滓洞里革命先烈们所受的刑罚了……

    重新回到214,魏忱忱依旧笑意满面地盘腿坐于下铺。

    “学姐,吃一堑长一智。”顾以涵报以浅笑,“我这回请你喝白开水。”

    “好啊――但这事不能算完,还有半小时咱就出发,去学子美食街下馆子,你请客!”

    顾以涵忙不迭的点头,“行行行!”

    “不过就咱们两个女的,吃饭也点不了几个菜,没啥意思……”

    顾以涵暗地里捏了把汗,“只要学姐你高兴,多叫上三五同学都无所谓的。”

    “无需太多人,只要找个能吃的就可以。”魏忱忱劈头问道:“老李怎么样?”

    “没问题!”

    “那我这就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魏忱忱从顾以涵的文具盒里翻出电话卡,拨了几个键,突然叹道,“你说他一个25岁的老师,整天弄得自己老气横秋,唉,今天咱们得好好劝劝他。”

    “行,劝。”

    团委的电话没人接,李坦的手机占线。

    魏忱忱先放下了听筒,有点好笑地问:“小涵,我还没说劝老李什么呢,你就答应了?傻了你?”

    “我能猜得到,不就是让他早点找个女朋友早点成家嘛?”

    魏忱忱点了点顾以涵的鼻尖,“真聪明!”

    “其实啊……老李心中有喜欢的人,只等一切慢慢发展水到渠成,急不得。”

    “哦?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或许是顾以涵故意流露的狡黠,或许是魏忱忱兰心蕙质的敏感。话说到这里,她们二人都不再讲话,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床头,沉默不语。

    直到李坦主动打电话过来。

    “小涵,事情办得顺利么?”

    顾以涵却答非所问,心虚地说:“老李,中午在学子美食街那家潇湘菜馆见,我和忱忱学姐都去。”

    李坦停顿一下,说:“下班就过去。到时候我来请客!”
………………………………

静默前尘(五)

    潇湘悠然居。

    饭馆的名字取得格外雅致,而且菜价适中、环境清幽洁净,很多学生都喜欢到这里来就餐,尤其是考试之后成群结伙打牙祭的时候。顾以涵在手头阔绰的时候会跑来吃一顿剁椒鱼头,一个人对付份量很足的菜,每次都吃撑了才回学校。

    李坦电话收线前的慷慨之言,顾以涵只当没听见。

    今天选择潇湘悠然居,她是非常有诚意做东的。

    领取妈妈寄存在银行保险箱的物品,整个过程称得上顺风顺水,冯妈妈、李坦和自告奋勇担当保镖的魏忱忱,都帮了不小的忙。所以,动用生活费里的一部分存款来请客,理所应当媲。

    进入大厅,领座员立即上前迎宾。

    顾以涵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即被微笑可掬的服务生领到了提前电话预订的包间“琉璃世界白雪红梅”丫。

    一落座,魏忱忱就笑开了,“这里的老板一定很喜欢《红楼梦》。”

    “是啊,店名不就是向林黛玉在大观园的居所致敬的表现吗?”

    魏忱忱想了想,领悟过来其中味道,“潇湘馆住着一位潇湘妃子,又是湘菜馆,倒也算沾个边。”

    “学姐,你以前没来过这家?”顾以涵问。

    魏忱忱点了点菜单,说:“第一次来。门脸装潢得太唬人了,总觉得菜价可能特别贵,看了菜单才知道是自己吓自己。”

    “没错。”顾以涵指着对面的那个包厢,“那个更经典――草木之人韶华风流,取自林黛玉那阕咏柳絮的《如梦令》。”

    “有学问!”

    顾以涵脸颊绯红,“凑巧我也喜欢《红楼梦》而已……”

    魏忱忱翘起大拇哥,“我想语文考试的时候你除了作文,其它的题目都能拿满分了。”

    “这是严重的偏科,我倒宁愿我的英语和数学也能考个高分。”

    顾以涵接过服务生提来的瓷壶和瓷杯,让她们准备三套餐具和今天主菜要用到的胖头鱼。服务生离开后,她自行斟茶。略带浅橙黄色的茶汤,杯中漂浮着不知名的黄色小花。

    “这是什么茶?”魏忱忱好奇地问。

    “金盏菊,滋养肝脾,养胃祛寒。”顾以涵拈起一块小小的冰糖,轻轻投入她俩面前的茶杯,“加点糖,可以遮住涩味。如果有蜂蜜,口感会更好。”

    魏忱忱端起杯子,浅酌两口,会心地首肯,“果然好喝!”

    “其实,学姐,你最喜欢用的那种保湿消炎的花水,除了玫瑰、洋甘菊和薰衣草这几种提取物成分,也包含这种金盏菊。”

    “小样,懂得真不少!”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顾以涵还没来得及扬起得意的笑,魏忱忱已经用指尖蘸了茶水在她的前额写了个湿漉漉的“王”字,“封你个山大王的称号,让你威风一把――母大虫,哈哈!”

    “唉呀,学姐,你干脆用茶水给我洗脸得了……”

    “行啊――”魏忱忱真的将茶水倾倒在了擦手用的湿毛巾上,“那咱们好好洗洗?”

    “饶了我……”

    顾以涵笑着躲开,站到了离门口近离魏忱忱远的安全位置。

    包厢的内墙装饰着排列参差有致的蓝色菱形小块镜子,映出她狼狈的模样:额头上的茶水正沿着面颊轮廓一滴滴淌下来,冲花了她出门前涂抹的浅紫色隔离防晒霜,脸上开始出现沟壑分明的色差。

    魏忱忱笑得更欢实了,岔气似的捂着小腹直不起腰。

    “幸灾乐祸……”顾以涵扯出几张餐巾纸,胡乱擦了把脸,“学姐,你说说你都快要结婚的人了,为什么还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一样热衷于恶作剧呢??”

    “我这叫人老心不老,哈哈!”

    顾以涵说:“你可千万别这么贬自己,青春洋溢的好年华,走到大街上,得羡煞多少旁人啊――那些白头发的老爷爷老奶奶,还得从你身上追忆旧时光呢!”

    “好,那换个有创意的说法。”

    “哦?”顾以涵忍住笑,问,“说来让我听听。”

    魏忱忱一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架势,“我这行将就木的躯壳里,跳动着一颗永远纯真无邪的童心!无论是我是活着还是死去,我的灵魂不朽,我的思想永存!!”

    顾以涵不禁莞尔,刚要接话,却不想包厢之外已经有人先开了口。

    “可惜啊可惜――忱忱,你马上要面临高考了,学业重要。要不然我非得拉着你去明年的鲜花艺术节上演莎士比亚名剧《哈姆雷特》一中特别制作版,让你女扮男装反串一把主角。”

    说话的人是李坦。

    魏忱忱欣喜地迎上去,亲昵地给了他一拳,“老李,你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不怕来晚了我们敲诈你买单啊?”

    李坦憨憨地笑:“买单可以,但我不会弹琵琶。”

    顾以涵说:“学姐的意思是你很没有时间观念,从学校走到这儿不过五分钟的脚程,你却磨蹭了半小时才到。”

    李坦表情尴尬,“其实我是在等……”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洪钟般嘹亮的声音,“对不起啊,两位小同学,李坦老师是在等我,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今天这顿,我来请客,聊以赔礼道歉。”

    顾以涵和魏忱忱都愣住了,直直地盯着李坦身后高大魁梧的男人瞠目结舌。

    “您是……”

    “来,我来给大家介绍――”李坦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这位是从消防局调任咱们云圃区的武区长。”

    “我是武铁军。”

    顾以涵和魏忱忱齐刷刷地说:“武区长好!”

    “今天走访辖区内的几所学校,恰好赶上饭点,李坦老师一邀请我就来了,你们不会介意?”武区长说。

    顾以涵笑了,“我正愁人少了吃饭不热闹,您能赏光是我们的荣幸。”

    “哟,这口才,有点像你妈妈。”

    顾以涵微怔,“您认识她?”

    武区长颔首微笑,向顾以涵伸出手,“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天朗和雨晴姐的女儿小涵?越长越像你爸爸了。”

    “嗯,我是。”顾以涵跟他握握手,“好像以前没见过您……”

    武铁军爽朗地大笑,“孩子,我还去过你们家做客,怎么忘了?是你的记性差,还是我长了一张让人过目即忘的大众脸?”

    “是吗?我真的记不清了。”

    “没关系,咱们可以重新认识。我以后常驻云圃区,你如有空了就到区政府来看我。”武铁军转身跟李坦说,“李坦老师,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当年叫我武叔叔的那个扎两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如今都快和我一般高了。”

    李坦笑道:“小涵和忱忱的身高,在女生里算得上长颈鹿。”

    顾以涵发窘地红了脸。

    “武区长,李坦老师,大家坐下说话。”魏忱忱热情跳出来地解围,“这壶花草茶清心降火,我给您二位斟上!”

    武铁军点头致谢,“魏忱忱,我知道你,常听你妈妈念叨家里闺女如何如何让她操心,今天见了,挺懂事的啊!”

    魏忱忱礼貌地笑笑,“老方那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唠叨。武区长,您以后多担待些。”

    “我初来乍到,还要依仗方主任多多关照才是。”武铁军谦虚地说。

    服务生网了一条生龙活虎的鲜鱼进来,举得高高的让大家过目。

    “请几位看看,这条鱼行吗?”

    鱼在网里挣扎不休,周身甩出的水珠悉数落到了武铁军的浅青灰色羊毛大衣上。他不甚在意地饮着茶,顾以涵却极其过意不去,挥退了冒冒失失的服务生,“可以,可以,就这条鱼――还有,你们赶紧派个人来给我们点菜下单,再等下去都几点了?”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她们立刻就来。”

    服务生举着网兜疾步走出了包厢。

    顾以涵将面巾纸盒摆到了武铁军的手边,“武区长,您的衣服弄上养鱼的脏水,快擦擦。”

    “唔?没事的,一会儿就干。”武区长不甚在意地摇摇头,随即打趣道,“小涵,怎么还叫得这么生分?称呼武叔叔就好。”

    “那……武叔叔,您还是擦一擦比较好,羊毛质地的衣服最难打理,留下印子就难看了。”

    武铁军放下茶杯,仍没有拿纸巾擦拭的意思。他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一个卷宗样的东西,交到了顾以涵的手里。

    “这是什么?”

    武铁军叹口气,说:“小涵啊,我想咱们都误会了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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