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那么不成器?!”
眼看周围的人结成了统一联盟,孟岩昔像是被孤立起来了,只得闷闷不乐地表达了抗议之情。
见他脸上那小男孩儿的可怜神情再次呈现,顾以涵心弦一乱。
“要不,我洗碗的时候,你在旁边讲笑话给我听……”
“好啊!”
他揽住了她的肩,墨玉般的深色瞳仁中异彩闪动,“还是小涵对我最好!”
“你们俩注意场合,悠着点!”程丹青别过脸,“唉唉,我两排大牙都酸倒了――”
孟永铮和宋鹤云低声说了什么,后者咯咯直乐。
孟岩昔一猜也不是好话,忙牵着顾以涵,迅速进了厨房,上了门闩。
“岩昔哥哥,你锁门干嘛?伯父他们都在客厅里呢……”
她小脸涨红了,以为他有非分之想。
他却笑笑,紧走几步,推开了朝西的窗子,“白天天很晴,晚上果然能看见星星。”
“哦?”
“你看,银河――”
他手指天空,那孩童般的认真模样,深深吸引了她。
走到他的身边,她也往天边望去。璀璨的星河如一匹丝光水滑的绸缎,泛着淡淡的银色光芒。风起时,星河似乎也在缓缓移动。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在院门口遥望星空等待爸爸下班,而妈妈,正在她身后微笑着……
久违的心酸,击中了她刻意隐藏起来的脆弱。
有滚烫的泪水慢慢滑落,未流到下颌就已被迎面的风吹得冰冷。她左胸那个位置,更是莫名地疼痛加剧。
……
他找到了几个平时不易观察的星座,欣喜地想要与她分享,一转头却看到她泪湿脸颊。
“小涵,你怎么了?”
她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岩昔哥哥,我突然想起爸爸妈妈。”
“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孟岩昔关上窗子,将顾以涵拥入怀中。
她冰凉的小脸,只隔一层薄线衣,紧紧贴在他的心口。她的泪水,透过了衣物纤维,润湿了他胸前一小块肌肤,那么柔弱,那么清冷。
他轻吻她柔软的发梢,暗暗下了决心。
小涵,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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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d市云翔国际机场。
孟岩昔拄着拐杖去换登机牌,留顾以涵一人在候机区等待。
友好城市的便捷在于d市有直飞敖德萨的航班,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去北京换乘了。
两只小小的行李箱,仅仅装着两人几件随身的换洗衣物。
孟岩昔的姨母在敖德萨市区有处不错的房子,长年闲置。雇了当地人时时打扫,作为他们这大家子的度假根据地。
顾以涵看了存在电脑里的照片,那房子周围的景致确实很美。
“保管你去了就不想回来!”
“现在不行,等老了再去定居――”
他点开一张美轮美奂的照片,说:“阿卡迪亚海滨大道两边都是山楂树,一到春天,满树的花,特别养眼。可惜咱们此行是白雪覆盖的季节。要是春天去就好了……”
山楂树?
作为一个流传甚广的爱情悲歌符号,倒是值得去看看。
她攀着他的臂弯,“那说定了,岩昔哥哥,下次春天去!明年年底,你忙完了新赛季,而我也迎来了大学里第一个寒假,到时候咱们可以待够了再回来――”
他轻弹她的脑门,“敖德萨的秋天更美。路两边白桦树和栗树叶子黄灿灿的,走在街上,像是闯进一座金色城堡。”
她吃痛,捂上脑门。
“我考敖德萨的大学好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一年四季都在那儿!”
他笑笑,拥抱着她,不再言语。
……
想到这儿,顾以涵不禁莞尔。
一句玩笑话而已,希望他不要当真。
她的目标就是k市人文大学,不为别的,只为k市与高原相邻。那样一来,冬训和春训的时候,她可以伴他左右。
正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忽见孟岩昔无精打采地踱了回来。
“岩昔哥哥,你脸色很差,不舒服吗?”
“小涵,二人世界的愿望破灭了――”他望着洗手间的方向,“有个瘟神如影随形!”
她四处看看,没发现可疑的人。
一头雾水之时,某个熟悉的笑声忽然传入耳中。
“哈哈,梁队,瞧您说的,我不辛苦!就等我班师回朝的好消息――”
猛然回首,顾以涵看到了程丹青。
他已经挂了电话,整理一下身上利落的短打扮装束,向他们款款地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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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迷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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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机后,程丹青笑容可掬地跟一个乌克兰美女换了座位,与孟岩昔顾以涵坐到了一排。
顾以涵服过感冒药后一直昏昏欲睡,孟岩昔体贴地让她枕着自己臂弯小憩。程丹青本想调侃几句,怎奈孟岩昔横眉冷对,所以他们三人,一路无话。
七个小时的飞行,终于结束了丫。
一出机舱,虽然寒气袭人,但晴好的蓝天铺展开来,像极了清澈透明的水晶石,让人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
接机大厅里,果然有人举着牌子在等候了媲。
上书汉语拼音的“meng”,后面的小字是顾以涵看了头晕的一串字母,想必是孟岩昔的俄文名字?
举牌子的人是个英俊的乌克兰小伙子,他朝孟岩昔微笑。
“维克多,好久不见——”
唔?这个名字听着倒是蛮不错!英语里是胜利者的意思,不知俄语是不是一样的……
未及细想,顾以涵就被孟岩昔牵着手,和程丹青一起迎上前去。“鲁索尔,你的中文是越讲越地道了!”
异国帅哥笑笑,“你的俄语也很地道,有时间多学学乌克兰语更好。”
孟岩昔拍拍鲁索尔的肩膀,“一定一定!到时候我请你当我的私人教师。以你硕士学历,绝对能名师出高徒。”
“不敢当……”鲁索尔谦虚地摇头。
“瞧你,还是这么老实。团团在邮件里说了,要没有你在语言课程上的帮助,她在音乐学院都站不住脚!”
“娜塔莎很聪明,一教就会,我没太费心。”
他们互相捧臭脚,戴着一副黑超墨镜的程丹青听得厌烦,“哎,鲁索尔,当我们这两个大活人是空气啊?”
孟岩昔瞪过去,“瞎嚷嚷什么?!第一次来这儿,你要不要入乡随俗起个名儿?”
“就安德烈,朗朗上口。”程丹青指着顾以涵说,“我倒是给小涵想了一个很不错的名字。”
“半瓶子墨水你还好意思卖弄,小涵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鲁索尔见他们争得不可开交,忙站出来调停。
“嘿,哥们别争了,你们的朋友笑起来的样子像塔迪亚娜……”
“算你有眼光!”
鲁索尔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确实很像。”
孟岩昔挑衅似的乜斜着程丹青,“听见了,密斯脱安德烈,我的小涵以后就叫塔迪亚娜!”
塔迪亚娜?古楚?
顾以涵有些怔忡,那可是乌克兰体操戒标志性的人物,玫瑰花一样美丽的女子。自己能与她相提并论吗……
“咱们赶紧走,站得腿肚子都抽筋了!”程丹青大声抗议。
鲁索尔憨憨地笑了,接过他们三人轻便的行李,“车就停在门外,咱们直接回团团妈妈的房子。”
顾以涵终于按捺不住,问了一句:“团团是谁?”
“我表妹啊!”孟岩昔揉揉她的头发,“她现在是敖德萨国立音乐学院大二的学生,我姨妈惟一的心肝儿宝贝。不知她什么时候放寒假,咱们可以聚聚。”
闻言,程丹青眼中憧憬无限。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想那丫头片子了……”
孟岩昔不失时机地打击他,“团团早就放出话来了,‘虽然姨夫家的丹青哥很帅,但我绝不会找个警察当老公的’——这是她的原话,我可没添油加醋。”
程丹青顿时蔫了。
鲁索尔补充道:“团团是优秀学员,前几天跟着教授去奥地利各地访问演出了,圣诞节过后才回来。”
“团团这小家伙,真有出息!”孟岩昔慨叹着,一边搂紧了身侧的顾以涵,“可在我眼里,没有谁能超过我们家小涵!”
鲁索尔往后备箱放行李,没听到这些话。
扶着车门跨进一条腿的程丹青,作出恶心呕吐状,“岩昔你真够肉麻的,以后你不踢球了开家调料店专卖花椒!从我遇见你们俩起,到现在我这胃里就没断过翻江倒海的感觉……”
“丹青哥真幽默。”
顾以涵挽着孟岩昔的手臂咯咯直笑。
“别理他。好好的不在国内多休息几天,非跑到这边跟什么国际刑警组织配合打击华人黑社会,吃饱了撑的!”
孟岩昔说完,和顾以涵坐到了汽车后排座。
程丹青从副驾转过身来,顺势给孟岩昔一拳,正好捶到了他胸口。“你就使劲喊,最好喊得整个机场的人都知道我是个警察——怎么那么没心少肺的,我这次过来工作是机密!机密,你懂么??”
孟岩昔倒吸一口凉气,揉揉痛处,“丹青,你不能轻点么?”
“哼,从现在起,你跟谁都别提我的事了——安下心来,陪小涵到处逛逛玩玩。我忙完了自会回来找你们庆祝圣诞节的。”
“让我保密你还酒后吐真言,怪谁?”孟岩昔怒目而视。
“没办法,我不胜酒力你是了解的。前天咱俩在饭桌上说的话,你权当得了失忆症,都忘掉好了!”说完,程丹青阖上眼睛装睡。
一直沉默不语的鲁索尔发动了汽车。
“都系好安全带,这会儿估计瓦西莉亚已经准备好午餐了。咱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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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面的积雪不深,车轮碾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车窗外,蓝天映衬着雪后的城市,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国度。远远地可以看到平静无浪的黑海,颜色幽蓝深邃。港口繁忙依旧,五颜六色的集装箱在晴空之下,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致。
半小时后。
汽车停在了一座海边别墅前。
鲁索尔下了车,先打开了顾以涵这一侧的车门,很有绅士风度。
孟岩昔速度最快,早已跑上前去按门铃了。大约两分钟的工夫,大门先是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稍后才左右洞开。迎面出来了一位装扮朴素的老妇人。
“瓦西莉亚!”
孟岩昔叫着老妇人的名字,拥抱了她。老妇人则亲热地亲亲他的面颊,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当地话,引得孟岩昔哈哈大笑。
鲁索尔停好车,邀请顾以涵和程丹青一起进门。
“这是我母亲,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妈妈。”这个解释听上去有点画蛇添足,不过鲁索尔很快又加了料,“我不是瓦西莉亚亲生的孩子。十岁时她收养了我。”
顾以涵不由震惊:这帅哥讲话太直白了……
还未等她作出反应,程丹青已经在说话了:“在中国,这种事情都是**,你没必要告诉我们的,鲁索尔。”
孟岩昔插话,“拿你当哥们才说的,丹青,给点面子!”
哦……原来如此……顾以涵悄悄吐吐舌头,幸好自己没有造次。
程丹青过意不去,为方才的鲁莽道歉:“鲁索尔,我这人心直口快,你别介意。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要是喝酒,我先自罚三杯!”
鲁索尔不甚在意地摇摇头,进了屋,帮他们将随身行李拿进各自的房间。
玄关处。
孟岩昔冲顾以涵招招手,“小涵,过来,我给你介绍姨妈的管家。”
顾以涵应着,紧走两步到了他面前。孟岩昔握住她的手,“瓦西莉亚,这是顾以涵,我刚给她起了个乌克兰名字——塔迪亚娜,不错!”
老妇人凝视着顾以涵,点头微笑,说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塔迪亚娜,这个名字很配你。”
“您的中文讲得真好,还有京味儿呢!”顾以涵由衷感叹。
“呵呵,小姑娘嘴真甜——中文都是维克多的姨妈教我的,我跟他们家里的人都认识十几年了。”
孟岩昔的姨妈江淑仪,京城名媛,那个圈子的人和事情,顾以涵知之甚少。既是孟岩昔母亲的妹妹,想必也是个风姿卓绝的女人,这一点,从孟岩昔的模样就能大致猜出。他长得不像孟永铮,必然像他已过世的母亲江婉仪。
都说儿子更像母亲,这么英俊的儿子该有一个多美丽的母亲啊?
……
“走,我们去餐厅,那里更暖和。”
瓦西莉亚的话,打断了顾以涵凌乱的思绪。
她被孟岩昔拢在身旁,两人像连体婴儿似的一起前行。木地板在脚下咯吱作响。经过和户外温度几乎一样的冰冷客厅,他们进到了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
一张有些年头的六人餐桌横亘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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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迷情(五)
桌面上的油漆脱落殆尽、斑驳不堪,露出原木色的里层。虽然古旧,倒也干净质朴。
“维克多,出门左转,五屉柜最上面那层,帮塔迪亚娜取一条披肩来。这里冷,我看她脸色不佳,别冻病了。”
孟岩昔应声出去了。
瓦西莉亚开始将保温格里的午餐一件件摆到了桌上,边招呼顾以涵:“你们中国人讲究入乡随俗,来,也尝尝我们乌克兰人的饭菜,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好。丫”
出于礼貌,顾以涵先是帮瓦西莉亚拉过一把椅子,看她坐下后,自己才落座。
“冬天也没什么像样的蔬菜,浓汤和土豆泥不错的,你尝尝。媲”
顾以涵微笑着说:“这样很好,太过丰盛只会惯坏人的胃口。”
瓦西莉亚赞许地拍拍顾以涵的手,添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好孩子,懂得知足常乐。鲁索尔应该买了咧巴和香肠,我去叫他拿进来。”
孟岩昔取来羊毛披肩帮顾以涵披上,一边说道:“哦,是啊,我刚刚看到后备箱里有一袋食品。你们稍坐,我去找鲁索尔。”
他还未迈出步子,程丹青和鲁索尔已经迎面而来。
“我们来了。这房子的暖气系统老化了,齁冷齁冷的!”程丹青抱怨道。
“安德烈,你先坐下喝汤暖一暖。我来为大家加菜。”
鲁索尔客气地请程丹青坐下,转身将食品袋摆到了料理台上,仔细洗净双手,开始忙碌。他的动作很快,大家仅仅喝了小半碗红菜汤,冷拼、酸黄瓜和咧巴切片就端上桌了。
孟岩昔搛起晶莹剔透的黄瓜片和香气四溢的火腿肠,放进顾以涵手边的食碟。
“小涵,尝尝这个。”
顾以涵的味觉何其敏锐,立刻尝出了门道,“这些都是中国制造吗?吃着很像六必居的酱菜和哈尔滨红肠……”
瓦西莉亚连连点头,“塔迪亚娜,没想到你还是美食家啊!”
“碰巧而已。”顾以涵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孟岩昔眼带笑意,爱怜地敲敲她光洁的前额,“傻瓜,看把你得意的……”
“怕你们初来乍到不习惯,我在超市进口食品区买了中国的小吃。”鲁索尔憨憨地挠挠鬓角,“第一口就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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