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之时,裴青的脸上还是非常佩服的。
不过随后裴青又为与裴潜之间的关系而感到头疼,从历史来论,这是自己的先祖,从年纪来说,他现在的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称一声兄弟当然不妥,可是也不能直接说就是人家多少多少代的子孙吧?估计对方一定会认为他是神经病。
裴青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称呼对方先生,这样的词既是官方化的标准称谓,同时也能表示尊敬之意,不失为化解尴尬的一个绝妙称呼。
于是裴青拱手说道:“原来竟是先生,实在是久仰久仰,能得先生前来,敝寨蓬荜生辉!”
然而没想到裴潜却是淡淡说道:“咱们之间不过是初次见面,你能够久仰我什么?嘿嘿,你年纪不大,这收买人心的功夫倒是非常纯熟,既然今日之喜只是为了唐德到来,那我的诏书也不必宣读了,反正你也不在意。”
裴青闻言顿时就是一愣,他也看得出来裴潜有些骄傲,可是却没有想到裴潜竟然对他这么冷淡,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同宗,而且你还代表朝廷前来宣诏,这样冷淡的态度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裴青也知道,这是自己之前为了拉拢唐德而说错了话,让对方起了反感,所以也只能对对方讽刺的话充耳不闻,然后赔笑着说道:“先生说笑了,我乃大汉臣子,怎么会对王命不放在心上?刚才只不过是在强调人才对我很重要,但也不是说我可以无视王命,因为我蓄积人才,正是要为朝廷效忠的。”
“哼,这也就罢了,嘴长在你身上,你怎么说都行,我且问你,你之前说久仰我,只要你能说出来久仰我什么,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否则的话,我定要向朝廷回复,说你是一股巧言令色之徒,根本不具备应有的才能,不配得到荐举。你要知道,这一次我前来,除了授予你荐举资格之外就是考察你的才学的,如果你的才学不合格的话,我可以代替朝廷拒绝为你颁赐荐举资格。”
裴潜现在的意思很明显,一切都由他自己做主,他说你行你就行,说不行就不行,所以要想成功获得朝廷的任命,必须先说服他才行。
对于这一点,裴青自认为没有什么难度,虽然以后的裴潜会很厉害,可现在不过是一个有些恃才傲物的少年,想要说服他还真不费什么力气。
“我久仰先生为人才博,平恒贞干,有雅容,家世清白,不过今日一见,先生图有雅容而无雅量,甚为可惜。”
裴青自从知道自己来到三国时代之后,对于这个时期的人物自然也会注重研究,尤其是他现在所提起的河东裴氏,这可是他自称的出身之地,对于自己的同宗当然首先在研究之列。
当然,所谓的研究,其实主要是熟悉这些人物的经历以及对他们的评价,他知道在当时盛行对人物的评价,这种评价被称作“风评”,也有的称为“臧否”,如果有权威人士说出比较好的评语,会让这个人迅速积累名望。
而对于这些恰恰最难不住裴青,因为很多人物传记上都有对他们的评价,裴青的硬盘中可是存有不少这样的资料,只需要自己勤加记忆,这种事情简直是易如反掌。
正是因为胸有成竹,所以裴青这才不假思索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当然,说裴潜没有雅量自然是裴青自己加上去的,因为他见裴潜说话口气傲慢,虽然这是自己的先祖,也要想办法让他张点教训。
裴潜听了这番话之后面色顿时一变,思索片刻之后点头说道:“嗯?这种风评我倒是听得新鲜,虽然充满溢美之词,然而还算是符合实际,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对我有些了解,如此说来,说一声久仰也不为过,不过你刚才说我有雅容而无雅量是何意思?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是断然不会干休的。”
“这还用说吗?方才我敬先生才德,然而先生以什么态度来对待我的?神情倨傲,丝毫不像是出身于河东裴氏这种世家出身,这能算是有雅量吗?而且先生妄下推断,以我对唐先生的诚意说成是收买人心,你又是否知道我对人才从内心里充满了尊敬?先生还说我对朝廷心存不敬,请问你证据何在?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把人才放在首位?如果真是这样,请恕我实在不敢苟同,对朝廷的恭敬报效之心不在嘴上,而实在心中,我招纳人才充实力量,只为将来率兵勤王,扫除凶顽,以安天下,而不是像某些道学之人,口称忠孝,实际上却为了自身利益得失,结果患得患失,丧失了大好的机会,眼睁睁看着天子被贼人劫走而徒叹奈何。”
裴青说话丝毫不客气,直接出言讽刺,这让裴潜面皮发紫,最后不得不改颜道歉道:“我之前的确有些先入为主,不该对先生如此倨傲,现在请求得到你的谅解。不过正事还是要办,我要考察你的才学,只有合格之后才能颁赐荐举资格,这一点还请先生理解。”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题目,还请先生赐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裴青也不敢怠慢,对着裴潜正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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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预言诗
“我听说先生之前做了半首诗,那咱们就从这半首诗说起,”裴潜顿了顿,接下来说道:“那半首诗我也拜读过,的确是充满了忧国忧民之情,诗句沉郁悲壮,慷慨悲歌,我是自愧不如,甚至就连蔡中郎也都啧啧称奇,誉为奇才,家父正是为你这半首诗打动,所以才力劝天子为你授官,不过也有人说你这诗作是别人捉刀代笔所为,毕竟诗句只有一半,无法让人真正体会到你的才情,所以今日的命题给你两个方向,一个是续写完这一首诗,另外就是再写一首完整的诗作,这两个命题无论是哪一个,只要你完成得好了,我会立刻将家父举荐的茂才资格授予你,你要知道,茂才一般只有现任官员才有资格被举荐,而你现在只是一个白丁,直接被举为茂才,这绝对是一件震动天下的事情,此外我还愿意在专门为你跑一趟,请求家父为你授官。”
“既然如此,那我就选择再做一首吧,因为那半首诗虽然我做出来了,可是却带有预言性质,不敢公之于天下,以免引起混乱。”
裴青略略想了想,便想起来一首诗,正是大唐诗圣杜甫的巅峰诗篇之一——《新婚别》,于是开口吟诵道:“兔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仰视百鸟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你这首诗做的有些不好,为何竟学女儿态。。。。。。咦?”裴潜刚想取笑几句,可是随即回味诗中的韵味,顿时拍案称奇道:“此诗虽然是以新妇口吻所言,看起来只是夫妻临别时的情话,然而却以此表明了战争给人带来的不幸,尽管如此,新妇仍然勉励丈夫努力事戎行,而且表达了永志不渝的爱情,如此深明大义之女,也着实令人称奇,虽然你这首诗看起来不像是在我大汉发生的事情,因为我大汉皆是募兵,从不征兵,看起来应该是借古讽今,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这首诗的确令人拍案称绝,深为敬佩,以我平生所见,这首诗竟不比之前那半首差了丝毫。”
这时候就连唐德也都不住口的称赞,说这首诗的艺术成就之高实在是生平仅见,与之前那半首各擅胜场云云,同时还请求把裴青的诗作抄下来留作纪念。
这时候裴潜也醒悟过来,立刻亲笔将裴青的诗记录下来。
在记录完毕之后,裴潜立刻将朝廷赐予裴青为茂才的诏书恭恭敬敬的递到裴青面前,然后感慨道:“先生才华胜潜十倍,之前在先生面前故作孤傲,如今想来实在汗颜,惭愧惭愧,还王先生不要见怪。”
裴青见状也连忙还礼道:“文行先生此话言重了,这让青如何当得起?再者说了,此次荐举若非尊翁大人极力帮忙,青如何能有今日?你们父子德恩的,青一日不敢或忘。”
裴潜当然也要再谦逊几句,随后却突然说道:“刚才元庆先生说你那后半首诗已经完成,不过因为有些语言的意味,所以不敢传出,不知道能否让潜先睹为快?请先生放心就是,潜一定秘不示人,只是自己留着欣赏,以瞻仰先生高才。”
“既然文行先生这样说,青敢不从命?只是还请切记,万万不可轻易传出去。”裴青又一脸严肃的叮嘱了一番,这才继续说道:“这后半首是:‘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好!这句话与‘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同样是抨击战争给人带来的伤害,却是从不同角度来说的,这句诗以写实的手法描写了战争带来的破坏,足见作者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深厚的文字功底,实在是高,不过元庆先生说‘生民百遗一’这句话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并非夸张,而是预言,”裴青一脸的沉痛,对着裴潜缓缓说道:“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董卓很快就会被杀,而在董卓死后,他的部将将会作乱,这样一来关中将会大乱,无数百姓死难,而且现在群雄割据局面已经形成,军阀混战,再加上各种水旱灾害、疫病,大量百姓会在各种灾难中死去,生民百遗一绝对不是夸张的说法。”
这一点裴青可不是说着玩的,据史料记载,在156年大汉有人口5000万,而仅仅黄巾之乱一年,全国就损失人口1000万,到了208年赤壁之战时,全国人口仅仅剩下了140万,223年夷陵之战后全国人口仅剩下了90万!相对于156年的5000万,损失了98%以上,所以生民百遗一丝毫没有夸张。
裴潜听了这话顿时感到极度震动,如果真的像裴青所说的那样,真不知道这天下会动荡到什么程度,这将是这天下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劫难!
裴潜被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突然想起来前面那句诗,然后开口问道:“先生之前说的刻玺于北方莫非是说袁绍拥立幽州牧刘虞之事?这倒也罢了,你说的淮南弟称号难道指的是?”
“没错,就是指的袁术,文行先生应该知道,如今孙豫州已经身亡,他的部众尽皆归属后将军袁术,孙豫州之子孙策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将来一定会想办法崛起,而崛起的唯一指望就是以手中的传国玉玺换取部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如今大汉衰微,他自然要想办法在这乱世中割据称雄,而且如今流行一句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袁术字公路,自然会与这句谶语联系起来,所以我敢断定,最多只要五六年的时间,他就会暴露野心,称帝建号。”
“这,这,怎么会这样?当初这天下也就只有二袁和孙豫州能够让董卓忌惮,如今孙豫州身死,天下的希望都被寄托在二袁的手中,可是二袁一个图谋另立天子,另一个竟然想着要取而代之,难道我大汉真的气数已尽?既然这样,我们委曲求全又有何用?”裴潜满脸苦笑,忧郁之情溢于言表。
裴青默然片刻,随后说道:“虽然如此,然而我等也要竭尽努力,尽忠报国,扫除凶顽,以安天下,让百姓不致于暴尸荒野,让孩子不至于无家可归,让老人不至于老无所养,让妻女不致于无人保护,让田里不至于荒芜,生灵不致于涂炭!”
“好!不管如何,我大汉还有元庆公这等忠臣义士,这也算是我朝的一丝希望,不瞒元庆公,我本来是想着借机前往襄阳躲避战乱,可是也不忍像元庆公这样的忠臣义士被埋没,故此愿意再到长安走一趟,向家父表明元庆公的才学,然后授以官职,奠定建功立业的根基,请元庆公静静等待我的好消息,最多只需半月,我一定会再度回来。”
裴潜对裴青拱手行礼,然后不顾裴青的挽留,连饭都没有吃,就直接返回长安,为裴青请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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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蔡昭姬
裴潜现在是彻底被裴青给折服了,不仅仅是因为裴青的诗写得好,也不仅仅是因为裴青能够风评人物,同样也不仅仅是因为裴青能够预言未来,最主要的是被裴青这番忠诚和热血所打动,虽然知道即将身处乱世,连自身都难保,心中却仍然想着天下,想着百姓,像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大力扶植的话,在大厦将倾之际也绝对算得上是扶大厦将倾的一大助力。
其实这也是因为裴潜现在太过年轻所致,年少热血,容易被别人的话所触动,如果换作是他的晚年时期,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经过一番跋涉,裴潜出颍川,入南阳,过武关经过了数日的跋涉终于再度返回长安,先是向天子复命,同时也趁此机会将裴青的才学大大夸耀了一番。
由于现在的朝廷真正掌握大权的其实是董卓,所以裴潜向天子复命的时候,董卓自然也带着他的心腹们在那里听着。
在这其中当然包括董卓的女婿牛辅和心腹谋士李儒等人,除此之外还有董卓所礼敬的大学者蔡邕。
在听了裴青所作的那首《新婚别》之后,蔡邕当即击节称叹,拍案叫绝,对裴青的才学大加赞赏,认为以裴青这样的才华,就算是成为一任太守也都绝对绰绰有余。
然而却见牛辅冷然说道:“诗作的好却也未必就代表理政能力好,而且我观这个裴青的诗中多有讽喻之意,如今我大汉赖天子之德,太师辅佐之功,可谓风调雨顺,政通人和,说是盛世也不为过,这裴青却如此诋毁我朝,即便略有才情,却也属于恃才傲物之流,根本不堪大用,此小臣斟酌之言也,还望太师和天子三思。”
听了牛辅的话,众人顿时感到心中一冷,牛辅这话实在是够毒的,竟然指责裴青讽刺天子和董卓,如果罪名成立的话,裴青不要说是授官了,就连他的茂才身份都有可能会被褫夺的。
虽然别人都知道裴青诗中描述的是事实,可是却也不敢直接说天下就是这个样子的,因为董卓为人凶暴残忍,如果有人直接说这就是事实的话,一定会被董卓直接给杀掉。
董卓听了这话之后,面色也变得不好起来,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真有才华也就罢了,如果仅仅是乱嚼舌根、志大才疏之辈,我们也没有必要授以官职……”
然而没想到这时候只见李儒突然说道:“太师,下官认为牛将军此言有不妥之处……”
“哦?文优此言是什么意思?”董卓一向最为信任李儒,一听这话也只能忍住胸中怒气,沉声问道。
只见李儒躬身行礼道:“太师,陛下,这裴青只是一介文人,之前名不见经传,如今大展才华,分明是要求取功名,怎么可能会触怒天子和太师?以儒之见,这裴青虽然说的是战争,然而所描述的也不过是关东那些反贼而已,毕竟他所在之地正是中原地带,所见自然也是中原的情景。其实仔细想想,他说的何尝不对?正是因为他们不听朝廷调度,互相征伐,这才导致中原之地战乱不已,百姓生灵涂炭,所以下官认为,裴青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以他的才学和见地,可拜为南阳太守,破贼校尉,率众驻守宛城,同时钳制逆贼曹操和袁术,守卫长安门户武关。”
董卓也不是笨蛋,是笨蛋也不可能会权倾朝野,他立刻猜测到了李儒的意图,那就是让裴青牵制袁术和曹操等人,守护关中的门户武关,这样的话他们就彻底不用担心长安的安全了。
所以董卓立刻点头说道:“文优言之有理,裴青才华过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