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干净的紫河车被送了进来。
慕容御亲自将屋门紧闭。
这件卧房之内砌了临时的灶台,薛姨娘将火生好,莹白肥厚的猪油滑入锅中。
猪油渐渐便的清透,薛姨娘又看了躺在床上的廉将军一眼,收回眼神,将一盘紫河车滑入锅中。
噼噼啪啪,油花烹溅。
淡淡的香味渐渐从油锅中溢出。
随着紫河车被煎炸成金灿灿的颜色,香味也愈发的浓郁。
廉将军躺着没动,额上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觉得体内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腹腔缓缓往上移,连带着他的整个腹部都剧烈的疼痛起来。
双拳紧握,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却是一声不吭。
薛姨娘见他隐忍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却不是官腔,不知她念的什么,只见她的眼不知是不是被烟熏了,渐渐含上了泪。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灶中的火已经熄灭,香味还弥留在屋内十分浓郁。
廉将军已经痛的面色惨白,却是吱声未发。
他只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压迫着胸腔,使得他呼吸都十分困难。
薛姨娘焦急的看向慕容御。
慕容御也发现了情况似乎不太对,立即走上前来。
薛姨娘不敢大声,附在他耳边说道,“一个紫河车似乎不够。”
慕容御点点头,脚步极轻的转身来到门口,不发出声音的打开了扇门,朝守在院中的赵耀打了个手势。
赵耀飞身上前。
慕容御与他耳语一番。
赵耀点头而去。
廉将军呼吸渐渐急促。
薛姨娘也十分焦急,看廉将军的反应,蛊虫应当是已经到了他的胸腔处了。胸口一起一伏,停滞时间太长,恐会惊醒蛊虫。
正在薛姨娘焦急不已时,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赵耀端着一只盘子站在门口处。
慕容御立即上前接过盘子,又轻轻关上门。将盘子递给薛姨娘,伏身蹲在灶旁,亲自烧起火来。
薛姨娘一愣,只见那盘中是新鲜洗干净的紫河车,当下也不再惊异堂堂王爷居然会烧火,趁着热锅将猪油滑进锅中。
待猪油化开,又一盘新鲜的紫河车被倒进锅中。
更加浓郁的香味溢满卧房。
廉将军的呼吸却是更加急促起来。
那股力道似乎正向着他的口鼻涌动而去。
片刻的功夫,他忍不住翻身趴在床边,狂呕起来。
一节血红色拇指大小的肉肉蠕蠕的虫子被他吐了出来,他睁眼瞧见那虫子,更是一阵反胃涌上心头。
薛姨娘立即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巴掌大小的铜铃,迅速的晃了起来。
那血红色的虫子身子一阵,翘起一头左右摇摆着向锅灶爬来。
慕容御皱眉看着那蠕动的极为迅速的虫子,遍体汗毛直立。
这虫子看来真真恶心,居然能在人的体内存活,并能食尽宿主脏腑,真是邪恶至极。
………………………………
第一百七十章 藏匿
薛姨娘晃动铜鈴似乎对那虫子有召唤之用,那虫子爬向油锅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翘起的一头探向铜铃的方向。
薛姨娘口中念叨之声更大。更快。
慕容御完全听不懂她在念什么,可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准备把虫子送入油锅煎死,到像是准备用铜铃召唤那蠱虫。
莫不是薛姨娘还想着收回蛊虫,以后更要谋害旁人?
不管她是想谋算谁,这种蛊虫的手法都太过邪恶,万一蠱虫强大起来,脱离人的控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他小时候就跟着师父见过一个被自己所养的蛊虫反噬的苗人。
慕容禦目光冷冷的扫过薛姨娘。见她额上也尽是汗珠,想要上前制止她对那蛊虫的召喚,但随即想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薛姨娘已经把蛊虫从廉将军体内诱出,且看她准备如何吧。
那条恶心的血红色肉虫终于停下爬向油锅的脚步,胖乎乎蠕动的身体竟然飞向薛姨娘手中的铜铃。
肉虫隐入銅铃不见,铃声戛然而止。
薛姨娘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她也看见慕容御刚才准备走向她的脚步。“多谢寿王没有打断我。”
慕容御看着她手中铜铃,“为何不将那蛊虫毁掉?”
“这乃金蚕蛊,虽是子蛊,不若母蛊那般凶猛,却也刀劈不断,火烧不死,唯有将它束缚在这铜铃之内,待九九八十一天,它自己饿死在铜铃中,方能毁掉。”
薛姨娘说完。放下铜铃,向床边走去。
“老爷,您感觉如何了?”
薛姨娘的口气,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诱出蛊虫的过程中如果被打断,后果将会多么的严重。
此时此刻,她也真正看明白自己的心意,原来她已经爱上中原,爱上京城,爱上这个是他夫君的男人。
她怕他会死,更怕他会死在她亲手养出的蛊毒之下,当那只蛊虫停滞在他胸腔里的时候,她恨不得躺在那里的人是她自己。他是个忠臣,是个仁父,是个良夫,却要死在小人的算计之下,她都替他觉得冤枉。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蛊虫已经诱出,他不在每日活在威胁之下了。
廉将军抬眼看了看满面关切的薛姨娘,虽然自己蛊毒已解,虽然她已经悔悟,可是她毕竟参与了祸害自己家里,并毒杀了自己的夫人。
如今廉将军实在无法像往日一般面对她。
“我没事。”
廉将军避开薛姨娘的视线,艰难的从床上坐起。
薛姨娘想要上前搀扶他,却被他躲开。薛姨娘目光凄惶的看着他,他却脚步蹒跚的向外走去。
“走吧,去看看如意,她一定担心极了。”
廉将军对慕容御说道,并率先走出了卧室的房门。
薛姨娘看着躲避着她离开的廉将军,垂了垂眼睛,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没办法怨怪任何人。他恨她怨她,甚至一剑杀了她,都是她咎由自取。
薛姨娘垂着眼眸,也缓步走向门口。
慕容御却叫住了她,指着铜铃。
“这东西,如何处置?”
“如果王爷相信我,还是由我放着吧?”
慕容御点了点头。
薛姨娘将铜铃收入怀中。
“爹爹!”廉如意见到廉将军,立即站起身迎了上来。
普净闻言也匆匆睁开眼睛,转脸看向廉将军。
廉将军脸色苍白,额上更有尚未落下的汗珠,痛的太久,脚步都还有些不似平常稳健。
廉如意上前搀扶着父亲。
普净也走上前来,别扭的伸出手,扶着廉将军。
“小僧来吧,王妃尚有身孕,自己小心。”
廉如意看了看普净,松开了手。
“爹爹如何?”
“蛊虫已被诱出,好好将养几日就好,老爷身体一向康健,没有问题的。”跟着进来的薛姨娘说道。
薛姨娘看着普净扶廉将军坐下,眼中很是有些欣慰的神色。
只是欠缺了十几年的亲情,不是短时间就能找回来的,更何况普净乃是在寺中长大,对凡尘之中的情谊,原本也不像一般人那样期待。
不知他封尘已久的心,是否能被薛姨娘的温暖暖化。
如今一家三口,关系着实尴尬。
廉如意见三人表情皆有些复杂,且夜已经很深了,她坐了许久,心也跟着紧张了许久,如今得知父亲没事了,心放松下来,才发现身体竟然疲惫的不行。
“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慕容御见她面有疲色,立即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爹爹,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也歇会儿再回去吧?”
廉将军起身,“王妃快快回去休息吧。”
原本他想说,自己现在就回府,可看到一旁站着的普净,这多年未曾谋面的儿子,忍下了后半句话没说。
几日之后,廉将军已经恢复了满面红光,完全看不出他身体有何不妥。岛役尤亡。
他本想将普净接回将军府去住,却被普净拒绝了。
薛姨娘想要多陪陪儿子,而且将军府她回去是在别扭,她手染鲜血,将军府主母的命,她早晚要用命来还,趁着自己还活着,自然是不想离开普净身边的,虽然普净从未叫她一声母亲。
就在廉将军将养这几日,京城陆续有行色匆匆的陌生人进的城内,他们进入京城之后,也不投宿,整日在京城闲逛。左顾右盼,像是勘察地形一般。
京城之外的落霞山中,更是隐秘起大批的带着兵器的人马。每日午间或是黄昏,若是离得不远细细观察,便可发现落霞山密林深处似有炊烟袅袅,但你若寻去,不是什么都寻不见,就是有去无回。
贤王已经带领他的精锐之师,来到京城外的落霞山山藏匿,并化整为零的将自己的兵力渗透进京城中去,京城有御林军十万之众,若是关起城门打起来,他只有两万人,就算人强马壮,也难以强攻进城,所以要趁着太子不备,偷偷让自己的人混进城中,和以前的旧部联系起来,里应外合,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更有太子逼宫的罪名一揭出来,支持太子的人也会站不住脚,到时候,太子墙倒众人推,自己就胜券在握了。
贤王这么想着,就在京城之外的落霞山安营扎寨,隐匿山中。
可迟迟没有听到京城内有太子逼宫的消息传来。
是太子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致使消息没有外泄?还是那廉世远根本就是骗他?
贤王心下犹豫,脸上却是纹丝不显,不管究竟是何种情况,现在他人马已经在京城之外准备好了,只要时机一到,必定攻入城内。
进的京城的贤王人马,拿着贤王信物,联系到贤王的旧部,从而得知,近来几日,都不见皇上身影,上朝之时,也是太子代理朝政。究竟是皇帝被太子软禁起来,还是圣体欠安,没有人清楚。
而这几日皇帝过得却是十分舒坦,他在延福宫中,几乎没下过龙床半步,连御膳都是在床边食用。
一大盒子,上百粒的长寿丹,已经被服用下一小半。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用了,苏荷也没少服用。
没有长寿丹,就成疲软之势的皇帝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倒是更相信,自己乃真龙天子,就算这长寿丹毒死了老鼠和那小太监,却绝对是因为他们无福消受,自己服用,结果定然会是不同。
有了这种想法的皇帝,服用起来,倒更加没有忌惮。
苏荷实在粘人的很,缠着他连床都下不来了。
怀拥美人,皇帝自然无心国事。
………………………………
第一百七十一章 闻之色变
一连几日,蘇贵人也十分疲累,眼看那长寿丹已经下去不少。苏贵人便求了皇帝让她回去歇歇。
看苏贵人柔声撒娇之象,皇帝自然是允了。
只不过苏贵人前脚出了延福宫,后脚皇帝就召了旁的美人儿。
苏荷冷眼瞧着雕栏画棟大气磅礴的延福宫,心中冷笑,皇帝如此纵欲,少不了长寿丹的作用,当年端贵妃被人设计而死,皇帝却将那人姑息。如今皇上自食苦果。也是自作自受。
苏荷回到崇禧宫。却在宫道上遇见了匆匆離开的一位僧人。
她兵不认得那僧人,僧人也不认得她,只朝她行了礼便又脚步飞快的离开。
苏荷心中狐疑,僧人不是都住在漪澜殿的么,这僧人怎么进得内宫來了?
回到崇禧宫偏殿,苏荷叫来身边侍女雨露。
雨露一听主子问到僧人,脸上表情立即生动起來,“主子您不知道,听说那位主子进来脾气暴躁的不得了。连打死了两个宫女了,真是够狠的,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坏事做的太多,心里不安,所以请来了漪澜殿最有威望的慧信大师来为她讲经。哼,若是将讲经就能免除上天的责罚,那還要衙役要大牢干什么?”
雨露说话间,手指指向正殿的方向,挤眉弄眼,意指容妃。
苏荷闻言眉头略皱。据他了解,容妃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断不会因为自己发脾气打死了两个宫女就会心虚的人,她召了慧信和尚到崇禧宫讲经,会不会……是别有所图呢?
苏荷心下一转,让雨露备了些礼物,自己泡了个澡,洗去这几日伺候皇上的疲累,盛装打扮,带着礼物,向崇禧宫正殿走去。岛役帅圾。
“容妃娘娘,婢妾这几日都被圣上留在延福宫,没能向娘娘请安,娘娘勿怪!”苏荷说着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子,露出细白的脖颈之上,被皇上弄出的红痕,更是一脸娇羞之态。
容妃果然愤愤的看她,“苏贵人如今盛宠不衰,不用到本宫面前来炫耀,本宫能把你扶上去,就能把你拽下来,不信,咱们走着瞧!”
容妃冷着脸说道。
似乎忘记了苏荷上位,是把她挤下了床,而非她扶上去的。
苏荷不动声色细细打量着容妃,笑道:“婢妾只是小小贵人,怎么敢到娘娘您面前来恃宠而骄呢?哟,娘娘,怎的几日不见,您鬓边就生了白发呢?”
其实苏荷只是试探到,容妃虽然鬓边有了白发,但她命人捣了覆盆子汁液染发,已经看不出白发的痕迹。苏荷不过是看容妃近四十的年纪,仍然童颜不老,平日里更是十分终是自己的外表,越是重视什么,自然越是紧张什么。
所以苏荷便用老来刺激一下她。
不想容妃闻言却是花容失色,立即起身命人取铜镜来,紧张的对镜自窥,“有白发么?果真有白发么?又露出来了?”
苏荷见她这样子,知道自己是戳到了她的痛脚。
“容妃娘娘别紧张,许是婢妾看花眼了呢,你不老,一点儿也不老!”
容妃却连听见两个老字,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你出去!”
苏荷见容妃横眉冷对,便起身向外走去,行至门口,倒是看了伺候在容妃身边的宫女一眼。
她记得那宫女似乎是叫红绡?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只是看起来,胆子小了些。
“还不快滚!”容妃又吼了一声。
苏荷不再犹豫,微微一笑,提步走出正殿之外。
却没有回自己的偏殿,而是向崇禧宫的暖房走去。
崇禧宫暖房之内养着许多名贵的花草,如今春日正好,暖房里的花一定开的不错,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小声对雨露吩咐着。
雨露闻言点了点头,又退回崇禧宫正殿,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向殿里观望。
等了一会儿见红绡走出了正殿。
便提步迎了上去,“红绡姐姐?”
红绡一愣,“你不是苏贵人身边的雨露么?不伺候在你家主子身边,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自然是在等红绡姐姐的。”雨露笑嘻嘻的说道。
红绡左右看了看,“等我做什么?”
“听说暖房里的兰花开的正好,我家主子想要一盆摆在侧殿里,不知那一盆是容妃娘娘亲自培育的,不好错端了去,不如红绡姐姐前去指认一下,也免得为这一点小事,惹了娘娘不快。”
雨露说的十分真挚。
红绡想到娘娘最近脾气越发的暴躁,刚刚因为苏贵人在她面前提了老字,娘娘更是满腹怒气,便点点头,是不能再徒惹娘娘不快了,不然受罪的总是她们这些身边人。
到了暖房,雨露却停在了暖房门口,红绡进的暖房之内,才发现苏贵人正等在暖房之中。
红绡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原以为是和雨露一起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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