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被赵耀封住了穴道,此时正坐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
她的视线,却是停留在坐在一旁的普净身上,目光温柔,同廉欣娉看向初一的目光十分相似。
廉如意倒是没想到,薛姨娘也会有这般慈母一面。
“真是没想到,转了一圈,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廉如意看着薛姨娘,淡声道。
“还要多谢王妃,能让我见到我真正的儿子。”薛姨娘的情绪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激动。
普净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闭眼专注的念着心经。但看他额上细密的汗珠,也不难知道,心经没能给他太多的帮助。
“是容妃骗了你,夺走你的儿子,换来一个女儿给你,还用一个冒牌的冯毅骗你这么多年听命于她?”
薛姨娘闻言,看向了廉如意。
“王妃知道的倒是清楚。”
“我母亲是你害死的?”
薛姨娘闻言一笑,“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我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慈母呢,原来不过是装出来的。普净师傅何须一遍遍念着心经?这样的母亲,不认也罢,怎至于就让你有了心魔呢?她先是抛弃你,如今找到你了,却丝毫没有珍惜之意,仍打算轻易离你而去,我看,你也不必把她放在心上,回去继续做你的普净师傅,有何不好?”廉如意笑着转向普净说道。
普净闻言,没有睁眼,薛姨娘却是怒目看着廉如意。岛估欢技。
廉如意淡淡一笑,“怎么,我说的不是么?姨娘本就是没有心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也能如此狠心。”
薛姨娘微微闭了闭眼,心中苦不堪言,她此生对不起的人很多,但最让她心痛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想到当年是她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抱给了接生的婆子,眼睁睁的看着那婆子将一个刚出生不久瘦弱的女婴放在自己身边时,那种悲愤欲绝的心情,眼泪就滚滚而下。
“姨娘还是收收泪吧,如今趁着你还能见着普净师傅的时候,多看上两眼,否则以后恐怕再也看不到了。”廉如意观察着薛姨娘的神色,专挑刺痛她神经的话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姨娘瞪视着她。
“姨娘是聪明人,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么?当年容妃能从你的身边带走你的儿子,并将他抛弃,如今倘若知道你真正的儿子还活在人世,并且被你找到了,知道了她手里所攥着的冯毅,根本不能再威胁你的时候,还会饶过普净师傅么?”
薛姨娘一双泪眼看着普净,容妃心狠手辣,她原以为容妃为了威胁她,还是能将自己的儿子好好养大的,并且一直都相信伺候在贤王身边的冯毅,就是她的儿子。
真是没想到,容妃奸诈至此,竟将自己的儿子生生抛弃,再找来一个旁人的孩子骗她效力这么多年。
忽然想到,容妃是狠辣至极之人,断不会做出斩草不除根的事情,也许普净当年本不是被抛弃,容妃的原意定是不留活口,或是上天庇佑,让容妃遣去做这事的人心软了,放了自己儿子一条生路。
想到这些,薛姨娘心中愤恨,她为容妃做了这么多,忠心效力这么些年,她不信任自己也就罢了,竟还想要杀害自己儿子,幸是老天有眼,没有让自己一直被容妃蒙蔽下去,让自己遇上了自己的儿子。
“普净师傅,我看您在这里十分难受,不如到外面透透气去吧?”廉如意看着薛姨娘的神色,转过脸对普净说道。
普净念了声阿弥陀佛,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儿,我儿,别走……”
薛姨娘泪眼看着普净。
普净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神色复杂,沉默了一瞬,还是转身出了房间。
“十几年前,他被你抛弃,十几年他都平平静静的过了,现在你突然跑出来,对他说,他是有母亲的,他母亲还是赫赫有名的廉将军家的姨娘,并非养不起他,却将他抛弃,如今十几年后,他的母亲找到了他,却要为了旁人,再次将他抛弃。”廉如意摇摇头,叹息一声,“薛姨娘,你对你自己的儿子,可真是狠心!”
“你闭嘴!”
薛姨娘怒目而视。
廉如意笑了笑,“姨娘尽管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更不会做出危害普净师傅的事,怎么说普净也是我的弟弟,孰亲孰远我还是分的清的,不像姨娘,宁可与虎谋皮,也不愿坐享天伦。”
薛姨娘闻言,皱起眉头,心中却是反复思量起来。
想到容妃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唯有恨意,当年之所以会为容妃效力,不过是受容妃胁迫,容妃手中握有她的把柄。
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把柄已经不能对她构成威胁了,且自己的儿子也不在容妃手中,是她反击的时候了。
薛姨娘面带凄凉之色,抬头看着廉如意,“王妃说的对,孰亲孰远,如今也当分的清楚了,我不求旁的,只求你能让普净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他,弥补这么多年来亏欠他的。”
廉如意收敛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薛姨娘,爹爹身中蛊毒,倘若母蛊尚在薛姨娘体内,她不应该是有恃无恐么?这般委曲求全的语气,听上去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该不会母蛊并非在她内体吧?
“只要你能好好坦白,普净毕竟是我弟弟,看在他的面上,我也不会为难与你。”
薛姨娘点点头,叹了口气。
“十七年前,传闻徽州出现了千年灵芝,被当地进贡给朝廷,当时我爹爹急病,需有千年灵芝入药,我与我的族人便一路追着追到了京城,到京城以后,才发现根本是当地谎报,不过是一株几百年的灵芝。但我们的行踪以被朝廷发现。我的族人被捕入狱。却有人找到我,说可以救我族人出来,但需我为他们办事。这次出来想要抢夺千年灵芝,本就是我带着族人自私跑出来的,如果族人遇害,我难辞其咎,所以,我便只能答应。但我不相信他们,要求见他们的主子。”
薛姨娘回忆着说道。
“后来我便被带进宫中,见到了容妃,容妃给了我一碗药汤,说服下那碗剧毒汤药,我的命就掌握在她手里,她才敢放心用我,并放出我的族人。并说,日后每月都需服用解药,连服三年余毒可清。她忘了我是苗人对草药最是精通,那汤药我一闻便知,乃是红花。为了救族人,我只能喝下汤药。容妃果然上下疏通,放走了我的族人,唯留下年仅十岁的阿珠娜,用来威胁我。”
“她为我假造了身份,并设计我于廉将军为妾,每月派人送来所谓的解药,其实仍旧是红花而已。她是怕我怀有廉将军的嗣子,会不再为她效力。我没有喝下后来的药,不曾想,竟真的怀孕。容妃得知我怀孕,才知我识药性,没有每次都喝下她派人送来的红花。派人切下了阿珠娜的一根手指送到我面前,威胁我日后倘若再存有私心,就剁掉阿珠娜的手。她允我怀孕生子,却要我交出孩子,于她为质。我实在不忍心亲手打落自己的骨肉,便想着将孩子交给她,作为人质,只要我好好听命与她,她总不至于会危害我的孩子……不曾想……我还是低估了她的狠辣!”
薛姨娘说完,眼泪也已落干,双目通红,看着廉如意。
廉如意的目光停在她脸上,见她停下话来,讥笑道:“你说这些,无非是告诉我,指使你做这一切的都是容妃,真正的罪魁祸首都是容妃,想要洗白你自己而已。”
“拿刀杀人,罪在拿刀之人,但刀亦染血,罪不可赦,我知道自己有罪,但如今见到我儿,只是希望我还有机会陪在他身边弥补我所亏欠他的。”
薛姨娘目露哀求的看着廉如意。
“我母亲中毒而去,可是你下的毒?”
“是……是我……”
薛姨娘面色发白,她自知自己曾经坐下的事,乃是和廉如意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就算幡然悔悟,想要求得原谅,恐怕也为时已晚。
“我爹爹身中蛊毒,可是你所为?”
“这……”
薛姨娘猛然抬头,看着廉如意,不曾想连廉将军中蛊之事,她也是知道的。目光扫向廉如意身边坐着的慕容御,心下明了,慕容御是跟着云海大师四处游历过,见多识广,能获悉廉将军身中蛊毒也不奇怪。
当下也无法否认,只好点头。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救父之途
“母蛊可是在你体内?”廉如意纤细的手指紧抓着太师椅的扶手,发白的指节不难看出她强忍的怒气。
不料薛姨娘却摇了摇头,“母蛊在容妃经常派来联系我的黑衣人体内。”
廉如意不料竟是这样的情况,“那黑衣人是谁?”
她和慕容御曾经在落霞山见过薛姨娘骑马会那黑衣人。
“我不知道,他每次见我都是黑衣斗篷,就连声音都像是伪装过的,我不能分辨他是谁。”薛姨娘摇头。
见廉如意分明是不信的神色。
她急道:“事到如今,我已经没必要再骗你们,我本就是受迫于容妃。现在更得知我儿不在她手上,我对她的恨意不比你少,为何还会帮她隐瞒?自从阿珠娜死了以后,我无时无刻不想她死,可那时,我以为冯毅就是我儿,为了我儿,我不得不听命行事……”
廉如意看了眼慕容御,见慕容御朝她点头。
“我父亲体内之蛊可有解决之法?”
薛姨娘的脸色白了几白,僵硬的点了点头,“有倒是有,只是分外难成。老爷体内之蛊,是我养了十年的金蚕蛊,前年年初放入老爷体内,至今年年末,若不取出蛊虫,待蛊虫苏醒,便会食尽老爷脏腑。有蛊在老爷体内,控制老爷举止行为,表面看起来,与原先无异,但实际上,已经不是老爷了……”
廉如意闻言,顿觉身上力气尽失,无力的软倒在太师椅上。心中惶惶,慕容御上前抱住她,“如意别慌,定有办法的。”
慕容御眸光犀利的停在薛姨娘脸上,释放威压。
薛姨娘避开慕容御的视线,额上却有冷汗渗出。
“爹爹待你不薄,你为何对他如此狠绝?”廉如意双目通红的看着薛姨娘,恨不得将她生生撕裂。
“我养蛊虫不是为老爷准备的,乃是为容妃准备,不想竟被黑衣人发觉,逼问出蛊虫用法,并夺去蛊虫,直到我发现老爷中了蛊毒,才知道黑衣人是将蛊毒拿去做什么了。”
薛姨娘突然抬头冷笑,“不过,那黑衣人却是不知,待子蛊食尽宿主脏腑之后,也是母蛊苏醒之时,母蛊醒来,寄居于人的体内,除了使宿主能控制子蛊以外,也会吸食宿主精血。那黑衣人也会慢慢消亡。”
“我不管那黑衣人怎样,你只说,爹爹体内蛊虫要如何取出?”廉如意盯着她道。
薛姨娘犹豫一瞬,在将军府这些年来,夫人与将军对她都十分宽厚,她更和将军生有一子,她的心也并非石头所做,若说全是受胁迫,和廉将军全无感情,亦是不可能的。
“我亦想救将军,只是此法冒险甚大。”
“你说。”
“取新鲜紫河车,烹制极香,可诱使蛊虫爬出宿主体外。但其过程一定不能被惊扰,倘若蛊虫尚未离开宿主,被惊扰醒来,就会盘踞宿主体内,再也无法取出,直到宿主身亡。”
廉如意凝神听完,忽的趴向一边,大口呕吐起来。
这方法,是在太过恶心。
紫河车,就是女子生产之后的胎衣,是人身上掉出来的东西,想到要烹制这种东西,而且要是新鲜的,廉如意就忍不住一阵阵反胃。岛估在亡。
慕容御拍着廉如意的脊背,“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吧。”
廉如意却摇了摇头,“我没事。”又转向薛姨娘,“这方法,黑衣人知道么?”
薛姨娘凝眉想了想,“应该不知道。”
想要救父亲,只有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只是在救得父亲之前,薛姨娘又该如何处置呢?倘若将她关押在寿王府,难免容妃的人不起疑心。
可又不放心就这样放她回去。
廉如意看了薛姨娘一眼,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想该如何处置她。
慕容御在身边搀扶着她,小心翼翼。
“就留她在寿王府住下,有普净在这儿,不怕她跑。”
慕容御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那容妃不会怀疑么?”
“怀疑又能怎样,她手里已经没有能威胁到薛姨娘的东西了,越着急,就越慌乱,反而越好对付。”慕容御冷声道。
廉如意点点头,“那就让她住下吧,待爹爹的危机解除,和她之间的帐再来清算一番,这段时间,倒也好叫普净和她处一处。”
“王妃!”寒梅整理完各宫娘娘送来的贺礼,脸色有些怪异的找来。
“回禀王妃,宫里新晋的苏贵人送来的点翠银狮子……重量有些不太对。”寒梅小声说道。
寒梅是极为细心之人,倘若是别人,拿着也就堆放在库房里了,她拿着却猛然觉出,这点翠的银狮子,却比看起来轻了些许。
该不会是苏贵人爱面子,却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拿了廉价之物充门面吧?
想到京中盛传苏贵人如何得宠,如何一下子就从宫女摇身一变,成了宠妃,把盛宠不衰的容妃都挤下了龙榻。想来不应该囊中羞涩才对。
左右一想,寒梅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禀于王妃知晓。
“哦?苏贵人?可是昔日皇后身边的苏荷?”廉如意问道。
“正是。”
“东西在哪儿?”
“奴婢拿到上房中了。”
廉如意提步向正院上房走去,慕容御扶着她,生怕她走的太快,脚下有个闪失,从知道他怀孕开始,他便是时时刻刻小心谨慎。
两人回到上房,便一眼瞧见正放在桌上的一只巴掌大小做工精致的点翠银狮子。
按说巴掌大小的摆件,体积小,应是实心儿的。这么小的物件儿,倘若做成空心儿,未免显得廉价了些。
但看着银狮子的做工精巧别致,栩栩如生,连狮子身上的羽毛,都根根分明,狮子神态逼真,端的一副威武霸气的样子。狮身上的点翠更是晶莹剔透,品质上乘。
这样的做工,更不可能是舍不得用料的产物。
廉如意将银狮子拿起掂了掂,果然似乎是比看起来要轻上些许的。
也是寒梅仔细,若是不细细掂来,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但既是苏荷遣人送来的东西,会不会是这银狮子别有玄机呢?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揭开壶盖
廉如意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捧起手裏的银狮子,细细看来。也不见狮身上哪里有机括呀?
她板板狮子爪子,拽拽尾巴,捏捏耳朵,银狮子还是银狮子,纹丝未变。
捻在手里使劲儿晃了晃,也觉不出裏面是有东西的。
是她想多了?
“我来看看。”慕容御伸手接过银狮子。
仔细瞧了瞧,突然将手伸向狮子头上那颗鴿血红的指甲盖大小的宝石。那宝石嵌的十分牢固,与狮子头贴合紧密。一丝缝隙也不漏。
慕容御按住那颗鸽血红,并轉动手指。
却见那颗明明看上去镶嵌牢固的宝石,动了起来。
廉如意凝神瞧着。
慕容御一点点将宝石拧了下来。
竟真的是个机括!
宝石從狮子头上被取下,便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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