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姚琦心中懊恼,苦涩。
苏荷姑姑回到坤宁宫,向皇后禀明了适才发生在御花园的小小闹剧。
皇后叹了口气,“待会儿你把廉家二小姐送出宫去,让姚琦过来见我。”
医女很快赶来为岳姚琦处理伤口,苏荷姑姑也取了衣服,很快折返回来。
趁着岳姚琦更衣的功夫,苏荷姑姑将廉如意请到了外面。
“廉二小姐,这场意外,真是谁也没能想到,是奴婢照顾不周,让廉二小姐受惊了。”苏荷福身说道。
“苏荷姑姑太客气了,原本就是我们不小心,倒叫姑姑受累。”廉如意说着,拉起苏荷,顺势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大荷包。
苏荷低垂眉眼,将荷包收下。
“皇后娘娘命奴婢将小姐从出宫去,岳小姐被娘娘叫去询问一二,廉二小姐不必担忧,娘娘自有决断。”苏荷低声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多谢姑姑了。”
苏荷吩咐身边的小宫女,等岳姚琦更衣完,就带她去见皇后娘娘。而她则亲自送了廉如意出宫。
“岳小姐乃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在这宫中性子难免骄纵了些,廉二小姐多多包涵。”苏荷边走边小声说道。
廉如意颔首,“岳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很好相处。”
苏荷笑了笑,“皇后娘娘也是看中了这点。”
苏荷的话点到为止,廉如意也不深问,不就是皇后心中既定岳姚琦为太子妃么,更是有别的什么话,苏荷也不会告诉她的。她虽每次见面都给苏荷塞大红包,却也不指望苏荷能给她透出什么秘辛来,不过是相互留个好印象罢了。她们这些伺候在宫中上位者身边的奴仆,能在她们心里留个好印象,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其上作用,如此,那红包也算有价值了。
廉如意出了宫,岳姚琦却老老实实的跪在皇后面前。
此时殿内没有旁人,皇后脸上也平静无波,没有挂着往日如常的笑。
“哀家不知道你与那廉家二小姐有什么过节,看她哪里不顺眼,但是你今天的行为真是蠢笨至极!”皇后平淡的说道。
可这话在岳姚琦听来,却极为刺耳。
她刚想辩解一下,就听皇后一声冷笑。
“怎么,你还不服气?”
“姑母教诲,姚琦莫敢不听。”岳姚琦赶紧低下头去。
“哼,不管你与她有什么过节,你且需知道,若要治人,就要一击制敌,让她再无翻身之力,否者就需耐心隐忍,等待时机。”皇后起身向她走来,“可你呢?原想小惩大诫一下,让她吃点小亏,痛一痛,只会打草惊蛇,让她对你有所防备。最蠢的是,你连打草都能打到自己手上!”
“姑母,姚琦知错了。”岳姚琦低声说道。
“起来吧,你是我的亲侄女,我自然是疼你的。你与皇儿的事,想必你母亲也告知于你了,姑母看好你,莫要让姑母失望。”皇后弯腰扶起跪伏在地的岳姚琦,温声说道,“记住姑母的话,今日之错,往后不要再犯。”
“是!”岳姚琦牙关紧咬,认真应道。
“白术。”廉如意回到府上,就立即唤道。
白术瞬间便出现在她面前,“请小姐吩咐。”
“今日宫中之事,不要告诉慕容御。”廉如意说道。
白术一愣,原以为主子叫她出来,是要派她去整治一下那岳家小姐呢,她已经在心中琢磨出了上百种让她痛苦的点子,所以闻言,她倒是一愣。
“慕容御母妃早殇,容妃育有大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说皇后待他视如己出,他能够全须全尾的在宫中活下来,也是全赖皇后照拂。岳姚琦是皇后的亲侄女,还是未来的亲儿媳。你若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夹在我和岳姚琦之间,岂不让他为难?岳姚琦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儿而已,所用手段也是不疼不痒,让他知道反而不好。”廉如意难得有耐心的说这么一大堆,就是怕白术愚忠之下,不知变通。
不过显然白术不是那顽固之人,闻言便认真点了点头,心中还十分感动,她家主子真是没看错人,没喜欢错人,廉家二小姐多好的人啊,如此为她家主子考虑,日后她与姐姐更应当效忠于小姐,也不枉小姐对她家主子的一片关心。
其实廉如意只是觉得一点小事,实在没必要小题大做再让慕容御知道而已。只是她不曾想到,岳姚琦的后招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于她来说,根本是无妄之灾,她甚至连自家大门都没出,这无端的流言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就在姐姐出嫁的前一天,她陪在姐姐房间里,还有一些姐姐的闺中好友前来“哭嫁”,就是在出嫁前一天,陪着姐姐在闺房里,痛哭流涕,以表对娘家的不舍之情的俗礼。
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谁也哭不出来。
正在这时,姐姐的一位好友突然对着廉如意问道:“听说你喜欢左相家的庶子,岳谦益?”
廉如意当场就愣住了。
廉欣娉也立时拉下脸来,“你胡说什么,休要污我妹妹闺名!”
那姑娘见廉欣娉发火,便脸色尴尬的闭了嘴。
倒是另一位性格爽利的小姐撇撇嘴道:“欣娉姐姐,你护着妹妹我们能理解,可是你们家二小姐亲自绣的荷包都送给人家岳公子了,这还是我们胡说要污她闺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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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定不相负
廉欣娉闻言立时愣住,转过脸看廉如意。
廉如意更是十分莫名,自己根本不喜欢针织女红这些东西,倘若真的要送心上人什么定情信物,她也一定送一把刀呀剑呀的,而绝对不会是荷包。
更何况岳左相家的庶子,她更是连见都没见过,怎么会送给他荷包呢?
廉如意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事不用想,一定是岳姚琦害她,“我从未绣过荷包送任何人,岳家的那位岳公子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姐姐你知道我的,针织女红我是最惫懒的,以前母亲在的时候,强逼着我去学,我都是让云溪代劳。”
廉欣娉点头,她与廉如意亲生姐妹,自然之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
那说话爽利的小姐却嗤笑一声,“那日我们在姚琦家里玩儿,正好遇见她二哥哥,姚琦央求她二哥哥为我们表演舞剑,那荷包恰从岳公子的袖管里掉出来,绣工确实不怎么样,可上面还绣着你的名字呢。廉二小姐,你不是一向快人快语么,怎么也有这敢做不敢当的时候?”
此话一说开,别的小姑娘也都掩嘴而笑。
“是啊,我当时也看见了,那岳家二公子虽是庶子,却长得一表人才,武功又好,也很得左相大人器重,听说他自己也很有报复,打算明年就去往军中历练。这样的男子,就算喜欢,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嘛!”第一个开口的姑娘以为廉如意只是不好意思,便来打圆场道。
“是啊是啊,咱们这里也没有外人,都是闺中好姐妹,你便是承认了心里话,谁也不会笑话你的。”别的小姑娘也都笑嘻嘻的附和起来。
廉如意叹了口气,看来这岳姚琦是自己不能嫁给慕容御,却也铁了心的容不下她和慕容御在一起呀!
“各位姐姐妹妹,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如意真没有送过任何人亲自绣的荷包,更不曾见过这位岳家的公子,想必此事中,定有误会。”
廉如意说着,却见众人眼中,皆是不信的神色。便继续说道:“但显然这个误会已经对如意的名声造成了影响,今天日子特殊,是姐姐呆在娘家的最后一晚,明日姐姐就将出嫁,无论大家信与不信如意,都请看在姐姐的面上,压下心中疑虑,待姐姐大婚之后,如意定会为大家解惑。”
廉欣娉看廉如意不慌不忙有条有理的处理这件事,心中略定,否则她还真是不能安心出嫁。
众人看了看态度严肃庄重的廉如意,又看了看没有脸上没有笑意的廉欣娉,也知道此时再纠缠此事,是在是有些不识趣,便都呐呐的住了口。
过了会儿,周嬷嬷亲自来了,叮嘱大家开始“哭嫁”,哭得越大声,越是喜庆。
有刚才那一番尴尬,大家到是笑不出来,便都拖着长腔,哇哇的哭着,谁脸上也不见泪水。
用过了晚膳,才将这些女客送走。
廉欣娉的房间里只剩下姐妹两人。
“如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中可有分寸?”廉欣娉还是担忧的问道。
“姐姐不必担心,只管安心出嫁,妹妹不会让人凭白污蔑的。”廉如意笃定的说道。
“你知道是谁?”廉欣娉问道,见廉如意不欲多说的样子,便叹了口气,“我知你是怕我担心,可你也别为难自己,有什么事解决不了,还有爹,有哥哥,有我帮你。”
廉如意笑着点点头,“一点小事,姐姐不用担心。”
第二日一大清早,天还不亮,廉如意便被云溪叫醒,“二小姐,二小姐,快起来,大小姐那边已经快收拾好了。”
廉如意立即折身起来,过了今日,再想见姐姐,就不会像如今这样方便了,心中不舍之情弥漫。云溪手脚麻利的为她穿好衣服。
“小姐,用点早膳在过去吧。”春杏在廉如意身后说道。
廉如意却回身抓了几个点心果子,抬脚就走。
“只吃那么点儿怎么成!”春杏嘟囔道。
“用食盒装些好入口的点心,带过去呀!”云嬷嬷在一边指点到。
春杏点点头,云溪却已经跟上廉如意的脚步,追去了大小姐的院子。
廉如意到姐姐闺房中的时候,果然见姐姐已经梳洗好,坐在妆台前,脸上厚厚的脂粉掩住了姐姐本就白皙细嫩的皮肤,黛眉如绣,唇红如朱,不似平日里的清丽脱俗,如此装扮之下,倒是妖艳到了骨子里。更配上姐姐有些清冷的气质,真乃冷若冰霜,却又艳若桃李。
“姐姐。”廉如意小声唤道。
廉欣娉正坐在妆台前,等着福全娘来为她梳头,闻声便转过头,看着妹妹忽然有落泪的冲动。
福全娘走上前来,“哟,现在可不要哭,一哭呀,妆就花了。”
廉欣娉点点头,眼睛却还是湿润了。
“姐姐不哭,林家那么近,日后还是可以时常相见的。”廉如意忍住哽咽,语气轻快的说道,“姐姐,你还没吃东西吧,给,吃点点心垫垫,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点热饭呢。”
廉如意可是知道,前世她嫁人的时候,一直从天不亮饿到了晚上,怕弄花了妆容不好看,中间愣是什么也没吃到,一直到了晚上,洞房前,她才喝了一碗慕容丘亲自给她端来的百花粥。
也是到前世临死时才知道,那碗曾经让她十分感动的粥,竟是下了药,害她一直不能有孕的毒粥。想起这些,让她脸上蒙上一层琢磨不清的冷意。
忽而看到镜中姐姐一双美目之中隐含的激动和欣喜,她才猛然回神,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想那些过往做什么。今世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她将春杏带来的食盒打开,拿出一颗圆圆小小,一口就能吞下的点心,不顾福全娘的反对,喂姐姐吃下。
姐姐吃下后,两姐妹相视而笑。她才不要自己的姐姐,像自己前世那般傻乎乎的真的饿上一整天呢!今生今世,她和姐姐都要过得好好的!
待姐姐这边收拾妥当,哥哥也来了。
廉如意似乎听到将军府外,远远的传来鞭炮之声,林仕元来的这么早?
姐姐闺房中站了许多人,气氛热闹。
福全娘为姐姐梳好了头,指挥着哥哥在妆台前蹲下,姐姐趴在哥哥背上,由哥哥将姐姐背出府门。
廉世召背着廉欣娉,稳稳当当的走在前面,却似乎每一步都迈的格外缓慢。他什么话都没说,众人却又似乎听到了这位哥哥心中的千言万语。
跟在廉世召身后,众人簇拥着他向大门口走去。阵东丰圾。
廉将军已经等在正院正厅里,待廉世召背着廉欣娉一出现,他就激动的从太师椅上起身,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嘴唇蠕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位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仍不变色的大将军,在面对自己即将出嫁的大女儿时,竟濡湿了眼眶。
“爹……”廉欣娉喊了一声,鼻头一酸,眼泪唰就下来了。
“莫哭,大喜的日子,日后在婆家要孝敬公婆,顺应丈夫,友爱兄弟……”廉将军一番话缓缓说完。
外面又是一阵鞭炮作响。
这是提醒吉时已到,新娘上轿,恐新娘恋着娘家,误了上轿的时辰。
廉世召又背着廉欣娉,一直把他送上了花轿。
林仕元等在廉家大门口,一直在一旁跟着,直到眼看着自己的新娘子坐上了花轿,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看出这位一直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青年才俊,此时是何等的紧张。
“日后胆敢让我听说你有一丝对不起我家妹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廉世召的声音也有闷闷的。
他与林仕元也算相熟,彼此又年纪相仿,说起话来倒没什么顾忌。
林仕元冲自己的妻哥一抱拳,“哥哥放心,我林仕元定一生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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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还她清白
廉如意站在大门口,看着长长的迎亲队缓缓离去,终是忍不住冲着花轿挥手,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别哭,您这么一哭,老爷看见了心里多难受!”云溪在一旁劝道。
廉如意点点头,擦干了眼泪,才回到家中。
刚才还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将军府,几乎是一瞬间就清冷了下来。
偶尔有家仆说话声,都是压低了嗓门,不敢高声。
唯有一地大红的炮衣,门口沿角大红的灯笼,圆柱扇门上大红的喜字,还有在渲染着热闹的气氛。
廉如意给爹爹请了安,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姐姐已经出嫁,接下来,她要处理的就是岳姚琦的事情了。
她安排云溪与春杏备下请柬,邀请京中各家闺秀八月初十前来将军府品桂花酒。
所谓品桂花酒,不过是个由头,她要当着大家的面,拆穿岳姚琦无缘无故扣在她头上的流言。而日子之所以定在初十,则是因为她要避开姐姐回门的日子。
京中自然有不少贵女都听闻了廉如意送岳谦益荷包的事情,接到廉如意的请柬,自然欣然前来赴约,这些贵女平日里闲在家中无聊,有热闹当然是急着来看的。
初十这天,将军府的后花园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既然是接着品尝桂花酒的名头,桂花酒自然是不能少的。精致的红木长桌上摆了数十个坛子,洁白的杯盏中摇晃着金色的佳酿,桂花的香气四处飘散,本就是桂花盛开的时节,再伴着醉人的酒香,酒不醉人,人也醉了。
不过今天大家感兴趣的显然不是这杯中佳酿,而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廉家二小姐究竟是不是喜欢岳家庶出的二公子的事情。
有人说,廉家二小姐乃是正妻嫡出,又深得廉将军宠爱,廉将军定不会把她许给岳家的庶子。
也有人说,岳谦益虽是庶出,却也是青年才俊前途大好,廉将军未必不会同意。
廉如意在人群中穿梭,这些个议论当然躲不过她的耳朵,可她却微笑着,像是毫不受这些议论的影响。
正在请柬邀请之人,几乎都到齐的时候,又有一位客人,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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