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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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将门-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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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何在?

    老先生开宗明义,说出了惊世骇俗的八个字“小人无朋,君子有之。”

    看到没有,别人攻击他们是朋党,老先生竟然大大方方承认了,我们就是朋党,你能奈我何?

    天啊,欧阳老大人,在朝廷做官,不是写文章发议论,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自己承认了有朋党,后面多少高明的论证都没用了,人家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结果就是范仲淹、富弼、韩琦等人相继赶出京城,欧阳老夫子也跑到滁州游山玩水去了。

    熟知老先生的业绩,当王宁安从包拯那里听说,要派欧阳修到沧州,他死的心都有了。赵祯是不是脑袋抽了,派谁也不能派欧阳修来啊,摆明了给自己添乱!

    王宁安哭天抢地,满肚子怨气,好不容易抱上了赵祯的大腿,再把走私烈酒的事情搞定,名利双收,只要再有几年稳定发展,攒几千武士,王家重兴的本钱也就够了。

    完美的计划,偏偏出来个欧阳修,真是糟心啊!王宁安觉得自己和那些名人都犯冲,一个包黑子,怎么都看自己不顺眼,又加上个更拧巴,名气更大,脑袋更浆糊的醉翁,真是要了命了……醉翁,等等!

    王宁安突然眼前一闪亮,欧阳修一生嗜好美酒,正好自己这些天都在忙着酿酒,蒸酒。不妨给老夫子送去,要是能堵住欧阳修的嘴,别给自己添乱,哪怕天天喝都成!

    想到这里,王宁安找了两坛最早蒸馏出来的美酒,已经储存了两个月,酒味柔和醇厚了许多,是王宁安能拿出的最好的酒。

    他还在等着欧阳修到来,王朝马汉就过来邀请了。

    “二郎,欧阳老大人昨天下午就到了,今天早上去了知州衙门,四爷已经过去了,老大人请你也过去。”王良璟已经闯出了一些名气,虽然普通人之间不喜欢称“爷”,但是武夫不管这个,有本事那就是爷!王良璟干掉了一百多辽兵,沧州多年以来,都没有这么漂亮的胜利,大家对王良璟赞许有加,言语上都客气了许多,亲近人称呼“四哥”,其他人都尊称“四爷”,哪怕年纪比王良璟大的也是如此。

    王宁安带着两坛酒,赶到了知州衙门。

    老欧阳身材很高大,眉目疏朗,五官清秀,哪怕上了年纪,腰背笔直,十足的老帅哥一枚。

    “你就是王二郎吧,老夫久仰大名啊!”欧阳修居然先笑呵呵开口了。

    王宁安连忙施礼,“晚生拜见醉翁,前辈驾临沧州,实在是百姓之福,小子的幸运,这里有两坛子美酒,恳请醉翁品评。”

    欧阳修装了一肚子事,想要谈谈走私,也想聊聊三国,可是当王宁安掀开了封口,欧阳修什么都忘了。

    老头子慌忙举起酒碗,当王宁安把清澈的酒水倒入碗中,老夫子颔首大笑。

    “好,光是如此清澈,就不是凡品。”

    欧阳修放在了鼻子下面,嗅了两下,更加高兴。

    “这个好像比陛下转送的还要好啊?你留了一手?”

    “小子可不敢。”王宁安解释道:“这些酒储存的时间长了一些,故此更加醇厚好喝,假如能储藏十年二十年,会更加妙不可言。”

    “哈哈哈,老夫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欧阳修说完,举起酒碗,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水,刺激的老头儿脸都熟透了,跟一块大红布似的,欧阳修酒量本就不好,喝一点就醉了,他朦胧着醉眼,一手拿着碗,一手拉着王宁安。

    “小子,老夫问你,万一辽人和西夏人看到了《三国演义》,学了上面的谋略,对付我大宋,又该如何?”

    王宁安注意了欧阳修一下,发现老夫子眼神清澈,不像是喝醉了酒,可又满脸通红,酒气熏人……莫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拿酒遮脸,我也会!

    王宁安抓起一碗酒,也灌倒了肚子里,小白脸充了血,红赤吓人。

    “欧阳老大人,凡是知易行难。兵书战策,孙子兵法,就摆在那里。假如真有天赋,早就学会了,轮不到《三国演义》。如果没有天赋,哪怕手把手教,也只能变成夸夸其谈的赵括,老大人以为如何啊?”

    王宁安的话明显在狡辩,欧阳修听得出来,只是他被四个字打动了,“知易行难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悟性,那老夫倒要请教,你觉得庆历新政为何会失败?”

    因为你呗!

    话到了舌尖儿,王宁安又收了回去。

    “醉翁,恕小子斗胆,庆历新政办不成的。”

    “为什么?”欧阳修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八度,态度也更加可怕。

    王宁安也不发憷,居然针锋相对道:“变法不是几道政令就能行得通的,我要请教醉翁,你可知道市面上米多少钱一斗,青菜几个铜子一斤,学堂束脩要多少钱,一个老百姓一年能赚多少钱……”王宁安一口气提了十几个问题,欧阳修多半都不知道,僵在那里。

第68章 折服() 
“这些都是琐事,只怕和朝廷大局没什么关系吧?”欧阳修淡淡道。

    “哈哈哈,老大人衣食无忧,自然以为这些是琐事,可是百姓常说打来门来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老百姓希望朝廷改弦更张,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收入高一些,物价稳定一些,税负减少一些,徭役减轻一些,冤狱少点,断案公平点,官员少拿点,家里多存点……到了年关,孩子能穿上新衣服,家人能吃一顿皮薄馅大的饺子。老大人以为,庆历新政可是真正考虑了百姓的需求?你们的措施,真能赢得百姓支持?”

    “怎么不能?”

    庆历新政那可是欧阳修心中的痛,到现在他也转不过来弯,不肯低头,要不然以他的名望,早就回京当官了。

    “庆历新法,共有十项: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欧阳修一口气说完,“试问哪一项不是利国利民,哪一项不是为了大宋好?”

    坦白讲庆历新政和很多变法一样,初衷都是好的,只是能落实的寥寥无几,而且因为触怒官僚集团,草草收场。王宁安无暇和欧阳修辩论对错,他淡淡一笑,“老大人,既然新政这么好,为什么只维持了一年多?没法继续下去?难道我大宋上下,全都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全都是奸佞小人,全都想看着大宋亡国,不思救亡图存?”

    “这……”欧阳修真想说的确如此,可是承认了,岂不是代表皇帝也是小人了?不承认吧,那新政怎么就败了?

    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老夫子当然相信天地之间还有正气,好人还是多的,可好人多那为何新政推行不下去?莫非是坏人太强大了,还是好人太笨了?

    王宁安的问题,戳中了欧阳修几年来,心里最深处的那个死结,老夫子神色越发凝重。

    “少年郎,老夫想请教,你以为新政为何会烟消云散?”

    “老大人想听真话?”

    “那是自然!”

    王宁安抓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豪迈大笑,“老大人,做学问问的是该不该,做事问的却是能不能!就拿刚刚所说的十条政令,其中有五条都是整饬吏治,把刀砍在了官僚身上。”

    “难道不对吗?天下之大弊,首重吏治,整饬吏治,万民欢腾!”

    “错!”王宁安摇头道:“老百姓求的是日子越过越好,你们的新政没有真正惠及百姓,整饬吏治,在百姓看来,无非是天上的几个神仙打架,打得热闹了,拍拍巴掌,叫两声好而已!如果变法真的深入人心,你们也不会一夕之间,就大败亏输。你们的变法就像是水面上的浮萍,毫无根基,经不起风吹雨打。早点收场,搅动的风雨少一些,老大人还能安然脱身,假如继续坚持三年五载,到时候天下沸腾,就算老大人名望再高,也难以保全自身,害人害己,国破家亡,就在眼前啊!”

    王宁安说的没错,庆历新政及时收手,影响还算轻微,几十年后的王安石变法,一顿胡乱折腾,非但没有挽救大宋,反而使得大宋陷入党争而不可自拔。新旧两派的人物,只要是卷入其中,无不成为一生的污点,到那时候已经没有对错是非,只有为了反对而反对,互相倾轧,连文字狱这种龌龊的手段都用了出来……直到一群蛮子打破了京城,抢走了两代皇帝,掠走无数女人财富,一场闹剧才收场了……

    “老大人,要想变法成功,最起码要做到知己知彼吧?你们的每一项政令,有多少人获益,又有多少人受害?那么多的弊端,哪一项是最根本的,哪一项改革的时机成熟了,哪一项暂时还不能动?你们仔细评估过吗?不要觉得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就可以肆无忌惮,做什么都会有无数人支持你!”

    王宁安越说越痛快,可是他猛地发现老欧阳的脸已经黑了,王宁安吓了一跳,他因为厌恶赵祯派欧阳修过来,心中有气,嘴上就没有把门的,欧阳修再废物,人家也是名满天下的文坛盟主,他的老战友个顶个是天下名臣,自己把这些人喷得一无是处,万一老先生怒了,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宁安想到这里,也有些后悔,他干脆装作喝醉,含混不清了两句,身体后仰,倒在了地上。

    王良璟一脸羞惭,连忙致歉,把儿子拖走。

    包拯脸色同样不好看,放在以往,王宁安敢否定庆历新政,他一定会翻脸的,可是经过了崔家的事情,包拯反而觉得王宁安说的有些道理,世上该做的事情太多了,可是能做成的事情太少了,庆历诸君子眉毛胡子一把抓,科举、恩荫、选官、田赋、徭役、军制……哪一项不是牵连无数,十分要命的事情。

    动一项士人都不答应,他们全都干了,等于是向士人全体挑战。光是得罪官僚也就罢了,在各种反对声浪起来之后,为了压制反对声音,范仲淹和韩琦等人居然建议扩大宰相的权力,把军权和官吏升迁之权也交给他们。

    开什么玩笑,从赵匡胤开始,就为了防止官员做大,才弄出了史上最为复杂的官制,削弱牵制官员,庆历君子们居然想揽权,毫无疑问触怒了皇权。

    到了这一步,新政已经走到了悬崖边。

    夏悚随便伪造了一封书信,就把几位相公轻轻松松赶出了朝廷……包拯那时候已经为官几年,他看得很明白,庆历君子们心或许是好的,只是手段太拙劣了,失败或许真的是不可避免。

    “醉翁,王宁安不过是黄口孺子,酒醉狂言,还请大人不要介怀。”

    包黑子劝了几句,告罪离开。

    只剩下一个欧阳修,老夫子一言不发,回到了馆驿,他枯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让人领路,找到了王家,把王宁安堵在了被窝里。

    “老大人,兴师问罪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别废话!”欧阳修黑着脸道:“你小子骂也骂痛快了,老夫只问你,我们的变法不成,你有什么好主意?如果没有,你就是光会骂人的弥衡,徒呈口舌之快!老夫不杀你,我会把你送给赣叟!他有的是办法,让你小子生不如死!”

    赣叟就是韩琦的号,庆历的诸君子中,战斗力最强的那位,曾经当着狄青的面,杀了狄青手下大将焦用,说出那句名垂千古的豪言: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

    韩琦对武将的成见根深蒂固,落到此老手里,还能有好下场吗?

    都说欧阳修宽厚,也不过如此!

    王宁安一肚子怨气,说话更不客气了。

    “我当然有办法,任何改革变法都要以富民为先,商鞅以耕战立国,三秦男儿皆勇于出战,一为爵位,二为田亩,打仗立功,方有始皇帝一统天下。现在改革也是如此,如果把烈酒生意做起来,要不了五年,沧州河北等地,至少有拿出二百万亩盐碱地种植高粱,十万户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酿酒需要工匠,贩运需要力巴,装酒需要坛子……而这些工匠百姓又要衣食住行,吃喝穿用,保守估计,靠着贩酒,就能养活百万人。给朝廷提供数十万贯的收税。”

    欧阳修眯缝着老眼,缓缓道:“小子,你的办法,比老夫高明在哪里?”

    “我有两句诗送给老大人,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王宁安笑吟吟道。

第69章 天价美酒() 
朱熹的人王宁安非常讨厌,可是这两句诗,却是非常有道理,用在改革上面,恰如其分!

    什么叫源头活水,说白了就是要内外一起下手,既要做大饼,又要分好饼。商鞅变法能成功,就在秦国不断蚕食六国土地,有足够的空间安置新兴的军功集团。等到新兴集团足够强大,取代旧贵族势不可挡。

    反观庆历新政,没有对外开拓,没有把饼做大,一点回旋妥协的空间也没有,硬生生从官僚士人身上割肉,而割下来的一点肉也分不到下层百姓的手里,只是拿来填窟窿,应付财政黑洞……别管范仲淹等人说得再好听,在一潭死水中,不论怎么搅,都难免一身泥。对手轻轻一击,轰轰烈烈的庆历新政就戛然而止了。

    欧阳修想过很久,也开列了许多的原因,却怎么也说不服自己,可是听完王宁安的话,他真正心悦诚服,甚至脊背冒冷汗。

    诚如王宁安所言,继续弄下去,他们非要身败名裂不可!

    “唉,小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受教了。”

    见欧阳修如此客气,不顾身份行礼,王宁安反倒不好意思了。他慌忙起身,赔礼道:“小子无知,信口胡说,还请醉翁不要见怪。”

    “哪里”欧阳修笑道:“老夫读了几十年的书,竟然不如小友看得通透。你提议贩售烈酒,就是所谓的源头活水吧?”

    “算是一种。”王宁安道:“醉翁,小子做了些生意,渐渐有些感悟,生意人分成两种,一种是创造财富的,一种是转移财富,养猪,做面条,卖豆油,烈酒,这就是创造财富,至于柜房、当票、放贷,这是转移财富。世人都说商人奸诈,巧取豪夺,欺压良善,说得多是后一种,而前一种也是凭着辛勤劳作,凭着诚实经营,挣得每一个铜子,都带着血汗,可是干干净净,堂堂正正!”

    北宋对商人的歧视远没有明清那么根深蒂固,尤其是理学没有兴起,有见识的士人还能够从实际出发,要不然宋代的商业税收也不会那么惊人了。

    欧阳修抓着胡须,含笑道:“小友见识不凡,老夫自愧弗如。以小友心思之细腻,烈酒生意大可以做得,老夫也就不用添乱了,我这就回京复命。”

    老夫子答应得干脆,王宁安却吃惊了,他光想着欧阳修是个猪队友,却没有想到老夫子从善如流。就算他走了,自己也担不起来,朝廷还会派别人过来,没准还不如欧阳修呢!

    “老大人,不能走!”王宁安情急之下,拉住了欧阳修的胳膊,“老大人,酒香也怕巷子深,没有你老帮忙,这酒可卖不出好价钱啊!”

    ……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一斗酒十斤,也就是说一斤酒一贯钱。

    欧阳修尝遍京城美酒,他觉得哪怕一斤十贯,甚至五十贯,一百贯,也有人会花钱。只是价钱订得太高,销量必然受到影响。

    “辽国毕竟不如大宋富庶,汴京的一个城门官能喝得起美酒,辽国的一个将军未必能喝得起。老夫以为,这酒价怕是不能太高。”

    王宁安呵呵一笑,“老大人,谁说价钱要一样了,我们完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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