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用吸口气,深以为然,“二郎,老夫立刻上表,你的这本小册子老夫要送给陛下,在各地推行,务必要整军经武,让我大宋的人马能战能胜!”
从这一天开始,宋军一扫颓靡,从白沟河到大茂山,长达600里的战线之上,到处都是宋军的身影,各个人马深入辽境几十里,袭击辽国的村镇部落,焚毁草场,抢夺人口……即便遇不到敌人,也可以趁机练兵,“恐辽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跃跃欲试的小伙子,恨不得立刻杀敌立功!
第367章 强国的感觉()
受了几十年恶气的大宋终于挺起了胸膛,朝廷上下,无不欢喜鼓舞,赵祯下令政事堂,将裁军节省下来的o万贯军饷全数留给枢密院扩军,另外他要求三司再拿出2oo万贯,填补军用。
哪怕文官集团再心里头别捏,也没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资源向军事倾斜。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提上了日程,那就是如何善后,辽国攻击大宋,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去,以往都是辽国讹诈大宋,这一回也该调换位置了。
赵祯急需要找一个够分量的舌辩之士,前往辽国,替大宋争取利益。
“陛下如果不弃,老臣愿意走一趟。”
站出来的正是醉翁欧阳修,这位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也干了好几年,没怎么弹劾官吏,弄得欧阳修手痒痒的,非要找点事干。
赵祯一看是他,顿时心花怒放,就没有比欧阳修合适的!
这位早年去过辽国,又和王宁安亦师亦友,该如何处理辽国的事情,让他去和王宁安商量,自己也免得费心思。
“永叔,和谈的条件朕就不说了,那小子别朕下手狠,你去找他商量吧!”
“遵旨!”
欧阳修领了旨意,顺利成为出使辽国的正使,他辞别赵祯,风风火火赶到了霸州。
不到一个月之前,这里还是宋辽交锋的战场。
过了这么久,还留下了许多战争的疮痍,城墙斑驳,西北城角还缺了一块,在城外,有许多新建的土丘,里面埋的都是战死的军民将士。
一个坟包挨着一个,看得人心不停抽搐,十分酸楚。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打仗从来就是这么残酷!
不过好在大宋赢了,很漂亮地赢了!
边关的百姓是最顽强的一群人,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已经习惯了,能够很快从战乱中恢复过来,又重新热情洋溢地活着。
王宁安竭尽全力,给战死的将士放补贴,哪怕普通的民夫,也都有赏金可拿。
平均一户可以拿到2o贯,在霸州,这些钱足够开一个小饭馆,或者在街边支一个摊位,卖汤饼馒头,养活一家人。
另外王宁安把军中受了内伤的战马都挑了出来,这些战马都不能再上战场驰骋冲锋了,但是身体还算强健,拉车耕地,顶得上三五个劳动力,他又从俘虏的马匹当中挑出一些,凑了5ooo匹战马,送给了雁头寨、田家寨和狼城寨,补偿那些失去至亲的可怜百姓。
再有一点,那就是俘虏,这次王家军差不多抓了三千多俘虏,足足用两座军营才装得下。王宁安下令,把其中凡是小头头儿都挑了出来,集中在一起,吃好的,喝好的,至于其他人,直接送到了牲口市场,个牛马放在一起,对外出售。
欧阳修从京城赶来,就见到不少商人,尤其是平县一代的工厂主全都跑过来,围着这些辽国俘虏,挑挑拣拣,讨价还价,老夫子看得直摇头。
“也就是你王二郎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你不怕御史弹劾啊?”
王宁安无所谓摊摊手,“随便吧,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区区弹表,我早就不在乎了。”
是啊,王宁安有什么可在乎的!
从他出道至今,累计的弹劾奏疏不下上千份,别的朝代不知道如何,但是有宋一朝,王宁安绝对是承受弹表最多的一个。
大宋的臣子要脸,被人骂了之后,就要上书请辞,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哪怕贾昌朝那种货色,也承担不了几十道弹表,就要拍屁股走人。
唯独王宁安,仿佛弹劾跟挠痒痒一样,一点也不在乎,还从来不上表辩驳,更不会上书请辞……最好玩的是他的官职还越弹越大,尤其是当过财相之后,又接任河间知府,河北东路的安抚使,俨然朝廷大员。
特别是这次打赢了辽国,功勋卓著,咱王二郎都有了冲击政事堂的资格。
私下里不少人都暗暗议论,说王宁安是越弹越大的棉花包!
“那是放屁,老子铁棒槌,才不是棉花呢!”王宁安愤愤骂道。
欧阳修苦笑了一声,“别管他们怎么说了,你看这战事该怎么了了?”
“这个容易,让辽国把燕云十六州交出来,自然什么事都没有。”王宁安痞痞道。
欧阳修气得一顿茶杯,怒道:“你小子正经一点,这种事情辽国能答应吗?你当老夫是白痴啊,就算辽国让出了燕云,我们有本事守得住吗?”
还真别说,欧阳修没有脑袋热,就不管不顾,他在路上已经做好了腹案,他觉得辽国能吞下渤海国这个哑巴亏,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王宁安干笑了两声,他润了润喉,漫不经心道:“我看可以要点岁币!”
“岁币?你犯贱啊,咱们打赢了,怎么还给……”欧阳修说到这里,老脸通红,不由得呼吸急促,手足颤抖。
哪怕洞房花烛当新郎官,欧阳修都没这么激动过,他竟然不自觉站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王宁安。
把王宁安还吓坏了,心说老夫子这是要中风啊!
“快,快叫太医!”
“一边去!”
欧阳修伸手揪住了王宁安的衣服,两只眼直勾勾盯着,“二郎,你给我说实话,能不能拿到岁币?”
王宁安下意识挠头,结果老夫子狠狠一瞪,他又把手放下了。
“我觉得应该能拿到,毕竟辽国打败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耶律重元已经派人给我通气了,希望能够恢复和平,重元还说了很多好话。我看他是想趁机夺嫡,辽国内忧外患,不得不低头!”
欧阳修眉头紧皱,陷入了思索,他的手不由得松开,一屁股坐了下来。
“岁币啊,岁币啊!”
欧阳修情绪激动,“二郎,你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是耻辱!奇耻大辱啊!”欧阳修手舞足蹈,大声怒吼,“我们是什么人,炎黄苗裔,华夏贵胄,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我们也曾有过耻辱,汉唐都曾经和亲,靠着女人换来和平!这不丢人!因为汉唐卧薪尝胆,苦练精兵,终于报仇雪恨,把蛮夷打得落花流水!唯独我大宋,受了几十年的岁币之耻,却无人知耻后勇,国势丝毫没有扭转,军队一天天衰败,看不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假如没法报仇雪恨,我们将成为千古笑柄!成为子孙最鄙视的一群人!”
欧阳修抓住了王宁安的肩膀,不停摇晃。
“二郎,你知道吗,老夫听到你们打赢了,老夫是何等欣慰,何等喜悦!耻辱消失了,咱们能挺起胸膛,对天下百姓,都后世子孙终于有交代了……”
欧阳修喋喋不休,说了非常多,说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王宁安能感到老夫子的狂喜,其实他也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只要能逼着辽国交岁币,哪怕只有一贯钱,那也是荣耀啊!足以洗刷自从澶渊之盟以来的耻辱。
大宋上下压抑太久了,压抑的人人没了血性,没了勇气……假如再不扭转,当大宋谁也折腾不过的时候,只能回过头折腾自己,理学大兴也就不可避免了。
王宁安觉得一个国家的思想其实和国势很有关系,当国势上涨的时候,自然昂扬向上,勇于开拓,程家兄弟的那一套就没了市场……但是国势衰微,怼不过辽人,怼不过西夏,怼不过金人,又怼不过蒙古……只能转过头怼自己,“存天理,灭人欲”也就很正常了。
既然如此,那这一战,就是大宋走向强国的开始吧!
王宁安真有点想去辽国,看看耶律洪基的倒霉样儿了……“谁去你也不能去!信不信,只要你出现在辽国,他们保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不用欧阳修提醒,王宁安也知道,“醉翁,您老还是太君子了,我给你派个助手吧!”
王宁安想了想,就把章敦找了过来,他手下两个缺德坏蛋,吕惠卿还在辽国呢,这回又把章敦给拉出来了。
“王先生,还有诸位同窗,请大家放心,我此去无论如何,也要把吉甫兄带回来,哪怕只剩下一具尸体,几根骨头,甚至是一件衣服也好,断不让他枯骨埋异国,魂魄葬他乡!”
章敦说完,还抹了抹眼泪,仿佛他多伤心一般!
此时在辽国的南京,也就是幽州城,吕惠卿猛地打了几个喷嚏,晃了晃脑袋,谁他娘的咒自己呢?
正在这时,两个穿着素纱的西域女子扑了上来,用她们**的身体给吕惠卿取暖,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关心,生怕这位贵人有半点不舒服……
吕惠卿被弄得浑身热,他咽了口吐沫,艰难地把两个人推开。
“去,把官服给本官拿来!”
两个美女见大人脸色难看,只能乖乖替他穿戴整齐。
吕惠卿就这么坐在书房,等了不到半个时辰,耶律重元的儿子涅鲁古就跑来了。
“小王见过吕先生,家父有请,您就快点过去吧!”
吕惠卿微微一笑,“小王爷,请我过去,万一传出去,只怕对你们父子不好吧?那位太子爷能高兴吗?”
涅鲁古嘿嘿冷笑,“败军之将,何敢言勇!别说他了,吕先生,燕云十六州的头面人物都等着您的大驾呢!”
第368章 欧阳修很嚣张()
耶律洪基败得很惨,近两万的损失,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作为一个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不到十岁,耶律洪基就开始被冠以各种头衔,做官,掌权……人们往往忽视了,今年的耶律洪基才只有24岁,王宁安只有一个,少掌大权,非是幸运,耶律洪基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最不能接受失败,却遭到了最惨重的迎头一棒!
逃回了辽国,耶律洪基就把自己关了起来,什么人都不见,一度,他想到了死亡,或许只有死,才能洗刷耻辱……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父皇,怎么面对耶律重元,怎么面对臣民部下,耶律洪基十分痛苦纠结。
就这样,昏天黑地,纠结地活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被推开了,一束阳光照了进来。
“混账!谁让你们进……”
他猛地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憔悴的面孔,耶律宗真,他的父皇,站在那里,甚至有些摇摇欲坠,耶律洪基偷偷抹了把眼泪。立刻跑过来,搀扶住父皇,把他请到了位置上。
耶律宗真坐下去,喘了半天气,才抬起头,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了,看儿子的轮廓已经很模糊。
“坐下来吧,陪着爹说说话。”
耶律洪基僵住了,没有什么动作,耶律宗真自顾自说下去。
“为父15岁继承大统,至今已经二十五载,为父没有乃祖的福气,他继位的时候,有太后辅政,手下能臣辈出,我大辽鼎盛,四方来朝。”
提到了萧太后,还有他的父亲辽圣宗,耶律宗真一脸的孺慕,的确那时候的辽国强盛无比,两次打败赵二,澶渊之盟,逼迫大宋纳岁币,各个部族,土浑、吐蕃、党项、高丽……全都臣服在辽国之下,什么叫万国来朝,什么叫上国气象,彼时的辽国,当真是让人高山仰止。
只是耶律宗真继位之后,辽国开始衰败,他也努力过,两次帅兵攻打西夏,结果都被李元昊打得惨败……到了这几年,大宋不断出现新的变化,耶律宗真很担忧,却又无能为力。
此次大战,更是遭逢惨败,让耶律宗真惶恐不安。
他没有把罪责推给儿子,更没有暴怒,只是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谆谆教导犯错的孩子。
“汉人道家信奉太极,不是长盛不衰,而是生生不息。你是未来大辽的主人,要拿出狼一样的韧性,狐狸一样的狡猾,鹰一般的敏锐……为父才能放心把江山交给你!”
听到了老爹掏心掏肺的话,耶律洪基再也抑制不住,他扑倒在父亲的面前,痛哭流涕。
“孩儿不孝,败给了大宋,已经没脸见人了,孩儿只怕无福继承大辽的皇位了。”
“傻孩子!你是爹的孩子,除了你谁能继承皇位?”
耶律宗真苦笑连声,“这些年我大辽不断学习宋人,从穿衣戴帽,到诗词歌赋……把骨子里的血勇都给学没了,不过有一点学宋人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父死子继,宗法大若天!皇位父子传承,谁也扭转不了!”
耶律洪基抬起头,痴痴道:“父皇,叔父他……”
“别怕!”耶律宗真爱惜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为父会想办法让他打消野心的。”
有老爹在就是好!
耶律洪基几乎满血复活了,可还有一件心腹之患,那就是和大宋的战事要怎么了结?
见儿子满脸疑问,耶律宗真笑道:“败了就是败了,要知道认输。汉人文官常说要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变……什么意思?就是说,要知道眼前的危险,要学会躲过危险,然后仔细看着,好好琢磨,找到打败对付的办法,这就叫思变!”
只怕这是耶律洪基长这么大最听话的一次,老爹说的每个字都刻在了心头,不敢忘怀。
耶律宗真的确是太疲惫了,他讲了一刻钟,就有些喘不上气。
“为父已经派人去和大宋讲和,很快就会有宋使前来议和。”耶律宗真道:“此事为父已经让你叔叔处置了,你好好看着吧!”
……
耶律洪基很不甘心,他还想和大宋继续斗下去,洗刷耻辱,可是耶律宗真断然拒绝,面对一场不利的赌局,只有尽快停下来,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耶律宗真熟悉汉家文化,历来中原王朝都是宽厚的,和他们议和不会吃亏太多……只是耶律宗真忘了,这一次他的对手可不一样了。
欧阳修和章敦在200名骑兵的保护之下,出现在了辽国的土地上……踏着广阔的原野,望着苍凉旷远的大地,章敦的心突然一阵紧缩。
多么雄浑的大地,多么壮美的疆土!
他仿佛入迷了一般,盯着每一座山峰,看着每一条河流……欧阳修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抓着胡须,笑眯眯问道:“喜欢吗?”
“嗯!孙子才不喜欢!”
章敦狠狠啐了一口,“今生必复燕云!”
“好志向!”欧阳修朗声道:“老夫当年出使辽国,也是这般念头,回去之后,老夫和范希文,还有富彦国他们一起推动庆历新政,就想着富国强兵,只可惜功亏一篑……昔年的老友也分道扬镳。”
“不会的,我们不会!”章敦突然得意道:“醉翁,我们已经找到了光复燕云的钥匙,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当真?那钥匙是什么?”欧阳修含笑道。
章敦志得意满,吐出了四个字,“知行合一!”
光是念叨着恢复燕云没有用,还要有办法,有行动,这么多年,从王先生落下第一颗棋子算起,为了这块宝地,无数人付出了心血。
虽然距离真正拿回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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