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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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锦记- 第3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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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杞双手在胸前极速掐了几个法决,双眸中金光大盛。他以两根中指压住拇指指节,扣进掌心内,其余六指指尖搓成一点朝天,是为灵飞印,而六指仍在不住颤动,不断微调指法。他深吸口气,再不去想血浪中情况如何,将心神沉入一片澄澈中,朗声喝到:

    “神照玄微,清虚朗朗!”

    只看他十指蓦然一散,指尖上带出无数金辉,撒了个漫天。继而金辉浮动,在空中结成一字,虽古奥难明,细加辨认,是为——

    “微!”

    正是仓颉符书中,子杞近来刚刚领悟的一字。此字可以说是与“晧”书一脉相承,皆是模拟太阳之光,只是前者重在气魄,大有烈阳当空、阳光普照的味道;后者则讲究jing细,是以渗透、无微不至为能事。

    微书刚一成型,便放出万千毫光,普通无数金sè小箭,shè入血光之中。只听“嗤嗤”之声不觉,血sè遇了金光便被消融,只是金光也持续不了多久便被消磨干净。那悬照的微字不过五尺见方,内中却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辉光,金光无有穷尽。不一刻,血光外层便被shè成了筛子,被许多金光飞入内部。

    “以我放出的微芒为护持,与我同调心意,我可护住你们的四肢和心口!”随着金光飞进去,子杞的神念也进入其中,将话语直接打入冒襄等三人的心神中。

    四肢被护持,则可使速度不减;心口被护,则可保证不被邪念入侵。

    在子杞的感知中,微芒已在三人身上就位,虽然被层层血浪压制,但三人仍无xing命之忧。忽然,有一个人在阵中极速动起来,无数刀枪在他身边险之又险的擦过,那是冒襄。他的身形几乎掠过了瀚海骑的每一个人,而似乎——留下了什么?

    “那是……”子杞感应到每个骑士头顶多了个若隐若现、难以感应的圆环。当他发现冒襄掌中握着一颗紫sè的小印时,不由得猛然击掌:“哈哈,给他个狠的!如影随形印!”

    轰然雷鸣,二十七根紫sè雷电拔地而起,将层层血幕撕开一道道巨大的裂口!“如影随形印”之威与当ri冒襄在龙虎山外所使相比,实不可同ri而语。

    就在此刻,山坡下忽然飞来一道哑sè的剑光,分明是有人御剑而来。时机拿捏之妙,到像是和冒襄商量好了一般。那剑光不理这边的大战,笔直向山上飞去。

    闵水荇看向那剑光,心里不由咯噔一跳:“是她?她怎么……难道——”

    继而双眉一拧:“臭女人,想捡现成便宜吗?”左手向那剑光的方向上一抛,四颗小球拖着缥缈的尾烟急shè而出。
………………………………

九、风火

    ()  四颗小球在剑光附近炸开,各自爆出四团烟雾,本来颜sè经纬分明,混作一起便成了五颜六sè。飞剑穿过去,原本就暗哑的光泽几乎变成了无光。

    可是剑光只是震了一震,便恢复如初。剑上之人也回头冷冷扫了一眼闵水荇,后者抽了下秀气的小鼻子,哼道:“哼!怕你呀?还有呢!”

    她右手掌心真气一摧,青sè香炉升起,七sè烟雾从中飘出来。却不料血阵中传出冒襄急切的声音:“荇儿,不要!”不由得怒意大升:“你!你还是向着她!”不过她终究没再出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哼,看在这声荇儿的份儿上,就算你啦!”

    那血阵上方一阵翻涌,接着犹如青龙出海,一杆狰狞的铁枪破开血浪shè出。那铁枪模样大变,六棱型的枪头长了一倍不止,每一个切面上都有一个扭曲的面孔,仿佛被困锁在铁枪中的灵魂。枪身上也多了三排伞骨状的铁刺,令人望而生畏。

    冒襄紧追而出,想要拦住长枪,身后却有七柄斩马大刀紧跟在后,不由大喝一声,回身仗剑。剑光闪烁,金属交击之声不绝,七柄长刀上俱有裂纹出现,不甘的退了回去。冒襄左肩上也多了一条尺长的刀伤,这么一耽搁,长枪早已飞远。

    “啊呀,还真是上心呀!我这儿从没见这么着急过!”闵水荇气呼呼的,腮帮子鼓的老高。

    那飞剑被烟气阻了一阻,被铁枪追了上来,剑上之人稍一腾身先让过锋芒,继而矮腰握住飞剑。只听得天地间响起一声锐鸣,犹如有神人在云端拔剑,只是声响便足以震慑群伦!继而一道亮白sè的剑光一闪而逝,那剑光仿佛只有一线,丈八长枪却尽被淹没,无人能直视其锋芒,群山微微颤粟!

    “铛!”

    断成了两节的长枪落在地上,磕飞了一蓬冰屑,那枪头干脆已四分五裂。御剑之人已远去,子杞遥叹道:“斩铁切玉!原来是华山林婉来了,难怪锋锐如许!”转头看到闵水荇愤愤不已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了然的神sè。

    像是有一条线牵引着,林婉御剑在群山间绕行,其间没走半点弯路,直至耶律瀚海和上官朝九所在的位置。

    早在林婉一剑断枪时,上官朝九便面sè大变,刹那间如雪一般苍白。他摇着头惨笑道道:“她追来了,她追来了……她真的追来了!不,不,不行,我不能死!”说到后面,已满脸的歇斯底里。

    “镇定点!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样!”耶律瀚海回手一抄,抓住倒插在身后的一杆枪。上官朝九被他一喝,神智一清,又不由瞪大了眼睛,那杆枪至少有两丈长,一直笔直的插在后面,可他竟然自始至终没有看到!那枪似木似铁,灰沉沉的毫不起眼,枪杆上还有一层灰舞缭绕。然而当它被摸在耶律手中,却仿佛闪过一道冷锐至极的寒芒,那非是视觉上的,而是更高感官层次上的印象。

    “有我在,谁能杀你?”远处低沉的破风声在极速接近,耶律瀚海倒提长枪,跨上数步,一把推开上官,爆裂之极的一击枪刺被他推入虚空!

    这一枪的笼罩范围远超估计,十丈之内如有千斤压力,就是天空中,也绝无人能在枪前从容飞行。它本来就有个名目,叫做“镇海式”。

    下一刻,林婉果然御剑而来,她若笔直向前,便要撞上枪尖,如若闪开,则要面对耶律连绵不绝的后续攻势。

    一招之间,占尽先机!

    而林婉的选择是,笔直向前!

    再一次,天空中闪过亮白的剑华,镇魂的剑音扫过yin影中的群山,让一切邪秽的生灵低伏颤抖。定秦剑一往无前,正中枪尖。

    对撞时产生的音鸣已超出人耳听力的极限,上官朝九离的太近,他捂着耳朵拼命地运功,然而无济于事,头颅仿佛随时都会裂开。他身上现出一层火焰的防护,却被散轶的罡气打的闪灭不定,身上不时飚出血花,刹那间便已浑身是伤。他身后不远的废墟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守护,袭来的罡风纷纷绕道而走。

    “咚!”

    地面以耶律瀚海的双脚为中心龟裂,他的身体降下十尺,在脚下踩出一个十丈方圆的锥型深坑!林婉也被阻住来势,束发的丝带被风割断,一头如瀑长发飘飞,jing致的容颜清冷的犹如天外飞来的仙子。

    “好!”

    耶律踏地再起――地面再次呻吟着下陷三尺――双手横握枪杆,如棍横扫空中,枪尾上掀起一条条巨蛇似的狂澜。巨大的獠牙鬼面凭空而出,丈许大小,若冒襄见了,便可认出那鬼面正是牛蹄突厥供奉雕像中的雄xing。

    然而更早一步林婉已挥剑,此地的深重寒气加持之下,漫天的水流刚刚从剑下冲出,便化作坚冰。巨大的鬼头刚刚成型,便被整个冻结,竟化作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冰晶鬼头,维妙维肖,宛如出自冰雕大师的手笔。耶律瀚海也当真有决断,枪尾猛的一搅,将鬼头搅碎,漫天尽是密集的冰屑。他毫不犹豫,一头扎了进去。

    两人出手都是快速绝伦,上官朝九先前被波及,此时刚刚缓过一口气来。他有心上去助阵,只是刚见了林婉便先丧胆气,脑子里一片乱麻,这等层次的战斗,他若胡乱插上一脚,非但要丢了自家xing命,反而是要给耶律瀚海添堵的。林婉的手段他如何不知,见了漫天迷眼的冰屑,蓦然想到她与萧慎大战的一幕,大叫道:“小……”

    “心”字没来得及出口,便见火光涌现,漫天冰屑刹那间尽数化为烈焰!

    火焰漫卷,耶律瀚海运枪如风,将及身的火焰尽数打灭。这火焰虽看似声势惊人,然而其实比起上官朝九之前所运还犹有不如。虽然打了个措手不及,却还上不了他。林婉出招,传言犀利处天下少有,第一剑便是如此,怎么这一下……

    “不好!”

    耶律瀚海霍然转身,正好看到火群中一道火流在上官朝九身前凝chéng rén形,而火焰中的定秦剑反而闪着水sè的光华。上官也猛然意识到了危险,他双眼几乎要爆出眼眶,豁尽全力的拔剑抵挡。那柄飞剑原本不是他配合火功所用,此刻被烧的通红,甚至剑身上都熔出了赤sè流质。

    然而水sè的剑光还是先一步滑入胸膛,这个废物,竟然连一招都没挡住!

    最后的火焰也被耶律瀚海的枪尾扫灭,他一脸铁青,眼睁睁看着上官朝九的尸体无力的滑向地面。林婉则已收剑如鞘,怜悯的看着脚下的尸身。上官最后还将复杂的神情保留在脸上――不可置信变成了无可奈何,在最后一刻他终于知道:在林婉剑下,他毫无机会。此外,他竟还露出些许解脱的神sè,眼睛中则是眷恋,不止是对于生,也是对于她。

    林婉抬起头,轻轻摇头:“看来在你的手下杀人,也并不算很难。”

    *******

    好像写着写着有当2k党的趋势?最近改用平板来写,还是有点不习惯的,也不能统计字数,觉得写了不少,传上来就发现不对劲了……
………………………………

十、英雄

    ()  林婉的口气越是平静,她挑衅的意味反而越明显。

    最初的暴怒,耶律瀚海将长枪在地上重重一顿后,反而慢慢冷静下来。他冷眼看着仰躺在地上的上官朝九:“也是个心比天高的人物,可惜他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死了反而对他是件好事?当他有一天发现了真相,会比死亡更痛苦。”

    林婉仔细打量着对手,虽然不过两个回合,可在她过往的生涯里,唯有萧慎足可和他比肩,这是一块可以将她的剑磨砺的更加锋利的磨刀石。

    契丹大王子的威名响彻草原,林婉身在西陲,亦有耳闻。他有一张典型的北地汉子的面孔,鹰鼻方口,阔面浓眉,仿佛每一个毛孔中都透露着粗犷。可他的双眼却出卖了他的智慧和jing明,他一定极富决断,并且长于深思,配上那股久在上位温养出的贵气,便与人智珠在握的感觉。林婉不由得想:或许再过数年,当他把眼中的神光尽数敛去的时候,返璞归真,他或许能达到宗师一流的高度?

    “真是人中之龙。”林婉不由得轻声叹道。

    “过奖,过奖。”耶律瀚海丝毫没有误会的意思:“足下何尝不是足堪'火凤仙子'的名号?”

    “可有一点我真是不明白,为了这么个人,万里追杀,值得吗?”耶律指着上官的尸首:“落凤一役,我亦有所耳闻,想必以你的智慧,不会察觉不到那些猫腻?据说后来你都未曾露面,姬正阳身死如此天大的事儿都没把你激出来。说起来,山岳崩殂,身后留下多少权利的真空、多少人心的向悖?这等紧要关头,你这姬正阳以降五岳第一人不去抓紧布置,却来杀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值得吗?”

    “耶律兄直呈其事,倒是坦白的很,那我也不必遮遮掩掩了。说到收买人心,cāo纵局势,我那师姐天赋其材,我是自认远远不如的,我又何必以记之短攻人所长?我是用剑之人,喜欢凭持锋锐、直指核心,做事的思路也大抵如此。对于我那师姐,我实在看不透,我想来看看这里是不是她的核心。至于他么,一个软骨头,不过顺手杀了罢了。”

    “哦?那么说你知道这儿——”耶律瀚海忽的一拍额头,又道:“罗刹魔殿,也曾炫赫一时,虽然早已成了一片废墟,想来中原也还是有人曾记得它的。若是看出端倪,再追本溯源,能找到这里也不算稀奇。”

    “罗刹分yin阳,yin者百变魅人,阳者刚猛无铸。耶律兄得其阳,我师姐得其yin,都算是相得益彰。”

    “哈哈——”

    耶律仰天大笑起来,气度越发雍容:“差点忘了一事,远方有嘉朋远来,正好吾有一酿,可分享之。”他猛地抽了抽鼻子,神sè陶醉,仿佛已闻到了空气中醉人的酒香。“咚——”长枪被他向身后一插,深入地面三尺。只见他手腕一抖,枪杆先是被压的弓起,继而猛然打直,随着一大蓬土扬起,一个脑袋大小的陶土罐子也飞了出来。

    耶律瀚海飞身一把抓住,凑到鼻端一嗅,竟是欢叫起来,满脸都是孩童似的笑容。这一刻他还哪有半点枭雄英主的气概?片刻之后自己也意识到不妥,立时收起笑容,摇头道:“一有酒喝就有些失态,让足下见笑。这酒是我在楼兰以西的国度求来酿法,再混以我契丹传统的烈酒工艺酿成。然而它xing子太烈,我若不借此处的寒酷和地煞之气压它一压,竟是难以入口。如今火候正好,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林婉面如冰霜:“你我道不同,且大有可能成为生死仇雠,如何能够共饮?”

    “如何不能?酒逢知己,又何必在乎其他?”

    “你怎知道我是酒中知己?”

    “哈哈——如此佳酿,又有什么人抵挡的住?更何况,如你这等绝世英雄,虽是女儿身,非此酒又有何物能相配?”

    “绝世英雄……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林婉喃喃说道。

    耶律瀚海伸手便要拍开泥封,却忽又顿住,侧耳倾听了一下,才道:“山下也有一位我早就想见见的人物,这酒很是难得,不如请来一道。”便搓唇吹出长长的一记口哨,细细一线,却轻松越过群山。

    没过多久,群山间便开始传来细细的响动,起初只如蚊吶,而渐渐也成了带动群山回音的鸣音。而微弱的气流卷动竟能将yin影翻卷,那些终年笼罩的迷雾在簌簌发抖,那些气流渐成气候,如同从小蛇蜕变,继而腾身于空,将要化而为龙。

    剑光吞吐,气流在蜕变将成时,却戛然而止——因冒襄等五人已到了跟前。

    耶律瀚海一一打量五人,叹道:“果然都是人中之杰……龙虎山冒襄?那你一定是那个陆子杞了?”

    子杞看到他的一身打扮,忽的恍然大悟:“你是那个蛮王耶律瀚海!山下那些人都是你的打手!”

    耶律不禁苦笑,他也懒得回答,一巴掌拍开泥封,顿时一阵冷烈的酒香扑鼻而来。那是中原绝不曾有的香气,如此浓烈,如此纯粹,仿佛荒野尽头冉冉升起的红ri,又像大漠中兀然耸立、经过无数风沙洗礼的奇迹之城。这酒,也只有草原和戈壁上的民族才酿的出。

    “喝酒!”

    子杞双眼放光:“好东西!”

    冒襄却一把按住了他,向耶律瀚海道:“如果你知道我们干了什么,大概就不会请我们喝酒了。”子杞不禁暗想:臭小子,你酒品太差,酒量也不行,不想在林婉面前丢丑才不肯喝酒。你不想喝就算了,干嘛还托着我,真是可恶!

    这是一众瀚海骑也陆续出现在入山的山口处,耶律瀚海打眼一看,不禁sè变:“你们杀了七个?”

    “恶狗挡路,主人不知看管,那我只好代劳了。”

    耶律声如寒冰:“很好,喝过酒后我来亲自领教高明!我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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