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就地兵解,也不要让他得逞!”说毕,他周身猛然腾起大片的棕sè光焰,凝成一件虚幻的巨大铠甲。而铠甲上赫然密布裂痕,且越来越密,仿佛随时都要崩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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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陆离世界
() “咦?怎地?”
有人讶然回望,便见着位于西南方位的太清阁四周电光缭绕,顶部一束巨大的光柱冲霄而起。那光柱如有实质,将阁楼的屋顶掀开,无数瓦片、石块也被裹挟着冲上了天际。
太清阁,正是平素谢龙巍主持之地。
“我十年经营,怎能让你靠自杀破坏掉?”
伯阳先生伸手一招,那光柱便凌空飞来,被他摄在手心里,却不过一杯白玉光的大小。他再将之投向谢龙巍,光芒立时绕着那光焰组成的铠甲环绕开来,一卷一卷密实的气机层层交织,将铠甲上的裂纹急速修补弥合。待气芒渐渐沉淀稳定后,谢龙巍便像是套上了两件铠甲,内层是他自身激发的光焰铠甲,外层则由伯阳摄来的光柱构成,宛如一座微缩版的太清阁,将他整个罩住。远远看去,仙气缭绕,大气雄浑,宛如神人。
一招压制,他甚至没有露出哪怕一下下稍微费力的神情。
胡然却更在意太清阁上,那团稀薄了许多却依然达于百丈高空的光柱:“这就是‘三洞四辅阵’的阵眼之一吗?想来阵眼应该有八个?这样的阵法,也果然需要十年之功,这该是你呕心沥血的第一杰作了――原来早在当ri劝我们出外寻找机缘时,你就已在筹划。”
“嘿!诸位兄弟,我虞景升对不住各位了!”
伯阳先生忽然“咚”的一声,单膝撞地,向圆桌对面的七人叩头一拜。抬起头时,眼中已蓄满泪水,实在是看不出有丝毫作伪:“我若功成,成就无量大道,未使不能为大家重塑真身,将神魂解脱出来!平常之人追求的不过是飞升小道,我师尊周流乎六虚,超脱三十三天之外,是达到了南华真人的境界。他所遗留的道统势必是藏着大境界的,到我功成那ri时,你我兄弟重逢,把臂同游太虚,岂不畅快?比窝在这小小山头里坐井观天岂不强上百倍千倍?兄弟们,老哥亲手送你们一程!”
“程”字甫出,轰然声中,其余六阁:洞真、洞玄、洞神、太玄、太平、正一之上齐齐喷出一道巨大光柱,矢电光曳,如同六只冲出牢笼的巨龙,奔腾着冲入虚空!夜空被七道光柱映成了白昼,银河顿时失sè,连月光也显得无比苍白。光焰在天穹上映出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子,时刻变化着,仿佛随时能化成凶猛的野兽扑下。而玉京中的灯火也成了衬托的底sè,那由七根光柱撑起的穹窿,像是一张华美的餐布,这座山城,便是餐桌上的珍馐。
高台上来自天山各处的宾客喁喁私语,面sè无不惊疑不定,他们真的感觉自己成了刀板上鱼肉,要任人宰割。要说凭伯阳先生一个人,想收拾掉他们,那是打破头也不会信的。可此时山城、宝鼎、光柱,甚至是天穹,都仿佛与伯阳先生融成一体,让他具备碾压式的威仪,上天入地,无远弗届。萧独紧紧握着爱侣的手,感觉到上面传来的微微战粟。他忽然想到父亲曾跟他讲过的一个传说:说中原的第一神剑庐山三白先生,成名之战曾以一式剑法“托体同山阿”斩杀三千海外异修,据说当时他便以山为锋、以谷为锷、以丘为脊、以苍天为夹,想来其气魄也就是现在这般了?
原本身在洞玄阁内的冒襄等五人,也被狼狈的丢了出来,若不是冒襄见机的快,又激发雷珠中的雷力结成护身之网,恐怕还有受伤。他和子杞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忧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伯阳先生以符禁和堪舆之力,强聚此间地脉,汇成如此的大阵,成败不论,这片山谷乃至于方圆数百里之内,恐怕是要生灵涂炭了。
伯阳对着高台上大喝道:“我叫尔等前来,一是为了成我大事;二来,也是因为大家同在天山一脉,我将成道,让尔等观瞻,或有灵犀之悟!这是我平生最紧要的一件大事,等下谁若不开眼,想来搅局,我虽分身无暇,也必杀之!”
这一回不等伯阳先生招手,便有六道流光从光柱中飞来,将除了谢龙巍外的六人罩住。这里就看出众人的分别了:毕英和纪华庭受伤在前,被光芒毫无阻碍的罩定;杜横波却是一脸解脱神sè,甚至闭起眼睛,任那光芒临头降下;胡然本将手抬起了一半,却忽长叹一声作罢,光芒虽将他笼罩,却不能立时浸入他身内,只是一丝丝渗透而已;兀山都则浑身红光炽烈,不停与光芒互相消融,然而那光芒连着洞神阁的光柱,有如无穷无尽,他最终耗尽红光,被那光芒尽数淹没;霍海池则是仰天大笑不绝,趁着光芒未落之前,忽地一扬手,将一片水蓝之sè抛向高台去,白灵素伸手接住,却见一滴湛蓝的水滴在掌心中滚动,仿佛有千斤之重,她再抬首时,霍海池已被白光沐浴,成了一尊再也不会动的雕像。
一炷香后,只有胡然还睁着眼睛望着他,面sè虽然平静,但处境却绝不轻松。白光已渗透了他的大半身子,而先前饮下的毒酒也仍旧在肆虐,甚至和白光中某种不知名之力勾结起来,开始在神魂藏身之所攻城掠地。伯阳先生低垂着双目,不愿与他对视,轻轻地道:“老友,睡上一睡!”伸出一指去,一点青芒从指尖飞出没入胡然眉心,于是他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中泛起一圈青sè的光晕!然后他的脸渐渐松弛下来,眼睑也慢慢低垂,直至闭合。白光疯狂的涌入,一下子占满了他的全身。
“魏伯阳!你设下的枷锁,今天便由我来解开!”
伯阳先生仰天喝道:“大道存真,抱朴通圣!法地则天,洞究无极!”他将双手高举过头,双掌齐抓,似是想把这天幕也扯下来。七根光柱顿时扭曲起来,向着他双手的方向陷进来。于是山城上又架起了七道光桥,包裹着“三洞四辅”的七团光芒猛地跳起来,一个个飞入相应的光柱中。接着,七座高阁开始崩裂,而光柱的尾端则从中脱离出来,向着空中一跃。似乎七人的躯体赋予了它们灵xing,它们张牙舞爪的在天穹之下遨游,虽仍然是那样混蒙的、长形的、光的聚合,但也有了一些趋近于灵物的塑形。尚分不清哪里是眼、哪里是口鼻、哪里是肢体躯干,却有那么一点灵窍,统属着一身的灵xing,也左右着一身的行止,就似是与外界沟通的窗口。那姑且先称之为“窍眼”,让它们从此与死物区别开来。
就如同,七条盘踞在玉京之上的百丈光龙。而高悬于扣天阁上的“五方真英鼎”,则是龙口前的珠子,让它们彼此衔着、吞着、吐着嬉戏。
“参同契,请!”
只见他忽然掐个令诀,冲着五方真英鼎的方向,右手剑指向上一挑。鼎口随即飘出缕缕白烟,便似丹成起炉时的模样。而那烟气逐渐汇聚凝实,最终却化成了一扎打开来的、长近一丈的竹简!
参同契一出,高台上立时响起粗重的喘息声。在许多人眼里,再没有余物,只有那漂浮在鼎上,散发着氤氲青气的竹简。也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抢书!不管是谁先得了,书是归他,但见者可借阅之!”几道身影不顾头顶光龙的巨大威慑,毅然的投入了夜空之中。
伯阳先生的眉头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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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略短,哎,收藏貌似少了,悲了个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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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倾城
() 一道青白sè的闪电猛然劈下,狠狠地砸中了空中的两个人。其实那并非从天空降下,而是在数百丈的高度上孕化,由七条光龙吞吐的能量凝聚而成。
伯阳先生继而震袖,一道弧光从虚空中生就,眼见便要将那两个倒霉蛋拦腰斩断。
然而天山豪杰可非只他伯阳一家,半月形的刀光自高台拔地而起,后发先至,轰然与弧光撞在了一起。大玉关于允再次挥刀振腕,便将弧光震得粉碎,他回头大喝道:“真让这厮算出了什么天道,什么参同契、求医、盟约,都再也休提!就这厮的古怪xing格,说睚眦必报都是轻的,jing诚合作一回,如何?”
“狂妄!”伯阳先生向着五方真英鼎虚抓,向前一推,那一瞬间,鼎身五sè光焰猛然喷吐。赤、黄、白、蓝、绿五sè刀芒如雨如瀑,将于允堵了个结实。于允运刀如风,仿佛月华分出千片万千,每一片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时而聚合、时而爆散,运行的轨迹中自然蕴藏了某种玄而又玄的真意。
那是比任何焰火更灿烂的视觉盛宴――每年迎岁,皇家会调集全京城最顶级的烟火匠人,在禁宫之外上演一场美轮美奂的烟花表演,那是硫磺和火药所能演绎出的人间极致之美。然而即使将那持续大半个时辰的表演放在一刹绽放,也无法和这片刀光与光雨的交织媲美。
“嗡――”
于允忽然平平挥刀,刀锋边缘嗡然作响,只有一道暗淡的刀芒在他胸前划出一道直线。然后,漫天的焰光湮灭,只剩下一人一刀。于允居高临下,以刀锋摇摇指着伯阳先生,道:“天下英雄,可不是你一人便能摆布的!”
他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回头喝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飞雪秘境的老大哥倨坐于原位,点头道:“我宗愿附骥尾。”穆王天都的公子哥儿笑道:“自然算我天都一分儿。”龙尾宫的风伯四却原来是此行首脑,道:“龙尾宫从不落于人后!”青红岭的寒颜则指着天空道:“我们有五宗,那东西却有七个,怎么分?”
于允扛着长刀,睨视头顶,哼道:“我负责两个好了。”
寒颜踏着几案窜上空中,转眼便越过了于允,在百丈长的光龙面前,他实在渺小的像只蚂蚁:“说定了!这两只是我的!”
伯阳先生摇了摇头,叹道:“真是无知者无畏,想折腾就由着你们。不,再加点料也无妨。”他转身往扣天阁内走,迈过高大的门槛,在旋转着向上爬升的楼梯面前停下。他脚下的一块石板忽然陷下去,然后从中升起一面小小的石台,到他胸口的高度停下来。石台上是一只七面的兽头,每一个面都雕刻着一个窄窄的兽面,虽分不清是何种兽类,然而无不透露出苍阔辽远的气息。而七面兽的则雕刻着一颗睁开的眼睛,虽然是石刻,却仿佛有生命的迹象,那望着天空的眼神,竟蕴藏着智慧的意味。
伯阳先生轻轻抚摸兽头,喃喃说道:“当初建成玉京,我们八个每人度入一丝元神之气,雕成这个兽头,以之为山门之眼。想不到,最后我会亲手毁掉它。倾城,阵成!”他的手放在兽头之顶,然后食中二指猛然插入那只眼睛中,没尽二指!
山城上响起密集的坍塌声,那些外形粗犷但宏伟的白石建筑开始坍圮,石头碎裂的声音、塌陷声、巨石坠落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曾经让萧独和子杞赞叹的山中之城迎来了它的末ri,尘土四起,替代了那些炫目的符光霓虹。摆下喜宴的高台也岌岌可危,白灵素全力催使寒气,将巨大的高台整个冻结,又有龙胆、紫苑两宗的弟子合力,从地底催生出巨大的藤蔓根系,将高台牢牢捆住,硬生生的固定在一片被剥离的废墟中。
原本已受到一次创伤的七座阁楼再次被重创,巨大的裂缝在白石上蔓延,最终造成无法复原的解体。然而有一种无形中的力量在承托着它们,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罩子罩在塔身上,让一切剥落的瓦顶、分离的白石、破碎的墙壁都像内陷入。直到塔身被完全还原成曾经制造它们的种种材质,那无形罩子的顶上忽的开了个口儿,于是一道裹挟着白石的洪流喷薄而出,和天空中翘首等待的光龙一一对接起来。
于是,白石洪流和光龙开始复杂而快速的接驳,像是兵工厂中无比jing密且庞杂的机械作业,大小不一的石块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嵌入进去。片刻之间,七条光龙完全换了面目,成了浑身披甲、全副武装的白石怪物,而有些未能被白石尽数覆盖之处,则光芒耀眼,时刻搏动着可怖的能量。
几乎在七条石龙昂首的同时,七面兽头在伯阳先生掌底化成了石粉。
“你这是要干什么?在自己的婚宴上,杀掉兄弟?你不怕惹上魔障吗?”
伯阳先生抬起头,看到站在石阶上的白sè人影,心里想,她穿的太素淡了些,实在不像一个新娘子。“这是我筹划已久的事,夫人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夫人?”居高临下的弥越裳皱了皱眉。
“你不是不喜欢繁文缛节吗?何况事急从权,”伯阳伸手一招,大门外的圆桌上飞来两只斟满酒的杯子,他抓住一只,又将一只送上台阶,道:“这一杯,就当是合卺酒,喝了这杯,你就是我的夫人,天地可鉴。”
弥越裳接过酒杯,琥珀sè的酒液在杯中未起一丝涟漪,她没有饮,只是淡淡的说:“我记得,你的兄弟就是被这酒中的毒害了。”
伯阳先生眯着眼睛,仿佛黑暗中的弥越裳也很刺眼,他缓缓摇头:“这毒药只对妖类有效,且需豪饮数斤。我和你还需要什么毒酒,我只需要你的一句话而已。”
“从此夫妻一心?”
伯阳先生郑重的点点头。弥越裳眼神定了定,忽地仰着脖颈笑起来,像是一朵忽然绽放的蔷薇花,艳丽不可方物,却让人不敢触碰。“那就喝!”然后全无征兆的,她仰脖将一满杯酒一口干尽。伯阳先生也同时喝光了手里的酒。
“啪!”杯子被弥越裳摔得粉碎,她转身便向楼上走去,一边说道:“上来,我知道你现在很迫切,我便来履行‘夫人’的职责。”她忽的转回身,向刚抬起步子的伯阳先生道:“还有,你行此逆天违命之事,想来天地也不待见你。你还说什么天地可鉴,真是可笑!”
“我也想去斩一条石龙试试。”
子杞怔怔的看着天空,天山五大宗门联手,声势蔚为壮观。这时候众人拿出真章,才知天山人才之盛。以冒襄看来,各宗在场的头面人物,实力几乎都在“楼观七剑”的水准,那大玉关的于允,若能将刀气再凝炼一分,就是可以和长chun子比肩的人物。
“那百丈石龙看起来威猛,其实却不是重点。他要以七人之魂演算天机,解开道锁,撬开层甲壳又有何用?核心还是在那铜鼎上,那是全阵的阵眼,想必也是统摄七魂、居中斡旋梳理演算结果的关键。”
“话虽如此,到底不解恨呐!”于阵法一道,子杞其实比冒襄看的更远。这所谓“三洞四辅阵”规模虽然惊人的庞大,以城为阵,但到底脱不开阵法的固定范畴。子杞知道,那个扣天阁才是阵眼之核心,就算铜鼎被毁掉,阵法大受影响,但他可不信扣天阁里就没有能代替的东西。
“那你可小心了,嘿,有她们两个照拂,想来也不会有事。”因为仓促从洞玄阁里跑出来,根本来不及多想,冒襄干脆连床板带人把闵水荇扛了出来,此时便放在身边。他俯身将仍旧昏迷的闵水荇横抱在臂弯,那只从天柱峰得来的小鼎,如有灵xing,始终悬在她鼻前三寸,且散出来的烟气也丝毫不曾泄于别处。
“我先走一步了。”冒襄打了个招呼,便向孤悬在废墟上的高台奔去。
其实在大部分天山修士眼里,天山十宗应该叫做天山八宗,盖因金莲、龙胆、紫苑三宗向来沆瀣一气,也只有和在一起的实力才能与另外七宗拮抗。如今这三宗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