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陷入皮肤,只要他一开口,喉部运动起来就会被刀锋切开。
龙首中硝烟弥漫,所有人都看呆了眼。雪镜纯凑近松田朝史的耳朵:“抱歉,松田君。我不能和你走,因为我不可能背叛父亲,我的妹妹还在他手上,我不能让她死。但是你放心,答应过你的赌注我会兑现的。”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就像是在和情人低语,“我是一个真正的赌徒,有承担失败的胆量,任何的赌局不管是输是赢我都不会耍赖,因为这是赌博界的规则,一旦有人违背了这个规则,那么那个人就不配再被称为赌徒了,因为他将失去赌博的资格。”
九首龙离开了松田朝史的脖子,又一个龙首对准窗口,火药再次从龙首中喷吐而出,玻璃窗应声而碎。雪镜纯朝窗边退去,巨大的压强差顺势将他推出了飞艇。
“雪镜君!”松田朝史失声惊呼,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想要抓住雪镜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的对话仿佛又在他耳边重演。
两天前,雪镜纯的私人飞艇起飞,松田朝史接到家族的命令带领手下潜入飞艇,他这次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将雪镜纯拉拢到松田家。
雪镜家和松田家都是当今日本黑白两道上最为庞大的三大家族之一,他们两家各自掌控着日本将近四分之一的帮派,而剩下的二分之一则是由纵横欧亚两洲的黑白两道至尊云家掌管。雪镜家与松田家明争暗斗了几百年,云家则是一直保持中立。身为雪镜家族的养子,雪镜纯手中掌握着家族中百分之三十的财产和无数的机密,如果松田家能拉拢到雪镜纯,那么这无疑将会带给雪镜家致命的打击。
松田朝史一开始本来打算直接对雪镜纯威逼利诱,但是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他用手枪抵住雪镜纯的额头时,雪镜纯居然拿出了一个炸弹遥控器。为了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雪镜纯早就派人在飞艇上装满了炸弹,这些炸弹的引爆足以让飞艇连带着上面的所有人都尸骨无存。
正当松田朝史面对眼前的变故手足无措的时候,雪镜纯提出了一个赌注,“我们来打个赌,要是我输了我的命就归你,要是你输了你的命就归我,怎么样?”
松田朝史无法拒绝这场赌局,因为他毫不怀疑要是他哪里惹雪镜纯不高兴,那么这个疯子绝对会立即引爆飞艇上所有的炸弹。这种同归于尽的事情雪镜纯做得出来,他从来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看,也从来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松田朝史瞬间发现他那枪来威胁雪镜纯的行为简直是傻透了。对一个亡命之徒持枪谈判除了同归于尽外很难再有另一种结局。
“赌局的内容你来出,在赌局结束之前炸弹的遥控器可以交给你保管。你看如何?”雪镜纯微笑着问。
松田朝史接受了这个赌局,赌的是雪镜纯的手下对他绝对的忠心。如今赌局结束,雪镜纯输了,他的手下全部因为亲人被松田家控制而背叛了他。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这次的任务可以顺利地完成了,可是令松田朝史万万没想到是雪镜纯所说的把命给他居然不是为答应松田家卖命,而是在他面前去死。
阳光再次照在雪镜纯的身上,照亮了他纤细白皙的手指和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戒指将光反射进松田朝史的眼睛里,松田朝史看清了戒指上的图案――一只微笑的夜枭。
那是雪镜家族的家辉,有人说那是猫头鹰,但并不准确,那种鸟总是出现在神话中,作为恶魔的仆从,它的出现意味着噩兆降临。绝大多数夜枭都只有一只脚,因为这种鸟怀着凶恶绝戾的心,即使是对自己。如果它们被猎人的夹子夹住了脚,它们会毫不犹豫地咬断自己的脚逃走。
松田朝史倒抽一口冷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他低估了雪镜纯对自己的狠毒。雪镜家族的人总是这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比对别人更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宁折不弯,就像是……凶狠的夜枭!
雪镜纯拿出手机,将早已输入好的命令发送到他的私人电脑里,电脑在收到命令将后将会给雪镜家的老管家发送一封邮件,收到邮件后管家就会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在这次出行前雪镜纯已经将一切都算计好了,他甚至在管家那里留下了遗书,如果他真的死了,管家就会将这份遗书交到他养父手上。
随手扔掉手机,雪镜纯闭上了眼睛。下落的速度几乎达到一个可怕的地步,从那种高度坠落到海面和撞击上水泥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离得近了,似乎能闻到大海特有的味道,那是一种带着清新气息的腥味。
死了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妈妈了?雪镜纯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可是这个答案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一直以来,死亡对于别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但是对于雪镜纯来说却是一种令他无法抵制的诱惑。每次临近死亡的时候他都会想起他的妈妈,想起她在精神失常之前的笑容与关爱。
自从她去世之后,雪镜纯不止一次地想要随她而去,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妈妈是会伤心的,她在精神失常之前一直希望他们能够离开牢笼,好好地活下去,如果他这么随随便便就死了,妈妈一定会对他失望透顶。
所以他努力想要活下去,按照妈妈生前的愿望活下去。
可是每次想起妈妈脸上温暖的笑容,想起她的温柔,雪镜纯就会忍不住猜想妈妈会不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他,或许妈妈死了以后能够恢复神智,她会穿着那条她最爱的鹅黄色长裙静立在奈何桥边,微笑着等待他和妹妹的到来。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妈妈不会再像曾经神智不清时那样对他们拳脚相向,疯言疯语,妹妹也不用崽忍受病痛的折磨,自己也不用再活得这么辛苦。
雪镜纯很渴望那样的生活,所以他总是接受最危险的任务,不顾一切地冲向死亡的怀抱。
有人说他是亡命之徒,因为他对于一切事情都太过拼命,只有能达成目的毫不在乎自己是否会遍体鳞伤。可事实的真相往往出乎人的预料,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希望能给自己找一个死得其所的理由而已。他一次次地将自己置身险地,却又一次次挣扎着活下来,他为自己创造了一次次死亡的机会,却为了不让妈妈失望而努力脱离险境。
不是他不想死,而是他找不到理由去死。如今时机到了,终于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能够让他获得解脱,相信为了这件事而死,就算是面对妈妈也能够问心无愧了吧。
雪镜纯闭上了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那是他真心实意的笑,没有平日虚假做作的成分,笑容美丽而安详。
死亡来临之时,他落入了漫长的黑暗中。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有人对他说了什么。那个声音虚幻而遥远,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带着高高在上的,君王般的威仪,听起来却又十分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个父亲般慈爱,却又像刀剑般冰冷的声音在雪镜纯身边徘徊:“我的孩子,这已经是你第三十三次轮回了,被同一个人背叛了那么多次,难道你还嫌不够吗?放弃吧,只要放弃你对她的执念,你就可以回到我的身边,你仍旧是我最亲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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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山雪
云逸轩人生中第一次有种想要辍学的冲动,因为今天的麻烦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可能要被罚抄书。
“身为学生就要有一个学生的样子,别整天到晚就只知道逃课,你真是……”教书先生怒吼着,像一头喷火的暴龙,但终究是读书人,一心只读圣贤书,搜肠刮肚也骂不出一句脏话来,最终只得摇头叹息:“孺子不可教也!”
全体学生低着头站成一排,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云逸轩打头第一个。
这件事情的起因要从几天前说起。
几天前,皇帝对云家献殷勤,邀请云陇琛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宫中就读,云陇琛觉得此事有利无弊,于是就答应了下来。云逸轩和云霁第二天便被送到了皇宫,开始了对诗书的学习。
原本一切顺利,可惜云逸轩觉得目前所学知识过于幼稚,所以自从第一天听了一个上午的课之后就不见了人影。见过调皮的,没见过上学第一天就敢逃课的,教书先生当时的脸色那叫一个愤恨,就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二话不说就找皇帝告状。
可是哪知道云逸轩居然发扬着“知道错误绝不悔改”的精神,遇课必逃,别人怎么劝说都不管用,如今出现在这里,教书先生要是能给他好脸色看才有鬼了。
“你不是不想学吗?有本事你现在就走,走了就别再回来了,老夫没有你这样的学生。”教书先生满脸怒气,正想再多说几句,却听到云逸轩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可是你说的。”说完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云逸轩就朝着外面走去,教书先生瞪目欲裂,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咳咳……”刚离开学堂不远,云逸轩就忍不住咳嗽着捂住嘴巴,一只小鸟飞到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发出“啾啾”的叫声。小鸟只有巴掌大小,全身披满了色彩亮丽的羽毛,漂亮得如同缩小版的凤凰。
云逸轩的咳嗽逐渐停息,他缓缓吸了几口气,微笑着对小鸟说:“彩儿,我没事。”
彩儿飞落到云逸轩刚才捂住嘴巴的那只手上,定定地看着他,云逸轩无奈之下摊开了手,手心中满是鲜红的血。
“啾啾……”彩儿担忧地腾飞而起,在天空中转着圈。片刻之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它舒展开翅膀,一圈透明的领域以彩儿为中心扩张开来,周围景色迅速变化,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等移动的景象终于静止下来时,云逸轩和彩儿已经身处一个山谷中。云逸轩对此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因为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每次彩儿想要带他去什么地方的时候总会用这种方法,一瞬间从这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起初的惊讶早已在长期的相处中淡化消失。
“来这里做什么?”云逸轩问。
彩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它飞到云逸轩的肩头上站稳之后便不再有别的动作,云逸轩隐约猜到了它的意思,看彩儿这个样子,应该是想要在这里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云逸轩已经不记得彩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了,他曾经以雪镜纯的身份活了十多年,在他的生命终于走向尽头,身体撞击在大海上之时,冰冷的海水冲散了他的意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整个世界都完全变了。他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而且还是出生在帝王之家,说是帝王之家也不准确,用修仙世家来形容还更为贴切一点。
这个世界有一种人叫做修炼者,修炼者分为两种,一种是修仙之人,另一种是习武之人。修仙者修炼的是真气,而习武之人修炼的是内力。
习武之人一般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大侠,而修仙之人则都是些世外高人。两种修炼者相比较,修仙之人明显实力更强而且地位更高,随便一个金丹期的修仙者便可以秒杀所有武林高手。
事实上这世界本来是没有习武之人的,只是因为有修炼天赋的人不多,而许多人天赋不够却又一心向武,所有这才出现了所谓的武功和江湖。一般来说习武之人内力越深厚实力就越强,而修仙者等级越高实力就越强。
修仙的等级分为三个境界,下境界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中境界分为:炼虚、合体、大乘。上境界是渡劫。除了炼气分为十三层,筑基期分为十层以外,其余每个等级都分为前期、中期和后期三个期间。
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修仙不易,而正是因为这样,人们对强者十分崇尚,修仙者只要达到筑基期就已经算是修炼有成,金丹期的强者会被人们称之为阁下,而元婴期的强者则被称为大人,化神期的强者被尊称为冕下,至于化神期之上……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年没出现过化神期以上的强者了,如今被称为天下第一人的霍霖堃也只有化神中期的实力而已。
修仙界最出名的是六大家族和四大门派,四大门派分别是掌握着奇门遁甲之术的天机阁,以修魔著称的魔宗、专门培养炼药师的药王谷和培养炼器师的铸剑阁,天下第一人霍霖堃正是铸剑阁上任阁主。六大家族则分别是仴玵国的方家,泠月国的孟家、函梓国的景家和古家以及东漓国的池家和云家。
身为云家的四公子,云逸轩并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的孩子,他的父亲云陇琛是云家现任的家主,也是东漓国的战神琛王,而他的母亲李纱却是青楼的花魁。李纱是因为生了他才被云陇琛迎娶的,云陇琛的王妃张帧一直视他们母子两为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在云逸轩满月那天,云陇琛为他举办了满月宴,张帧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下了毒。那是一种名为天山雪的剧毒,放眼全天下能解这种毒的人不超过三个。
天山雪是一种慢性毒药,中毒之人的身体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变冷,从中毒到死亡一般需要一年的时间。值得庆幸的是彩儿在云逸轩中毒之初就将药的毒性封印在其体内,所以云逸轩才能活到现在。云逸轩今年四岁,但是从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绝对活不到五岁。
因为天山雪的原因,云逸轩从小就体弱多病;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云逸轩无法修炼;修仙者的修炼是通过吸收天地灵气进行的,可是云逸轩感觉不到灵气的存在,所以他注定成不了修炼者。在云家这样的修仙世家之中,像云逸轩这样没有办法修炼的人,简直就是家族中的一大污点。正因为这样,云逸轩很不受家人的待见,也没有人管他的死活。
云逸轩本来想着既然不能修炼那就好好读书,可是就在几个月前,一直被封印着的剧毒突然冲破了彩儿设下的禁锢,在云逸轩体内一点点扩散,蚕食着他的生命。
对于这样的变故彩儿束手无策,云逸轩虽然对别人说自己逃课是因为课程太过无聊,但这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因为别人看到了也只会对他冷嘲热讽,说些“废物活在这个世界上果然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之类的话。
云逸轩靠在一棵树下抬头望天,金色的太阳向世界洒下光辉,他的眼神有些恍惚,隐约想起了年幼时的庭院。
那时候天空的阳光也是这样明媚,金色的阳光为庭院中的植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年轻的妈妈将头发挽起,金色的发丝比阳光还要美丽耀眼。她穿着浅色的家居服,带着一双厚厚的布手套,微笑着用大剪子为庭院中的植物们修剪枝叶。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倒退,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妈妈的背影在眼前若隐若现。云逸轩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背影却在接触到他手指的瞬间破碎成无数的粉末,风吹过,那些粉末消散在了空气中,再也找不到了。
云逸轩愣愣地收回手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曾经有人告诉过他,他的妈妈早已进入轮回,再次投胎转世了,可云逸轩不愿意去相信,一直固执地一步步走向死亡,可没想到上天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在他死后既没有让他去黄泉路上看看妈妈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