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晓提着两个图纸筒进来,叫婶婶和小裳妹妹倒是叫的很亲切。到江初照这儿直接伸手拍脑袋,说:“又长胖了。”
“哪有。”江初照抱住头,“春晓哥你比上次见瘦多了,还黑了。一直在矿山?”
“嗯。”梁春晓把图纸筒放在她包包旁边,“吃完饭我送你回家,本来和你家陆华年约了明晚说事,今晚遇上干脆解决。”
“春晓哥,文化节开幕式是明天上午九点半,你晚上不要工作太晚呀。”梁裳抓住切入点热情邀请,“林林,明天你和你们家陆华年也来甘城玩吧,正好咱们一起过去,他们办事,我陪你玩。”
“没事就一起去?把孩子们都带上,我知道甘城有家土菜馆还是蛮好吃的。”梁春晓很给小堂妹面子帮邀。
江初照显出非常为难的样子。
“平常说到好吃的你奋不顾身,这是怎么了?”梁春晓关切询问。
“作业多,不去了。”江初照摇头,演技拙劣得可耻。
梁春晓提住江初照的耳朵,“你给哥哥我装,说实话!”
“我们班有同学家是甘城的,喊同学们去看文化节开幕表演……没喊我,哎呀,我说,我们班同学看见我和梁裳说话了,后来王瑛先找的我才去跳楼,我们同学都觉得逼王瑛跳楼我也有份。”江初照捂住耳朵,“其实也不是个事……”
“出人命了还不是个事?”梁春晓拉下脸,“到底怎么回事,从头开始给我说!”
江初照可怜巴巴的看着施阿姨,就是不开口。
谢林林分明是故意给机会让梁裳向堂兄救助。施阿姨满意的保持沉默,示意梁裳说话。
梁裳的眼泪说来就来,抽泣说:“这事全怨我,是我连累林林的。”
梁裳站在她的立场把整件事从头开始说了一遍。她当然是一时冲动十分后悔,齐望华是心偏小三还想脚踩两只船的渣男,王瑛就是个没皮没脸死缠烂打抢男人的小三儿。
江初照默默觉得这又是一个顾西宁,无奈的翻开了习题集。
梁春晓没什么表情。梁裳说完了他发了两个短信,然后专心看江初照刷题。
十几分钟以后,齐望华和刘微明推门进来了。紧跟着,一个三十多,眉眼和胡如果爸爸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进来。
“春晓,你怎么有空……”男人第二眼才看见梁裳,惊讶收声,再看见齐望华没什么表情,最后他看见江初照,笑着说:“这就是谢林林?”
“林林,这是我五哥梁春宇,你叫人。”梁春晓吩咐叫人,其实是告诉他五哥他把谢林林当自己人。
“五哥好。五哥吃饭了没有?”
梁春宇也表现的像是对自家妹妹那样,笑嘻嘻说:“没呢,早就听说你和春晓一样会吃,有好吃的给五哥上一桌。”
江初照又问刘微明,“你俩肯定也没吃吧。”
“没呢,知道你在这儿,我就和李季说了不用留饭。”刘微明和谢林林相处很随便。
“小石你跟胡厨师长说一下,我的客人还要添三位。”江初照接过倒茶水的工作,让小石出去。
“我大概明白春晓你把我叫来是为什么。我坦白说,现在这事已经发酵了,想压下去,很难。”梁春宇欠身接过江初照端过来的茶杯,继续说:“想要彻底解决,只能梁裳公开道歉,对方有什么要求都答应,然后辞职出国。”
“跑去人家老师那儿骂王瑛是我不对,可是我又没叫老师开除她,她跳楼也不是我推的!”梁裳越说越委屈。
“人家都叫我们梁家青河王,说我们梁家人在青河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这不是好话!”梁春宇没好气,“我们家谁不是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我们不怕得罪人,就怕那些想抱梁家大腿,从梁家拿好处的人曲解我们的意思。你被风迷了眼眨一下,就有人能理解成你看上了给你倒茶的服务员,明天就能特别善解人意的把服务员送你床上!林林你那是什么表情,真有这事,你春晓哥遇到不只一次了,不然他那个花心大萝卜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真的?”江初照问。
“开始送过小姐姐,后来还送过小哥哥。”梁春晓一脸的不想活,“五哥从不放过笑话我的机会,这话你回家不许和陆华年说!”
江初照一本正经点头如捣蒜,梁春晓气恼的拍她脑袋。
“让小裳公开道歉,不会让别人误会我们梁家真逼人跳楼了?”施阿姨机智的把她家和梁家绑到了一起。
“不是误会,人家是真这样认为的!”梁春宇把饭桌的玻璃转盘敲的当当响,“事情发展到现在,是不是真逼人家跳楼,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多少人会拿这个事来做文章!婶婶,唯一一条平坦大道我指给你们了,你们要是愿意就照做,不愿意我也不能逼你,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施阿姨暴燥了,“这么做太难为我们家小裳了,明明是那些人趋炎附势作的孽,黑锅不能给我们小裳背。再说,齐望华他――”
江初照觉得施阿姨并没有听懂梁春宇的潜台词:如果梁裳不出来承担责任,她就不会再是梁家人。
齐望华听懂了,说:“我给梁裳创造过机会,我当着王瑛舅舅的面解释给她是误会。她要是顺着梯子爬下来,跟我一起去医院,怎么也是认错态度好,后面网上也不会骂她那么厉害。”他就差直接说梁裳太蠢。
如果梁裳抓住那个机会,像齐望华一样用正面积极的姿态,站在为王瑛好的立场上去解决问题,确实可以扭转局面,最后把锅甩给那个谈话的老师。
可惜她没有抓住机会。
现在不只王瑛家原谅了齐望华,大众舆论也几乎一面倒的认为齐望华倒霉,没有骂他渣的。而梁裳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或者说,她觉得王瑛跳楼是自己跳的,从法律上讲和她完全没关系。虽然现在舆论不大好听,但是对于梁家人来说,这些都不是个事儿,都不需要她爸爸或者她说话就会有人主动帮忙。
她倔强又骄傲的看着齐望华,说:“做错事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让我承担责任?”
“朽木不可雕!”梁春晓气愤的踢出一脚,他身边的椅子飞出去好几米,撞到墙上,空的一声响。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转身,提上江初照的书包和图纸筒,说:“走,我送你回家去。”
梁春晓突然爆发的愤怒和失望是因为梁裳刚才的表现太像顾西宁吧。江初照默默跟着梁春晓出来,一直跟到他车上,都没有说话。
梁春晓沉默了好久,才笑着问:“我刚才的演技是不是太浮夸?”
“有一点点。”江初照笑,“施阿姨和梁裳好像都吓傻了。”
梁春晓打火开车,“管她们呢。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去。”
“回我家吧,我们家随时都能收拾出一桌好饭,吃完了你逗逗猫仔,心情肯定会特别好。”江初照觉得她家的三个孩子就数猫仔最治愈,心情不好的时候逗猫仔最有效了。
甘城地产旅游文化节的开幕式很热闹。原本说好会来的市委书记本家梁氏集团没有人来,好在梁裳拉来的东南亚华商考察团很能撑得住场面,在欢迎晚宴上就表态将在离甘城市区八十多公里的绿水乡投资兴建度假村。
溜到江初照家厨房吃宵夜的路局长是这样说的:“地主们牛b轰轰的,就差把绿水乡那个乌龟都不生蛋的地方夸成人间仙境了,还画大饼说甘城有很大的潜力建设成为亚洲第一宜居城市。好多纯粹是去凑热闹的老总们都被他们忽悠晕了。我溜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洗脑呢。”
路局长从放作业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叠宣传资料给江初照,“你看看这个。”
江初照放下汤勺接过去,翻第三页就笑的不行,说:“这些照片是仙乡的,这牛也敢吹,中国人又不是不去仙乡赌钱。”
“仙乡我还真没去过,不会是你们本家开的吧。”路丁觉得可能是林宗布的亲戚。
“仙乡林和阿布家没关系。他们老家可是叶城的。”江初照表明林家和大马首富不是一个祖宗之后,把孟家也推的干干净净,“我们家自从孟叔叔话事,都老老实实吃分红,不搀和有执照的博彩业。旅游业呀,什么人都能来,到处拍,随便在网上秀,梁书记胆子真大。”
绿水乡和青河甘城两头不靠,倒是离青甘基地不太远。这个度假村真建起来,到底为什么人提供便利不言而喻。梁和光明明和齐俊明一起去过她们家,理论上他应该知道青甘基地是个什么地方,也不可能同意在离基地太近的地方兴建类似场所,除非――齐俊明刻意误导了梁和光,让后者以为基地真是个大粮库。这样就能理解齐俊明提出来的交换条件了,因为陆华年他就是个被发配到粮库的库长嘛。
路丁翻了个白眼,说:“除了我们粮食局的粮仓,距离甘城市区五十公里以上的任何度假村都盖不起来。你和梁书记的老婆女儿都接触过,你觉得梁书记最可能存在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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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105
不管有什么问题,最终都能表现成为经济问题。
江初照见过梁书记和书记夫人各一次,梁书记是真朴素,书记夫人在形象花了不少心思,夫妻俩的衣着打扮和他们的身份还有家庭收入都相称。梁裳却是低调奢华的爱好者,出场几次带的包都不一样,总价值最少过百万。
江初照猜路丁是跟顾西北学的,想借她的人去查梁书记,笑着推太级:“让我看,我只能看穿衣打扮。梁裳的包都不便宜。她一个月工资多少?有没有合法的非工资收入?”
“梁裳在文化局工作,到手三千出头吧。甘城大部分的演出活动都会找她当主持人,非工资收入应该有一点,但是也不可能太多。”路丁打了个呵欠,“她不是和齐望华在谈朋友嘛。齐望华是大财主,完全送得起女朋友。”
江初照想到齐望华脖子上那个汉玉颈饰,好奇的问:“大财主能多有钱?”
“他外公留给他的遗产绝大部份是古董字画。你能叫得出名字的当代知名画家,他都收藏有一两件作品。”
齐望华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有理想的人唯恐自己不够完美,换接地气的说法是“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比着显老实厚道。送给女朋友超过她收入水平的奢侈品当然不是显老实的行为。齐望华既不傻也没有被梁裳迷昏了头,那些奢侈品不是别人送的就是梁裳自己买的。
江初照估计路丁对齐望华的印像不会太好,以致于偏见影响了判断,干脆点破:“齐望华是个很有很有理想的人。”
路丁放下汤碗给同事打电话,叫他们去梁家拍照。
第二天早饭后,江初照打着呵欠给琴宝换尿不湿,路丁提过来一台笔记本,“你看看这些照片,帮忙估个价。”
今天是江初照和江宝琳女士视屏的时间,她实在不想和亲妈再讨论琴宝拉的粑粑的形状和颜色了,正好拿这些照片哄江女士说话。
“这个,我能在视屏的时候问我妈吗?”江初照把换下来的尿不湿卷起来放进垃圾桶。
“我要围观,行吗?”路丁对孟家真是非常有兴趣,这种接近的机会很难得。
“镜头外面别说话。还有,我妈很情绪化,她要是不高兴了不说,不能逼她。”江初照无所谓路丁围观。她和亲妈的对话主题除了孩子就是吃吃喝喝还有老孟又给她和女儿外孙女们买了什么东西,完全经得起围观。
视屏里的江宝琳坐在一堆珠宝和包包中间,连开场白都没有就开始秀老孟给她买了什么什么。她老人家的时尚珠宝秀包括相当专业的分析和点评。江初照听的很认真,讨论的也很投入。
路丁听得昏昏欲睡。等江初照终于找到机会拿出照片请江阿姨点评,他才清醒过来。
“这是哪个乡下会捞钱的一把手夫人和女儿的衣柜吧。逛街最烦遇到这种人了,”江宝琳嫌弃的不行,还是认劳认怨的给衣服包包和珠宝估价,特别是梁书记矿石收藏品中有几块玉石,她老人家居然记得哪一年在哪个拍卖会出现过,又被谁买走了。江初照和亲妈聊完天,同时也把梁书记的主要财产资料整理好了。
“梁书记的小爱好真是要人命。”路丁越翻看越惊讶,原来以为突破口在梁裳身上,没想到梁书记本人问题最大,拍卖价动辄几百万的玉石靠工资可买不起。
“拍卖的东西,也可以是送礼的人自拍自卖抬高身价。不过拿来定他的罪足够了吧。”江初照笑着问:“后面是不是有个小偷不长眼偷了梁书记家,然后被捉住,梁书记的收藏曝光?”
“这个办法不错。顺便还可以偷一偷那些东南亚地主,团伙流窜作案嘛,一起丢东西才是真的丢东西。”路丁说的像真的一样。这种“巧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故意的,他们当然不会真这样干,既然那几块玉石都有来历可查,这个功劳完全可以交换出去,让别人去查送玉石一方的问题,再把梁书记牵出来。
路丁美滋滋的哼着歌回甘城去了。
江初照下午带熊宝和猫仔去逛玩具店和书店,忙的都没空看手机。直到回家,陆华年打电话说他回家吃晚饭,她才看见梁裳发给她的几条短信。梁裳热情洋溢的问她在忙什么,说昨天开幕式很成功,又约她去甘城玩。
梁春晓当面翻脸,梁春宇说话那样不客气。梁家能做主的小一辈都表过态了,梁裳居然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找她,没有问题才奇怪。在江初照放下手机前,梁裳又发来一条短信,江初照都懒的看,放下手机领两个孩子去见太爷爷和太外公。
太外公在后院种菜,放下锄头乐呵呵的冲孩子们招手,说:“熊宝猫仔到太外公这来,林林,你爷爷在书房等你。”
曾外公说话最爱说一半,江初照留下孩子们绕到厨房问王阿姨:“谁来了?”
王阿姨笑嘻嘻说:“你小姑姑和周昭年来了。茶已经泡过了,你直接进去吧。”
江初照进门打断了小姑姑的说话。周昭年先站起来,喊了声嫂子。江初照赶紧挤出笑,说:“小姑姑,昭年。”
“林林,当妈妈的感受怎么样?”小姑姑亲切依旧,和霭得让人如沐春风。
“累,晚上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江初照真真实实打了个呵欠,“爷爷,刚外公说您找我?”
“事情是这样的。”小姑姑抢在陆爷爷前面说话,“昭年刚从国外考察回来,一冲动辞职了,想在青河经开区办厂,姑姑想请你问问林宗布,愿不愿意投资我们昭年的小公司。”
小姑姑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周昭年他出国也不是考察,是避风头好吗。
小姑姑这么说话是以为她真被全家瞒住了,完全不知道短信的事儿?江初照干脆的回答说:“投资这事我就能做主,我的回答是:不能。”
江初照的答复太快太直接了,小姑姑完全没反应过来。
过了十几秒钟,小姑姑才调整回来,慈爱中带着失望,说:“林林,你这样拒绝姑姑的要求太武断了。”
“不会啊。姑姑你做的投资都赔钱了。昭年虽然没有投资记录,但是他看人不准就不用我举例子了吧,林家找不到必须给昭年投资的理由。”江初照扒皮扒的极为凶残,完全不留半点亲戚情面。
陆爷爷垂着眼转动手中的核桃,看不出来他站哪一边。
反驳江初照说的话不对,首先就要撕小姑姑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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