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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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爱-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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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我船上的桅

    茫茫连篇累牍的说到这儿,语音渐渐有点发沙,我想,她是累了,应该让她休息,明天不是还有一天的路程吗,纵有千言万语,到明天再说。

    我下了床,正想轻轻地拉严窗帘,谁知茫茫在朦胧的夜灯中突然睁大了眼睛:

    “喂,阿姨,今天上午途中在火山公园看那些资料图片,你看得也很入神,是不是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有张照片是一个人,不不,是一个人的背影,立在正在喷发的火山口的背影,身上挎一个摄影机的我觉得那人很像朗洛,还有一张有许多火山地貌研究者围着一块熔岩照的,其中有个人就是朗洛,尽管只照了他的一点侧影嗯,你大概不会注意到的,我当时忘了提醒你”

    我当然没有注意到,我在眼花缭乱的场合,常有目不暇接之感,何况又不懂英文,置于一边的电视荧屏,一直在播放着火山喷发时的最壮观的场面,早把我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我怎会注意那些不熟悉不相干的人呢

    我说:“是的,茫茫,我没有注意照片”

    茫茫马上说:“哎,是的,那照片上没有说明这些人是谁,但我凭直觉,我觉得那个立在火山口的背影是朗洛,那张只有半拉身影的,肯定是他,那是无疑的。有时想想,我真佩服这些人,我想我以后还不如去找朗洛,跟着他当学徒,到处去看那些可怕又壮观的火山熔岩,还有那些急流瀑布,那都是很壮观,很冒险的事,而且,这些壮观冒险的事,又都是我所向往的你知道,一提到朗洛,我就想起洛杉矶的那位威廉摩尔荷兰德我真佩服他们阿姨,你知道威廉摩尔荷兰德吧”

    “不,茫茫,我不知道,阿姨孤陋寡闻,特别对于现代科技,还有外国人和外国的事”

    “哎,那么,阿姨,我劝你去看一本书,对了,我以后给你找,找到了,我就给你寄,那本书名叫沙漠中的河流,作者是玛格丽特戴维斯,她写的完全是一件真实的事,真实的人,写的是1900年以前,洛杉矶严重缺水,一个叫威廉摩尔荷兰德的挖沟工人,他原是爱尔兰移民。为找水源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欧文斯谷找到了一条汹涌的河流,他引水筑渠,在1909年开工,到七年后完工,工程历尽种种艰险但是,筑成的山坝却因突然倒塌,洪流冲泻,引起了大批人的死亡,这当然是通向地狱般的死亡居民因此指控威廉,这场官司打了许久,最后,法院才宣判威廉无罪而有了水源的洛杉矶却从此结束了缺水无水的历史这本书写得非常好看,很令人感动的。你看,一个本来为百姓造福的好事,在许多人还没看清它的终极时,便草草而不公地指责这个含苦茹辛的人

    生活有时就是那样不公平嗯,我同你说起这本书,这些人,是因为,因为我还是想到了周立,阿姨,你说,周立如果能到夏威夷来,该多好他如果也能到这火山岛来看一看,我想他一定能画出更好的画,他的画会有许多以前没有的气势的,你说是么这点,我相信,绝对信”

    哦,说来说去,还是周立

    我又一次压下了迸到嘴边的话,故意将声音也装得疲倦后的嘶哑,沙着声音说:“是,是的,我相信”

    我在夜暗中偷眼望着茫茫,她闪着双眸向我望了一眼,认为我真的是疲倦之极而想睡了,于是,她翻了个身侧身向外,不一会儿,就有一阵轻轻的鼾声响起

    我却再也难以安睡了。

    茫茫呵,我亲爱的茫茫,你不知道在你说着周立、在你说着与火山熔岩有关的一切时,在我心中是怎样一次次地压下了不断冒出的火山之焰么

    第二天一早,茫茫一起来就宣布:阿姨,我们今天改变回去的路线,再看一眼火山好不好

    她接着告诉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得多走许多路我们要先沿着考纳那一带的沿海公路,从火山腹地穿过去,昨天只不过是匆匆一掠,今天,如果把车开到火山口链的公路顶端,最后就可以看看那个火山爆发后的熔岩区,那里还有一些禁止通行的区域。

    茫茫说:“不过,也只有熔岩区才有无限风光,只有到顶端才可以看到最壮美的场面,阿姨,如果不去,我们终生都会后悔的,怎么样,去不去”

    我想了想,说:“那当然,听你的,到这里来,我当然一切都听你的,反正你说过,你是熟门熟路,怎么走都行”

    茫茫立刻哈哈大笑,笑得弯下了腰:“你真以为我来过么告诉你,到这儿,我也是第一次”

    我目瞪口呆。

    她那一派天真无邪的神情和轻松的大笑,再次化解了我的一切担忧,这个大胆的鬼丫头呵,真是笑也好看,哭也好看,无论什么神态都是那么迷人

    又像昨天一样,茫茫一上路,就不再多讲话。在国外,开车、乘车的都极守规矩,系安全带、停车礼让等等,都被警察和罚款单摆布得极有法度。于是,只是在遇到极新鲜的物事时,茫茫才提醒我注意看看。

    火山岛果然很大,茫茫这一改变路线,等于从岛的另一个方向穿越整个火山岛。那路途无疑是昨天的整整两倍。

    山中的这条公路也很静寂,我们的车子不时掠过游人的车辆,一路紧行慢赶,终于在原定的时间开到了熔岩区那座世界闻名的从1983年起就开始喷发至今不减“火威”的基拉韦厄火山,以罕见的自然形貌,兀立在我们面前。

    基拉韦厄火山岂止是此间的火山之王它的脾气也是暴烈无度的适才还是骄阳当空,霎时风雨大作,一辆辆先我们到达的车子,都在路边停了下来,等待着风雨稍稍平静时,再驰向那个最壮观的与大海连接的山口。

    望不到头的黑色熔岩和暗红色的岩浆,仿佛像一锅配错了染料而煮沸的色浆,广阔无垠的山坡就是它扣倒在地的大染缸。冒着腾腾蒸汽的熔岩内红外焦,像一块块其大无比而烤得过分的红薯,而不远处的海角,浪拍天涯的涛声,正山呼海啸般传送过来。

    这声响,诱得人直想快点下车看这今古奇观。但是,汽车一停,人还没来及下车,马上又见乌云骤布,瓢泼大雨霎时间豆子般砸了下来,砸得汽车汽车玻璃劈啪作响,只见前边几辆车子下来的人,此刻也都像醉汉一般踉跄着步子在风雨中摇来晃去,根本无法站稳。

    狂风暴雨仍是不断袭来,在车里坐着的我们着急起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好不容易又一次待到暴雨稍稍住歇,茫茫立刻一鼓作气将车子开上去。到停车点后,她让我自己小心地慢慢先下车,我刚打开车门,就闻得空气中硫磺的气味,非常浓烈地扑了过来。

    路旁又有一方英文说明牌,我不知写的是什么,直到挨到火山口跟前时,才觉得这座标名为unaulu的火山确确实实就像昨天才爆发过,巨大而难测方圆的火山口,触目惊心地横亘洞开,一缕缕黄白、灰白的烟雾,像刚开烧的石灰窑似的喷吐,呛人的气味伴着雨水,更增加了硫磺气味的浓度,尽管那气味绝对不好闻,可是,我被这真正的火山口奇观慑服了,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它。

    突然,在瞭望台的栅栏旁,我看见了两只黑头雁。它们旁若无人地闲闲四顾,完全一副风雨不动的安然样子。茫茫告诉过我,这一路不断有路牌告知黑头雁是火山区稀有而珍贵的飞禽,提醒司机们注意车速,绝对保护它们别受惊吓。没料想,这珍贵的黑公主却在这火山口得遇了。

    我正想回到车上对茫茫说适才与黑头雁的难得邂逅时,停好车的茫茫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哎呀,我忘了提醒你,阿姨,你的心脏不大好是不是刚才有警示牌,我们别在这儿多逗留了”

    她的话还未落音,火山的警告应验了:我真的两眼发黑,胸闷不堪,一阵阵心绞痛,使我额头冒出了冷汗。

    这可把茫茫吓坏了,远近几十里绝无医院。我摇摇头示意茫茫别太紧张。在口袋里掏出几颗**迅速吞了下去。稍顷,才觉得好多了。

    最壮观的景致还在前边。茫茫担忧地问:“那,我们还要上去吗”

    风雨中,她的面色异样苍白。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出问题。

    “上,当然上去”我无力地低声应道,语气坚决,也没忘努力向她做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茫茫,没关系的,就是死了,也是在烈火中永生么”

    茫茫点点头,一咬嘴唇,又一次发动了车子。

    想做的事一定要做成,这正是我们性格中的相似之处,也是我之所以最喜欢茫茫的地方。

    飞驰的车子一辆辆地在瞬息万变的天象中,掠过火山岛的顶端,顺着火山爆发时的岩浆奔流方向,一直奔向海角。

    不料,这个海角更像个脾气无常的海龙王。就在车子驶近它的几分钟里,它忽而放晴,忽而倾盆大雨,捉弄得下车的游人们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被这无常的风雨所阻,车子又在公路一旁排成了长队。

    天色终于又露出了一点亮脸。大家立刻欢呼着从车里钻了出来,踏过高高低低的黑色或暗红色的熔岩,直奔怒涛汹涌的海边。

    不料还未站稳脚跟,又是一阵暴雨劈头盖脑地泼来,于是,我们又和大家一样急急地赶回车上避雨。如是这般几次往返,一个个都像落汤鸡似的,可是,所有来到此地的人,没有一个人甘愿回头。

    这飓风,这豪雨,连脚跟都立不稳,用什么雨具都是无用的,我和茫茫虽然都淋得狼狈不堪,却也和大家一样,手挽着手一起冲上去,再返回来,不屈不挠地再冲上去再返回,冲,冲抓住一刹那,拍了一张风狂海啸中在火山顶海角边的合影

    这激烈忙乱的情景,真和到了炮火轰鸣的前沿阵地一样惊险。不过,不管如何惊险,我们总算亲历了火山险滩的无限风光

    火山险滩,真是风光无限山这一边,黑色的岩浆像河流一样漫溢过来,直泻入海;海的那一头,蔚蓝的大海仿佛受不了这股黑流的无端侵入,不断地愤怒咆哮,于是,浪高千叠,怒涛万丈,大海试图以自己无尽的蔚蓝,洗涮这黑色的污染;天与海相接处,风雨雷电挟着冲天巨浪,上演着宇宙中最壮烈的搏斗

    退回车子里半天,我还是惊魂未定。想想刚才的场景,却兀自情绪亢奋。不是吗,这已是火山从爆发至今已经好几年了,如果是爆发的当时,这条威风赫赫的火龙一路咆哮奔腾而来,奔腾到海又戛然而止,那情景又该如何呢

    这情景,这场面,真正是大自然最壮烈的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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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能够亲临真是三生有幸。

    我记得出发前曾听女儿说过,这里的气候一直都是这样的,传说中这位unaulu火山神,是个性情暴烈的姑娘,因为她极不愿终日被人撩起面纱,于是就这样任性闹脾气。所以,当地人无不信奉火山神的。

    于是,我便问茫茫知不知道这一传说

    她一听,笑着点头说:“嘿,要是以前,我也真恨不得自己像unaulu一样,变成火山神有人坑害我,我就可以把这个混蛋首先烧死”她咬着嘴唇凝然半晌,又说:“可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阿姨,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在教会里呆了这么些日子,受了影响,尽管我到现在也不是基督徒,但是,每周听那么多的人在教会讲感恩见证,亲见那么多的人在乐于助人,我的确受影响了。我总在想,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结这么多仇恨呢为什么我们,我们的上辈,上辈的上辈,我们经历的痛苦、仇恨,难道还不够多吗我们用得着把那么多的仇恨世世代代传下去吗哦,我这样说,并非是我也像许多基督徒所信奉的那样:右脸挨了打,把左脸也送上去但是,不知怎的,我现在的确不像从前那样,对以前认为的心中的仇人咬牙切齿了。

    真的,我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做不到像耶稣基督那样仁爱宽容,但是,宁人负我总可以吧,现在,我不像过去那样遇事必斗,必争,不再羡艳轰轰烈烈,而是只渴望一种平和宁静,在平静中寻找属于自己分内的幸福

    我现在觉得,人的幸福和机遇真不是强求的,好人自有好报。比方这次,我们又在夏威夷相遇而且同游最神奇的火山岛,你说,我们原先料得到么当然料不到,祈求过么也没有,我们怎能奢求这样的幸事可是,若是用一句吉姆常对我说的话,那就是上帝听见我们的祈求了所以说,万事在人心,在于每个人自己怎样看待世界,看待幸福。阿姨,你说是不是反正我们一起来夏威夷了,这不也是一种天大的幸运么”

    “哎,阿姨,你看,我又忘事了,这次我来得很慌忙,什么也没有带,但我有一支小”茫茫说着,忽然翻身跳起,打开了壁角的夜灯,走向挂着小包的挂架,从她的一只小包里掏出了一个什么,递到我手心里,“阿姨,送给你”

    我一看,是一枝玫瑰。小而精致,手工做的,绿绿的枝,猩红丝绒般的花骨朵,拿眼下的时髦话说,真是一支可爱非常的“迷你”玫瑰。

    我猛然想起了几天前好像是圣瓦伦丁节情人节。“茫茫,这是什么人送你的吧送我做什么,你留着。”

    “不不,这是夏威夷第一长老教会的教友们做的,前天,我们许多教会的教友都聚集到檀香山交响音乐厅,那儿举行了一场音乐会,这音乐会很有意思,每年都要举行一次,中间也穿插一些宗教活动,比如像主日崇拜之类的,但主要是欣赏音乐,当地的名流都会盛装去参加,非常优雅,非常美好。中间还有个非常有意思的事,就是发给参加者一人一支这样的小玫瑰。主持者说:这是主赐给每人的爱,你们可以保留一年,如果在这一年中,无论在事业或爱情中,你获得了某种幸运某种幸福,你就把这支玫瑰寄回来,寄回到我们这个第一长老教会。当然,如果没有,就不用寄,留在身边继续等待幸福的降临。没想到这个活动从创立以来,小玫瑰越来越多,主持人说这也是主的旨意,每个人早早晚晚都会获得幸福的哈哈,不管真不真,这很有意思,不是吗阿姨,给你吧,或者给你的女儿哎,你女儿在这里,以后可以自己来参加这个活动,你带回去吧,祝你再次获得事业的幸运,阿姨,我盼望你很快将它寄回来”

    我再次端详着这支“迷你玫瑰”,接受了茫茫的美意。“这是很有意思,茫茫,其实最该保存它的是你,你可以”

    “夏威夷像这样有意思的活动多着呢我,我只是可惜他,可惜周立他没有来,你说,他为什么竟然就不肯来呢”茫茫又一次自言自语。

    哦,茫茫,原来,你依然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周立

    啊,茫茫,你可明白你心心念念牵挂的周立,你所深爱的、最懂得描画宇宙奇观人间美景的周立,为什么竟然不肯到你身边来么

    刚才还被她的表白被她的叙述深深感动着的我,一颗心立时又一次不安地揪紧了那句冲到我嘴边的话,在霎时间几乎又一次要脱口而出

    哦,不,不能,无论如何,我要信守周立所嘱托过的话。是的,对于茫茫,还是让她保留着现在的感觉吧茫茫她在人生的大海中拼搏得已经身力交瘁,她现在刚刚心境平静,我怎能将这个残酷的现实向她说出来

    是的,难道,我能对她冲口说出:茫茫,你所深爱的周立,他并没有结婚,他之所以向你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就是为了向你遮掩这个残酷的事实1990年以后,他从国外回来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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