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斌一时间耳尖发热,心底闪过不自在,赶紧开口道,“好了,诸位请坐回你们的位置吧!本官如果有需要会找你们了解情况的。”。
想了想,程文斌忍不住开口道,“只是本官不得不提的一点是,这在县衙,你们代表的就是官家的脸面。有些人的嘴角还带着口水印子的不防去洗把脸,有些人脸上还有几颗芝麻的不防也去洗把脸,还有那个其实用草木灰拭擦兵器比口水更好用些的……”
众汉子虽然都是皮厚之人,可是不代表不会害臊,尤其是被长官当面不点名的指出,可是谁的脸上有口水印子,谁的脸上有芝麻,谁刚刚在用口水拭擦大刀,别人都是清清楚楚的。
一时间大家纷纷向程县长谢过,再跑了出去。
至于某些人心底里还暗恼这个县长不给面子呢!
比如冯三笑。
现在的冯三笑是一点儿都不想笑。
从昨晚看到程文斌给许倩娘夹鸡腿夹鸡屁股,冯三笑心里就憋着一把火。现在程文斌又说某人脸上有口水印子,冯三笑摸了自己的嘴角一把,真的摸到干巴巴的水印子。
那还得了?
冯三笑觉得这个新县长是存心看他的笑话的,让他在众同僚面前出丑。于是冯三笑把这件事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一直不能释怀。
这还真的冤枉了程文斌,他其实想说的是许倩娘。一个小娘子睡得流哈拉的,这能好看到哪里去?还有其他人的情况,他只是想提醒众人注重衙门中人的形象罢了。
只能说心胸狭窄的人,先入为见的人心里总会因为对方的一丁点儿不经意的事,无限的放大,从而导致心里的不愉快,甚至是莫名其妙的仇恨。
等众人整理好,重现坐回屋子的时候,程文斌已经颇为有兴致的翻阅着他们案板上的案例,包括许仁兴记录整理出来的他的亲身经历的每一次验尸案。
程文斌觉得这个许仁兴真的是个人才,不去参加进士考去做有道统的官员,那真的是太可惜了。或者他去做一个书院的教书先生,都会让人觉得他不会怀才不遇了。
许仁兴整理出来的案件,一边的极为简单规范的案例文案,另一边加注的却是他的各种分析,偶尔还会加进案件的来龙去脉和他的个人见解。各种诙谐的,调侃的语气尽露于其中,就像讲传奇故事一样,让人忍不住往下听。
一直只是读圣贤书的程文斌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问一边随时做好等候召唤命令的林怀志道,“这卷子本官能否拿回去看看?是不是要做甚么暂借手续的。”。
林怀志连忙毕恭毕敬的道,“大人借阅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直接拿走就是了。其它的手续,卑职都会搞定的。”。
冯三笑听见了林怀志的话,心里大骂狗腿子、贱奴才……
程文斌倒不愿意将来因为这点成为别人攻击他的突破点,摆摆手道,“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本官也不例外。”。
林怀志一脸崇拜的对程文斌道,“大人果真高风亮节,让卑职深感佩服啊!那好,卑职现在就做好借阅的记录工作。”。
林怀志虽然狗腿子了,这能在谭捕快出公差的时候暂代捕头的职位,说明他本身就是个有能力的。唰唰几下就把流程给填好了,再让程文斌在上面签字画押,最后才把程文斌借阅的卷子递给他。
……
接下来的好几天,程文斌都不再去捕快的屋子闲溜达,只是在看完手中的卷子的时候才会过去一趟,还卷子顺便借新的卷子。
程文斌觉得如果那晚许仁兴没有喝醉酒调戏他,他还是很佩服他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将那些鲜血淋漓的案件写得如此的生动有趣,让人不觉得这是一个个案件,而是一个个故事。
可惜许仁兴给程文斌留下的印象并不打好。
一个三十好几,长了胡须的汉子,对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似乎要行不轨之事。
每每想到这幅画面,那个被行不轨之事的对象还是自己的时候,程文斌就觉得不好了。
唉,这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啊!
再想想那个糙汉子还是个举人,还是个仵作,居然还是小矮子的阿爹,程文斌觉得他还是看看卷子算了,别去想象了。
真可怕……
………………………………
第27章 老母猪已死
这些天,程文斌一直在翻看许仁兴这些年的验尸报告加个人心得体会。
他倒是有按时到县衙来点卯,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蔺县各行各路的人都知道来了新的县长,还不知道他的品性如何,都在夹着尾巴做人。
倒是没有做出甚么惨剧人寰的命案来好让咱们的程县长如何的发挥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威力。
这一天,程文斌把这些卷子看得都差不多了,正觉得无趣,想着要不要叫上小矮子一起去体察民情。
在来蔺县上任前,程文斌可是派人调查过了蔺县的一些情况,比如某些行业特别的火爆,比如阴阳郎君和松竹郎君不得不说的故事,比如蔺县最好卖的草药丸又名――金刚不倒枪。
这种草药原来叫天地阴阳大乐赋,后来被阴阳郎君改名为“金刚不倒枪”。众人都觉得特别贴切,这些年就沿用了。
程文斌正无所事事的想得入了魂,被跑进来的许倩娘看了个正着。
那个傻不棱机的样子,让许倩娘都觉得不忍直视,深怕程县长知道自己看到后会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做出有违人道、有违法律之事。
正当许倩娘想退出去敲门重新进来的时候,程文斌回过神来看到了许倩娘就在自己跟前,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程文斌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这正想找的人她就出现在眼前了。
程文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许倩娘觉得这个动作蠢透了,可是不知道为嘛还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可爱。
该死的,最英俊的人应该是松竹郎君……
“你有甚么事汇报吗?”
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去蔺县的市集上走走?确定是真人,不是幻觉之后,程文斌向许倩娘询问,并且很流氓的在内心提出他的意愿。
可惜许倩娘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她还真的是有事儿来汇报。
“回禀大人,卑职正是有事要汇报。卑职的邻居李家阿叔家发生了命案,因为跟卑职是邻居,央求卑职前来报案,并且李家阿叔提供了制造命案的嫌疑人,那就是招财街街尾那一户姓王的人家。”。
“居然已经出现命案了,那还了得,快快带本官前去查看真相。”
这些天看许仁兴的验尸报告,程文斌早就对亲临现场破案跃跃欲试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些天他都觉得日子难熬了。
“喏!大人是否还需要叫上马三笑他们?如果有需要搬动的地方,还是汉子方便点。”
许倩娘看到程县长脸色咻然一变,赶紧辩解道,“大人也是汉子,只是那些重活是那些粗汉子做的,不该是大人做的。”。
程文斌的脸色才好点,“哼!你去叫上五个人一块儿过去吧,对了,顺便叫上你阿爹许仵作。那种命案的场面有他在,本官会放心些,不能漏掉一丁点儿的物证。”。
许倩娘很想翻白眼说,我阿爹是仵作。啥叫仵作?那就是解剖尸体,查明死因的,不是查案的捕快。
但是许倩娘对程文斌还不熟悉,加上她不知道为嘛对程文斌有点怂,不敢开声顶撞。
用许仁兴的话来说,那些世家子弟是被世家培养出来的,身上有那么一种叫风采的酸气,而他们一般的普通小市民一旦对上他们就会觉得不舒服。
那是因为阶级的对立、贫富差距的对立、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的对立。
以前许倩娘不大明白阿爹的意思,毕竟她没有遇到过多少世家的人,没有见识过多少世家的风采。
就算是蔺县里的闺学,跟她同窗的也多是富裕商家或者是阿爹阿爷的同僚家的娘子,至于那蔺县中的世家之人多是送到粱邑、长安、洛阳那样的繁华之地去进学的。
现在许倩娘算是知道了,那就是遇上他们,自个的心里不自觉的就会矮了那么一丢丢。不是因为自己自卑,而是似乎他们的身上有某种东西会让自己不大自然。
如果许仁兴这个时候在这里,他会告诉许倩娘,那个东西叫气场。有的人经历多了,大场面见过了,加上自身的努力,他们的身上会形成一种强大的气场。
这种气场也许不会令人膜拜,但是会让遇上的人情不自禁的约束自己。
“喏!”
许倩娘向程文斌行了个告辞礼之后,小碎步快步向后倒退一直到了门槛边才转身走了出去。
至于程文斌,在许倩娘走了之后,兴奋的对身边的张义道,“赶紧拿本官的官帽过来,这还是本官第一次审案呢!也许等会还得用得上开堂。”。
年龄小点的张涛也跟着一块儿兴奋,还脚尖点地转起来圈圈来,“那,那郎君……大人,我要做点甚么。”。
“把我的玉袂拿过来,就是那块带着一点红的那块,去年阿舅送的生辰礼。”,程文斌张开双臂让齐大安给他整理衣裳。
许倩娘进来汇报可以出发的消息,看到的就是新来的县长的三个仆人围绕着他给他穿衣打扮的刺眼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新郎去了。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案件罢了,需要那么郑重其事吗?
这些世家子弟的做法,让许倩娘觉得好奇又觉得无聊。
其实程文斌看见许倩娘进来了,倒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是因为三个下人给他着装打扮感到尴尬,这样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
而是觉得自己不够稳重,以后的案件还多得是呢,这会儿因为一个案件就这样的不淡定,还被下属看到了,这得多不好啊!
不过程文斌这时只能硬着头皮假装淡定了,“已经通知好其他人了?”。
“回禀大人,是的,已经通知好了!”,许倩娘连忙回复。所以我们赶紧走人吧!别再像个小娘子一样,出个门还得梳妆打扮的。
到底谁是小娘子啊!
……
于是在许倩娘的带路下,程县长带着林怀志还有冯三笑几个捕快一块儿去了许倩娘的邻居李大叔家。
本来这样的案件是不需要林怀志这个捕头出面的,也不需要程县长出面的,至少林怀志是这样想的。
可是当看到新来的县长一副亲力亲为的样子,林怀志也只能摸着鼻子跟上了。
路上的人看到捕快们举着官府办案、行人回避的牌子都纷纷的躲开了,然后有空儿的人又在后面吊着慢慢的跟上。
大晋的小老百姓的娱乐少啊,有热闹看还是白看的哪有不去看的!
程文斌没有坐轿子,也没有骑马,因为这距离实在没有远到需要这两样交通工具的地步。
于是穿着官袍的程文斌在看到后面那么多人跟着的时候,心情更加的兴奋起来了,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沉稳,一定要努力处理好这个案件,给治下的百姓一个良好的印象。
……
可是当程文斌在许倩娘带领下来到命案现场的时候,他只想双手把许倩娘掐死了。
这是甚么命案……
程文斌不大确定的问,“这就是死者?没有其他的了?”。
许倩娘一脸诧异的望着程文斌,“喏,这就是!”
自己不是说了吗?好像没有说还有其他的吧。
其实许倩娘当时被程文斌一脸的兴奋蒙住了,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跟程文斌汇报,这命案的死者,只是一只老母猪!
所以程文斌看到的是一只老母猪被一块倒塌的矮墙压在下面,不仅仅是气息全无了,而且被砸得鲜血淋漓,更夸张的是猪脑都出来了。
程文斌胃里的东西就往上涌,一直到顶住喉咙。看到这场面,他现在只想吐。可是周围都围满了观看的人群,还有那个老母猪的主人还在一旁痛哭。程文斌为了维持形象,根本就不敢吐出来。
许倩娘见程县长不发话,就把来源去脉说了一遍,“这是李家大叔家的老母猪,已经养了好些年了。一直好好的,可是现在突然被矮墙压死了,李家大叔怀疑是隔壁王家的阿叔做的。”
“因为老母猪前几天下崽子了,被王家大叔碰上了,它护崽子把王家阿叔咬了一口。王家阿叔破口大骂,说迟早把它打杀了。”
“今天一早李家大叔起来就看到墙倒塌了,老母猪死了,还好昨晚李家大叔就把小崽子和老母猪分开了,否则就是全家死翘翘了。大人,这就是事情的来去,你怎么看?”。
程文斌还没发话,林捕头就拍马屁道,“这肯定是王家汉子怀恨在心,从而把自家的墙在半夜推倒,把李家的老母猪压死了。”。
冯三笑在后头瞥了一眼林怀志,也不知谭捕头怎么就让这货色当代理捕头。破案是那么轻易下结论的事吗?
再瞄了程县长一眼,也不知道新来的这个小白脸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如果真的是这样想的,那该多好啊!
至少说明他就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倒是好对付了,就许家阿爷阿爹那样的人肯定不会看上这样的绣花枕头的。
程文斌胃里的东西已经涌上了嘴巴里,顿时程文斌好想把它吐出来,可是周围的人都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就等他的见解。
这关键时刻哪能这样怂?这不是自打耳光吗?
程文斌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个狠心,把嘴里的东西又咽了下去。
额!好想吐。
觉察到嘴里没有东西了,程文斌把视线往那老母猪那稍微的移开了些,对许仁兴道,“许仵作,你去查看查看。”。
………………………………
第28章 王李家纠纷
被点名的许仁兴从他带过来的工具箱里面拿出自制的手套戴好,还有口罩也戴上。让冯三笑几个帮忙把老母猪身上的砖块都小心的搬下来,他才上前查看。
程文斌早就想看许仁兴到底是如何验尸的,这会儿看到他拿出了他没有见过的戴在手上的东西还有口上的,更加想知道了。
可是他有个不为人知的毛病,就是晕血。
当然不是那种见血就晕倒的,而是会变得头晕,胸闷透不过气来。
加上刚刚看到那只老母猪被砸死的惨状,程文斌更加不愿意看到它了,只能眼神飘忽的看几眼。
其实被叫来验尸是自己本身的职能,许仁兴无话可说,可是要给一只明显是压死的老母猪验尸,许仁兴倒是觉得索然无味了。
当初学法医学的时候,面对猪的时候可多了,毕竟人体和猪在结构上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点。所以看到猪的尸体,他完全没有半点兴奋之感。
李家大叔这会儿扯着王家阿叔的衣襟凶狠的道,“大人,这完全不用验尸都能知道是王有德做的。这墙是他家的,他之前也说过要弄死我家的母猪,他还叫甚么王有德,明明就是王缺德。”。
本来觉得自家的围墙压死对方家里的老母猪心里觉得不自在的王有德听到李胜贫如此污蔑的语言,气得浑身哆嗦。
“好你个李胜贫,就算是我家的围墙压死了你家的老母猪,我赔钱就是了,可是你却诋毁我的姓名。我王有德跟你做邻居十几年真的是白做了,现在不过是头老母猪而已,难道就抵得过我们之间的交情?”。
李胜贫一脸狰狞的冲王有德大吼,“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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