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身体彻底平复下来，回过头来对着那个钱老板再也产生不了任何念头的时候，程文斌对众人道，“你们先在这畅饮，我到隔壁的屋子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联络联络……”。
梁司农站起来也想跟着过去，他在县衙经营了十来年，上个县长几乎是被他架空的。
现在来了个世家的小郎君，自己还是在他阿爷的手下待过，这让梁司农心里有些虚，底气不足，就担心这个不按常理来的小县长会做出些甚么他无法把控之事。
程文斌见梁司农站了起来，以为他是担心喝多了自己会怪罪，不以为然的道，“梁司农，不必担心，你尚且吃个痛快，我自个过去就行了。诸位请自便……”。
说完，他也不管梁司农有点僵硬的表情，自带着张义他三个往隔壁的屋子去了。
留下来的梁司农在心里暗暗的唾弃，这就是个愣头青……
程文斌还没有走近许倩娘所在的屋子，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热闹的打闹声，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程文斌站住听了一会，都忍不住替里面的那群汉子臊红了脸，这都说的甚么黄段子啊！里面还有个小娘子呢！
可是那个小娘子似乎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做娘子，等轮到她说的时候，说得那个眉飞色扬啊！
光是听那个声音，程文斌就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快乐！
可是程文斌都实在听不下去了，这都叫甚么事？
不等后面嘻嘻笑个不停的张涛他们掀开帘子，程文斌自行掀开走了进去。
可是众人听许倩娘正说得热闹，别没有发现程县长进来了。
“咳咳咳……”，张义见自家郎君脸色不虞，赶紧咳了好几声，企图引起众人的注意。
可是许倩娘只是说了句，“谁咳得那么厉害，如果是害了痨病就赶紧去治治。”。
又接着说，“你们猜那个大和尚是怎么对那个娘子说的？他啊……”。
“咳咳咳……”
张义只好再次用力的咳了好几声打断许倩娘接下来的话。他是仆役，在仆人群里面待久了，知道他们也爱在工作之余说说谁家的大女人，哪家的小娘子，说些荤话。
可是他们家郎君可是一直读的是圣贤书，就连家里的太太给他安排的通人事的丫头也给打了出去。
至于他懂不懂，张义表示他真的不敢保证。这会儿众人说着这些荤话，尤其是那个小娘子，那不是招惹郎君的不快吗？
“他……”，许倩娘恼气的回过头来，想找那个咳得要害痨病的家伙出气，却看到新来的县长带着他的三个仆人神情不悦的站在后头。
许倩娘一下子萎缩了，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心里无比埋怨，这来了都不说一句话，这不是存心找事吗？
许倩娘就是个窝里横的，平日在县衙有阿爷留下的关系，还有阿爹的看顾，她在县衙可以说是横着走的，所以说起荤话来也不用担心这些人会传出去对她不好的名声。
可是新来的县长是甚么套路，许倩娘真的还不知道，而且现在这神情看起来还很严肃，很有威严的。
许倩娘一时间被吓到了，不敢开声，只是不断给周围同样看到县长来了低头不语的同僚使眼色。
可是其他人也是被吓了一跳，毕竟开头这个世家郎君给他们的感觉就跟普通的小老百姓不一样，又跟先前那个同样是农子出身的县长也不一样。
可怜的小捕快他们都没有怎么跟这些世家郎君打过交道，在气势上心理上就觉得自个矮了对方几个层次。
现在又被捉到在说荤话，这不是挨批的节奏吗？
还是被谭捕头委托暂时代理县衙捕快事务的林捕快反应迅速，他赶紧低头向程文斌行礼，“刚才不知道大人进来，如若有不当之处，恳请见谅……”。
众人纷纷醒悟过来，先道歉再说，“请大人见谅！”。
……
之前在县城门墙那这些捕快给程文斌的最初印象就不好了，尤其是他念念不忘的小矮子在被这群汉子的影响下变得如此……
嗯，如此豪爽，以至于程文斌现在听见许倩娘说的荤话都哀怨不已。
程文斌一时不发话，他不是不知道下层的小老百姓会说这些。因为他自己独自在府里各处溜达的时候也听了不少，只是他还是想整治一番这群糙汉。
众人见县长不发话，心里就没底气了。
难道这个县长还是个雏？而且读多了圣贤书，听不得这些？
这还真的很有可能，否则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是进士出身，还做了县长，胡子都没长吧？
众人偷瞄了一眼程县长的下巴，还真的是光溜溜的。
程文斌如果知道自己被这群人如此意淫了一番，估计会气得让齐大安先把他们各打十个大板再说。
只不过他不知道，所以就不发话，只是看着他们，看到他们神色不安，程文斌才心里舒服了些。
还好众人也不知道程县长现在心里想的是甚么，否则准会大呼变态。
于是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是各怀鬼胎，静悄悄的一片……
“嗝……”
许倩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嗝，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还是控制不住不停的打嗝。
程文斌实在看不得她现在这个糗样，忍不住开口道，“许捕快要不要先喝口水？”。
旁边一个机灵的捕快冯三笑赶紧给许倩娘倒了一杯水，许倩娘喝下倒是舒爽了不少。
可是咱程县长又恼了，你这个捕快、糙汉子那么殷勤干嘛？是不是心里有甚么不轨的企图？
冯三笑明明是做好事的，可是看到程县长的脸色，真想竖起中指了，你这个小子想干嘛？
你以为你这个外来的，就算是世家的，就真的能敌得过我们这些在蔺县生活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
程文斌倒是知道见好就收的，这会儿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挺机智的少年，只是官场人生阅历太少了罢了。
“本官就是过来看看大家诸位吃得是否畅快罢了，尽管让伙计上菜，算我的账。你们吃，你们吃，别客气，赶紧坐下，否则菜就凉了。”，说完，还添了句，“少说话，多吃菜！”。
这算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众人悻悻的在程县长似乎反客为主的招呼下坐回自己的位置，张涛连忙让小伙计给自家郎君添了一张凳子和一副新的碗箸，而他们依然是站在郎君的身后。
就算是以前的县长宴客，也不会有跟普通捕快同桌同食的事情发生的。现在这个县长真的让这些汉子摸不着头脑了，吃着这顿食不知味的夕食，众人都觉得消化不良了。
“吃啊！动箸啊……你们看着我干嘛？”
程文斌招呼众人，还亲切的给林捕快用公箸夹了块生鱼脍。这是程文斌觉得这个小食馆最好的，最有滋味的菜了。
林捕快受宠若惊的谢过县长，心惊胆颤的恭恭敬敬的把生鱼脍吃了进去，那个进食的速度、虔诚的态度，哪里像之前那个豪爽的大鱼大肉的大快朵颐的汉子，仿佛这就是仙药。
林捕快的神情看得一旁的许倩娘不打嗝了，只是感觉胃抽了。
“许捕快辛苦了，多吃点！”，程文斌给许倩娘夹了块鸡腿根。
这会儿轮到许倩娘受宠若惊了，她之前就有点吃撑了，这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
第24章 春风无限好
可是看到程县长一副殷切的神情，让人恨不得把心窝掏给他的表情，许倩娘也不诧异刚才林捕快的虔诚了。
“不喜欢？”
那年阿爷五十寿宴上，他看是看到小矮子正在啃着只大鸡腿，看到他阿爷来了，听说是县长，就扔下鸡腿一把抱住他阿爷的大腿，还趁机把手上的油抹到阿爷的袍子上。
最后的那番豪言壮志，程文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虽然许倩娘能在蔺县县衙里横着走，平日里性子也多像小子，虽没有汉子般的鲁莽壮阔，但是也是性情豪爽之人。
这会儿被这个新来的县长用那么专注的眼神看着，还是个颇为俊俏的年轻郎君。哟，那皮子白白的像牛奶，好想喝！
嗯，只比松竹郎君差那么一点。
但是许倩娘不知道为嘛自己就是那么的不自在，心底儿有点发热，耳根也跟着发热。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让许倩娘有点不知所措。
听到程文斌的问话，许倩娘有点自以为是强制镇定的道，“喜，喜欢。我，我这就吃……”。
其实啊，她那神色早就被程文斌看在眼里了。不知道为嘛，这个时候的许倩娘让程文斌从心里感到轻松、愉悦，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给她夹一根鸡腿。
心随意动，程文斌拿起刚刚放下来的箸子翻了翻面前的那盘被吃得七零八落的熬鸡鸭。
这熬鸡鸭是将整只鸡鸭去毛掏干净内脏再洗干净，用四两香油加热练香把鸡鸭炸侄金黄，再用好酒、浓醋、水、半两细料末、三四根葱、一勺酱，加水淹没熬至汤尽露出耳锅底，最后加进半盏栀子水让汤变成金黄色，这道菜方成。
程文斌没想到在这个小县城居然能吃到洛阳的这道名菜，倒是让他胃口大增。
只是很遗憾的是，程文斌翻完了整盘熬鸡鸭，也没有找到第二只鸡腿，刚刚的那只估计是漏网之鱼的了。
“唉……”
许倩娘一边低头小口的吃着鸡腿，一边用眼角瞄着坐在离她一旁的程县长。开始的时候她的心里像是小鹿乱撞，扑通扑通心在跳进击着。
可是当她看到这个县长在翻完整盘鸡鸭后，神情遗憾的发出感叹声时，如此幼稚的动作让许倩娘啥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好想笑。
许倩娘可不是个能忍得住的人，她就是个活泼的小娘子，加上阿爷阿爹宠着，阿弟让着，她就是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性子。让她憋住那真的比让她围绕着蔺县的城墙跑一圈还来得困难。
“哈哈哈哈哈……”
程文斌一头黑线的看向许倩娘，众人也纷纷拿眼角去瞪她，不知道这个疯丫头到底在笑甚么。
等许倩娘自个笑了个痛快停下来的时候，却是瞬时间满头大汗了。这真的是啥形象都没有了，只好像鹌鹑一样缩着继续啃她的鸡腿，再也不敢用眼角去偷瞄那个英俊的县长了。
程文斌觉得好笑又好气，他今天已经出了不少糗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看这个小矮子到底甚么时候才能把自己认出来。
他夹起一只鸡屁股放进许倩娘的碗了，“多吃点，据说这个能美颜！”。
许倩娘看着碗里的鸡屁股，真的想掀桌而起。就算是能美颜，可是哪有郎君给娘子夹菜，夹的是鸡屁股？
况且许倩娘对这玩意儿一点都不敢兴趣。刚才她对这个县长心里的那么一丁点儿的好感顿时全无了。
众捕快低头互相递着眼神，这面前的两人打着机锋，似乎关系好那个啥啊！再看一遍脸上青黑的冯三笑，倒是有点暗暗同情这个小子了。
冯三笑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能有好心情吗？
这感觉就是他的女人当着他的面偷汉子一样，他都觉得自个头上能长满绿草了。
冯三笑比许倩娘大三岁，很早之前就听他阿爹说过许捕头家里有个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里怕碎的小娘子，叫小倩娘。许捕头每次出公差都不忘给小倩娘带礼物。
冯三笑的捕快职位本来是他阿爹的，等他阿爹退了下来之后才让他接替。
可是在这之前他就曾经好奇的跟阿爹去过许捕头家做客，原因是因为许捕头要给他的小孙女庆祝生辰。
许仵作说一家人不够热闹，要给小倩娘请些小伙伴来，干脆把同僚家里适龄的小子小娘子也要请了过来。
当冯三笑第一次见到小倩娘的时候，她正坐在许家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上，手足舞蹈的向树下的一圈孩子说着她从她阿爹那里听来的故事。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小倩娘的影子就进入了冯三笑的心窝里。
开始的时候除了好奇、有趣、好玩这样的念头外，也没有其它的了。
可是当冯三笑越长越大，第一次月满盈亏之时，脑子里面出现的居然就是小倩娘的笑靥，满脑子只想把她压在身下。至于压在身下要做甚么，那时候的冯三笑真的不知道了。
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冯三笑都是在回避着小倩娘。
一直到了他做了捕快，有一次不经意间看到跟许仵作一起出现在小倌观门口的小倩娘时，冯三笑才惊讶的发现，在自己长大的同时，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娘子也长得亭亭玉立了。
那种爱慕的感情顿时就喷薄而出，再也阻挡不住冯三笑回避的心思。
接下来的日子每当县衙里有人要去请许仵作回来检查伤者死者的时候，冯三笑都是第一个主动的接下跑腿的任务，就为了多看许倩娘一眼。
有时候家里做了好吃的，他似乎不经意的就跟阿爹提起许捕头。
他阿爹还高兴自家孩子懂人事，会来事，知道巴结长官呢。后来只要自家有好吃的，都会提出给许捕头家里送些。
而这个送东西的任务自然就是咱冯三笑接了下来的了。
这一来而去的，冯三笑跟许倩娘一家子都熟了起来。
许捕头是觉得自己这个新人不错，而许仁兴是满眼的戏谑的看着冯三笑，却没有说穿，至于小猴子则一直认为这个冯三笑在图谋不轨，只是不知道他图谋的是甚么罢了，
而冯三笑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看到许倩娘，而许倩娘每次看到他都是一脸的笑意满满的打招呼。
许倩娘能不笑吗？
她从小就是个好美食的，冯三笑阿娘做的虽然不是甚么名贵的菜肴，可是做得味道却特别的合乎她的口味。
所以一看到冯三笑，许倩娘就知道如果不是有要事，就是有好吃的了。
冯三笑不是没有想过要跟自家阿爹提起让他请冰人去提亲，可是他阿爹好几次在家里感叹的道，“许家的那个千金小娘子，将来也不知道要找甚么样的人家咯！她阿爷是捕头，阿爹是仵作，算不得正业。可是他阿爹又是个有功名的举人，她阿弟现在看起来也是走科举之道的。”
“如果找个同样的官道的，怕不喜贱业；如果找个像咱们一样普通的小老百姓的，她阿爷阿爹估计也不愿意。”
“再说了，许家爷们三个都没有女人，这小倩娘算是长妇女，没有女人教导，将来家中的事物估计也比其她的小娘子差了不止一筹。”
冯三笑的阿娘在旁边应道，“这没有女人教导的娘子终归差了那么一点相夫教子的味道的。虽然说许家娘子也进闺学，可是她身上的野性却是不少的，估计是她阿爷阿爹都不愿意束缚着她，咱们这样的小门户可装不进她那种大佛。”。
冯家阿爹和阿娘一次又一次的不经意的谈话拉家常，总把冯三笑刚刚鼓起想提亲的勇气又被熄灭了，加上许倩娘那个时候还在闺学读书，还未及笄。
冯三笑曾经不经意间听见她阿爷说等小倩娘及笄了就可以相看婆家了，可是许仵作却是不同意的，说才十五岁的小丫头还没有长大，他想把他家小倩娘留到至少二十岁才去谈婚论嫁。
唬了冯三笑一跳，这二十岁才谈婚论嫁，那岂不是至少得二十一岁才出嫁，都是老娘子了。
除了鳏夫、娶不到女人的穷汉子，否则谁想要？
还好许捕头立刻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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