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胖摆了摆手,示意李愔不必多礼,说道:“此番突厥余孽竟敢谋刺父皇,真是丧心病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看,日后你我也要多加注意,少与那些白眼狼交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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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三王的境遇
“皇兄说得极是。”李愔点头赞同,说道:“父皇已欲使其复国,却还狼心狗肺,实是该杀。”
李恪沉吟了一下,说道:“父皇的意思好象是不想深究,估计是不想影响其部族渡河北上的大事吧!”
“这是从大局考虑。”李泰说道:“我刚说的却是咱们个人。”
李恪拱手道:“若是个人,自当敬而远之,免遭非议。”
李泰并不是简单的以事论事,李恪、李愔也多少有些明白。这应该是指太子李承乾,与一些突厥人往来亲近,或将引起父皇的不满。
正说着话,侍卫通传,徐齐霖已经到了,就在厅外。
“我不是交代过,直接引徐丞进来,不必通传了吗?”李泰有些不悦,斥道:“还不快快请他进来。”
侍卫赶紧跑出,不过片刻,徐齐霖便进了厅堂。
举目一扫,徐齐霖稍有些讶异,但表现得并不太明显。他先向李泰躬身施礼,“下官见过魏王殿下。”
李四胖伸手虚扶了一下,笑道:“不必多礼。齐霖,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吴王殿下,这位是蜀王殿下。”
徐齐霖又向李恪施礼,转向李愔时,脸上却出现了笑容,说道:“下官见过蜀王殿下,醉宵楼的误会,殿下还耿耿于怀否?”
李愔摆手道:“误会,确实是误会。本王与齐霖是不打不相识,哪有什么耿耿于怀?”
见到徐齐霖笑,李愔没来由地一阵心虚,生怕他揭穿自己荒唐背后的真实心思。如果说出来,哪怕他不承认,李泰和李恪也不相信,可流传出去可就不一样了。
徐齐霖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殿下雅量,下官佩服,佩服。”
李恪回礼之后便不断地打量徐齐霖,从这个少年不卑不亢的举止来说,也不得不让他高看一眼。
而李泰瞅瞅这个,看看那个,这还没等他说和呢,人家都冰释前嫌了,还真是有点出人意料。
“来,来,都坐下叙谈。”李四胖笑着伸手相请,尽到主人的客套。
几个人谢过之后,一一落座,便有侍女奉上茶水。
李四胖笑道:“这饮茶,还是齐霖的倡议。因其对身体极为有益,父皇已成了习惯。”
停顿了一下,他对徐齐霖说道:“听父皇说,齐霖有一书名《茶经》,将要印发刊行,不知何时方能一睹为快呀?”
徐齐霖拱了拱手,说道:“殿下造好铅活字,这《茶经》印刷出版便指日可待。”
“原是等着这铅活字呀!”李四胖点了点头,说道:“除了《茶经》,齐霖怕是还要印些别的书籍吧?”
徐齐霖想了想,说道:“确如殿下所想,下官还想再印刷《初等算术》。”
李四胖愣了一下,问道:“明算科不是有《九章律》、《张丘建》、《夏侯阳》、《周髀》、《五经算》等书,为何还要再印这《初等算术》?”
徐齐霖说道:“这《初等算术》倒不是专为明算科所编写的教材,而是在民间培养算学人才。”
民间算学人才?!
三个皇子互相看了看,李恪反应稍快,说道:“齐霖的意思是那些商贾的账房先生,或是店铺的掌柜?”
徐齐霖笑了笑,补充道:“还有大盈库,以后会需要相当多的计账算账的小吏。”
小吏没品,这与明算科及第的举子自然不同,更好招揽,也更容易使唤。
李四胖等三人以为猜出了徐齐霖的真实意图,相视一笑,也就不再问询此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徐齐霖口中的《初等算术》,却与当时的数学著作大不相同,更加方便,更加专业,也能更快地成才。
一方面,大盈库要不断扩充,光是驻外机构的增加,所需要的人员便不是小数。
另一方面,随着全社会商业化的扩大,算学人才也将是就业热门,供不应求。而《初等算术》的速成特性,无疑将大大解决人才的缺口。
有如此的想法,也是徐齐霖对于科举的矛盾心理。
相对公平的选拔人才的制度,这是勿庸置疑的。但人人都挤破脑袋走这条独木桥,把此作为人生的唯一目标,却又不是什么好事。
寒窗苦读,考中了自是欢喜。可读了十年或数十年,既不能得中,又不能养家糊口。有的举子还自恃清高,不肯从事他业,岂不是废物一个?
有追求,有理想,有人生目标,这都无可厚菲。但你二十多岁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说那些高大上的东西,有用吗?
所以,徐齐霖不光要印刷《初等算术》,以后还想着要把其他方面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也编缉成书,让大唐增加各方面的人才。
当然,识字的普及率是个很大的制约因素。但使读书人不必只盯着科举一途,也算是人尽其用。
徐齐霖知道这三个皇子肯定看不透他的长远打算,笑了笑又说道:“下官已上奏陛下,重开算学馆。陛下已经准奏,不日即下旨复学,招收文武官八品以下及庶人之子入学。”
算学原为隋文帝开皇元年在京师长安所置,为国子寺五学之一,置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八十人。唐初,废算学。
“这算学馆还是隶于国子监?”李四胖挑了下眉毛,开口问道:“那就是说,国子监将是六学啦?”
徐齐霖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共六学。”
其实徐齐霖没说实话,在上奏李二陛下时,他还建议增设武学,为开武举打基础。李二陛下颇有意动,但却没有马上实施。
这个徐齐霖果真不简单,表面上无甚功绩,可父皇青睐看重,有多少谏议已被采纳,却不具其名地得以实施。
李恪眼神一闪,和兄弟李愔交换了下目光,心思差不多想到了一处。
李四胖还是比较镇静,毕竟李二陛下是极宠爱他这个大胖儿子的,有些事情并不瞒他。徐齐霖之前的谏议,他是知道一些的。
但对徐齐霖这个人,李四胖也猜不透。确实有才,却象是歪才,剑走偏锋,不走正常的思维。对自己的态度也是若即若离,并不表示出特别的亲近。
谨慎小心?还是左右逢源,不轻易表明立场,直到最后再站队示忠?
李四胖觉得徐齐霖有点象已故的谯国公柴绍,当时在隐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派相斗时,就谁也不帮,对谁也都挺好,保持着超然的中立。
最后的结局不用说,柴绍不仅是开国驸马,位列国公,两个儿子也一个袭爵,一个尚公主而成驸马。
可能不是象,而是徐齐霖在学柴绍,或是受到其师影响,以“不争”为“争”,比较淡泊,更愿意顺其自然。
李四胖想到这里,暂且抛开杂念,笑着说道:“算学在前朝曾列五学之一,本朝初亦是如此。现在恢复旧制,多培养些计算人才,于国于民皆是有利。齐霖除救驾外,又立一功啊!”
李愔听到救驾一词,比较感兴趣,问道:“我等于长安,对逆贼谋刺之事知之甚少,齐霖可否详述告之?”
徐齐霖也痛快,便把都社率、贺逻鹘欲在行宫谋刺,却半途而废、仓惶逃窜讲了一遍。甚是简略,发生在九成宫禁苑的,他却绝口不提。
不精彩,不惊险,一点跌宕起伏都没有。
李四胖等三人的感觉便是如此,但却不能这么说。怎么滴,你还希望刺客杀到陛下身旁,搞得很危险不成?
“齐霖过谦了。”李恪插话道:“说是运气,实是忠心,日夜驰奔,前往报信儿,令人钦佩啊!”
“是啊!”李四胖也点头赞同,说道:“若不是你及时报信儿,那伙叛贼说不定会惊扰父皇。令其不敢妄为、仓惶逃窜,齐霖功莫大焉。”
“殿下过奖了。”徐齐霖拱了拱手,岔开话题,说道:“吴王殿下和蜀王殿下的封地都可产茶,而茶叶将是大盈库主推的商品之一。若能在封地劝茶农多加种植,亦是利国利民的功绩。”
李愔答应得挺痛快,蜀地产茶,他只要说句话,让地方官去执行也就是了。举手之劳的事情,乐得给徐齐霖留个好印象。
李恪苦笑着也点头应允,心中却是既委屈又无奈。
贞观十一年,李恪拜为都督安随温沔复五州诸军事、安州刺史(治今湖北安陆),并很快赴任。
但在同年末,李恪因游猎损坏庄稼,与乳母的儿子赌博,而遭到御史弹劾,被免去安州都督,并削减封户三百户。
作为皇子、亲王,踩坏点庄稼,与亲信耍了点小钱儿,就被摘去都督头衔,被贬为安州刺史,只能管安州那一小块地方了。
这样的责罚不可谓不重,在诸皇子中,这样的待遇也是绝无仅有。可见李恪虽为庶长子,却并不受李二陛下的待见。
所以,面对徐齐霖的相助之请,李恪想到自己只有安州一地能够管辖,可又不能明说出来,也只能苦笑着以模棱两可来应付。
相对于吴王李恪的寒酸,封地达二十二州,又遥领扬州大都督、越州都督、鄜州大都督,并兼雍州牧的李四胖,此时就有点不太自然。
徐齐霖转向李四胖,拱手道:“魏王殿下,下官欲在泾水会于渭水处建码头立仓库,还请殿下准许。”
李四胖兼着雍州牧的官职,管辖范围包括长安城在内的二十多个县。尽管他并不管理实际事务,但说句话还是好使的。
甚至于若在渭南勘探到煤矿,也能通过李四胖得到当地官府的同意,以进行开采。
同时,徐齐霖向李恪、李愔请求了帮助后,也没冷落了李四胖,显得相当会处事。
李四胖心中暗喜,开口说道:“既是大盈库所需,徐丞所请,本王自会派人知会官府。”
这便是答应了,尽管没有明说。李四胖也知道,徐齐霖可以走父皇的路子,但求到自己,也是让他在两位皇子面前好做。
眼看已至中午,李四胖吩咐下人上菜摆酒,款待众人。同时,李四胖还召来了府内文学馆的顾胤、蒋亚卿、谢偃等人,共同宴饮。
李四胖得到父皇允许,在府中别置文学馆,任自引召学士,官给酒馔。所以,李四胖手下也颇有些人才,但多数人才是在文学上出名。
比如著作郎萧德言,隋唐文学家,兼弘文馆学士;苏勗,还是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之一,也是他建议李泰编撰《括地志》。
当然,象这两位老资历,李四胖可不敢随便呼唤,饮宴也没有这两位的身影。
唉,李四胖虽然胖,但还是有才华的,人家好歹在历史上留下了文集,编撰了《括地志》,还在洛阳留下了魏王池、魏王堤等名胜。
反观太子李承乾,除了初期听政时有“颇识大体、颇能听断”的评语外,还真没在青史上留下什么好的记述,除了那些荒唐作死的破事。
欲戴王冠,须承其重。李承乾没有那个心理素质,就别赖在太子皇储的位子上,国家要是交到你手上,也是一场灾难。
你逆反,你乖戾,你喜欢男宠,只当个荒唐王爷的话,凭嫡子的身份,也应该不算什么。
可你一边胡闹作死,一边还想继承九五之尊,别说李二陛下了,就是群臣,也不会愿意。
而李四胖的周围皆是文人,尽管有清高孤傲的臭毛病,行事也不圆滑世故,也好过李承乾身旁的那些狐朋狗友啊!
徐齐霖心中暗自慨叹,饮酒吃菜,话却不多。一来年纪小,二来这帮家伙文绉绉、酸溜溜,也让他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倒不是鄙视这些文士,只是对这种交际应酬不喜欢。看来,徐齐霖想彻底融入大唐,不是他改变,就是改变别人。
李四胖见徐齐霖言语甚少,而手下的文士也有些轻看他,几杯酒下肚,好象又犯了文人的臭毛病,不禁有些后悔把这些人召来。
本以为能共饮同乐,却不想徐齐霖好象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
………………………………
第169章 求字,仗势欺人嘛?
想了一会儿,李四胖向徐齐霖端起酒杯,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孤在父皇书案前看到悬挂的《清心咒》,方知是齐霖手书。那字大气磅礴,多力筋骨,已有宗师之范。孤见之甚是钦服,极想求一幅亦挂于案前,时时揣摩。不知齐霖可否满足孤之心意?”
李四胖这番话一出,厅内便安静下来。
在座文士,那字写得都不错。而李四胖雅好文学,工草隶,书法堪称上佳,还是当时的书画鉴赏家。
所以,他说徐齐霖的字好,且是当众说出,那就肯定是好,不可能是在坑人,要徐齐霖出丑。而是他给了徐齐霖表现的机会,是在抬举徐齐霖。
但徐齐霖并不想表现,李四胖自然是好意,这就让他很为难。一口回绝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等于是打了李四胖的脸。
沉吟了一下,徐齐霖有了个主意,便笑着对李四胖说道:“殿下亦知书随心境,若心绪不能平和恬静,这书写之字必失水准。今日某饮酒已过,岂敢轻动笔墨?一是对殿下不敬,二来也怕露丑丢人。”
李四胖略想了一下,点头笑道:“齐霖言之有理,那便何时心态平和,再写一幅字送与孤王可好?”
徐齐霖拱了拱手,笑道:“下官敢不从命。”
尽管徐齐霖没有当众挥毫,但李四胖已说了李二陛下案前悬挂着他的手书,这自是不会骗人,亦可见徐齐霖在书法上已达到了颇深的造诣。
所以,众人再看向徐齐霖的目光也有些变了。而且,李泰说话客气,一点也不勉强徐齐霖,可见徐齐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李泰又命歌伎上场,献上歌舞,这个小插曲也就算过去了,独留下各人心中的不同猜想。
歌舞已毕,徐齐霖便推说酒已过量,恐怕失态而向李泰等人告辞。
李泰婉留几句,见徐齐霖坚持,便不强求,让人送徐齐霖回府。
如果是与李四胖单独相处,徐齐霖倒是想再提点他几句。可这么多人在场,他也只好再等机会。
回到家里,徐齐霖便泼墨挥毫,给李四胖写了一幅字,却要过几天再送去。然后,他又写了两封书信,叫来伍菘马上送去庄上,一给小昭,一给陈家。
伍菘本为是徐齐霖的头号贴身保镖,这送信的事本不该他去。但徐齐霖自有深意,还吩咐伍菘在庄上呆上几天再回来。
只不过,看着这傻子并不明白的神情,徐齐霖直想踢他两脚。
……………。
古书有载:“榨其汁曝数日成饴,入口消释,被人谓之石蜜。”在汉朝时,制糖便是这种十分粗糙的技术。
一般人大概认为甘蔗制糖是件很简单的事,只需把蔗汁熬一下就行了。其实不然,蔗汁其实是一种具有复杂成分的混合物。
作为含有多种混合物复杂体系的蔗汁,如果只是简单的熬下去,那么出现的将是一种膏状混合物,就是所谓的饴。再熬下去就会成为黄色直至深色的块状物,也就是石蜜,吃的时候掰成小块。
虽然从唐朝开始,中国古书中白糖一词开始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但以当时的制糖工艺,所谓的白糖也不过是比赤糖黑糖略微白一点。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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