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达到五品。
就是这样无可无不可的状态下,李二陛下的谕旨到了,要他写出详细的奏报,有关河西的。
徐齐霖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李二陛下确实要把自己派到河西了。
也好,徐齐霖也不耽搁,把自己想到的都写上去,并且明确指出自己看好的甘州,称之为“河西之命系于甘州”。
甘州即是张掖,地多人稀好象是个缺陷,但基础好,发展起来会很快。徐齐霖当然要找这样的地方,能够尽快见到效果。
至于人嘛,李二陛下会想办法的。不管是派兵军屯,还是流放犯人,或是招募移民,皇帝想干啥,那还不容易。
……………
朝廷下旨了,道教被立为国教。
这很正常,老李家把李耳搬出来当祖宗,还能不把道教搬到第一,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其实,道教奉为国教,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对佛教也没太大影响。只不过是在名义上,道教的地位高于佛教罢了。
可佛道相争数百年,一下子就被道教压过一头,哪怕是名义上的,对沙门来说也很难接受。
不想接受也得忍着,谁让这是比道祖、佛祖更有权力和威严的皇帝陛下的意思呢!
可偏偏有人不信邪,竟然要与皇帝叫板。准确的说,是要给皇帝改个祖宗,从而打掉封道教为国教的基础。
这位不信邪的人乃是位高僧,法号法琳,曾与傅弈这个反佛斗士交锋,写出过《辩正论》。
要说法琳的思路也很奇特,也确实是想从根本上入手。老李家不是以李耳为祖宗嘛,谁都知道这不太靠谱,但人家是皇帝,你心里怀疑,嘴上却不能置疑。
法琳老和尚却是敢言,他说了,经过考证,你们老李家的祖宗不是李耳,甚至不是汉人,乃是外国人,是阴山贵种,叫大野达氏。
阴山贵种?大野达氏?徐齐霖听到这么奇葩的称呼,简直笑喷了。
这老和尚是活腻了吧,竟给李二陛下找了个匈奴突厥种的祖宗。李二陛下的血统不纯是肯定的,但谁敢说呀。你牛,真牛。
“法琳要遭殃了,或许还会牵连到沙门。”徐齐俜明日便要启程,携妻赶赴襄州,与兄弟的夜话中,作出了断言。
徐齐霖嘿嘿一笑,说道:“这老和尚还真是看不清形势,从北魏开始,便没有哪个皇帝说自己是胡人,极力往汉人身上靠。他倒好,竟敢如此谤毁皇家。”
佛教自汉朝传入中国,发展并不顺利,直到五胡王朝才算是翻过身来。因为佛教是胡教,胡人信胡教没有心理抵触问题。
所以,自五胡王朝开始,才准许自由信奉佛教。而以前,佛教只许来华的胡人信奉,汉人不准出家。开此先河的,便是以屠杀汉人残忍出名的后赵暴君石虎。他就很明确的把自己定位为胡人。
到了北魏太武帝,这位有雄才大略的君主,有一统天下的宏图壮志。
可他要想统治已是汉族为主的整个中国的皇帝,就必须表明自己非“胡”,并推崇儒学和道教来标榜自己。
所以,魏太武帝高喊着“朕非五胡”,展开了历史上的第一次灭佛运动。
而北周武帝的排佛与魏太武帝的灭佛差不多,周武帝也表示自己不在五胡之列,故无心敬佛。
经过这两次排佛、灭佛运动,似乎把佛道之争蒙上了政治问题的色彩。信奉佛教意味着抛弃中国文化正统,而选择道教则意味着异族君主的中国化。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比如灭佛就发生在异族统治的北朝,而极端的佞佛恰好是正统汉文明的南朝萧氏。
且不管到了唐朝,佛道之争的政治色彩是否已经淡薄。但把李二陛下的祖宗说成是胡人,就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徐齐俜摇了摇头,说道:“眼见道教成为国教,这法琳该是急火攻心,才出此昏着。”
徐齐霖还是不无恶意地笑着,河西开发在即,李二陛下不趁此机会发作,那就不是皇帝应有的思维了。
当然,李二陛下作为出色的政治家,也必然会采取非常灵活的手段,而不必太过苛虐。
即便是运用国家法律,沙门的弊病也是很多,不虞没有罪名。
比如勘检寺院及其所属僧尼、奴婢、财产之数,订立严格的出家制度,必须在国家公认的戒坛受戒,私度和没有度牒的僧尼强制还俗等等。
这样一来,对社会造成的影响最小,排佛、灭佛便可以称之为手段温和的整顿。
整顿是个好办法,不管是道教、佛教,还是政府机构、统治秩序,有问题就要整顿,就要去芜留精。
“为兄此去襄州,不知何时得返,家中事务和小妹,便要你多多费心了。”徐齐俜甩开了和尚的话题,开始叮嘱小弟。
徐齐霖点了点头,说道:“兄长尽管放心便是。”
嘴上这么说,可徐齐霖心里却嘀咕:没准自己也要远地赴职,比你走得还远呢!
其实徐齐霖也想好了,除了小妹,家里倒没什么值得牵挂的大事。
什么商铺、工坊,照常运转便是,谁敢来强取豪夺,他也不是没有靠山,没有可托付相助的朋友。
徐齐霖还想着把陈老财请来坐镇,已经是自家亲戚了,信得过。
“昨日朋友为某饯行,还说起了大盈库。”徐齐俜沉吟着说道:“若有机会转任他职,齐霖可多加考虑。”
徐齐霖笑了笑,知道一些读书人对经营赚钱甚是鄙视。你们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们呢!
装什么清高,要真清高也不用考科举得功名了。老子可比你们强多了,五品官,还有县子爵位。背后说三道四,就是羡慕嫉妒,红眼病。
当然,徐齐霖也不和老哥辩论这个,随口敷衍了几句。估计老哥也有这样的想法,认为读书科举才是正途。
“大哥到了襄州,买房安身、置办家当不必算计,自管住得舒服。”徐齐霖说道:“带着嫂子呢,可不要将就。”
有钱,就是有钱。都换成了金铤和银饼子,还派了家里的几个可靠下人随行侍奉。要是有银票就好了,为此,徐齐霖还抱怨过。
徐齐俜点了点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齐霖长袖善舞,为兄虽不知道详细,亦知现在家中殷实,随便就能拿出万八千贯。”
万八千贯算个啥,估计咱的身家怎么也得有……
徐齐霖挠了挠头,还真不知道确切的数目,这个家当得,抽空得问问斯嘉丽,小昭估计也比自己知道得详细。
“你嫂子家那边,也多照应。”徐齐俜想了想,说道:“听说今年要种什么棉花,官府那边可要说好了,莫要惹出事来。”
徐齐霖点头,说道:“小弟马上去办,就打着在关中试验的名头,陛下那里没有问题。地方官嘛,就更是轻松。”
“种棉花还要经过陛下?”徐齐俜有些困惑,问道:“如此兴师动众,有必要吗?”
徐齐霖笑道:“大哥有所不知。这棉花不仅陈家种,咱家庄上也是一样。种了多少亩,租调该交多少,咱们用钱来抵。可等到棉花收获,可是赚的两倍不止。”
徐齐俜不是很明白,但小弟的手段好象还没有失败的时候。说是能赚,那就八九不离十。自家,连带岳父家,收入增加,那自然是好事。
至于上达天听,徐齐俜是相信的。小弟三天两头进宫,可见陛下的青睐,却不是仗着阿姐的受宠。
从白身到五品,又有县子爵位,小弟也只用了不到一年。有什么样的功绩,徐齐俜知道得并不多。
好象只有漕政改革令人瞩目,剩下的都是些奇技淫巧的物件,比如镜子。
难道是谏议深得陛下之心,却并不为外界知晓?徐齐俜看着小弟,有些胡乱的猜测。
徐齐霖眼看天色不早,便起身道:“大哥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启程赶路呢!”
徐齐俜收起纷乱的思绪,起身送小弟出去。
临别的一晚,徐齐霖和小昭都在老宅子里住下,准备明天早上为老哥送行。
陈家人也来了好几个,同样是准备送别亲人的。而这个已经是徐齐俜的老宅,在徐齐俜走后,也交给了陈家人打理。
徐齐霖已经在城内物色好了一处宅院,可自己又要出外,倒有些犹豫是否马上买下来。
……………。。
………………………………
第264章 调任河西
送走了哥嫂,徐齐霖便开始忙碌,为西行赴任作准备。
这还只是小来小去的工作,等到正式任命下来,徐齐霖还要大张旗鼓,向李二陛下要这要那。
甘州是个好地方,自然条件优越,要发展起来并不难。最大的困难便是人口,只要有人,啥都好说。
除了人,还要有钱。主要是前期的投入,安置移民,购买粮食,以及各种生产生活物资,第一年花费的金钱不在少数。
如何筹措这笔资金,徐齐霖搅尽脑汁,还是想出了几个办法,并认真写好,准备上呈李二陛下。
而法琳老和尚的作死行为,终于让李二陛下震怒了,被关进监牢里念阿米豆腐去了。
这还只是暂时处置,以后是杀是流放,全在李二陛下一念之间。恐怕沙门也没有想到,这只是个导火索,对他们的打击正在酝酿之中。
如果不是把河西开发联系起来,如果不是徐齐霖老是要种棉花,老是说河西地广人稀,或许沙门不会经历此劫,而只是法琳吃苦头。
奉召来到千秋殿,徐齐霖知道这可能是决定自己是否西行的时候了。
“免礼,赐座。”李二陛下放下奏报,第一时间抬起头。
徐齐霖躬身施礼,在宫人搬来的马扎上坐下。
“最近忙着安排大盈库的工作,看来是做好去甘州的准备喽?”李二陛下似笑非笑地说道。
徐齐霖拱手答道:“有备无患嘛!万一陛下派遣,微臣便能尽快赴任。”
李二陛下点了点头,说道:“经营河西,以为控制西域之后盾,不仅势在必行,且是越快越好。朕看过你的奏报,甚有条理,是以想放你去地方历练一番。”
徐齐霖沉吟了一下,说道:“陛下有命,微臣不敢辞。但要经营得好,还请陛下给予大力支持。”
“朕自是要支持,否则也不会做此决定。”李二陛下捋了下胡须,说道:“不外乎钱财和人口,朕已有计较。”
停顿了一下,李二陛下接着说道:“这大盈库库丞,你还兼着,每年收益的三成予你在河西使用。”
徐齐霖想了想,觉得大盈库的诸项工作已经走上正轨,书信指导,遥控指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次且,大盈库所建的邸店,对于河西的招商引资也很重要。李二陛下也是看到了这些,才让他有更加方便的条件。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李二陛下觉得徐齐霖言之凿凿,棉花应当是个大进项。如果徐齐霖兼着库丞一职,自然会把收益归于大盈库。
但三成收益,徐齐霖觉得对于经营河西,肯定是不够的。
建设开发的第一年,是资金投入最大的。以后便会逐年递减,两三年后就不需要投入,而是会收到回报了。
想到这里,徐齐霖拿出自己写好的计划呈上去,上面既有大致的预算,亦有筹措资金的办法。
至于人口,之前已经跟李二陛下说了。现在嘛,估计沙门中的私度者要留起头发,强制还俗了。
这可能是几千,也可能是上万,就看李二陛下的圣旨是否严苛,地方官府的执行是否有力了。
李二陛下知道徐齐霖肯定要提条件,既要让马儿快跑,就得让马儿吃饱。这个道理他懂,并不认为这是在讨价还价。
而徐齐霖能拿出这些筹划,看似在讲条件,却是花费了心思,要把河西经营好的架势。
脸上浮起了微笑,李二陛下很欣慰。这臭小子果然不出所料,还是老毛病。干活儿是干活儿,可还有这许多弯弯绕。
仔细看过徐齐霖所写的计划书,李二陛下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非常正确。就该派这小子去,也肯定能把河西经营好。
“朕准了。”李二陛下抬起头,痛快地答应下来,说道:“除此之外,朕还将派两千府兵护送你前往甘州赴任,并在甘州驻防。你若有看好的官吏,也可上奏,随你去甘州。”
徐齐霖立刻起身,拱手道:“十日之内,微臣便启程赴任,绝不敢耽误朝廷大事,亦不会辜负陛下所望。”
“好,甚好。”李二陛下笑着点头,说道:“好生去做,朕很看好你。去与徐充容说一声,让她不要担心。”
“是,微臣这便去见阿姐。”徐齐霖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尘埃落地,徐齐霖倒有一种意想不到的轻松。大权在握,为政一方,想一想,还真是很牛掰。
来到冰霞宫,宫人禀报之后,徐齐霖便进殿拜见阿姐。
“到底还是要派你去苦寒的河西啦!”听了徐齐霖的讲述,徐惠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既已领旨,也没别的办法了。”
徐齐霖笑着说道:“阿姐有所不知,小弟去的是甘州,除了地广人稀外,环境却是极好的,并没有苦寒之虑。”
“甘凉地区,怎比得上京师?”徐惠以为小弟是在安慰自己,摇头道:“算了,事已至此,也不用安慰于我。”
顿了一下,徐惠问道:“齐俜去襄州,你去甘州,那小昭呢,留她自己在家里?要不就让她到我这里住吧,陛下已经应允。”
徐齐霖挠了挠头,说道:“那也得问她的意思。我请了兄长的岳父来老宅居住,顺便管理咱家的商铺。陈家还有个小丫头,与小昭年纪相仿,住在一起,倒也不寂寞。”
“旁人怕是管不住她。”徐惠沉吟了一下,说道:“就算还住在家里,也要让她时常入宫学习。”
徐齐霖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定的,不能让她光是玩耍。”
徐惠不舍得小弟远赴他乡,可现在却已经没法改变。看着小弟,她只能苦笑,谁让小弟这么优秀,被陛下这般看重呢!
徐齐霖在阿姐的目光注视下,嘿嘿一笑,说道:“也就两三年,小弟就能把甘州变成塞北江南。到时候,就会转任,回到京师也不难。其实——这长安城除了人多热闹,夏季酷热,冬季阴冷,远不及甘州夏凉冬暖。”
“要似你这般说,岂会有那么多人要留在京师。”徐惠无奈地说道:“连那突厥降众,也不愿再回去呢!”
“那是他们笨,不会建设。”徐齐霖笑道:“等小弟在甘州经营一年半载,便把当地的环境画下来送回来,阿姐一看便知小弟所言非虚。”
徐惠勉强笑了笑,感慨道:“等两三年回来,已是长大成人了。也好,就算是在外历练了。既是还兼着大盈库的差使,可见调回京城的希望是很大的。”
徐齐霖点头道:“在地方历练,可比光给皇家赚钱更有功绩。到时候,小弟没准又要加官晋爵。”
徐惠笑了起来,说道:“没有军功,年岁尚小,你还嫌现在的官阶和爵位不够高啊?”
“我觉得还能再升一升。”徐齐霖有意让老姐开心,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估计陛下也在后悔,担心日后没法封赏了。”
“陛下若后悔,便不会派你去甘州了。”徐惠笑道:“好生去做,便是没有封赏,为政一方,造福于民,也会留名于青史。”
徐齐霖连连点头,却对什么青史留名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