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如今赫连氏不过是弓弩之末,成不了气候了,就算萧明琰回来了,也碍不着哀家。倒是你,珍儿,你的野心太大……是该收敛一下吧?”
萧明珍脸色一变,顿时跪倒在地,惶恐道:“皇祖母,孙女不敢!”
“敢不敢你自己心里知道,你瞒着哀家,私自让那南疆蛮夷子对太子皇帝做了些什么,别以为哀家不知……”她望着那跪倒的女子,冷言道:“对自己的亲姐妹和父亲尚且如此,哀家对你的举动实在是寒心!”
萧明珍的头低得更下,语气更谦卑,“皇祖母,孙女只听命于您,绝无二心……”
在这后宫之地,但凡有点儿上进心的,谁不肖想着要成为最高位者?本来她萧明珍只是个皇家公主,原先确实也没想敢如何,顶多是想要嫁个好人家,可是在安景帝立了同样都是公主的萧明琦为太子之后,她便起了一些别的心思……
太后长孙氏念及先帝,不敢颠覆萧氏王朝,做事碍手碍脚,不敢伸展,她忍不住便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把,本是以为能够将萧明琦杀死,那她便可坐收渔人之利;若是不死,也可以激发萧明琦和太后之间的矛盾,顺便灭了赫连氏一族,一石三鸟,将局面推向更有利于她的地步。
只是没想到,李安山父子出事后,太后竟然会忍气吞声,甚至还加快了萧明琦和长孙韫颖的婚事,为的不过是想要萧明琦生下嫡长孙,若是萧明琦的孩子生了下来,即便太子薨了,皇位的继承者也是落在嫡长孙身上,得益的总归是长孙家。
太后的算盘她哪里不知道,比起掌控萧明琦,太后肯定更加乐意通过掌控萧明琦的孩子,掌控整个朝廷,乃至这个萧氏天下。
现在,她尚且要依靠太后,单纯是丈夫林世闻的势力,还不足以和太后抗衡,所以她还必须伏低做小,慢慢谋划……
太后哪里知道萧明珍心里所想,在她眼中,萧明珍不过是个出身低下,没有教养的公主,脑子也不大行,对她也不是很看重;并且,萧明珍可以帮她拉拢京畿守备使林世闻,所以,关于萧明珍暗中怂恿李淑妃去刺杀萧明琦的事情,她也就是骂了几句也就罢了。
“念你还算是个有孝心的,哀家便饶了你这回,下次莫要再犯便是!”
萧明珍以额叩首,道:“是,孙女必定循规蹈矩,惟皇祖母马首是瞻!”
“好了,起来吧……”太后懒懒地躺了回去,萧明珍立刻机灵地取走了她手中的杯盏,亲自给她换了杯热茶。
* * * * *
从延寿宫出来,萧明琦便红着脸叫住了长孙韫颖,“先生且慢!”
他停下了脚步,上前对着闻声而回身的太师夫妇不知说了什么,就转过身,走回萧明琦的身边,“你为何又跑得如此匆忙,若落了别人眼中,又该如何是好?”
萧明琦嘿嘿一笑,对他吐了吐舌头,“人家不是想念先生想念的紧,相思苦不禁啊先生……”
“就你道理多?”长孙韫颖眉头一扬,淡淡地笑了,伸手帮她整了整云鬓上快垂落的翠羽碧钗,道:“伤口可痊愈了?”
“未曾!一整宿一整宿的,伤口可疼了……”萧明琦眉眼弯弯,看着长孙韫颖,眼中尽是笑意,“但是一想到先生便不疼了,现在看到先生,便觉得伤口也好了许多!”
“……”
“若是先生和我亲亲,那一定是立刻痊愈的!”萧明琦把脸抬高,撅起了唇瓣。
长孙韫颖只当做是看不见,转身就走。
“先生莫要害羞嘛!”
萧明琦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先生,再过十日我们便要成亲,先生你怕是不怕?”
长孙韫颖脚步一顿,疑惑地看着她,“有何害怕的?”
“嘿嘿……”萧明琦阴测测一笑,扑到他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然后笑嘻嘻地看着他,“怕不怕?”
长孙韫颖脸一沉,肃然道:“殿下,臣不记得教过你这些有违孔孟之道的淫(河蟹)邪滥事……”
呃,一时间忘记了长孙韫颖是自己的先生,他以前一直都是对自己寄予厚望,可是她竟然还恬不知耻地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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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啦
长孙韫颖脸一沉,肃然道:“殿下,臣不记得教过你这些有违孔孟之道的淫(河蟹)邪滥事……”
呃,一时间忘记了长孙韫颖是自己的先生,他以前一直都是对自己寄予厚望,可是她竟然还恬不知耻地作死……
嘤嘤嘤嘤……这简直就像是在班主任面前说黄|色笑话同个道理啊!
萧明琦连忙后退一步,拱手认错,“先生莫恼,学生知错了……若是先生要惩罚学生,那让你亲一口吧!”说着,不要脸地仰起脸,闭着眼。舒悫鹉琻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后面响起,“太子姐姐和太子妃姐夫感情真是好呢!还未成亲便是如此甜蜜,你说是不是啊,驸马?”
来人正是萧明珺,她挽着王幼清的臂弯,冷笑着开口问她的驸马,目光却紧紧地咬住萧明琦,其中眼色莫名难辨。
萧明琦不知道妹妹对她何来的敌意,只是随着她的话,望向了王幼清,恰好与他四目对望,“小……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只是皮外伤罢了,不碍事的!”萧明琦笑了笑,“上次和先生走得匆忙,也没和幼清你跟明珺说一句恭喜,今日相见,再补上了,望不介意!”说着,她拱了拱手。
王幼清的目光痴痴地看着萧明琦,直到长孙韫颖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才反应过来,“怎敢……”
他拉了拉她的衣袖,“公主,时候不早,还是回公主府罢!”
萧明珺冷笑一声,福了福身,“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和姐夫相处了,免得有的人看得心里难受!走吧驸马……”
萧明琦看着幼清和明珺离去的背影,拉住了长孙韫颖的手,只是叹了一口气。
四月初八,太子大婚。
病弱的安景帝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御奉天殿内,百官侍立。
遵照太子制,行醮戒之礼,萧明琦被引至丹陛,面朝御座,俯伏下跪。安景帝郑重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萧明琦四拜,恭敬回道:“儿臣萧明琦谨奉制旨。”然后起身,步下丹陛,出殿迎亲。
换了庄严气派的冕服,乘坐东宫的车舆,带上太子的卤簿出了宫门,一路上鼓吹敲锣、鲜花彩带,到了张灯结彩的太师府。
下了车驾,便看到身着朝服的长孙太师已经站在西阶等待。
萧明琦微微一笑,上前鞠躬一拜,说:“萧明琦奉旨亲迎。”
然后,她把大雁授予长孙太师,他接过后,点了点头便引萧明琦到长孙韫颖的房间。
一路上,满目都是如火的朱纱红缎,挂满着树上、梁柱,金灿灿的双喜贴满了墙壁、窗户,连走动的下人,也都换上了崭新的红衣。
萧明琦的心完全失去控制,砰砰砰的剧烈的跳跃着,脚步也轻飘飘的,像在云端。一个月前,她还在长孙韫颖的屋里伤心地苦跑了,现在,却要去迎娶他了……
直到长孙韫颖的门口,萧明琦的心跳跃地极其剧烈,好像它要从胸口跑出来了似的,萧明琦极力收敛表情,但还是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
还有两步,我就要看到先生了!
萧明琦推开了门,终于迈入了门内——
一时间,满眼的红色铺盖了萧明琦的视线,但是脑子出现的一瞬间空白,却还是他……
她的先生,她的太子妃,长孙韫颖!
褪去平日常穿的一身素色,他换上了锦色云边、正红地龙凤摇翟暗纹的礼服,腰间佩戴着双青玉蟠螭珮。
额发梳起,被束在黄金莲花玉冠中,用一根坠有两颗碧绿琉璃珠的玉簪子固定住,柔顺的刘海下,长长翘翘的睫毛掩盖住他那双睿智知性的双眸,那深邃的眼里本没有一丝情感,显得无比淡然脱俗,只是在看到萧明琦的那一刹那,那眼里面竟然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长孙韫颖整个人置身于一片火红,却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隔离开来,根本无法相溶。
星榆叶叶昼离披,云粉千重凝不飞。
昆玉楼台珠树密,夜来谁向月中归。
——不知为何,萧明琦的脑海里居然浮现一首描写雪的诗。
只是看着,都觉得长孙韫颖便是寒莲仙君临世,让人不敢触摸、不敢高攀,只能让你窒息仰望,慕羡着……
简直不敢相信,那么不惹凡尘的人,竟然会为了她穿上一身正红,她真的娶他为太子妃了?这是梦吧?
萧明琦站在门口,动也不能动,震撼于长孙韫颖这种带冰含霜的美。
长孙太师和长孙夫人站在一处,长孙韫颖遵循古礼,起身,撩起衣袍下角,对着父母,俯伏下跪,听受聆训。
太师道:“戒之戒之,夙夜恪勤,毋或违命。”
长孙夫人接着道:“勉之勉之,尔父有训,往承惟钦。”
“恭听父母之言。”长孙韫颖声如玉石之音,舒展清扬。
罗朝蓉上前扶起长孙韫颖,将他的手放在萧明琦的手上,牵着他,两人一同登上迎亲画轮四望车。
未入洞房,不得对话。
一路上,萧明琦牵着他微微冰凉的手,闻着那阵时隐时现的香,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何所思,亦不知何所想,就连歌舞声乐、朱雀大街的夹道百姓祝福,她也没有听清,直到回到重华宫,被罗朝蓉一声轻唤才醒过神来。
整个过程,萧明琦只有一个印象,便是先生他坐得极其端庄闲雅,连动一下都没有。
尚仪跪于车辇前,柔声请道:“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移驾内殿,行同牢合卺礼。”
萧明琦点了点头,牵起长孙韫颖的手,走在红地毯铺就的毯道上。
本来,太子妃是该给太子牵手的,但长孙韫颖似乎对萧明琦主动牵他有所不满,才下了车,他反握住了萧明琦的手,将她细小的手掌握在些微冰凉的手心里,然后引导着她,往内殿走去。
萧明琦心里暗笑,先生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霸道了,竞和沧尧那妖孽有几分相似了……一想到这,萧明琦嘴角的笑容顿时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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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1)
自从沧尧不告而别后,萧明琦再也没见过他,偶尔想起,也是心中一涩,便强行压下那种异样的感觉,只当做是完全不认识沧尧这个人了!
如今却……
萧明琦眨了眨眼睛,将脑子里想的人全都甩开,望向了自己的宫殿——
此时的重华宫也是一片火红,比之太师府有过之而不及,更加奢华、绮丽,四处摆满大红色的茶花,打扮美丽的宫装少女们朝着新人撒花瓣,一股浓烈的花香气味涌了上来,掩盖了身旁那人身上特有的冷香。舒悫鹉琻
在同牢席上,依照古礼,太子妃要朝太子行跪拜礼,表妻以夫为纲之意,方才能够抬起头。
可是让这样谪仙般的先生给她行跪拜礼,萧明琦怎么也忍得下心,真的严循礼教的长孙韫颖断断不会同意废礼,她主动上去,连忙扶起长孙韫颖,省去这个步骤。
“先生不必行此礼,夫妻间本是平等,既结为夫妻了,何须行劳什子跪拜礼?”萧明琦说完这句话,才发现,从迎亲开始,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太子殿下,如此于理不合!”礼部有司在一旁反对。
“本宫想怎样就怎样吧!”
萧明琦摆摆手,示意他们进行下了一个步骤,长孙韫颖到此时,还是严循礼教,没有开口说话。
面对面跪坐在牢席前,两旁侍立着捧着净手的金盆的宫女,尚仪的宫女托着个赭色漆木盘,上面一套合卺酒酒具,另一个宫女双手捧住酒壶,往圆唇曲壁的金珠掐丝团花金杯斟满了酒,然后柔声道:“请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行交杯酒之礼。”
净了手,萧明琦拿起酒杯,长孙韫颖也拿起杯子,两人互相敬酒,然后交杯而饮。
这会儿,他们靠得很近、很近,萧明琦甚至可以看到他那没有毛孔的脸颊,还有那搔得人心痒痒的扇形睫毛。
察觉到萧明琦的眼光,长孙韫颖就着喝交杯酒的姿势,朝着她的方向若无其事地一瞟,缬眼流视,眸目流波,萧明琦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软成一摊春泥了!
先生,他是在主动勾|引我么?
那粉色的唇被酒液濡湿,润乎如华,温乎如莹。
萧明琦吞咽了一口唾液,痴迷地看着他,喃喃地唤了他的字,“灵均……”
“殿下?”
他不动声色地放开与她相交相环的手,将杯子放回在有司的漆木盘上,端坐好,淡淡问道。
“没、没什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萧明琦的视线扫射到桌子上摆着的食品,胡乱说道。
“好。”
这顿饭吃得无声无息,看着早生贵子羹,百子千孙丸,萧明琦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猛跳了,因为,接下来就是送太子妃去洞房了……
作为一个女人,萧明琦没能忍住,脸红了!
而对面的人,却细吞慢咽着食物,慢条斯理,丝毫不见紧张。
终于,饭菜撤下,萧明琦被引去正殿招呼来宾,而太子妃殿下却被带去了寝殿更衣……
朝中高官大臣纷纷上前敬酒,萧明琦被灌了几杯酒,整个人都有些醉醺醺的,还好有王幼清、薛长靖几人一一帮忙挡下了,才有机会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席。
“手牵手一路到尽头,把你一生交给我,昨天已是过去,明天更多回忆,今天你要嫁给我……嘿嘿,嘿嘿嘿……”路上,萧明琦忍不住哼起了现代的歌曲,舞动着红色云袖,轻飘飘往寝殿飘去。
等萧明琦到了帷帐内,脑里顿时又空白了!
满室红色的丝缎,因烛光下,柔腻的薰香中,它们显得异常温暖,香风徐来,红霞飘动,置身其中,仿佛被温柔的火焰轻抚着,暖意入心,肌骨尽化。
一进内殿,就见满眼的红霞曼舞,一长身玉立之人,斜斜坐在殿中巨大的床上,身畔红纱飘飞,旖旎炫目……
而他,仍是那样雪衣乌发,清丽绝俗,寒泠泠的眸子,不闪不避,静静凝望着轻纱后的萧明琦……
内侍宫女替萧明琦换好了衣服,便都低头躬身,鱼贯而出,最后一个人小心地关上了殿门,微风骤止,所有的帷幕在最后一次剧烈挣扎后,一瞬间同时停止了舞动。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两人,安静得连针都能听见,萧明琦简直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像打鼓一样跳动着。
萧明琦缓步走到床前,在太子妃的身旁坐下,拉过他的手——
冰姿雪质,恍若谪仙的绝世美人,修长笔直的身躯在红色的丝绸包裹下,完美到极致的线条,单单看背影,便觉得完美无比!
秀气的眉,淡漠的眼,直挺的鼻,微抿的唇,还有,坚毅的下颏,光滑完美的脖颈,宽阔结实的双肩……啧啧,怎么,先生今晚长得那么像沧尧那倾国倾城的妖孽咧?
她揉了揉眼睛,眨了眨,瞪大了眼珠子,凑前去看,只见那属于长孙韫颖的表情顿时一变——嘴唇嫣红,眼神带惑,媚眼如丝,简直是连发梢处也带了些若有若无的情(河蟹)色,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分外的……勾(河蟹)人!
是她出现幻觉了?
怎么连大婚之夜还想到了沧尧那妖孽?见美人一动不动地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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