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犯人的后代,父亲和卢小闲都是作为贱口的官奴。父亲每天要在指定的官田里辛苦劳作,所有收成全归官府所有,父亲只能分配到少的可怜的口粮。
卢小闲年幼虽然不用劳作,但也没有基本的自由,更别提异想天开去做其它什么事了。
假如知道穿越后会活的这么悲惨,卢小闲一定会坚决取消那次徒步探险,和那条该死的银环腹蛇躲的远远的。但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根本不可能有“假如”,一切都无法挽回。
人最怕的其实不是死,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活!晚上想想千条路,早上起来走原路。卢小闲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看上去前途一片光明,但却找不到出路。
有些事,想多了头疼,想通了心疼。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何总喜欢跟他玩幽默,那么忙还要亲自来伤害他。
雄心勃勃、壮志凌云的卢小闲,被残酷的现实“啪”的一下无情的拍扁了。
他变了,彻底变了。从渴望拯救这个世界,到渴望被这个世界拯救!他不得不妥协,因为他想不出比妥协更好的办法来。
……
………………………………
第一卷 穿越大唐 第三章 寻找祥瑞
低矮的土墙斑斑驳驳,像在诉说年代的久远。
两间低矮的茅草房正对着院门,黑洞洞的窗户像大睁着的眼睛。院里没有一丝活力,显得灰蒙蒙的,连房檐下的水也是黄呼呼、黑沉沉的。
这里,就是卢小闲的家。
苦水村的夜晚静得早,茅草屋内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潮湿霉腐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又臭又脏的床头横着一个破枕头,露出破棉絮的被子被胡乱地揉作一团。床边放着一张已破出好几个洞的木桌,上边放着一口破碎出好几个缺口的碗,还有两只沾满了残渣的盘子。两个无依无靠的男人在一起生活,屋里的脏乱可想而知。
父亲倚在床边,编着竹席。
卢小闲坐在桌前,目光随着火苗来回忽闪着。
良久,卢小闲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这一个月他叹气的次数,比从小到大加起来还要多。
“吱呀”一声,破烂不堪的屋门被推开,一个留了山羊胡子的人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父亲面上露出一丝惶恐,赶紧站起身迎了上去。
“刘里正,这么晚您怎么来了?”父亲恭恭敬敬向对方作了个揖。
大唐以百户为里,五里为乡,每里设里正一人。里正负责调查户口,课置农桑,检查非法,催纳赋税,虽没有品秩却是村里的最高长官,相当于后世的村长。
刘里正是土生土长的苦水村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做里正已有十年光景了。
瞅着屋里的乱想,刘里正耸了一下鼻子,显然很不喜欢屋里的味道。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说:“明天该轮到你们这一保去找祥瑞了,别家我已经说过了,最后才到你这知会一声!”
大唐户籍实行邻保制,四户为邻,五邻为保。刘里正说的一保,就是卢家左右相邻的五家。
“明天我一定按时出发!”父亲忙不迭应道。
“那好,我先回去了!”刘里正朝父亲点点头,转身离去。
卢小闲在一旁的冷眼旁观,刘里正虽然说话很客气,但语气中分明是命令的意味。
别拿虾米不当海鲜,别把村长不当干部。
卢小闲来自后世,知道村长的权力有多大,至少对流人身份的父亲,还是有不小的震慑力。
刘里正走后,父亲没心思再做手中的活计,焦躁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卢小闲觉得奇怪,正要询问,却见又有人推门走进了屋里。
来的是张猛的父亲,他也是接到了刘里正的通知,这才来找父亲商量的。
“卢哥,刘里正来过了吧?”张猛父亲问道。
父亲点点头。
“我们怎么办?”张猛父亲愁眉苦脸。
“怎么办?难道能扛着不去?”父亲没好气道。
张猛父亲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从二人的谈话中,卢小闲大致知道了他们为何而烦恼。
则天皇后改唐为周,尊号圣神皇帝。世人皆知圣神皇帝喜欢祥瑞,朝廷大臣为了迎合皇帝,费尽苦心寻找祥瑞。远在天涯海角的南巴县,自然也不例外。
南巴县一直盛传望云山上有奇龟,据说头为蛇型,龟甲上有九个黄灿灿的圆形方孔铜钱钱印记,故被称为“蛇头金钱龟”。
刘里正接到县衙的命令,让每家每户派出人手去望云山寻找祥瑞。二人是流人身份,早已被官府拿捏惯了,哪敢怠慢。
卢小闲心中清楚,麒麟、凤凰、龟、龙、白虎五灵,历代都是最高等级的瑞兆。蛇头金钱龟是天大的祥瑞,肯定会让大小官员趋之若鹜。
良久,张猛父亲忧心忡忡道:“可是,望云山怎么去的成呢?”
张猛父亲的顾虑是有缘由的,望云山有致命的瘴气,一向被视为南巴禁地。
岭南各地皆有瘴气,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望云山的瘴气却与其它地方不同。他处的瘴气吸入后还能活命,可望云山的瘴气吸入必死无疑。
据说,当年秦始皇征讨百越,数万秦人死于望云山深处,冤魂聚拢之戾气,最终汇聚成了夺命瘴气。近年来,被瘴气夺去性命的有数百人之多,在南巴百姓眼中,望云山与阎罗殿没什么两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父亲斟酌道,“既然官家安排了,不去肯定不行,看运气吧!”
……
卢小闲行走在望云山下的大峡谷内,心中感慨万分。
一个月之前,就是在这里,他误踩银环腹蛇,穿越到了大唐。仅仅只过了一个月,他又故地重游了。
卢小闲父子相依为命,父亲要去望云山,不放心把儿子一个人放在家里,自然要带上他。
“小闲!你累不累?”张猛气喘吁吁。
按理说,此行张猛完全可以不来望云山,但听说卢小闲来,作为一个称职的跟屁虫,张猛当然不能缺席,缠着父亲要同去,张猛父亲拗不过只好带上了他。
听张猛的问话,卢小闲知道他肯定走不动了。以张猛的体格,走这么远的路,不累才怪呢。
“阿爹,我们歇一会吧!”卢小闲轻声请求父亲。
父亲心疼的看了一眼儿子,扭头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张猛的父亲和林老汉:“要不,我们歇歇再走?”
张猛父亲点点头。
林老汉耸耸肩,表示赞同。
林老汉是个鳏夫,并非流人身份,而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林老汉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用尖细的声音对卢小闲父亲说:“我说卢小哥!咱们就在这谷里做做样子,等天黑了回去,就说没找着祥瑞,也算交了今天的差事,你看如何?”
林老汉这主意不错,张猛父亲不住点头。
卢小闲父亲摇摇头说:“不行,让刘里正知道了,那可是要受惩罚的!”
“怕他作甚?”林老汉不屑道,“说是一保的五家去望云山,可最终只有我们三家来了,我敢打赌,这厮肯定是收了那两家好处才会徇私的。”
卢小闲父亲知道,林老汉与刘里正向来不睦,所以才会说这话。林老汉可以违拗刘里正,但他却不行,谁让他是流人身份呢?
他也没有搭林老汉的话,抬头朝着望云山看去。
见卢小闲的父亲没有言语,林老汉觉得无趣,也不再说话。
眼前的场景太熟悉了,一个月前那奇怪的一幕,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又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卢小闲面色不停变换,旧地重游勾起了他对后世的回忆。
张猛瞅着卢小闲,卢小闲诡异的表情,让张猛觉得非常奇怪。
歇了一会,一行几人再次出发。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达望云山南侧的半山腰。
张猛父亲双手叉着腰,苦着脸对卢小闲父亲道:“卢哥,这么瞎碰也不是办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祥瑞?”
卢小闲父亲正要说话,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瞅向右侧,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张猛父亲扭头向右侧看去,一片粉红色的浓雾映入眼帘,雾浪翻滚着,犹如大海的汹涛,像极了盛开的桃花。
其他几人也看见了这个大自然的奇观,粉雾就像一个妖娆的美女,载歌载舞,热情的向他们快速奔来。
卢小闲不由心中赞叹:太美了!
卢小闲父亲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身一个箭步冲到儿子面前。
如痴如醉的卢小闲,冷不丁被父亲的一股大力猛的推出,还没来得及出声,便顺坡骨碌碌滚了下去。
卢小闲父亲又瞅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张猛,顺势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哎哟”一声,张猛也一头栽下坡去。
粉雾沙沙有声,卷着漩儿,打着转儿,依依恋恋将坡上剩余的三人吞噬进去……
……
………………………………
第一卷 穿越大唐 第四章 被救
两人一畜,静静的立在那里。
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白衫老者。他头发墨黑,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透着儒雅,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白衫老者旁边,蹲坐着一只白毛狐狸,悠闲的四下张望。
白衫老者负手,漠然望着眼前的惨状,良久叹了口气道:“望云山瘴气岂容小瞧,命丧此处也是咎由自取!”
身后一人接话道:“他们若知道这所谓的瘴气,是大师兄您搞出来的,估计死都不会瞑目!”
接话这人敦矮壮实,下颌四周直连到耳根,都是硬梆梆黑乎乎的胡须,好像刀枪林立。
“摇风,你这是在怪我吗?”白衫老者头也不回,“若不是怕外人扰了清静,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名叫摇风的男子瓮声瓮气道:“大师兄,我怎么会怪您呢,我只希望您能忘记那些事,像从前一样开心!”
“呜呜!”狐狸似乎能听懂摇风的话,点头附和。
白衫老者忧郁之色更浓,长舒口气说:“好了!不提这些了,我们走吧!”
狐狸摇着大尾巴,乖巧的跟在白衫老者身后。
瞅着白衫老者的背影,摇风微微摇头。
走了没几步,白衫老者突然停下脚步,他看到脚边躺着两个孩童,瘦些的孩童食指微微动了一下。
白衫老者蹲下身来,仔细察看二人。
片刻后,白衫老者自言自语:“他俩都没吸入瘴气,像是摔晕了,能躲过这一劫着实不易!”
说罢,白衫老者扭头看了一眼摇风。
二人处的久了,心意想通,摇风知道他要做什么,便淡淡道:“大师兄,这种事我向来懒的管,您要拿不定主意,我帮您问问白公子!”
说罢,摇风拍拍狐狸的脑袋:“白公子,你说说,该不该救他们?”
狐狸显然已经习惯“白公子”称呼,它煞有介事的摇摇头,上前伸嘴咬住白衫老者的裤腿,向一旁拽去。
白衫老者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笑着道:“好吧!咱不管这闲事了!”
白公子松开嘴,脸上露出笑容。
狐狸竟然能像人一样的笑,若让旁人见了,肯定会当它成精了。
白衫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弯下腰来顺手拉起胖男孩的裤腿,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又抹起瘦男孩的裤腿。
白公子茫然看着白衫老者,不知他要做什么。
白衫老者扫了一眼瘦男孩裸露的脚踝,不由愣住了,急忙又抹起另一条裤腿。
摇风心中一动,问道:“大师兄,莫非他真的有……”
白衫老者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摇风眼中精光闪闪,胸脯急剧起伏,。
白衫老者和摇风的怪异神色,让一旁的白公子惶恐不安,焦躁的在原地打转,尾巴不停抽打着地面。
白衫老者回过神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
白公子眼珠子骨溜溜乱转,趁白衫老者不注意,突然上前,叼起白衫老者手中的瓷瓶,敏捷的蹿到一旁。
白衫老者瞅了一眼白公子,不动声色的问:“你不让我救他?”
白公子“呜呜”叫着,不住点头。
“你不懂!”白衫老者神情复杂,叹了口气,“我必须救他!这是天意!”
摇风表情复杂,对白公子劝道:“这事你挡不住。听话,给他吧!”
白公子还是摇头。
“给我!”白衫老者伸出手,语气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白公子慌乱躲避着白衫老者的目光,却依然执拗的摇头。
白衫老者脸色铁青,一声怒吼:“孽畜!给我!”。
白公子像受了极大委屈,顿时眼泪汪汪,上前将嘴中的瓷瓶放回白衫老者手中,赌气般扭过头去。
摇风拍拍白公子的脑袋,以示安慰。
白衫老者从瓷瓶中取出两粒药丸,撬开瘦男孩的嘴喂他服下,然后将他抱起。
摇风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胖男孩,向白衫老者问道:“大师兄,他怎么办?”
“一起带走吧!”白衫老者留下一句话,飘然而去。
“哦!”摇风苦着脸嘟囔,“偏要把胖的留给我!”
说罢,摇风背起胖男孩,紧跟而去。
白公子幽怨的瞅着二人的背影,顿了顿,赶忙追上去。
……
卢小闲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己的家。
他坐起身来细细打量,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木屋,由山上的原木建成,看上去很结实。
他将身旁躺着张猛摇醒,张猛揉着眼睛询问卢小闲:“这是哪儿?”
卢小闲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侵袭他的全身,似乎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
卢小闲急忙转身。
果然看到一双眼睛,但不是人的眼睛。
也不知这是一只什么动物,雪白的皮毛,匀称的四肢,神气的耳朵,生动的脸,尾巴柔软地拖在地上。
这家伙看上去比卢小闲强壮的多,而且目光中充满敌意。放在以前,卢小闲肯定不会害怕。可现在,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万一对方上来撕咬自己,可如何是好?
卢小闲心中忐忑不安,慢慢从床上下来,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瞟去。
张猛同样紧张,从床上下来,躲在卢小闲身后。
白毛动物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二人。
卢小闲头也不回,小声对张猛说:“别怕,它可能是只恶狗!”
白毛动物愠怒,使劲摇头。
卢小闲差点跳起来,什么东东,它难道能听懂人话?张猛也觉得吃惊,不可思议的盯着白毛动物。
卢小闲试探着问:“你能听懂我的话?”
对方嘴角上翘,骄傲的点头。
卢小闲又问:“你是狼?”
白毛动物鄙夷的摇摇头,似乎卢小闲说它是狼,很有损它的身份。
卢小闲心中一动:“你是狐狸?”
“没错,它是狐狸,你们可以叫它白公子!”一个声音飘传了过来。
卢小闲霍然转身,一个白衫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白公子大尾巴灵动忽闪着,一溜烟跑到白衫老者跟前,脑袋蹭着他的腿,像是讨好,又像是温存。
白衫老者目光中透着狡黠,白公子的目光则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此刻卢小闲似乎有些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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