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心头一震,顿时清醒,慢慢睁开眼睛,开口道:“凤鸣”。
与此同时,苏钰只感觉周身有什么东西极快的褪去,夜色里,也有些看不真切,只见月光处寒光一闪,萧逸手持凤鸣,朝着暗处收了手的一人追了过去。
那睡在牛棚里的两个汉子,此时也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看看苏钰,见她一扭头,哭泣的表情还停在脸上,那两个人均是一怔,再四下里看看,又不见他人,于是疑惑的,又将目光放在了苏钰身上。
其中一个眼大如环的上前,有些红了脸庞,挠挠脑袋,十分直白的朝着苏钰问道:“姑娘哭的这么惨,可是被那吸血的恶贼吓住了?”
苏钰伸出袖子擦了一把脸上存留的眼泪,心中悲伤的情绪慢慢褪下,只想着这人也忒不会说话,她堂堂苏钰苏大侠,如何就是那种被别人吓住的人!但她确实哭的有些惨,若说没有被吓住,估计那两人也不会相信,恰巧此时萧逸纵身一跃翻墙进来,苏钰便朝着那两人道:“我不过是夜里起来上茅房,被风迷了眼睛,未曾见过什么恶贼,”说罢,又用手指了指萧逸道:“他像是遇到了。”
萧逸走近了,周身细细看了苏钰两眼,询问道:“钰儿没事吧。”
“没,没事啊!你呢,可追上那人了?”
萧逸摇摇头,“追了不远,那人速度倒也快,我担心你的情况,便没有再追了。”
苏钰一听,有些嘟囔道:“追不上就是追不上,莫把原因往我这里牵扯。”
萧逸道:“我跟你出来之时,见刚有什么东西附在了你的身上,拔剑斩了两个,那东西却不曾褪去,刺向那暗处的人时,那东西才快速消失了无影无踪。”
苏钰听着,浑身一阵恶寒,方才在癔境里,她只觉得周身冰凉,却不曾想是附上了什么东西,于是忙在身上看了看,又抬起袖子嗅了片刻,竟闻出些水腥之气。
旁边两个汉子听闻萧逸说到斩了两条不知什么东西,便开始低着脑袋在四下了寻找。
片刻,事实证明眼睛的大小与它的作用并没有什么影响,那眼大如环的未曾看到,那眼睛小到眯成一条缝隙的汉子,反倒先行看到了院子一处,果然有几截断掉的东西,黑呼呼的,似乎还在蠕动。
苏钰凑过去一看,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周身一阵恶寒,只因说起来她苏钰苏大侠,这辈子倒果真没有什么太害怕的东西,只这水里的蚂蟥,瞧见了有些幕巍
之前在青云岭的时候,天稍一暖,家里的大人总是不许他们下河摸鱼的,一来因为河水有深有浅,而来则是因为厚厚的水草下面,毒蛇虫子之类的,总是会有上一些。
不过若乖乖听话,也就不是他们几个了,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该去还是得去,至于毒虫什么的,被咬了也总有竹临那里做坚实的治疗保障,甚至唐折和大奎,还为竹临抓过几次用来泡酒的花蛇。
可有一次,苏钰下河摸了鱼之后,回去的路上便渐渐的有些昏昏沉沉,稍走的快了,还有些眼冒金星,到了家之后,家门口的土门槛一拌,苏钰便跌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最后,还是竹临老爹出阵,把了把脉象之后,又询问几人去哪里玩儿了,老实交代之后,竹临老爹伸手将苏钰的裤子卷起来,那小腿肚子上面,泡在水里的地方,竟粘着几条长长的蚂蟥,已经吸的满腹血液,鼓的如同拇趾粗细,因此才导致了苏钰失血,昏倒在地。
那次,也亏得几人回家及时,竹临老爹有经验在先,所以才让苏钰没有遭受太大的伤,第二天一早,便又开始活蹦乱跳了。可经过了那件事情,苏钰虽然还壮着胆子下水摸鱼,但是总会时不时将自己身上看一看,然后瞧见蚂蟥,便浑身汗毛直立,起上一层鸡皮疙瘩。
如今,苏钰看看地上断了的一两个倒并不害怕,只想想方才周身的凉意,也不知有多少爬在她身上,如此一想,苏钰又觉得浑身发凉,后背冒了一层冷汗,不过面上,却依旧装的淡然,如今有外人在,那两人又是江湖中人,绝对不能让他们传出去,说她堂堂苏钰苏大侠,是个怕蚂蟥的胆小鬼。
看了看地上的蚂蝗,苏钰扭头朝着萧逸问道:“可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萧逸摇摇头,“那人中等身材,黑衣蒙面,我并未看清面貌,只用剑刺伤了他的小腹?”
苏钰担忧道:“如今那人已经失手,今晚,会不会再次行动?”
“肯定会的!”一旁那大环眼的男子斩钉截铁道:“我们兄弟一路从南边过来,零零总总遇到的这类事情有过几十宗,因为死的都是平民百姓的孩子,而且凶手杀人跨越的地方较远,所以一直没有在官府中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浪,更何况如今的官府官官……”
说到这里,那一旁眯缝眼的男子捅了捅大环眼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接过来道:“依着我们一路追逐的经验来看,这凶手还是会杀人的,在你这里失了手,那就一定会在别人身上动手。”
苏钰不解,“能有什么情况,让人每到了这个时候,非要杀人不可呢?”
那两个大汉相视一眼,有些犹豫,朝着苏钰和萧逸问道:“不知二位是?”
苏钰赶紧抱拳道:“我乃青云岭苏钰,也是天玄派的弟子。”
“天玄,萧逸。”
那两个大汉点点头,见苏钰和萧逸也算是一身正气,正式抱拳拱手,如实道:“我们兄弟本是南陵一家客栈的镖头,靠着从祖上学下来的一些粗浅的本事,做做走南闯北的活计,本来日子过的还算顺畅,可我们那唯一的妹妹,却死在了这吸血妖人的手上。”说着,那大环眼的男子还有些隐隐抹了眼泪,哽咽道:“就如同这里死了姑娘们一样,被生生抽干了血液,妹妹那样鲜活的人,她那样爱美,死的时候竟被折磨的如同一具干尸,那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天,她对这个世界,还是那样的好奇。”
苏钰与萧逸对视一眼,心头惋惜,只能静静的听着。
那眯缝眼的男子将眼里刚刚涌起的悲伤压了下去,字理清晰的,着重点道:“我们兄弟捉拿凶手的时候,也曾打乱过那妖人的计划,可是第二天,还是会有人死去,所以我们断定,那妖人定然是这个时间内,必须要得到他想得到的少年或者少女的鲜血。”
“鲜血?”苏钰不解,“取来鲜血能做什么?莫不说,世上还有人有喝血这么个奇葩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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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痴情姑娘
这世上的人百种千样,喜欢的 事物也各不相同,旁的花鸟虫鱼酒色歌赋之类,苏钰倒还能理解,若有人独独偏爱这血液,她倒当真要感叹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谁知那眯缝眼的男子听到苏钰的疑问,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的家乡紧邻南疆,曾听祖上一辈儿的人说过,南疆的蛊术神秘莫测,其中最古老的传说里,有一种极为阴毒的蛊术,叫做断生,而传言中这断生蛊的作用,就是用来为夭折的孩子续命,不过却是百里难活其一,而且据说南疆人神秘部落的祖先,已经将这类蛊术作为了禁术,只因它太过血腥,有些灭绝人性。”
苏钰推测道:“莫不是中了这蛊术,就要月月吸食人血?”
“也并非如此。”那眯缝眼的男子,接着道:“我们兄弟还特意去南疆查探了一番,拜访了几位年龄较大的蛊师,他们都道种下断生,确实可为即将夭折的孩子续命,可续来的命,不过也就维持十年时间,而过了十年,受蛊的人,每每到了月中十五,便会浑身犹如万虫啃噬,所受的疼痛非常人难以忍受,一次更甚于一次,直至将人折磨而死,所以传说中那种了断生的人,大多都会选择在十年之后自我了结生命,或被族中长老杀死。”
对于南疆的蛊术,苏钰虽然不甚了解,但也从先生珍藏的古籍中,看过那么一两页,便推断道:“是那蛊虫过了十年,每到月中十五,便要进献十分纯净的血液供养,否则就会反噬其主?”
那眯缝眼的男子,看着苏钰眼神一亮,夸赞道:“姑娘好见识!确实如此,所以,为了避免杀生四起,那南疆族中的长老,便会亲手了结那些种了断生不愿自残的人,到后来,也为了避免诸多的枉死不甘,那些年长的蛊师,干脆将这断生的蛊术藏了起来,不再传与世人,哪曾想过了几十年,这阴毒的蛊术,竟在大梁出现了。”
“是啊!”苏钰点点头,见那两人心思倒诚,忆起方才被幻境魇住的情景,感叹道:“那吸血的妖魔,越来越不简单了。”
刚说完,那大环眼的男子一拍大腿,“哎呀”一声,焦急道:“如今他在我们这里失了手,那就一定会去害别的姑娘!我们不要在这里盲目分析了,快去救人要紧!”说罢,那大环眼的男子便从牛棚里拿出两人的兵器,快步跑出了院子。
苏钰一听,也赶紧接过了萧逸手中的凤鸣,刚要迈开步子出去,却听得似乎在村子北头儿,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了有人极为悲痛的哭声。
这声音一起,苏钰心道不好,四个人赶紧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奔去。
那南陵的两兄弟撇开步子,用一种极为巧妙的步伐,在弯弯曲曲的村路上跑的极快,苏钰和萧逸则翻墙跃院,凭着极好的轻功,从各家屋顶直奔而去。
寻到声音的来处,苏钰和萧逸刚刚从屋顶跃下落稳脚跟,那南陵的两兄弟也及时到达了此处,几个人快步朝着屋里跑去,推开门,便见一对儿衣衫褴褛的中年夫妇爬在土炕边上嚎啕大哭,而床上破旧的被褥下面,一具近乎干枯的尸体张着大大的嘴巴,似乎想要挣扎着,呼吸这世上的最后一口气息,眼眶处也已经深深陷下,变成黑洞洞的一片,再也看不到这世上的沧桑与繁华。就像南陵两兄弟说的,或许方才这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之间,就颓败成了这副模样,这场景,比将一个人乱刃分尸,更难以让人接受。
退出门去,守在那房屋的门前,苏钰和萧逸并肩站着,并没有进去劝慰什么,还是那句话,没有走到那步田地,未曾切身体会当事人所受过的苦楚,那么大多语重心长的劝慰话语,都不过是人情世故的表面功夫,说给无关紧要的人听听。
院子里没过多久,便围过来了不少村民,有的踮着脚朝屋里张望,指指点点的谈论着什么,有的则摇头惋惜,似是悲情的叹上一口气。
屋里人家的大致情况,苏钰也在方才人们的议论声中,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事情还要说回几年前,那死去的姑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两家人当年处的亲密,便将儿女之间的婚事给做主定下了,可前些年边关动乱的时候,那姑娘 的未婚夫便一腔热血从了军,想要立下战功,再回来迎娶姑娘,没想到姑娘苦苦等了两年,眼看适合婚配的年龄已经到了,边关传来的,却是那未婚夫战死的消息,还有托人千里送回来的,那姑娘亲手绣的荷包,寓意情意送还,让姑娘好生嫁人。
从那以后,那姑娘便茶饭不思,整日在家里捧着荷包暗暗落泪,家里人怕姑娘落下什么郁郁之症,便听着媒婆的劝告,给姑娘许了一门亲事,好让她及早从那伤情的哭中脱离出来,重新好好生活。
可未曾想到,那姑娘生了个极倔的性子,连带着有所有倔强性子都有的死心眼儿,在家人定下婚事的那天,捧着手中那从边关送回来的香囊,跳了河,想要顺着那滔滔渭水流到江边,黄泉路上,或许还能再见情郎一面。
或是老天怜悯,也或是老天爷太过无情,那姑娘投河,却未曾断了性命,只留了苟延一具身体,呼吸着尘世的浊气,再也没有醒来。
而这一躺,便躺了三年。
方才夜里,睡下不久的老母亲记挂着女儿,起来到屋里,想要给那沉睡的姑娘翻个身,进门了,却见到了此生最可怖的场景。
此时院子里还有人感叹,说那姑娘去了也就去了,反正留着,也只会让本就困苦的家庭,日子越发难过,而那姑娘的心早已经跟着未婚夫走了,父母强留,也是留不住的。
可苏钰听着屋子里悲伤至极的哭泣声,尤其是那孩子娘亲抱着尸体从哀嚎到抽泣的声音,觉得这世上,有的人看中的,未必就是日子过的富不富有,他们想要留住什么得到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别人身在事外,也妄论什么对错!
扭头看看屋里那已经用白布掩住的姑娘,再想想她与那未婚夫之间坚贞不渝的爱情,苏钰心有所感,偷眼看看一旁的萧逸,见他依着柱子,抬头望着月亮,心有所思,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屋里透出的灯光渡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晕,显得格外好看。
苏钰凑过去,低着声音问道:“我要是哪天死了,你会不会怀念我?”
萧逸转过脸来,垂眸看看苏钰,摇了摇头。
苏钰心头有些失落,嘟囔道:“果然是个负心薄情的家伙!”
头顶传来一道不赞同哼声,苏钰听得萧逸磁厚的声音肯定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所以,不必考虑怀念不怀念的事情。”
苏钰心里稍稍有了点安慰,但依旧存着些小情绪,“那若你哪天如这姑娘的未婚夫一样战死沙场了,我可说不定就要改嫁了。”
萧逸听了,也没有气恼,仍旧摇了摇头。
苏钰又不服气了,质问道:“你还不许我改嫁?凭什么!”
萧逸伸手,搭在苏钰肩头,将她轻轻揽在臂弯里,竟好脾气的笑笑道:“我小霸王萧逸,向来打的都是胜仗,从不信仰马革裹尸那套说辞,也必定不会死在战场上!所以钰儿想要改嫁,怕是也没有机会了。”
苏钰肚子里的气顿时消散,嘴上硬气的顶道:“牛吹的倒不错!”
萧逸万分谦虚,“是夫人教导的好。”
一句话顶的苏钰暗暗吃下这个不算太体面的马屁,见有人进了院子,借着照在地上的月光,忙抬眼一看,拍了拍萧逸搭在她肩上的手道:“那苗姜苗蒜兄弟好像回来了。”
萧逸也看到了,站直身子,纠正道:“不是苗姜苗蒜,是大哥叫苗江,弟弟叫苗全。”
苏钰一只耳朵听进去另一只耳朵已经倒了出来,过去朝着那两兄弟问道:“你们不是说有秘法追踪么?情况怎么样了?”
苗江苗全两兄弟摇了摇头,眯缝眼的哥哥看看萧逸道:“这位萧大侠该确实刺中了那妖人,我们依着血腥气前去寻找的时候,探寻出来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后来呢?”苏钰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根据周围的环境和留下的痕迹,那凶手应该就在村子里,还未曾离去。”
弟弟苗全似乎也不解,问道:“大哥,难道他还要接着害这个村子里的人?”
苏钰虽是个急性子,听到“环境”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细过了一遍,朝那大哥苗江问道:“这村子的环境,莫不是有什么讲究?”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萧逸出言道:“这里是百水村,顾名所以,这里是集分流而来的百条河川,向东北汇入渭水河,依着风水阴阳学上来讲,这里面该有说法。”
苏钰目瞪口呆,瞧着萧逸道:“原来你除了打架厉害,还会看风水?”
萧逸摇摇头,“行军之时,所到之处,习惯注意周边环境,一路走来,但凡去过的地方,我都会对附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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