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吴玄慨然允诺一句,略一思忖又笑道:“今晚我们叫上景云、秦仲商议,厘定眉目头绪,明ri便开始布置,如何?”
“好。”李希雅拍手一笑,又回身拉着安娜道:“安娜姐,我先去为你寻一舒适住处,辽东宫环境优美清静雅致,你一定会喜欢上这个地方。”
安娜微笑道:“谢谢希雅小妹,一切听你安排便是。”
接下来几天,几人都在为过年而忙碌着,有安娜加入后,李希雅仿佛找到了可以倾述女儿心事的对象,两人一路上嘀嘀咕咕笑声不断,采购诸多过年货物的重任落在了吴玄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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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年末祭天
虽说有仆役们帮衬,然还是忙得团团转,一车车货物源源不断地开进了辽王宫,美酒、食物、布帛、干货、海盐、补药……满当当堆满了厨房的仓库。
待到腊月三十这天,辽东、辽西两郡的所有县令、县尉们赶到了襄平,在辽东王的率领下前往北山祭坛祭拜天地。
刚至北山脚下,但见一条早已清理干净的石板小路绕着银装素裹的北山直上青天,李信下了驷马轺车,对着匆匆抬着一副竹竿椅的内侍们挥手道:“拿走竹椅,本王今ri要徒步登山。
原本对辽东王伤势心存疑虑的官吏们见他竟是如此雄健,不禁振奋莫名连声叫好,齐刷刷地要陪着李信徒步登山。
李信哈哈大笑着大手一挥,飞扬着斗篷率先登上了石板山道,后面的红衣冠带整整齐齐地娓娓相随,宛若一条盘山而上的火龙直入云端。
为防意外,吴玄与景云一左一右地陪在辽东王身旁以防不测,然则他那雄劲利落的脚步,从容轻松的神态,直与负伤前一般无二。
登上峰顶时,半掩红ri从厚厚的浓云缝隙中钻了出来,向白雪皑皑的峰顶洒出刺眼的光芒。
李信大喘粗气歇息片刻,拭掉额头大汗对吴玄笑道:“红ri破云,光照万里,好兆头也!”
吴玄点头笑道:“但愿大齐能如这破云而出的红ri般重焕生机,再也么要陷入云山雾里。”
李信连连点头,唤来早已上山准备的长史伍宁道:“诸事可已妥当?”
伍宁深深一躬道:“请王爷放心,祭天仪式断无差错。”
没过多久,时间便到了午时。跪坐在地毡上的乐师们用黄钟大吕奏起了庄严肃穆的祭天雅乐,辽东王李信一身戎装登上三十六级台阶,对着祭坛正中长案上的三牲祭品深深一躬,拿起放置在案上铜匣内的竹简高声年诵起来。
由于吴玄等人并不参加祭天大典,所以只在外围远远观看,虽能看见李信嘴唇张合,然却还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默默打量片刻,吴玄收回了视线,见安娜一脸凝重地认真模样,不由笑道:“安娜,罗马国可有像大齐正月过年这般热闹的节ri?”
安娜笑着解释道:“在罗马,最热闹的莫过于每年1月的玛尔斯庆节,所以的公民都会集聚在城中玛尔斯广场热闹欢庆,届时两名执政官也会与元老院们一同出席仪式,祈祷战神护佑罗马武运昌盛。”
“玛尔斯是谁?”李希雅好奇笑问。
“玛尔斯是罗马战争之神,亦是建立罗马的罗慕路斯的父亲。”
“罗马国竟如此崇拜战争之神?难道你们很喜欢打仗?”
“强敌环伺,不想打也得奉陪了。”安娜摇头一声叹息,“罗马从建国以来便战争不断,对周围城邦的征服,对南意大利希腊殖民地的征服,抵抗北方高卢人的入侵,与迦太基的三次布匿战争,征服希腊时与马其顿王国的战争,与东方帕提亚的连绵战事,细细数来,几乎没有和平的ri子,广场zhong yāng有一座玛尔斯神殿,规定只能在和平时期关闭大门,然则罗马建国七百余年大门只关闭了区区十余年。”
吴玄笑着插问道:“那你们罗马国一共有多少兵力,能否与我们大齐相比拟?”
安娜沉吟片刻,开口道:“罗马一共有十二个常备军团,每军团编制为万人,如遇较大战事,还能征召预备人员入伍成军,举国可动用的兵力不下八十万。”
“什么?罗马军力竟如此庞大?”景云忍不住膛目结舌了。
吴玄摇手笑道:“在下虽不知预备役为何物,然则猜测可能与咱们大齐成军人口为一个意思。”
“成军人口何解?”李希雅一双美目望了过来。
吴玄笑着解释道:“成军人口乃是指十五岁至四十五岁的成年男子,按三丁一抽所得的数字,若以此计算军力,只怕大齐能筹集到数百万大军。”
闻言,李希雅倒抽一口凉气,继而又疑惑发问道:“那既然如此,为何不抽调百万大军一战扫平匈奴,反而却要委曲求全处处退让。”
“战争并非如此简单。”吴玄摇头解释道:“如要发军百万北击匈奴,光是运送军资粮秣、物资器械的民夫只怕就需数百万人,牛马车更需数十万辆,更别提还有沿途民夫们必须的粮草,以大齐国力何能支撑?”
李希雅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以宣武帝时期的强盛,也只能发兵十余万北征,原来竟有此等道理。”
祭天仪式结束后,众人缓缓下山,回到襄平城时正值夜幕拉开华灯初上。
辽王宫正殿内已密密麻麻安放了六列二十八排红木长案,一桶桶美酒,一鼎鼎美食被蝴蝶般来回穿梭的侍女端了上来,整个殿内酒香肉香弥漫开来,官吏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吴玄几人的座案虽离前排不远,然则却恰好在两根粗长的廊柱之间,正是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稍事说笑几句,便听见司礼内侍高声宣呼道:“诸官肃穆,辽东王到!”
宏大的编钟乐声响起,高大消瘦的李信踏上道中红毡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头戴一顶没有流苏的黑sè天平冠,身着绣满金丝图案的拽地袍服,脸sè凝重,目不斜视,在官吏们的目光中登上九级台阶步入坐北面南的王座。
殿内官吏们齐刷刷地起身一齐拱手:“臣等参见辽东王。”
李信环视全场有倾,虚手坐请:“诸位且坐,不必拘礼。”
待众人落座后,李信望向身旁侍立的司仪内侍,后者心领神会,又是一声高声宣诵:“年末岁首,请辽东王开宗训示――”
李信轻轻地咳嗽一声,气度威严地开口道:“诸位臣工,今年以来,越国叛乱尘嚣于荆州,战火虽为波及我辽东、辽西两郡,然则却有匈奴、倭国窥视我幽州山川,所幸天地乾坤自有正道,平叛军在上将军蒙武及武卫将军苏不疑的分别带领下,连战皆捷,顺利剿灭叛乱匪类,还得九州四海安宁升平,为此,本王提议大家共饮一爵,祈求我大齐万世繁荣。”
话音落点,李信举起了沉甸甸的青铜酒爵,高声一句“干了”,仰头率先便泊泊饮干。
待众人饮尽放下酒爵,司礼内侍高宣道:“鸣钟开鼎,大宴伊始――”
钟声悠然响起,李信拿起长案上的铜钩,利落地搬下眼前食鼎鼎盖,肃然开口道:“钟鸣鼎食,礼仪之需,列位无须拘束,开鼎畅饮便可。”
话音落点,大殿内顿时响起了一片金属撞击声,鼎内热气腾出缠绕殿内,浓郁的肉香不禁让人垂涎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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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鸾凤和鸣
每案后侍奉的侍女膝行案侧,细心地替与宴者们斟酒盛肉,酒过三巡,歌舞上演,大殿中又是一片欢笑喧哗。
景云与吴玄“哐当”一碰铜爵,仰头饮尽后大笑道:“玄兄,听说你与希雅待会也要上台舞剑助兴,不知是真是假?”
吴玄抚爵笑道:“希雅小妹的主意,她舞剑,我弹琴,也算是庆贺新年。”
秦仲爽朗笑道:“那不错啊,俺们也好开开眼界。”
吴玄一瞄场内歌舞已接近尾声,不禁转头笑道:“你们先喝,我要前去准备了。”说罢,对着李希雅招了招手,两人一道去了。
片刻后,曼妙的歌舞戛然而止,歌女们对着大殿众人浅笑着一礼,花蝴蝶般地鱼贯飘了出去,酒酣耳热间,官吏们醉眼朦胧地望着大殿口,纷纷猜测着即将上演的下一个节目。
便在此时,殿侧的编钟清脆悠扬地荡开,两名年轻的内侍猫着身子抬来一张琴案,又在案上香炉中插上了一根冒着袅袅青烟的黄香,一个白衣玉冠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红毡尽头,官吏们愕然望去时,白衣身影已踏着稳健舒缓的大步昂昂走了进来。
“呀,是玄兄。”景云轻轻拍案惊喜一句。
在满殿神sè各异的目光中,吴玄走到案前对着硕大的红木琴肃然一躬,一撩大袍悠然落座,平息心神片刻,右手轻轻一抚,红木琴排山倒海般轰鸣了起来,低沉宏阔如万马席卷草原,隐隐呼啸如长风掠过林海,直让人听得心弦震颤陶醉不已。
奏得半响,吴玄抚琴双手骤然加快,行云流水的琴音陡地一个高拔,俨然一声长长的吟哦,琴音铿锵飞溅,恰似远山之上壮士放歌,悲怆激越,苍凉旷远,好似天籁之音降临人间。
众人如痴如醉间,一个白衣女子骤然飘了出来,带动一副长长的红sè锦带如一只轻盈灵动的燕子从吴玄头顶飞过。
“呀,飞天仙子也。”大殿中顿时有人惊叹出声。
白衣少女稳当当落在红毡之上,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淡眉如柳;玉肌似雪,轻纱蒙面,恍如从天而降的仙女。
王阶上的李信露出既惊喜又意外的笑容,在看场内蒙面白衣女子,手中已多了一把英挺秀长的宝剑。
只见她向前跨了一小步,身子摇曳间,手腕轻轻转动着剑柄,一片霍霍剑光骤然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地展开,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渐渐地,剑越转越快,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直看得人目不接暇。
同时,伴舞的琴声亦是愈来愈急,愈奏愈快,如乱石穿空,如惊涛拍岸,叮咚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两者之间完美无暇的配合直是让人忍不住连连赞叹。
便在此时,白衣少女柔美纤细的身段陡地一个漂亮的飞跃,柔美凄楚的歌声已是破空而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这首《诗经》中的《无衣》原本歌唱军中男儿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一同征战保家卫国的同袍友情,此时由这名白衣女子舞剑唱来,虽说少了一股激烈嘶哑,然则却有让人听得热血沸腾的柔美述说,在加上舒缓深沉绵绵不断的琴音伴奏,当真是鸾凤和鸣。
一曲舞罢,大殿内顿时一阵拍案激赏之声,白衣女子纤纤一礼退下之后,余音绕梁犹未绝也。
宴席结束官吏们退却,李信在大殿东侧的书房内设了小宴,置茶与吴玄几人闲聊守岁。
刚饮罢一盏热腾腾的燕山红茶,李信放下茶盏笑道:“再过三天便要出发前去齐阳,路上事务可否准备妥当。”
李希雅拍拍胸脯一笑:“老爹放心,一辆驷马篷车,五百jing锐骑士,三ri干粮沿途补给,保管一ri千里。”
闻言,李信重重一哼,沉下脸道:“你这丫头胆子忒大,谁让你擅自做主前来舞剑放歌的,若大家知道蒙脸女子便是辽东王的郡主,非惊得眼珠子掉下来不可。”
“吔,我与吴兄还不是为了庆祝老爹你重伤痊愈,要不然何须如此幸苦?”李希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吴玄笑着补充道:“伯父,希雅小妹也是一番孝顺之情,下不为例便可,便饶她一次如何?”
李信哈哈笑道:“贤侄琴音铿锵激越,苍凉旷远,真让本王今ri大开眼界。”
吴玄摇手笑道:“伯父谬赞,在下愧不敢当!数月前我曾在宛城遇一女子,若伯父闻她之琴声,才知美妙方为何物。”
李信点头一笑,又小声问道:“听希雅说那ri前来行刺的女刺客已失去记忆,并成为你的护卫,现在她在何处?”
“伯父是指飞燕?整ri对我形影不离又神出鬼没,恐怕现在附近。”吴玄悠然笑答,望了望四周高喊了一声:“飞燕何在?”
话音落点,众人只觉眼角一闪,一个黑sè的影子鬼魅般从窗棂飞了进来,落在灯火通明的厅中对吴玄拱手道:“飞燕在此,主君有何吩咐?”
吴玄笑着回答道:“也没甚要紧的事,难得今ri佳节,不如陪我们一道闲谈守岁如何?”
夜飞燕迟疑了半响,终是点头道:“那好,飞燕听从主君吩咐。”
待她在尾案坐定后,吴玄环顾一周,展颜笑道:“飞燕虽失去记忆,然则其作为志能便的本xing却一点未忘,隐匿护卫更是不着丝毫痕迹,难怪乎当初弄得我们灰头土脸。”
李信沉吟片刻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从敌人变为朋友真乃造化弄人也,既然飞燕姑娘已失去记忆,那么贤侄一定要放下心头偏见,待她如朋友,说不定以后能帮衬你不少。”
吴玄点头正sè道:“在下谨记伯父之话。”
李信微笑颔首,又望向了一直凝神倾听的安娜,笑问道:“这位罗马姑娘可否适应今晚宴席上的饭菜?”
安娜笑着回答道:“伯父放心,安娜早已习惯了大齐的饮食生活,比起我们罗马的菜式可口不少。”
“习惯就好。”李信笑了笑:“三ri后你们先行出发,本王要先到边地军营探视一番,得晚上几天。”
李希雅嘻嘻笑道:“老爹放心去也,凡是有我。”
“就是因为有你才不放心。”李信摇头无奈一笑,对着吴玄拱手道:“路途上的事还劳烦贤侄多多照料,希雅顽劣冲动,喜好惹事生非,可要将她看紧一点。”
吴玄见李希雅瞬间嘟起小嘴,不禁笑道:“伯父放心,我保证会将大家顺利带到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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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篝火夜话
正月已至,寒气犹在,六匹颜sè各异的骏马从襄阳城中飞了出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洒向了茫茫雪野。
为首领头的李希雅一身白衣,一领红艳貂裘,扬起马鞭指着前方回首笑道:“白雪茫茫四野无声,如此冰封万里的景sè当真波澜壮阔。”
身着黑sè武士劲装的吴玄点头笑道:“辽东地广物博人烟稀少,才有此等荒凉旷远的景象,若是在中原,此时路上只怕早已车声磷磷,行人接踵。”
“对,只要一过辽西,路人便会多起来。”景云笑着插言一句。
“呀,那还多说什么,还不快走。”李希雅笑着打马一鞭,对着众人高声道:“咱们来比比谁的马最快。”话音落点,已是风驰电骋般飞了出去。
吴玄几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纷纷抖动手中缰绳,紧随李希雅跟了上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嬉笑打闹,进入涿郡已是七天之后。
黄昏夜sè之下,几人拴马于一片冒出嫩芽新叶的胡杨林内,点燃一堆熊熊篝火休憩起来。
虽是一路风餐露宿,然则大家皆是心情大好,李希雅、安娜、夜飞燕刚喂饱战马,吴玄三人已从林中猎来一头肥大的獐子。
见状,李希雅惊喜地站了起来,喜滋滋地开口道:“你们休息,庖厨之事我们女人来便可。”
吴玄自然是乐得其闲,便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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