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玄摇头冷笑道:“雄踞一方又能如何,如此负心薄情之人,杀之方能解恨。”
单夫人叹息道:“报仇之事须从长计议为上,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你的母亲再做打算。”
吴玄琢磨良久方才点头,望向单夫人的目光一阵闪动:“夫人,在下还有一请?”
单夫人笑道:“我与你母亲乃结拜姐妹,侄儿何须多礼,但说便是。”
吴玄点头道:“在下所请,乃是请夫人你揭开面纱。”
闻言,一旁良久沉默的单香儿脸sè骤然一变,高声喝斥道:“大胆,夫人容貌岂是你想见便见!”
单夫人摇了摇手,止住单香儿的愤怒,轻轻笑道:“贤侄不相信我?”
“非是不相信夫人。”吴玄抱拳正sè道:“然则此事事关在下身世谜团,加之又牵扯出此等匪夷所思的血海深仇,在下生xing谨慎,所以才有如此冒昧提议,敬请夫人见谅。”
单香儿闻言冷笑道:“公子好生可笑,我幽州单氏虽非达官显贵,然则也算是富甲一方略有薄名,商道信誉更是有口皆碑,岂会无缘无故前来欺骗于你?好玩么?”
吴玄肃然回答道:“对姑娘来说是小事,然则对在下来说找寻父母比自己的xing命更加重要,如鲁莽造次酿成恶果,不堪设想也!”
“公子谨慎,也是好事。”单夫人幽幽一声叹息,盯着长案上明晃晃的灯烛颇为犹豫地思忖良久,终于点头道:“那好,但请贤侄替我保密。”
待吴玄点头后,单夫人一抖大袖,一双纤细丰满白如凝脂的纤手背到了脑后,一番摩挲,蒙面的白sè丝巾悄然解开滑落地面,一张带着血红伤疤的丑陋面孔在灯火摇曳下煞是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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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善意的欺骗
“你,你……”吴玄惊讶得不禁有些口吃起来。
单夫人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非是我刻意隐瞒欺骗贤侄,皆因相貌毁于一场大火不得已如此。”
吴玄默默思忖了一番,叹息道:“在下信人不疑,冒犯夫人了。”
单夫人笑道:“甚夫人,叫得如此生疏,我与你母乃结拜姐妹,唤我姨娘便可。”
吴玄展颜一笑,起身恭敬躬身道:“姨娘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单夫人浑身一震,眼中顿时一片朦胧,起身执着吴玄的手不胜感概地嘘唏道:“十七年悠悠而过,两尺婴童竟变成了八尺男儿,如果你母亲看到这一切,该有多好啊!”
吴玄拧着眉头沉吟道:“匈奴辽阔无垠地域广阔,草原部族更是多不胜数,母亲会去哪里?”
单夫人淡淡笑道:“放心吧,相信她也是时时刻刻在牵挂你,我们商社因购买战马的缘故与匈奴部族多有交集,我会多加留意她的消息。”
“有劳姨娘。”吴玄拱了拱手,沉默半响肃然开口道:“既然那落魄士子抛妻弃子弃人伦大道而不顾,更多次纵容那大官伤及母亲,于情于理皆不配为吾之父亲,姨娘能否告知他的姓名?以便侄儿心头有数。”
单夫人凝神琢磨良久,终还是摇手道:“咱们势单力薄,也没有揭穿他虚伪面容的证据,现在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为防止你按耐不住冲动误事我还是先行隐瞒,待找到你的母亲那一天再告诉你。”
吴玄见单夫人一副不容辩驳的模样,不禁yu言又止,无奈点头道:“那好,就听姨娘安排。”
单夫人点点头,俄而又笑道:“这些年了无音讯,侄儿是如何度过的,说来给姨娘听听。”
吴玄轻轻颔首,便从昆仑山中修学说起,又讲到了奉师命下山,去扬州替安娜寻找战船,陪同义兄赵策征战叛军,离军前来幽州寻找双亲等诸多故事,末了笑道:“明年仲夏若无意外,侄儿便准备陪罗马友人前往西方世界游历增长见识。”
单夫人沉吟思忖良久,方才笑着开口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走走也是好事,然则西方世界茫茫无边,风俗人情更是异于大齐,须得小心谨慎才好。”
吴玄闻言奇道:“听姨娘话语,似乎对西方有所了解,不如说出来听听如何?”
单夫人双目闪烁间又是摇手笑了:“姨娘小商贾一个,井底之蛙而已,能有多少见识?只是因经商在外免不了走南闯北,所以才耳闻一些罢了。”
吴玄释然笑道:“数百年来西域三十六国皆在匈奴统治之下,消息闭塞商路不通,侄儿本学兵家,若今后能领兵拓边,必定征战西域驱逐匈奴,打通大齐到罗马的商路,以后便能从陆地抵达西方世界,好过在大洋上冒险行船也。”
单香儿冷哼一声,揶揄笑道:“当真痴人说梦话,先不说匈奴有得控弦之士三十万,便是西域三十六国也能凑集二十余万军队,大齐yin山之败后早就一蹶不振,虽有老蒙武独撑大局略有战功,然则也是回光返照之势,妄想荡平西域,笑话!”
“香儿姑娘若不知江山代有才人出,夫复何言。”吴玄摇头一叹,显然是不屑与语。
单夫人淡淡笑道:“商人不通兵事,贤侄莫要见怪,不过目前大齐与匈奴至yin山之战后一直相安无事,又何必擅启战端弃和平大道于不顾。”
“姨娘有所不知。”吴玄笑着摇手道:“侄儿以为,能为中原大患者,必定乃北方匈奴也!匈奴国不通文字,不知礼仪,残忍好杀,薄情寡义,从大齐建国便与之交恶,大齐虽有吴逊上将军北征匈奴大胜之功,然则也有安帝yin山大败,两国也算是打了一个平手,然而平手并不意味着真正的和平,侄儿大胆断言,两国十年之内必定会有一场旷世大战。”
单夫人听得连连点头,见吴玄话音落点,炯炯的目光望了过来:“侄儿此言引人深思,不过听闻匈奴单于挛鞮钥资质愚钝,在位十余年毫无建树,不知侄儿对其人评价如何?”
吴玄沉吟片刻,方才叹息答道:“挛鞮钥虽为女流之辈,然昔ri其父壶衍鞮单于久病卧榻,挛鞮钥提兵代父出征,先击北方丁零,后又败诸胡大军,更屡次侵犯大齐边地,其后率大军回师单于庭弑父杀兄夺单于之位,又在yin山之战大败大齐三十万北征大军,与昔ri冒顿单于何其相识也,此等人物若说其资质愚钝,必定是大错特错。”
“那为何十余年竟毫无建树?”
面对单夫人的疑问,吴玄笑道:“此等征战沙场的英雄君主,岂会忘却两国血海深仇,必定是蓄势待发寻找时机而已,岂有他哉!”
单夫人微笑道:“听侄儿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匈奴国如此强大,大齐须得妥善应对才是。”言罢从腰带上解下一块青铜令牌,递给吴玄道:“此乃姨娘送你之信物,侄儿今后有何等困难,皆可持此令牌前去遍布大齐所有州郡的单氏商社救助,若有紧急大事须与姨娘见面,直接令商社飞马告知香儿便可。”
吴玄点头接过,令牌铜锈斑驳看似颇有年份,前面一只狰狞狼头,后面无图无字,下面系着一根细长红穗,入手极为沉重,必定全为实打实的青铜所铸。
细细端详片刻,吴玄将狼头令牌收入怀中,问道:“若有大事,那姨娘却要如何找我?”
单夫人道:“商人消息灵通,侄儿大可放心,若要远行,去商社只会一声所去之地便是。”
吴玄点了点头,起身抱拳道:“那好,侄儿目前暂住于辽王宫内,所有急务,可差人让我来见,今夜就此别过,望姨娘妥为珍重。”
单夫人起身一笑:“那好,姨娘送你出门,走!”
吴玄点点头,随同单夫人大步去了。
盏茶时间,单夫人折回木楼,见单香儿正在门外矗立等候,便轻声吩咐道:“立即准备马匹,今夜便走。”
单香儿应了一声是,却在原地踌躇yu言又止。
见状,单夫人蹙眉问道:“怎么,有事?”
犹豫片刻,单香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夫人,你的脸……”
单夫人笑道:“无须惊慌,易容术而已,回去后用特制药水便能消除。”
单香儿不禁松了一口气,疑惑问道:“既然夫人与吴玄有这等关系,为何却不以真面目示人,反而要易容伪装?”
单夫人幽幽一叹,目光望向了天上朦胧的弯月:“见我容貌对我对他皆是不便,还是如此最好。”
单香儿点头释然一笑:“也对,夫人身份特殊,香儿好生愚蠢。”
单夫人纤手扬起一点她的额头,轻笑道:“你这小妮子古灵jing怪话中有话,别以为我听不出,今夜之事,切记不可对外人泄露。
单香儿抚胸低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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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荆州的军情
黑帘辎车磷磷隆隆地行驶在冬夜寂寞无人的长街上,车厢内的吴玄虽在闭目养神,然则脑海中却没有半分空闲,悠悠思绪飘飘荡荡地飞了很远。
今夜单夫人一席话解开了他长期困扰在心的身世谜团,恍若拨开浓厚霜雾见到浩淼无垠的蓝天,得知母亲遗弃他竟有如此故事,吴玄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悲伤。
愤怒的是自己的父亲竟是如此薄情寡义的小人,竟为权势抛弃身怀六甲的妻子,最后还纵容追杀;悲伤的是母亲命运坎坷颠沛流离,如今远在匈奴不知去出。
心念及此,压抑已久的热泪不禁顺着被寒风吹拂得冰凉一片的面颊汹涌而下,点点滴落在了车板之上。
然则,吴玄对单夫人还是隐隐有着一丝疑惑,这夫人出现得有些莫名其妙也,突兀传书,纱巾蒙面,曲折故事,蹊跷脸伤,一件一件皆透着神秘莫测的意味,更令吴玄不安的是两人相认没有一件信物,若那夫人是居心莫测有备而来,此等情形岂非大坏?
想着想着,吴玄又不禁哑然失笑了,就自己这一无官身二无钱财的穷小子,人家堂堂单氏大商骗你做甚?目前情形,还是先寻得娘亲为上。
车轮隆隆中,黑帘辎车驶回了灯火摇曳星星点点恍若天上宫阙的辽王宫,车行车马场停稳,不待驾车老者搭上踏板,吴玄已是轻捷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他皱着眉头一路思忖,刚至宫门脚步却又戛然而止,回身肃然开口道:“飞燕,你已经跟了我一天,不累么?”
话音落点,沉沉夜幕中骤然显出一个娇小婀娜的蒙面黑衣女子,提起手中长刀对着吴玄拱手道:“主君放心,飞燕并无大碍。”
闻言,吴玄不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身子依着廊柱对黑衣女子一阵打量,摇头叹息道:“如此贴身护卫,真乃帝王待遇!”
夜飞燕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摘掉面纱露出了好看的美丽容颜,蹙着一对细长的娥眉疑惑道:“主君,时才那木楼虽只得三层,不仅外围守卫森严,里面也是别有洞天。”
吴玄双目骤然一闪,略一思忖低声道:“今后遇此等情况事先想办法先提点我,以便心中有数。”
夜飞燕点头一笑,面sè却又是一变:“有人来了,飞燕暂且隐匿”,说罢便要转身而去。
吴玄急忙挥手道:“等等,回到辽王宫还隐匿个甚,蛇足么?”
夜飞燕回首展颜一笑:“飞燕乃主君的影子,无特殊情况不敢冒然出现主君眼前,来人虽是希雅姐姐,然飞燕还是先行回避一下为妥。”
话音落点,娇小婀娜的身子已是向上一跃飞上屋顶,消失在了沉沉夜幕之中。
吴玄叹息摇头,回首一望,顿见一盏明晃晃的风灯对着车马场摇曳而来,刚至宫门,风灯嘎然停止,耳畔已传来李希雅惊喜地笑声:“吔,吴兄么?回来了?”
吴玄点头一笑,随即大步迎上,刚一走进,李希雅已迫不及待开口道:“如何如何?那人怎么说?可曾问明你父母的消息?他们在何处?”
一席话说得清脆响亮又急又快,吴玄不由摇头笑道:“如此多的问题,希雅小妹要我先回答哪个才好。”
“呀,自然是捡最重要的说。”
“好,不过寒风刺骨漆黑一片,就在此处说?”
“吔,去了糊涂国也!”李希雅扬起纤手一拍光洁的额头,恍然笑道:“忘记景兄、秦兄两人还在等我们,快走快走!”说完不由分说地一扯吴玄衣袖,抢先带路去了。
轻快的脚步穿廊过殿没有丝毫的停留,刚步入房内,吴玄顿觉一股热气扑面迎来宛若暖chun,细细一看,四面墙角早已各放上一尊跳动红sè火焰的燎炉,正在说笑闲谈的景云秦仲两人见吴玄归来,急忙起身迎了过来。
稍事笑语,四人坐到各自案前,李希雅立即吩咐侍女端来早已在燎炉上煨得热气腾腾的肥羊炖,又亲自替吴玄盛得一碗,关切让他立马喝下消乏解寒。
吴玄颔首叫好,端起眼前陶碗吹着热气小口饮尽,顿觉浑身通泰温暖,片刻之后额头竟冒出了细亮的汗珠。
撂下陶碗,吴玄拿起案上白巾一擦嘴角,望着三双好奇的目光,一拍座案高声一句:“谢天谢地,终于有了些许眉目,也算是不枉此行!”
“如何如何,玄兄快说。”景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吴玄幽幽一叹,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低沉的嗓音在温暖如chun的屋子内缓缓荡开,语气时而愤激,时而舒缓,时而急促,直听得李希雅三人大睁双目连声惊叹,及至话音落点,屋内不禁陷入一片无声沉默之中。
李希雅美目蓄满了泪水,唏嘘拭泪道:“原来吴兄幼时竟有此等曲折故事,面对如此负心之人,你的母亲真是伟大也!”
景云眉头拧成了一团,咬牙切齿道:“权倾一方又是如何?某若是玄兄,必定立即去找那狼心狗肺的混账父亲理论,管他甚后果,须为母亲讨回公道!”
吴玄沉吟一番,叹息道:“当时我也是如此想,然而姨娘却劝我稍安勿躁等待时机,而且也不告诉我那人姓名身份,无可奈何也!”
秦仲拍案喝到:“那又如何,自己查探便是,我们四人四个脑袋,加之又有辽东王帮衬,何愁不能查到你父亲的身份。
吴玄摇了摇手,默默思忖良久,方才开口道:“眼下还是以找到母亲为重中之重,然则匈奴地域辽阔,真不知何处寻找。”
听他语气低落,李希雅双目一转,微笑出声安慰道:“虽是人海茫茫,然则你们母子始终是血脉相连,血浓于水,何愁今后不能相见?”
吴玄连连点头,展颜笑道:“若能如此自然最好,姨娘商贾之声消息灵通,寻找母亲自然还得已单氏商社为主。”
李希雅点头称是,正yu开口之际,突闻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正是疑惑间,门外已响起了老内侍细长锐急的报号声:“郡主,王爷让你与三位公子即刻去寝宫,有要事商议。”
李希雅高声回答道:“好,你先回去禀明父王,我们随后便到。”
吴玄欣喜发问:“辽东王醒来了?”
李希雅点着黔首笑道:“对也,你走后没多久便已醒来,听闻时才齐阳来了快马信使,或许与此事相关,我们要尽快前去才是。”
吴玄点头起身大袖一挥:“那好,走!”
匆匆行至辽东王寝宫,里面空荡荡没有一个侍卫、仆役。穿过拽地帷帐又绕过一道大屏风,便见李信正伏身榻上,**裸的背上包裹着一副大白帛,面sè虽是依旧苍白,然jing神却明显好转了许多。
见吴玄他们到来,李信勉力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沙哑着嗓子低声道:“三位贤侄激战刺客救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