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吴玄从容地摇摇手,对着正yu开打的三人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等堂堂正正,何怕此等诬陷,不如就随他们前去,以便证明清白也!”
“玄兄?”景云惊讶一句,略一思忖,终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吔,不打了?真没劲。”李崖颇为失望地一声叹息,转动着眼珠又蓦然一笑:“我长这么大还未被官府抓过,前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带剑军吏又是一声冷笑:“算尔等识相,抓起来!”
“诺。”红衣甲士哄然应命,立即上前用绳套将四人绑了起来。
坐在一辆由粗大圆木围成的囚车里,吴玄他们被这队官军带入了蓟县城内。
此刻正是辰时初刻,宽阔的青砖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见到官兵押解着一辆囚车磷磷驶过,不少人已是站在道边指指点点,几个黄口小儿跟着囚车又唱又跳,模样好不欢乐。
莫名其妙被蓟县官兵捉拿,吴玄顿升哭笑不得之感,然则无论如何,也还是不能与官府正面冲突,相信官府查明缘由后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囚车拐入了一条幽静的大道,终于在一座肃穆府邸前停了下来。吴玄一看,红木府门上悬挂着“郡守府”三字牌匾,左右两排带剑甲士威武矗立,高墙内青砖红瓦,林木参天,幽静中透露着一丝肃穆。
军兵上前“哗啷”一声解开囚车铁锁,冷着脸喝斥道:“走,进去。”
吴玄微微一笑,对着三人轻轻点头,从容不迫地下车昂昂进了府邸大门。
绕过一面青石影壁,一座六开间的屋子豁然入眼,刚踏入屋内,便见北面台阶上坐着一个体态肥硕的玉冠锦衣者。
见军士押着四人入内,玉冠锦衣者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竹简,低声对身旁矗立的文士说了几句,文士轻轻颔首,矜持地咳嗽一声,跨前一步高声道:“台上乃广陵郡郡守张大人,尔等山贼可否认罪?”
吴玄哑然失笑,拱手高声道:“大人,我等四人刚至广陵郡,因山贼杀害朋友之兄,便昨ri杀上军都山报仇雪恨,并以贼首头颅祭奠亡者,请你明察。”
“满口谎言!”玉冠锦衣者高声喝斥一句,抖动着颌下长须厉声道:“昨ri斥候传来消息,尔等山贼在军都山上内讧厮杀,你四人杀了贼首全崇逃下山来,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吴玄揶揄笑道:“大人贵为一郡郡守,何能听信一面之词,若是证据确凿,何不拿出证据让我们心服口服?”
广陵郡守闻言语塞,肥大的手掌拍着座案怒喝道:“还敢狡辩,来人,大刑伺候!”说罢大手一挥,矗立堂下的甲士轰然应命,提着五sè棒围了上来。
“玄兄,跟此等蛮不讲理的狗官说甚,还是以暴制暴!”景云高声一句,手臂用力张开,身上绳子顿时断为两截,虎目一扫屋内,已和秦仲大步上前抓起五sè棒与惊慌四措的甲士们打了起来。
吴玄叹息摇头,也是用力震断绳子,身如迅雷般击退逼上前来的三名甲士,又顺手替李崖解开了绳套,转头对正在厮打的景云秦仲高声道:“先抓住那郡守。”
秦仲大叫点头,将眼前的甲士过顶举起,又是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将甲士猛然掷向门口涌来的军卒,那片军卒顿时跌倒一片。
见到四人如此勇猛,广陵郡守不由大惊失sè,刚要绕过屏风躲到后堂,却已被大步赶来的秦仲抓住背心凌空提起,兀自在半空中大喊挣扎。
“谁敢乱动,俺宰了他!”秦仲跳上座案顿时一句高声。
见到郡守被擒,四周的军卒们全都变了脸sè,面面相觑间显然觉得投鼠忌器,不由愣怔住了。
“让他们退下。”景云上前对着郡守高声喝令。
广陵郡守怒喝道:“大胆,本官乃朝廷命官,岂能屈身听你这山贼的号令,要杀便杀,何须多言!”说罢,抬头高声道:“大家不要管我,给我杀了他们。”
见这郡守如此强硬,吴玄大觉麻烦,此地本是郡守府内,一起冲突立即涌入了大片官军,除非不计后果地大开杀戒,否者休想全身而退。
“吔,真没劲,不玩了。”李崖嘻嘻一笑,走到广陵郡守身前扬了扬手,笑道:“老头,你看着这是何物?”
广陵郡守原本已是闭目等死,闻言不禁摇着头冷冷笑道:“吾甚也不看,要杀便杀。”
“吔,你不后悔?”
“不后悔!”
李崖摇头惊讶道:“吔,想不到我家的黑玉令竟在广陵郡没了作用,若被吾父知道,必定雷霆震怒也!”
闻言,广陵郡守脸sè骤然一变,急忙睁开眼睛惊愕打量,却见李崖手中握着一枚通体墨黑的玉牌,玉牌上纹路清晰,雕刻分明,中间一只张嘴嘶吼的狰狞虎头赫然入眼。
看着看着,广陵郡守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望向李崖艰难地开口道:“敢问阁下与辽东王是何等关系?”
李崖促狭地笑道:“郡守口中的辽东王,在下唤之为老爹,如此般!”
“阁下是辽东王世子?”广陵郡守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身子抖得更是厉害了。
李崖轻轻一笑:“算你还有点见识,说,我与我的朋友会去做山贼吗?”
话音刚落,广陵郡守顿时一个激灵,哭丧着脸打躬作揖连连赔罪:“小人有眼无珠,竟冤枉世子,当真该死,该死!”说罢竟狠狠地自掌耳光,态度十分地谦恭低下。
李崖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走了?”
“当然可以!小人恭送世子出府。”
广陵郡守急忙点头,正yu伸手坐请,谁料李崖一甩衣袖冷哼道:“不用,我们自己出去便可。”说罢向着吴玄三人微笑招手,示意他们跟随他出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辽东王李信
() 走出郡守府,四人来到城中一间茶肆坐定,吴玄叹息一笑,对着李崖拱手道:“想不到崖弟竟是辽东王世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哩。”
“对也。”景云与秦仲亦是不可思议地同感点头。
李崖正sè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是瞒着老父偷偷离家出走,所以才不便告知身份,请三兄谅解!”
吴玄摇手笑道:“吾等与你相交,乃是因xing情相投,并非看重身份,何有要我们谅解之说?”
闻言,李崖顿时舒了一口气,展颜笑道:“这就好,我还怕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后便不理我哩。”
景云紧绷的脸膛露出一丝微笑:“在常山郡时说好咱们四人一通闯荡,崖弟虽是辽东王之子,也是我们的兄弟朋友,咱们还是如以前那般,如何?”
“好!”李崖振奋高声,又转头望向吴玄肃然道:“吴兄,既然你来幽州是为了寻找双亲,不如跟随我去襄平辽东王府,老父在幽州也算有几分薄面,让他帮忙寻找,也好过你这般海底捞针也!”
吴玄一阵琢磨,不禁点头笑道:“那好,我们就随崖弟前去襄平城。”
※
辽东郡西起辽水,东至高句丽,北靠匈奴,南临浩淼大海,境内山水苍茫,冰雪苦寒,人烟稀少,为大齐最东北的边郡。
战国时期与乐毅齐名的燕国大将秦开率军北击东胡,廓边两千里,兵锋直达箕子朝鲜,开拓设置了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其中辽东郡下辖十八县,郡治为襄平。
秦末天下大乱时,圣武帝陈小白原是在骊山修筑皇陵的一个低贱刑徒,后来秦朝少府章邯征发刑徒成军剿灭陈胜吴广起义,却在巨鹿被项羽破釜沉舟打败,陈小白逃至辽东郡,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在辽水河谷牧马放羊的李忌。
两人一通攀谈,快意酒肉之后顿升一见如故之感,对着明月清风便在辽水河谷结拜为义兄兄弟,立誓生死相扶,共襄大业。
其后秦灭诸侯争霸,陈小白自立为齐王,率领幽州军队与西楚霸王项羽、汉王刘邦争雄天下,李忌独领一军西进关中,破虎牢,占函谷,灭刘邦,为大齐开创立下了彪炳战功。
大齐新立之后,陈小白封义弟李忌为辽东王,辖辽东、辽西两郡,世代袭爵永镇北疆,更许其建制成军,任官收税,几乎与一个国中国无二。
其时漠北匈奴势力空前强大,单于冒顿率领悍勇善战的匈奴骑兵纵马南下烧杀掳虐,整个北疆在匈奴人的马蹄下哀嚎颤抖。
李忌就任辽东王后,深感匈奴威胁,在辽东、辽西两郡安置流民恢复生产,募兵积粮壮大边军,更力排众议收留被匈奴人夺取家园牧场的乌桓、鲜卑族人,让他们居住边陲共抗匈奴。
二十年后,李忌率军五万辽东军沿岱海草原出yin山北击匈奴,交战七次场场胜利,虽未取得决定xing的大胜,然则也让匈奴人闻辽东军之名心有余悸,再也不敢肆意南下。
可以说,辽东王及其麾下的辽东军既是制衡匈奴的利剑,亦是固守幽州的坚盾,犹如万里长城般巍巍然矗立在大齐北疆。
进入辽东,已是初雪飘飞的十月,吴玄四人渡过了清波滚滚的辽水,再纵马飞奔半ri,便见一座雄阔巍峨的城市掩映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卷去了漫天的雪花在原野上飘散,显得非常的静谧和肃穆。
“看,襄平城。”裹着风雪斗篷中的李崖举起马鞭一指,轻笑着对周边三人说道。
“银装素裹,冰封关城,何其雄壮也!”默默打量了良久,吴玄不禁感慨高声一句。
李崖双目一闪,不禁笑道:“吴兄若能喜欢这个地方,也算是不虚此行。”
吴玄摇着手笑道:“玄本山野游民,历来四海为家,走到哪里都一样,何来忒多讲究?”
景云颔首赞同道:“玄兄此言不错,只要有肉有饼就足够了。”
秦仲原本光光的脑袋已罩上了一顶熊皮帽,闻言不禁纵声大笑:“对,俺的肚子早饿哩,走,进城再说。”
李崖噗哧一笑,晃动着马鞭指点道:“两兄大可放心,到得我辽东王府,少不了大酒大肉,说不定还有我爹猎到的后白肉招待各位。”
闻言,吴玄不禁饶有兴趣地问道:“后白?那是甚肉?”
“吔,自己猜,就不告诉你。”李崖做了个鬼脸又顽皮一笑,惹得三人捧腹大笑起来。
走得小半个时辰,风雪渐渐停了下来,襄平城厚重粗朴的城墙宛如一条灰sè巨龙从白茫茫的原野横亘而过,飘扬着红sè旗幡的高大城楼已吹响了闭城的第一通号角声,在空旷的天地间远远飘荡。
顺着积满冰雪的官道走马前进,刚要行至城门入口,却闻马蹄声疾,一队白马红甲的骑士翻飞着雪花从城内风驰电骋般冲出,眨眼便飞上了官道向吴玄他们迎了过来。
“老爹——我在这里——”李崖骤然勒马,无比兴奋地挥手高喊了一声。
“吁——”一片此起彼伏的勒马声后,来骑沓沓走马聚成了一个扇形阵,一骑从马队中旋风般飞了出来。
吴玄凝神端详,骑士大红斗篷猩红战甲,腰间一柄光彩夺目的金鞘长剑,如一团皑皑白雪中燃烧的火焰,待骑士弛近,只见他生得颧骨高耸大眼阔嘴,一副长须随风而动,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儒将气质,正是当代辽东王李信。
“哈哈哈哈,你这小鬼头终于知道回家了?”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李信弛近圈马,欣喜不已地打量李崖一圈,又纵声大笑道:“逃家两月,黑了,瘦了,总该知道外面的ri子可是不好过也!”
“老爹,你这是什么话!”李崖红着脸摇摇手,指向身旁道:“这是儿在外结识的三位好友,曾一起击杀山贼共克艰难,情义深厚也!”
吴玄三人急忙在马上拱手道:“晚辈吴玄(景云、秦仲)见过辽东王。”
李信微笑着虚手一抬,刚要出声,不料笑容却猛然僵在脸上,惊奇地声音已飘了过来:“你叫吴玄?可是前北军骁骑中郎将?”
吴玄拱手笑道:“辽东王此言无差,正是在下。”
李信眉头舒展着轻轻地“噫”了一声,上下打量吴玄片刻,这才恍然笑道:“真乃踏破铁鞋无觅处,前ri武安王还来信让本王在幽州寻你,不料今ri你便突然出现,天意也!”
闻蒙武之名,吴玄心下一动,皱眉问道:“敢问武安君寻我所为何事?可是战情有变?”
李信叹息地点点头,随即又爽朗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进去再说。”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崖?
() 吴玄等人跟随李信的百人马队进了襄平,飞驰过白雪皑皑的长街,一片巍峨高峻的宫殿楼台骤然入眼,高耸连绵的红墙绿瓦,长长飞檐下的叮咚铁马,宫门前肃然矗立的红甲武士,既磅礴灿烂又整肃威武。
“啊呀,当真是天上宫阙!”望着只有帝王才能享受的宫殿楼宇,景云被深深震撼住了。
“小李崖,你们家真有钱也,光这前面的广场,便比俺们村口还有大。”秦仲也是连连啧嘴。
李崖笑着用手中马鞭指点道:“三兄,此地名为‘辽王宫’,占地约有五百余亩,乃是先祖们在一百五十年陆续修建而成,穿过这道宫门便进入王宫广场,到时候自有人前来牵马将坐骑送至旁边的车马场内。”
吴玄点头叫好,却见前行的李信回首笑道:“三位公子鞍马劳顿,可先去沐浴休憩半个时辰,待到酉时初刻本王在偏殿为三位接风。”
吴玄三人一路鞍马颠簸,倒也真是汗透重衣身心疲累,闻言不禁一齐点头说好,待穿过宽敞的王宫广场,立即有三名艳丽的侍女飘了过来,软语一声“公子请”,便将他们领入了层层宫群之内。
到得一间温暖亮敞的屋子,吴玄不由惬意地展了展身子,走到连接寝室的浴房一看,硕大的红木桶中已经备满了雾气蒸腾的热水,伸手一试,凉温得当,立即解下了衣甲躺了进去,在舒适宜人的水流中顿觉头脑昏沉,哈欠连连,竟是闭着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见门外一声高喊:“玄兄在否?”
吴玄蓦然转醒,听出了是李崖的声音,急忙回答道:“崖弟稍等,我马上便出来。”言罢起身拭干水珠,披上一件长袍便打开了房门。
突然间,他惊愕得后退几步,又急忙抬起手揉揉眼睛,脸膛上写满了错愕惊讶。
门外矗立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一身白纱长裙,一头如云秀发,红艳艳的貂裘拥着雪白细嫩的脖颈,灿烂的笑靥点着一双汪汪墨亮大眼,雪雕玉刻般的高挺瑶鼻下一张唇红齿白的樱桃小嘴,人儿清纯得如同明澈的山泉。
见少女微笑地盯着自己,吴玄疑惑地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人?李崖到哪去了?”
明艳少女摇摇头皱起眉头,转而又略显顽皮地一笑,轻轻地咳嗽一声,粗着嗓门沉声道:“玄兄,莫非不认识女装李崖乎?”
吴玄被这突然其来的变幻弄得云里雾里,怔怔地看着明艳少女,却还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明艳少女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却又落落大方地拱手道:“出门在外女装多有不便,所以才扮作男儿,请玄兄谅解。”
“啊呀,当真是意料不到。”吴玄既惊奇又恍然地一笑,遂即正sè拱手道:“同行二十余天,竟不知崖弟乃一妙龄女子,多有得罪。”
“吔,还叫崖弟。”明艳女子红着脸一句,轻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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