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信弟当真舍得也!”
“高朋相聚,蒙信岂能吝啬。”蒙信爽朗一笑,一旁的王绪大步上前肃然道:“恩公可记得王绪?”
蒙信定眼一看,悠然笑道:“原来是王兄,看来他们你们之行必有收获也!”
一直微笑不语的安娜轻笑道:“大家别一直伫在这里,不如先进去饮茶闲谈。”
“好,走!”蒙信大手一挥,率先昂昂入内了。
在大厅中坐定后,赵策对着家老一通吩咐,没过多久,两名黑衣仆役已抬着一个厚布套包裹的陶缸轻步而来,又在每人面前摆上一只大陶碗,不消片刻,冒着丝丝冷气的红亮茶汁已飘荡在碗中,当真别有一番粗犷韵味。
蒙信快马赶路,本就早已口干舌燥,无暇细想便捧起大陶碗轻轻地呷了一口,顿觉清凉沁脾分外畅快,竟不由自主地咚咚一饮而尽,倏忽之间,只觉一股凉意直贯丹田,周身通泰凉爽惬意无比,饮罢不禁拍案奇道:“噫,这是甚茶,竟如此消暑解乏?”
“呀,果真如此。”王绪也忍不住惊奇地高声应和。
赵策长笑道:“噢呀,这可是从云的主意,让他给你们说说。”
望着好奇探寻的目光,吴玄悠然笑道:“以前修业山林之际,仲夏时ri酷暑难耐燥热不已,一ri,我用粗茶梗煮上一罐茶水浸泡在冰凉的深潭之中,ri间取来饮用,竟是冰凉甘口无比,便学会用此法泡制茶水。”
“呀,当真是天马行空之想。”蒙信高声赞同了一句,目光炯炯地盯着吴玄道:“如此美妙事物,可有名称?”
吴玄又是悠然一笑:“冰凉甘口,我便呼之为凉茶。”
“凉──茶──”蒙信惊异地拖长了声调,略一思忖恍然笑道:“通俗易懂,当真好名字也!如何泡制,从云兄教我如何?”
“哈哈,信弟想学,在下岂会藏私,便是如此了!”
又是一通酣畅淋漓地笑语后,吴玄收敛笑容正sè道:“今ri周老、王兄、信弟一道前来,当真难得也!三位皆是舟船航海能人,乘着这个机会,在下想请周老为我们说说远洋船只之构造,请周老不吝赐教!”说罢,霍然起身对着周老深深一躬,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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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风力行船
() 周老慌忙站起抱拳还礼,稍一思忖喟然叹息道:“老朽十二岁跟随父亲打渔为业,轻舟孤帆纵横大海,现已五十三年之久。平ri里闲来无事,爱琢磨舟船构造与大洋风向,并结合数十年驾舟航海摸索出自己的一套经验,如要总结,便是一句:大洋行舟不依人力,唯赖风向!”
“不依人力唯赖风向?”一直凝神倾听的蒙信剑眉一拧,追问道:“周老伯此话何解?”
周老捋着白花花的胡须笑道:“远洋航行,单凭人力划桨前进不仅航速缓慢,而且船工亦是劳累不堪,遇到逆风吹拂更是事倍功半,不得不停下来等待顺风的出现。以风力行舟乃借力上天之举,大洋虽然浩淼无垠yin晴无定,然则其风向还是有迹可循。依老朽多年观测,每年暮chun时节大洋习惯吹起西南风,而仲秋时分则是东北风,如能凭借风向行舟,当真是一ri百里也!”
听着听着,蒙信轻蔑地笑了,不由揶揄道:“老伯当真是船工?如何有此等不切实际之言!利用顺风行舟谁人不晓,然则有一点,即便是风向有定,也不可能一直朝着海风吹拂之方向前进,如照老伯所说,这等随风行舟何ri才能抵达目的地也?
周老不以为杵地笑了笑,淡淡开口道:“公子此言不差,目下大齐所有舟船皆是只有一张橫向风帆,的确只能顺着风向才能鼓帆前行,老朽打造之船只,除了挂置横帆外,另单独设立纵帆两面,除了当头风不能利用外,可以八面借风,逆风之时亦可凭借风力前行。”
“如何如何,纵帆?”蒙信匪夷所思地睁大了眼睛,望着早已听得一脸茫然的吴玄与赵策,自嘲自笑道,“呀,我也是云里雾里也!”
“口说无凭,老朽有一物请诸位一观!”周老说完,打开随身行囊找寻片刻,掏出一物放在案上笑道:“这是老朽前不久制作的袖珍船舶,各位可看一看船体之风帆!”
闻言,厅内诸人全部离座围了一圈,注视这眼前这艘只有手掌大小的jing致小船,吴玄已忍不住赞叹道:“如此细致巧妙,当真是巧夺天工也!”
周老将袖珍小船托在手掌,指点着解释道:“老朽这船舶,共有四根桅杆,其中前桅和主桅挂方形横帆,后桅挂三角纵帆,另从船头向前伸出一根斜桅,挂上一张小帆,并在前桅和主桅各加上一面顶帆,这样既能利用风力航行,又能灵活掌舵cāo纵,航行大洋上不仅船速飞快,亦是如履平地。”
蒙信双目骤然一亮,炯炯目光盯在周老脸上沉声道:“此小船能否下水一试?”
周老点头笑道:“可也,此处哪里有水池?”
“噢呀,去后院池塘边,我来带路。”赵策兴致冲冲地说了一句,便领着众人来到后院。
池水粼粼,闪闪生光。众人信步来到池水边,周老俯身将袖珍小船放入水中,接过递来的大扇便正面对着风帆用力一扇,倏忽之间,小船风帆鼓起,带着道道波纹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快地向前掠去。
“此乃借用顺风。”周老低声解释了一句,又抓起袖珍小船对着船体桅杆一阵捣弄,将纵帆轻轻地侧移些许,放在水面开口道:“现在看侧风。”说罢,走到小船侧面,又是扬起大扇如法炮制,小船悠悠而动,却是与先前那般直线向前仿若顺风。
“呀,当真也!”蒙信终于看出了一丝眉目,不禁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刮目相看了,“如能使用此等风帆航行,必定能节约不少时间人力,老伯此法不愧为远航创举也!”
周老捋着白须笑道:“此船乃老朽新的构想,将大齐惯用的首宽船身改为流线船体,比起当初为王季所造之船更进一步,公子如要远洋航行必定能察觉到此船好处。”
闻言,吴玄连连颔首,走到周老身前长身一躬道:“老伯高才,请你助我们造船如何?”
周老不禁笑了:“此事容易,老朽闲来无事,也想将手中这小船化为真正的远洋大船,再说能帮安娜姑娘返回西方家乡,也算是善事一举。”
“噢呀,那好,需要多少金钱工匠,老伯尽管开口。”赵策不由振奋高声。
周老沉吟一阵,缓缓开口道:“老朽不通商事,唯知造船。金钱方面公子可安排jing细人员采购所需造船材料,至于工匠需遴选善作者百人,如无意外,完工ri期大约要到明年夏季,正好可以顺风出海。”
“那好,就暂定明年五月。”吴玄沉声一句,随即又笑道,“不如就老伯专司造船监督工事,王兄cāo持金钱采购材料,安娜则前往凉州将其余罗马战士带来,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允诺。赵策笑着问道:“噢呀,全部都有正事忙碌,那从云做甚?”
吴玄微微一笑,又肃然开口道:“如今越国叛军勾结外敌荼毒天下,正值我大齐内忧外患国危命艰之际,身为八尺男儿岂能苟全xing命于乱世,视国家危难庶民疾苦而不见?玄略有薄才,愿跟随义兄从戎征战,报效国家,血战疆场,请义兄允诺!”
赵策骤然双目生光,喜不自禁地高声道:“如何如何?从云愿随我一道前去汝南?”
吴玄郑重点头,深深一躬道:“吴玄不才,请赵校尉收在下做个随军幕僚参赞军机。”
“噢呀,那真是太好了!”赵策顿时一阵欢畅大笑,执着吴玄双手道:“如有从云相助,必定是如鱼得水相得益彰也!”
“噫?策兄要前去荆州平叛?”蒙信这才知晓消息,不由惊讶地高声一句,接着又颇为遗憾地摇头叹息:“为何这次竟不动用舟师,否者我们三人并肩而战何其快哉!”
吴玄略一沉吟,笑道:“荆州江河纵横水网密布,大军驰骋,军辎输运无不赖以舟船,如此之下,朝廷岂会不征用舟师出战?说不定出征诏令已至军营,只是信弟还不知晓罢了。”
蒙信一番琢磨,顿时明白了因由,不禁哈哈笑道:“还是从云兄见事透彻,我怎么就没想到此点,如此一来岂非大大的快事。”
“噢呀,既是快事那就该当浮一大白,话不多说,走,喝酒去。”赵策对着众人昂昂挥手,谈笑间便一道回到了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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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惊闻噩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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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仆役们已在厅内安置好了六张本sè座案,满当当的杯盘酒器堆满案几,赵策虚手一礼相请入座后,便举起青铜酒爵开宴畅饮。
宴席上,吴玄又与诸人商议建造船只之事,细细梳理前期准备事宜,敲定了几点大要:一是因吴玄与赵策出征在即,缺少一个主事之人,安娜便留在舒县总揽全局,另派干员前往凉州;二是造船地点定于枞阳县大江北岸一处港湾内,由周老负责遴选能工巧匠择期开建;三是前期先交五百金予王绪运作采购,待变卖蟠龙佩后再做打算。
话到此处,蒙信正巧将蟠龙佩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不由失声道:“如此宝物岂能作践变卖?从云兄当真舍得也!”
吴玄细长的手指一叩座案,淡淡笑答:“此等宝物乃世间流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用得其所方为无价至宝,不得其所反累其身,君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乎?”
“也是一理,诚为一家之言!”蒙信不禁哈哈大笑,随即抚摸着玉佩上光滑的纹路叹息道:“既然要变卖,那么在下帮你们找一个好买家如何?也算是物得其所。”
闻言,赵策悠然笑道:“噢呀,莫非是信弟要毛遂自荐当这买主?”
“哈哈,我可没那么多闲钱。”蒙信摇摇手,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微笑,“我介绍之买主想必策兄也有耳闻,乃京城朋士居女主,人称‘女范蠡’的白瑶煕姑娘。”
“噢呀,可是有着‘京城四大丽人’美喻的白瑶煕?她是朋士居女主?”赵策双目一亮,顿时来了兴致。
“对也!”蒙信轻轻击掌,“白瑶煕乃是大司农白贾之女,自小便展现出过人的商事才华,其经营的朋士居吞金流玉,ri进千金,现已是京城有名的酒肆客寓,更难得可贵的是她绝sè天成貌美羞花,前来求亲的贵胄名士差点踏破白府的门槛,但却难见佳人一面。”说到后面,蒙信已是不胜感慨。
“有如此夸张吗?”一直凝神倾听的王绪不禁哑然失笑。
赵策喟然一叹道:“噢呀,四大丽人名满京师,岂能作假!”
乘此间歇,吴玄好奇追问:“京城四大丽人?怎么在下从未听说过?”
蒙信摇头笑道:“从云兄有所不知,四大丽人乃是贵胄子弟们私下评点京师美貌女子从而推举而来,个个皆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还无意间写入了老太史的大齐史书,成为千古流传。”
“老太史治书严谨,怎会让此等轶闻杂事写入国史?”吴玄大觉不可思议,端起酒爵呷了一口后随口问道:“不知有哪四位丽人,信弟可否告知?”
蒙信认真地掰着指头一个接一个道:“四大丽人乃皇室长公主陈紫若、北军骁骑中郎将上官若溪、朋士居女主白瑶煕、醉红楼歌女木婕芩。”
话音刚落,吴玄口中酒水“噗”地一声飞了老远,张大眼睛失声惊呼道:“什么?上官若溪?”
“怎么?从云认识?”赵策第一次见到吴玄如此失态,不禁好奇询问。
“不,我不认识!”吴玄心头一跳,坚决地摇了摇手。
蒙信笑着解释道:“若溪姐乃是家兄蒙羽未过门之妻子,吾之未来大嫂,被大父赞誉为当世最为杰出之大军统帅,并在此次平叛中担任东路朱雀军主将,真是不让须眉也!”
赵策好似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笑道:“噢呀,从云,忘记告诉你我们扬州郡兵便是编入朱雀军,说不定咱们运气好能见上这美人统帅一面。”刚一说完,不禁奇道,“噫,你这是什么表情?”
吴玄恍恍惚惚地愣怔片刻,嘴角抽出一丝苦笑道:“义兄,这当真是一好消息也!”
一通酒宴直至夕阳临窗方散,吴玄谢绝了赵策相邀的煮茶叙谈,独自一人漫步在柳絮飘飞的水池边,却是心cháo起伏久久无语。
沐浴间的惊鸿一瞥,大厅中的争锋相对,朝阳下的临别话语,一幕幕场景飞快地掠过脑海心田,红衣丽人的身影在眼前久久地盘旋着。
上天呵上天,不是说好与她后会无期?为何未隔几ri又要交集重逢,你的高远广袤难道就为了作弄世间人物让之不得安宁?当真是荒谬绝伦也!想着想着,吴玄不禁喟然一叹,竟打不定主意是否跟随赵策前去汝南。
正在他踌躇不定之际,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骤然由远而近,府门外顿时响起骏马长声嘶鸣,吴玄心念一动,举步向厅内走去。
刚入厅门,却见一红衣军吏正拱手向蒙信低声禀告,蒙信却是瞪圆双目面无血sè,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你,你说什么?大父,大父他……”一言未了,已是噗通跌坐在地。
“信弟!”赵策一声惊呼急忙跪下扶住蒙信肩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甚也说不出来。
“策兄,大父,他如何就去了?他还未见我当上楼船将军,为何就……”蒙信说着说着,两行热泪滚出眼眶在脸膛上不可节制地奔流着。
吴玄面sè一变,疾步上前询问道:“义兄,信弟,发生何事?”
见蒙信依旧是一脸呆滞,赵策不由叹息道:“京师传来消息,武安君蒙武大人于十三天前病薨,信弟痛失慈祥大父,大齐痛失干城大将也!”
吴玄骤然一愣,略一思忖皱眉道:“蒙武大人刚封为上将军即将率军平叛,为何竟会突兀病薨?”
赵策摇了摇头,一旁的蒙信已是跳起来一把抓住红衣军吏的衣襟,雄狮般地怒吼道:“说,快说,武安君是如何逝世的?为何家中竟未知会我回去?你,是否在骗我?”
红衣军吏吓得脸sè惨白,哆嗦着嘴唇开口道:“信公子,消息刚传至水师大营,王大人便让小人前来告诉你,小人岂敢做假欺骗!”
赵策上前掰开蒙信拉扯军吏衣襟的双手,温言劝慰道:“噢呀,事出突然,你还是先冷静下来再说。”
蒙信脸上淌泪嘴角抽搐,突兀暴怒吼叫:“此等时刻,你要我如何静得下来。”说罢,一拳砸在座案之上,顿时木屑飞溅支离破碎。
吴玄摆手道:“信弟不可冲动误事,先让这位信使原原本本将武安君病薨情由叙说清楚,再做打算!”
蒙信大袖一挥拭掉眼泪,望向军吏高声喝道:“好,你接着说,要一字不漏地给我说清楚。”
军吏惶恐地应了一声,便一五一十地将蒙武病逝情况娓娓道来,话音刚落一瞄蒙信脸sè却是愈发yin沉,不禁连忙作揖告退,逃命似地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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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出征前夜
() 良久之后,蒙信依旧跌坐在地不停淌泪,赵策在他身旁兀自摇头叹息,吴玄却在来回踱步,几乎是一步一顿,停比走多,大厅中死一般的沉寂。
骤然,一阵笑声突兀响起打破厅中宁静,惊得赵策与蒙信愕然抬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