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鹏顿时就眼泪汪汪了。“哥啊,你不带这么玩儿人的!你早说啊,我就去买两袋轻的!”
“你别为难他了。还是我来吧。”杨天城说,“如果像所说,那个,那个,张……真是我母亲的话,儿子给母亲背点东西上山,算得了什么!”一咬牙,将米和油提在手里,扛在肩上,身子顿时一阵摇晃。
“看你这公子哥儿的力气,还是我来吧。”方凌嘲笑说。
“不行!我要自己来!谁要帮我我跟谁不客气!”杨天城说。一咬牙,踉踉跄跄地就向山上走。刘鹏向方凌说:“是他要自己来的。”
方凌点点头,“我知道。今天的事,记住,一定要把住自己的嘴,出去别说。”
“我知道了,方哥,我又不是傻子。”刘鹏说。
杨天城身板看上去不错,体力着实有限。一袋米是五十公斤,两袋一百公斤;一桶油是五公斤,两桶十公斤,一共两百二十斤的东西,走了不到五十米就脸色煞白,大喘粗气,停下来休息了。
休息了一会,起来再走,这回状态更差,走了十米左右就受不了了,一身汗淋淋的,上气不接下气,要喝水。
不过这杨少爷也算是犯了牛脾气,非不让别人帮忙,再苦再累自己一个人受着。四公里的路,他愣是走了四个小时,山路难行,一路还摔了几跤,脸上、膝上都磕破了。终于,在人近乎虚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白云庵简陋的山门。
杨天城四仰八叉地倒在一块稍显平坦的草地上,脸上红白交错,浑身汗湿,半天气息还平静不下来。
方凌看这白云庵历史虽然很长,可规模非常小,大多是木构建筑,只有一座佛殿,一座禅房,两间住房什么的,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子。寺院周围开垦了一些农田和菜地,早春时期,田里的作物正发着嫩油油的新芽。
一个在菜地里收菜的小尼姑发现了他们,急忙迎上来:“各位好。不知道各位是来礼佛,还是办法事的?”
“我们来找不念师傅。”方凌说。回头看看,整个莲花山脉,半数收在眼底,风光无限。
“各位请进吧,我家师傅在佛堂念经呢。”小尼姑说。
杨天城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听了这话,就要疾步冲向佛堂,被方凌拦住了,“你先别表态,一切听我的。”跟着小尼姑向里走,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我小师傅,我看你也不过十五六岁,怎么不去读书反而当尼姑了?”
那小尼姑低了头:“我家穷,上不起学,我爹要我嫁人,我不肯,就跑出来剔了头发出家,那家人觉得晦气,就悔了婚。我,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就留在这里了。”
方凌心中一沉。
杨天城怒道:“哪有这样的父母!这又不是旧社会,还有强迫婚嫁的!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你完全可以去告他们!”
方凌苦笑:“杨哥,您可就别说了!在这里,饿不死人就算是不错了。”
这里,前方佛堂里又走出一个小尼姑来:“云净,你跟谁在外面吵闹!打扰师傅的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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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白云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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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尼姑年纪要稍大些,有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圆脸,不过却是一脸的麻子。(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她一脸的严肃,对前方这几个不速之客似乎抱有深深的戒心。
小尼姑云净忙说:“云慧师姐,是有几个客人要见师傅。”
杨天城上前一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激动:“我姓杨,要见不念师傅。这些,是我带来的东西,一点心意,请贵寺收下。”
那云慧尼姑看了一眼他脚下的米和油,又看他一身汗水淋漓的模样,有些动容。然后双手合十:“既然这样,几位请跟我到禅房中先休息,我去报告师傅。”
杨天城他们母子相见,方凌可不愿凑这个场面的热闹,人家不知道多少私心话要说呢:“师傅,你带他去就好了。这秀云峰风景不错,我和我这小兄弟就在旁边看看风景。”
那云慧尼姑就带着杨天城进庵里去了。方凌原来想进展里的正殿拜拜佛,这里敬的是观音菩萨,后来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有这份心思就足够了,菩萨想必不会纠结介意于形式。
目前华夏仅在民族自治区或部分边疆地区允许一些党员干部有宗教信仰,其他地方,对于宗教人员担任党员干部还是比较敏感,比较少的。不管怎么说,被黄巍暗中举报过一次的方凌,在这些事情上已经小心了很多。
杨天城足足与那不念尼姑谈了两个半小时。出来的时候,他眼睛红红的,显然是痛苦了一场。他把米油搬进庵里去后,就一个人晃悠悠地走下去,来到车边,上了车,闷声闷气地坐在后座上,缩着脑袋,闭目,一言不发。
方凌走在后面,被那云慧尼姑叫住了:“您就是方凌方村长吧,我们师傅有请。”她仍是村长称呼方凌,看来这里的消息是比较闭塞。
不念尼姑要找自己?什么意思?方凌一肚子疑问,还是随着她进了佛堂中。佛堂的灯光很灰暗,那不念尼姑穿着一身灰色破旧的僧袍,手抚木鱼,脸上也是泪痕未干。她自从服下那些加持过愿力的雷公藤药汁后,病症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她虽然已经近近四十,面相仍是显得非常秀美。
“我非常感谢方村长,你的药让我解除了身体上麻风病的痛苦。而你的这剂心药,也让我几十年里心里的苦也消释了大半。”不念尼姑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方凌说,“杨哥是我的朋友。”
不念尼姑点点头,眼神中满是欣赏之色,“很好,很好。方村长。天城这个孩子跟我失散了这么多年,看到他现在长得一表人材,我很欣慰。他能到处找我,我也很感动。不过,我想不到他会到我们这个归安县来当了个副县长。对于他来说,这个位子很有挑战,他的性格,其实不太适合当官。”
杨天城没有从最基本的公务员做起,性格本身也有些偏执和粗心大意,说话办事不老练成熟,这些特点方凌也是发现了的。对于不念尼姑的话,他深以为然。
“所以,既然你们是好朋友,又同在一县内任职,我希望他在做得不当的地方,你可以提醒他,帮助他。”不念尼姑说,“我知道,他在杨家并不讨人喜欢,也受人白眼。可是,做人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我是不可能回到杨家去的,我也不希望他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前途。他现在有这个副县长的起点很好,我希望他的路能够平稳地走下去。”
方凌苦笑:“不念师傅,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乡办公室主任,他可是副县长,要说提醒帮助,是他帮我还差不多。”
不念尼姑说:“我在上莲村治病的时候,听到过许多关于你的事。包括你原来在县里的时候,勇斗歹徒保护佛宝,抓获公安部通缉要犯,然后在上莲村开佛宝博物馆,成功给村里通水通电,给村民找出药草治病,向市里捐出巨额基建资金,在乡里又把乡党委书记斗下去等,这里面,哪一件事,都不是一个平常人能够做得出来的。你,不是个一般人。”
这姐姐倒是个明白人啊。不过,我是个平常人,可身上的慧根的存在,可就不一般了。方凌想着。
“政治斗争是很残酷的事情。尤其是在一些大家族里。”不念尼姑或者是有感而发,现在说话完全不像个出家人。“像杨家这样的家族,家族既定的继承者会得到一切,而在家族内部竞争中失败的人,很可能一无所有。”
这个道理方凌懂得,华夏古代皇室豪门中,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不念尼姑当年也是出于这样的感悟,才把杨天城送回杨家的吧。
离开了白云庵,坐上了下山的车。杨天城在车里闷了半晌,才问方凌:“我妈……那个,那个不念师傅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我们是朋友,要互相帮助。”方凌笑笑说。
“她肯定不放心我。”杨天城说。
“她对你期望很高。”方凌说。
“总有一天,我要把她接下山来!堂堂正正地接回杨家!”杨天城抹了抹眼睛,说。
。。。。。。
回到了莲花乡里,方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何月就找来了。
“我叔叔告诉我,我要被提拔为乡里森林公园发展办公室主任了!还是乡党委成员!”何月显得很兴奋,她做梦也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就从一个县里佛教文化办公室的小小办事员,一跃成为一乡乡党委成员,而且手握了森林公园发展规划的大权。
“恭喜恭喜了!何主任!”方凌说。
“真像做梦一样!”何月情不自禁地抱起方凌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他的腮帮一下。这个亲昵的举动吓得方凌一阵心虚,直向门外看去,“别闹,别闹,注意影响,注意影响。”
何月这才收敛了些。方凌到乡上上任的这些天,她独自主持上莲村的局面,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其中包括外地病人与本村病人的对峙械斗事件,在做官处事方面长进了很多,比较能够沉得下心来应对各类事件。
方凌给她的上莲郊野公园和整个莲花山森林公园规划案,她这段时间内一直在仔细研究细化,并且提出了一些方凌和段明辉没有想到或想得不够详细的建议。整个规划案,她完全了然于胸。说起当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是完全不怵的。
“以后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机会就多了,就像在县里,就像在上莲村一样!”何月高兴地说,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
方凌听得嘴里发苦。自己与甄雪那档子事这丫头还不知道,以她的这种性格来说,要是知道了,拿把刀像刘映春夫人一样,砍了自己的事恐怕都能做得出来。可是越隐瞒下去,方凌就觉得越对不起她。早点说,让她死了这条心不要再对自己好?
县里专门针对莲花乡增设两名新任党委委员的事开了一次会议,会上正式宣布了莲花乡乡党委常委、派出所新任所长江欣武和乡党委常委、森林公园发展办公室主任何月的任命。由于何月在上莲村的成绩,加上这个办公室办公地点就设在上莲村口那个防空洞内,她还暂时兼任着上莲村村长一职。
何月这个办公室,由于是新设立的单位,从组织架构、人员调入到工作职责等,什么都要重新布置,把个何月忙得几乎是脚不着地。办公室新来的人员,基本都是从乡里各个政府部门冗余人员中调拨过来的,有的是有编制的,有的是临时工,一共五个人,总算给她凑齐了一套干活的班子。
方凌看在眼里,发动整个经发办的人去帮她的忙,这才给她缓解了部分压力。
从白云庵回来后,杨天城对待方凌的态度更加亲近了一层,或者是因为两人有着共同的秘密吧。每隔一段时间,两人就要相互通电话,了解一下乡里县里的情况。
这天,杨天城给方凌打电话时,声音中有着不同寻常的紧张:“小方,你最近要留心点,市里有人给了通了个消息,说是有人向市纪委举报,说你们莲花乡党委增设方面存在弊病,有两名党委委员是互为叔侄关系。这件事已经引起了纪委的重视。”
方凌被这消息吓了个不轻!两名党委委员是叔侄关系?这还用说,是何新年和何月两人呗!按原则上来说,两人之间只要没有太过份的以权谋私特殊提拔,或者上级不关注的话,这也不算个事。可现在,市纪委关注了!
骂那隔壁的!这几天光顾着为何月高兴了,忘了这一层,忘了她与副乡长何新年之间的关系!
怎么老这么多事啊!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事情到了市纪委,就不好办了!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方凌正在为这事挠头时,乡党委书记刘福贤打了电话过来:“小方,你快过来一趟!何副乡长为了避嫌,向乡里和县里都递了辞职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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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何新年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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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福贤系的人这段时间是太高兴了,真的是太高兴了。如果说以前,是刘映春“把持”着乡里的大权,那么现在可以说,是刘福贤“完全把持”着乡里的大权。在乡常委会上,刘福贤一系的人牢牢控制着绝对多数的局面。
刘福贤、何新年、方凌、李瑞、王辉、马立,这已经是六席。再加上新增的党委常委何月、江欣武。八席!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新来的乡长陈上杭已经完全被架空!这意味着在莲花乡,刘福贤说话完全说一不二,没有人能够站在他的反对面!
对于这种局面,新来的乡长陈上杭是有意见的!新来的乡党委副书记黄平富是有意见的!但是他们两人是绝对不会联合起来的!县委罗书记和马县长那可是死对头!
在这种没有制约的绝对权力下,刘福贤办事说话就难免没有以前那么小心谨慎了。他在确立自己权威的同时,某些言行已经把县委书记和县长的人给得罪了。仅仅作为一个乡里的一把手,把县委书记和县长的人排除在自己的权力核心之外,把两人形同架空,这已经不是明智之举。
尤其是刘福贤自认为已经投到县委书记罗廷安手下,在乡里却排挤着罗廷安曾经倚重的秘书黄平富。这有点与黄平富争宠的意味,有点想给罗廷安看看谁更强势更值得他扶持的意思!
这种想法已经走了极端,方凌是不同意的。他与黄平富之前有过几面之缘,因此有时还请他私底下喝点酒。两人关系处得还不错。至少方凌认为,在县里官场锻炼过的黄平富,做事还算通达圆融。以他的经历,罗廷安肯定只是暂时将他放在乡领导的位职上锻炼一下,未来还是要重用的!
现在,做为刘福贤的铁杆盟友,副乡长何新年如果倒下了,对于刘福贤阵营将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刘福贤他们未来的路,还真不好怎么说。
方凌正在想事情,接到了何月的电话。何月打来了电话,何月很激动,声音中都带了哭腔了:“方凌,你有没有空,到我叔叔这来一下!”
方凌知道事态紧急了,“你先别难过,别着急。我马上到。”
何新年是乡里本地人,家就住在乡政府不远处,是一处占地不小的农家院子,院子里还养了一大窝鸡。方凌来到时,天已经黑了,何新年家里三个人,何新年,何新年老婆方莉,以及何月,围着饭桌,都默默无语。桌上的饭菜看来已经凉了很久,三人没一个人有心思动筷子。
方凌打了个招呼。何新年夫妇没什么太特别的表示,依然是坐在桌边发愁,何月倒是一头扑进他怀里哭了。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这个什么乡党委委员,叔叔也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告到市里,现在,逼得他写辞职信了!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怎么办好啊!”何月六神无主。
方莉没好气地瞟了她一想,刚想发火说些什么,可是后来一想,叹了口气,又忍住了。
“何乡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有事,你也不用急于辞职啊!”方凌问。
何新年闷声闷气地点了一枝烟,抽了两口,却被呛得咳嗽不止,整个人神色也显得非常颓唐。
一会儿,何新年才有点磕巴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就在上午,他还在乡政府办公。这时候乡党委书记刘福贤接到了县委书记罗廷安的电话,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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