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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村子，这个村子大多是用的黄土砌的墙，基本上都很矮，可以轻易看见院子中的人的活动情况。整个村子很安静，偶尔才能听到鸡鸣犬吠之声。有时，周围会响起人们互相轻声打招呼的声音。很少，很少。
而几乎，也见不到村民外出活动的身影。
据路清林说，除了必要的生计活动，这里的人是不会出自己家门的。
整个上莲村现在共有二百三十一户，三百一十七人，户均两人不到。其中两百五十七人是麻风麻患者。村里有一个医疗中心，住有外来的两支医疗队伍，一支是县医院的，有三个人；另一支是香港红十字会的医疗队，也有三个人。
方凌在他们的带领下，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加上看见的在田里的人，总共只见到了十个人不到。
目前，上莲村没有通电，没有自来水。居民们普遍还是靠煤油灯照明，在山上捡柴禾做饭，喝那条被他们叫做鲤鱼溪的小河的水，自已耕作，种粮食种蔬菜，自给自足。
村子的房屋建得虽然低旧，但是很整齐。很多墙边上写着大大的标语，“安心治病，早ri康复”、“党和国家不会抛弃你们！”、“自给自足，建设村庄”之类的，有很多墙还写着很多大字，都是关于预防治疗麻风病的措施。
看到这些写满了字的墙，方凌大皱眉头。
“村子没病的人都出去了，在外面生活工作，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路清林说，“也有其他地方的麻风病人闻讯而来住下，别的县市zhèng fu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这里就形成了麻风病人聚集的局面。村里的麻风病人大多是中老年人，也没有办法办学校。大家文化程度不高，只好靠写些标语普及些防治知识。”
对于新来的村长，村民们很淡漠，没有人上前来打招呼，也没有人来围观。方凌看了几个从附近走过的村民，他们脸上的神sè都很安静和淡然，一种比他所见过的所有的高僧长老的气度还要淡然的安静，是完全的出世出尘看破生死的那种意味。
这种神情，让方凌大为震动，久久不能平静。
村子中心建了一个简陋的池塘，池塘里，一片的白荷花盛放正浓。池塘边上，一个满脸深深皱纹的老太太，面上有许多深褐sè的斑块。方凌知道，那是麻风症的表症之一。
老太太静静地坐在塘边，手里有一串似是用小鹅卵石做成的珠子，一粒粒地数着，嘴里还静静地念叨什么，脸上的神情认真虔诚无比。
“这老人家，是在念佛。”方凌说。
他慢慢地靠近，距离三四米的时候，终于听清楚了那老太太在念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这是一部为生病者祈愿的经文，据说可以通过虔诚诵读，来超度过去所杀的众生，消业治病免灾。方凌就听过许多人通过念这经达到实际治疗效果的，据说京城市有一贪官，得了严重的皮肤病，后用毛笔工笔正楷抄了一遍《地藏经》，结果其皮肤病竟然奇迹般的好了。后来这贪官真以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便向法院自首。这事后来成为风靡一时的奇谈。
那老太太念了一遍又一遍，似乎丝毫不觉有人就在身前。
方凌屏心静气，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听她读了五遍。
这时候，那老太太才睁开眼睛，直直看着方凌，眼神晶亮得不像个上了年纪的人。
“阿弥陀佛，师兄，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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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志愿者护工甄雪
（） （这两天更新得稍慢，友友们原谅）
“师兄？”
听到一个仈jiu十岁的老太太喊自己这个才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做师兄，方凌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吓出来了。她莫非是个成了jing的妖仙？
胡思乱想间，路清林急忙上前一步，在方凌耳边低声说：“村长，这老太太姓胡，是个疯子，脑筋有问题。她无儿无女，这几十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她身上有麻风病，这么多年来，也是好一阵坏一阵的，不要跟她多接触。”
一个脑筋有问题的老太太，背得出那么准确无误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胡老太太淡然地看着路清林与方凌耳语，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晶亮的眼神似乎把一切都看透了似的。她忽然淡然一笑，这笑容无限和气，而后转身，低腰轻摘了三朵白莲，口中轻声说道：“佛前莲花开三朵，隔眼尘世满残灯。”悠然远去，身影渐渐没入村子的巷道中。
方凌盯着路清林：“疯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刘金花说道：“这胡老太也很奇怪的一个人，据说在解放前就信佛，后来得了麻风病之后，jing神也渐渐的不好了，整天整天地把自己关在家里，天天就是敲木鱼念佛。还好她自己祖上传下来那口池塘，在池塘里养些荷花，卖了莲子莲藕，再加上四邻和zhèng fu的接济，勉强也生活得下去。”
方凌说：“我看她有九十岁了，气sè却不错！虽然有病，可看来也很轻。”
那村里的年轻会计黄明说：“她今年九十七了，患麻风病也有六七十年，时好时坏的。她每年都种一大池塘荷花，开花的时节，每天必然要采三朵回家拜佛。其他的都分给另外的患者，告诉他们以白莲为贡品，诚心拜佛，自然可以延年益寿，减轻病苦。已经有一些村民信了她的话。这个老封建！”
方凌愤怒地看着她。
在方凌的脑海里，他也感觉到慧根天罗正产生着一股冲天怒火。
黄明看了方凌要吃人般的眼神，没来由的一哆嗦，“方村长，怎，怎么了？”
方凌正sè厉声道：“黄明同志，我告诉你，宗教的历史，就是人类的历史，否定宗教，就是否定人类！我们反对邪教，但不反对宗教！国家对宗教也是有着清楚明白的政策的！佛教是人类世界三大宗教之一，有两千年的光辉历史，创造了无数灿烂的文化与文明。中国人现在的思想习惯，生活习xing，很大程度上都受过佛教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中国的任何一届领导人对于佛教，都是尊重有加的！信仰佛教并不代表就是封建迷信！我希望，下次我不要再听到你这样的不负责任的言论！”
方凌这一疾言厉sè，黄明竟然觉得自己心虚胆寒不已。这个在年纪上可以做自己儿子的年轻人，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怒火！
方凌这番发火之后，甚觉心胸舒畅。哈哈，这还是他头一次以一个上位者的身份来训斥下属。感觉果然不错！
怪不得那么多的领导，都喜欢有事没事训下属一顿！这种感觉真爽！
暗爽之余，方凌忽然一怔，因为他看到了那胡老太其实并未走远，她抱着那三枝白莲，就静静立地巷口，看着他们。然后她又默然地离开了。
好古怪的老太太。方凌想不通。
在村子里走了一个来小时，方凌在路清林等人的带领来，来到了上莲村卫生站。
上莲村卫生站距离村委会不远，只隔着一条路。卫生站是个大院子，院里院外搭了很多的晾衣绳，绳上满是晒着一件件白床单和纱布什么的。阳光下，有一个少女戴着大白口罩，穿着一身医护人员的衣服，端着一个大盆子，在忙碌着。
“你好啊。”方凌远远地打招呼。
那少女明显一怔，把盆子放下，“你好。”
虽然看不见面目，但一双清丽的大眼睛，显示她似乎是个漂亮妞。方凌悄悄猜想着。他还发现，甄雪的胸前戴着一只金sè的尖底的降魔杵。
“甄护士你好，这是我们上莲村新任的村长，方凌方村长。”路清林介绍着，“村长，这是香港红十字会志愿者护工甄雪甄护士。”
甄雪有些惊讶地看了方凌一眼，伸出手来，脱下一只手套，现着白净的玉手，向他握手：“方村长好年轻。”
方凌故做安然地说：“甄护士这么漂亮的人，能来这个地方做志愿者护工，这份心意很了不起。”
两手相触，方凌没有运用催动慧根的奇特能力，但慧根天罗却一反常态，异常地兴奋地主动作为，将几幅画面迅速传回到方凌的脑海中。方凌看到了这甄雪护工在海边的半山豪宅、黄sè的蓝博基尼跑车、看到了她在一间名为“半岛国际”的大公司里发号施令的场面等，总之她是一个非常有钱在公司也比较有地位的人。
但最后的几幅图像却令人吃惊，一幅是她进了医院检查，x光照片显现出她肺部的yin影，再就是她家人的痛苦，她到香港黄大仙庙拜佛的情况，一个法师赠给她降魔杵的情景，以及参加志愿者医疗队的情况。
剩下的就是她来到这上莲村后的工作场面。
总的基调来说，方凌认为，这甄雪护工心底里并没有什么特别yin暗的东西，还算是个心地比较清净的女孩。而她，似乎还受到某种病痛折磨。
方凌收回了手，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手指的腻滑与温柔。
甄雪的目光却落在了方凌手腕上的那串紫檀佛珠上，安静地呆了几秒钟，眼神中才多了几分亲切的意味：“方村长手上戴着佛珠，难道是信佛？”
方凌点点头：“我在华夏佛学院读过几年。不能说信佛，应该说是对佛教某些教化世人，修身养xing的见解比较赞同。”虽然才成为一名公务员不久，他现在说话比以前圆滑多了，他知道凡事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否则一顶“有宗教信仰”的大帽子扣在脑袋上，那还是比较会影响进步的。
甄雪点点头，“信佛好，一个干部心里有佛，有所敬畏，有所怜悯，就不会干些对老百姓不好的事情。”
是吗？方凌对此其实并不完全认同。信不信佛，跟一个官员是否爱护民力爱护百姓关系其实并不大。似乎听过某省副省长在被双规后，公检人员在其家中发现佛堂的事，好像这事还不止一例。
方凌对这甄雪颇有好感，随口问了句：“甄护士你戴着一个降魔杵，也是信佛么？”
甄雪眼神有些黯淡，点点头，“我是已皈归佛门的俗家弟子，法号妙莲。我身上有恶疾，师傅送了我这枚开过光的降魔杵，以求降伏病魔，早求康复。”向方凌点点头，“我还有事要忙，方村长，失陪了。”
说着，将盆里的几件衣服被单晾好，又走回院里那一排屋中。那些屋子的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白底的红十字图样。几个不同的门上，分别写着门诊室、观察室、药品房以及医护宿舍等字样。透过窗玻璃，可以看到几个医护人员正在忙碌，或是为患者诊疗，或是在配制药品，或是在清洁卫生。
“方村长，进去看看？”路清林说。
方凌想了一下，“不了，他们的工作很忙，就不打扰了。”
回到了村委会。村委会其实也是一个大院子，有七八间房子。房子都已经很旧了，土墙壁上很多都已经有了发霉的迹象。
其中一间大房子是会议室，有一张大长桌，能容得下二三十人开会。旁边是资料室，有一些书籍和村子以往的一些文字资料。另外两边有村委会办公室、会计室。再就是三间空房子，其中一间已经被改成了方凌的住处。另一间被改生了简易的卫生间。还有一间放了杂物，乱七八糟的。
方凌一边从自己的箱子里向外搬去东西，一边向路清林说，“路哥，除了那间资料室的，麻烦你帮我找找有关咱们这个村的所有的资料，所有能找到的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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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想为上莲村办点事
（） 时间过得很快，方凌已经在这个叫上莲村的小村子工作了半个月了。半个月里，他总算全面掌握了村子的一些情况。
上莲村作为一个麻风病村，生活状态接近原始社会。没通电，没通自来水，没通电话，道路狭小崎岖，没有任何工业，生产的粮食果蔬自己还吃不饱，时常要县里乡里救济。这就是一个近乎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即使是那些病人的亲人们，在外面也是难得回来一次。这个村子，似乎也被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所遗忘。
惟一让人有点安慰的就是，这里的风景很好，由于长期与世隔绝，还保留着很好的自然景观和山林植被。
人均收入？基本上等于没有！
刚来的时候，趁着手机还有电，他还给家里打了两个电话，没有说他被学院开除的事，也没有说现在的情况，把父母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都还以为他还在华夏佛学院里当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给那位通南省报国寺的主持也打了两个电话，说明自己被开除以及当公务员的情况，免得人家寺院看他久出不归，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呢。不过还好，报国寺的同行们并没有对他有多了不得的关心，他们已经知道了方凌被驱逐出学院的消息。
这段时间，方凌走访了村里的每一户人家。有的人接待他，有的人以患病为借口拒绝见面，更有的人在屋里任凭他如何敲门都不开。
路清林、刘金花和黄明各有各的职责，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大摊事。方凌不熟悉情况，只好喊了一个村治安村队员刘鹏来陪着。
刘鹏是个十仈jiu岁的年轻人，是本村的，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也没找到像样的工作，后来就留在这上莲村里的治安巡逻队里。治安队一共四个人，主要负责村里夜里防卫安全，没有工资，每月村委会拨给每人四百块钱的补贴。
这刘鹏的父亲也是个麻风病患者，母亲身体差，也多病，家庭生活也挺困难。方凌看这刘鹏还算机灵，就时时把他带在身边。
在这种形势下，怎样改变这上莲村的现状？方凌每天的心思全在想这事上。
跟上级要钱要物，肯定不成。归安县是个贫困县，多少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很多正常人的温饱都难以解决，县里根本没有jing神和财力顾及这个山高路远的上莲村。每年能给一定程度的援助救济已经不错了。
方凌给那钟民富副书记和何新年副乡长都打了几次电话，请求乡里给予物质支援。两位乡领导都是满嘴的无奈，“小方啊，你自己也看到了，整个乡都在山上，十几个村子，乡里本来也没钱，根本顾不过来啊！十几个村子，多少孩子失学！我们但凡每年能多挤出几万块钱，都不会有那样的情况！”
两位乡领导都这么说了，方凌也没办法，他也知道，乡里确实没钱。
号召全村人民自己动手发展？开玩笑，多数村民都是麻风病患者，都是一种灰心丧气的心态，照顾自己和家里都照顾不来，你叫他们来动手发展经济？
请求社会的援助？现在没有好的宣传渠道，即使有，也很难达到一定的效果。因为这援助的钱不是用来治病的，治疗麻风病的成本并不高，上级有专款和专门下拨的药品。现在缺的主要是用来发展地方经济的钱。请求社会援助发展经济？
以上莲村的现状，发展旅游业是最佳选择。奈何光这个麻风病村的名头，已经足以摧毁任何旅游业的设想。
方凌想了很多主意，却没有一个好办法。
这段期间，他给文化局长陈林森打了好几个电话，汇报工作情况。陈林森也知道上莲村的现状，只是安慰方凌，说待时机成熟，他就会建议罗书记给他进行调任，现在有困难，先扛着。
“陈局长，我只是看到这里的人们生活的苦，想给他们干点事。”方凌说。
“嗯。”陈林森不置可否，只是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