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棋士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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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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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莫急。”魏长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福了福,和煦笑着道,“常大人明断,此事常大人所做不妥。”

    常栓横眉圆目,怒声道;“有何不妥?”

    魏长卿淡淡一笑,道:“宁阳侯的声名到底如何,我等庶民自然是无法品评,只是来碧梧馆的这些人之中,少不得也有诸多贵客,常大人若是出手,倒是痛快了,只怕到时候有人寻一个疏忽管教,扰乱治安的罪名,哪天上朝给侯爷按上,恐怕侯爷的面子也颇挂不住。况且宁阳侯一月前丧妻,在京中为沈氏风光大葬,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皆赞侯爷重情。如今却与碧梧馆的人纠缠,若传到那些市井之民的耳朵里,恐怕与宁阳侯声名并无助益。”

    魏长卿此言一出,常栓的脸sè明暗反复,最后yin郁了下来,抬了抬手,示意手下的人收刀,旋即离开。

    “多谢魏公子出言相救。”雪妍盈盈而拜。

    魏长卿虚扶了一把,道:“长卿不过图口舌之快罢了,雪妍姑娘当谢秦公子。”魏长卿转了话机,道,“长卿进弈苑不过几月,却深知秦师兄为人老实忠厚,只是不善言辞,一向不与人争短长。如今却为雪妍姑娘挺立出身,此番情谊远比长卿所做的要多得多。”

    秦苑听罢,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犹不怎样,雪妍却回眸一笑,嫣然无方,秦苑竟脸红了起来。

    秦苑与雪妍到底是彼此有情之人,想来雪妍就算为宁阳侯做事,大抵也不会做伤害秦苑之事。尽管眼前这对男女情深意重,但是魏长卿依然没有放弃对雪妍的怀疑。他第一次踌躇了,是他太过凉薄了么?还是说,人心本身就是凉薄的,而弈苑的每一件事,都在将自己对他人的信任一次又一次的压到最低。

    琵琶声再次响起,只是那份凄婉再不复从前,浔阳月夜在琵琶声中,仿佛是一场红绡缠绵的华梦。毕竟,人心也已然不复从前了。雪妍得到的或许是欣喜、是幸福,而魏长卿此刻却只能感受到凉薄,确切的说,是属于自己的凉薄。

    刚回到弈苑的洛玉轩,魏长卿便委在榻上,鹅羽妆花段金丝软枕透着淡淡的花香,枕上绣的和合如意纹,弥漫在眼前,祥和一片。不知不觉,魏长卿便连眼皮也抬不起来,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带着一张面具,但是当他摘下面具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脸,已然与面具上描摹的面容别无二致了。

    梦中游离,却忽的听到外面有嬉笑之声,伴随而来的是推门的声音。魏长卿尽管睡得沉了些,但还是打了一个激灵,倏尔起身,却只见卞氏捧着一只孔雀蓝釉碗走了进来。

    卞氏见魏长卿醒了,温和道:“魏公子好睡,奴婢便叫人温了些牛ru来,公子若醒了便可以用,安神最好。”

    魏长卿接过牛ru,刚要饮,却迟疑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王子腾被杀之事,用勺子舀了几下,默然又放下了碗。

    卞氏见魏长卿此番动作,只端然道:“公子放心,如今的羹勺都是用纯银所制,若有毒,勺子当时便会发黑。”

    “银勺?”魏长卿皱了皱眉。

    “今儿个下午沈大人刚送下来的,共三套,还特地嘱咐了让您多加小心。”卞氏道。

    魏长卿略微低吟,倏尔道:“白师傅可也得了。”

    卞氏摇了摇头。

    魏长卿宛然一叹,道:“或许也是我多心了,只是一想到王子腾的事情,却也不得不处处提防着。明天麻烦卞娘将另两副食具送到白师傅和子逸那里。”魏长卿将牛ru一饮而尽,又问,“方才外面是谁的声音?”

    卞氏见魏长卿神sè舒缓了些,松了口气,笑道:“弈儿方才在与翠二娘下棋呢。”

    “哦?”魏长卿不免也好奇了起来。

    卞氏继续道:“公子不知,这弈苑里大多数下人都是会棋戏的。方才郭公子来找您的时候,顺便瞅了瞅弈儿和翠二娘的棋,还夸好呢。”

    “郭奉来过了?”魏长卿随口一问。

    “郭公子每ri都与公子约这时候下棋的,您怎么忘了。”卞氏道,“郭公子见您谁的香甜,便没好打扰。”

    魏长卿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睡得香甜?他倒是希望郭奉当时把自己叫起来,那样的梦,太压抑。

    “公子累了,可还要睡?”

    “不。”魏长卿笑着摆了摆手,“咱们去看他们下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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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局 飞鸢独上玉楼春(下)

    ()  夜深如墨,魏长卿闲庭信步,院内的海棠树下,弈儿和翠二娘正坐在石凳上下棋,一秉红烛静静地燃着,此情此景当是岁月静好。

    魏长卿不免笑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更烧高烛照红妆。你们每天晚上在这摆一盘,估计过不了多久,这株海棠又要开花了。”

    翠二娘见魏长卿来了,立刻起身一福,不好意思道:“魏公子大学问,老身听了只觉得怪雅致的,哪懂得这些。”

    弈儿倒是快嘴:“是东坡先生的《海棠》。”

    “数你嘴快。”魏长卿扇子骨轻轻敲在弈儿的眉心,“老实,这棋是谁教你的?”

    弈儿道:“郭公子有几次来的时候,您没在,他就教了我下棋。”

    魏长卿虽然听着,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凝滞,虽然自己与郭奉亲厚一些,但是郭奉亲近自己的下人,总让人觉得不舒服。然而,他又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神sè,道:“郭公子肯教,你也要好好学。虽然平时郭公子待你好,但是该讲礼数的地方可千万不能出了差池。”

    “万万不敢。”弈儿道,“对了,今儿个下午,徐棋圣发了好大的火呢。”

    “哦?”魏长卿知道徐灵化的脾气属于老虎的屁股碰不得,对一件事情很生气,说明他对这件事情已经厌恶到了一定程度。

    弈儿道:“听说下午,有几个男子私下幽会,徐棋圣听了很不高兴,把他们全都撵出去了。”

    魏长卿略微沉吟,忽然正sè道:“非礼勿言,弈儿,以后这样的话千万不可再说了。”

    正说着话,听守门的人说,徐棋圣处来了人。

    进来回话的人长得尖嘴猴腮,三角眼,魏长卿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只觉得甚是面熟:“你是?”

    那人回话道:“鄙人赵延年。”

    “昭和弈苑四席棋士赵延华是?”

    “吾之兄长。”赵延年恭敬回到,“徐棋圣请您去清凉台看戏。”

    魏长卿点了点头,只觉得心中一阵不安,这几ri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实在是太多了。然而,棋圣的面子自然是不好驳的,便笑答道:“我这就过去。”

    已是夜深,清凉台却还有不少人,戏台子上的灯笼如明火一般耀眼,徐灵化正和王元所坐在主席上听戏,有说有笑。陆子逸只坐在远处的一方角落里,见魏长卿来了,颔首微笑示意。李焯月底回家过,没来。

    陆子逸今ri着装不同于往ri,穿上更为宽松的便服,腰间悬了一柄短剑。见陆子逸加深了防范,魏长卿不免也放心了些许。

    然而,听着锣鼓敲打,魏长卿依旧如坐针毡。戏台子上,戏子们坐打念唱,一张张绘着红黄白黑的脸谱,在灯光下格外刺目。座儿上,王元所笑陪着徐灵化,杜芝舫自己一个人坐着,赵延年与赵延华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果真是台上一折戏,台下一折戏。

    魏长卿提心吊胆直至散戏,夜风卓卓,大概是天气有些冷了,徐灵化便遣了戏子,弈苑的一行人便陪着徐灵化回住所。一路上,大抵是永嘉派的有说有笑,而魏长卿和陆子逸只是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不过是关于琴棋书画的种种。

    “什么人!”徐灵化突然叫道。魏长卿目光顺着徐灵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假山处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影儿,却看不真着。

    王元所反应迅速,立刻让侍卫上去拿人。

    只见那人还未跑几步便被拿住,挣扎了一番才被侍卫带了上来。

    徐灵化素ri最讨厌鬼鬼祟祟之人,此时不觉已有怒气,道:“是什么人?在弈苑哪里做事?”

    那人小个子,白净脸,穿着一身素茧绸的衣服。魏长卿只觉得这人似乎在白璟的院里见过,大概只是在外院做事的,他所以没有仔细注意过。

    那人喏喏道:“小……小的是白师傅院中的人。”

    王元所指着跪在地上的人道:“陆子逸,此人可是白璟院中的?”

    陆子逸看了看跪着的人,淡淡地说:“是白璟园内负责外院门户的玳安。”他的神sè说不上愤怒,但是眼中流露的惊诧和不悦却是真的。

    王元所冷笑道:“若认得便好。你。”王元所指了指旁边的侍卫,“看看他鬼鬼祟祟的,怀里掖着什么东西?手爪子这样不干净,若偷了白爷的东西,当真作死。”

    侍卫掰开玳安护住东西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来。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些书信、荷包等物。

    王元所低声对徐灵化道:“看来是个偷东西的。您看怎么处置?”

    徐灵化瞅了瞅包袱里的东西,皱了皱眉:“偷东西?怎么竟偷些这样不值钱的东西。”一边说着,徐灵化一边端详着手中的荷包。云锦的荷包,打的是柳叶合心的璎珞,荷包上绣着一行小字:一枝晴雪真纵逸。打开荷包,里面装的是梨花瓣。

    “柳叶合心?这可是比喻相爱的花样。”王元所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是白璟在哪里留情了。”

    徐灵化的脸sè并不好看:“一枝晴雪真纵逸……晴雪……梨花……”

    “一枝晴雪初乾。出自邵亨贞的《清平乐》,可是咏梨花的佳句啊。”王元所叹道,“说道梨花,谁人不知京城最漂亮的梨花是开在浣雪阁的呢。”

    徐灵化神sè猛然一凛,几番yin晴变化,冷漠道:“果然是比喻浣雪阁的梨花呢,一个‘逸’字,古今描写梨花诗词中,当真是闻所未闻。柳叶合心。”徐灵化眉头锁的越来越紧,说完又拿起书信等物,“yin词艳赋!”说完,徐灵化一脸鄙夷地将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怒不可遏。

    王元所见徐灵化生了气,忽然疾言厉sè地对玳安道:“偷东西哪有偷这些东西的?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

    那玳安一脸惊慌,哭丧着道:“小……小的冤枉。”

    徐灵化冷然道:“如今喊冤枉也没有用。”他一脸决绝。

    玳安蹙着眉头,一脸鼻涕眼泪,道:“小的愿望,白爷临走时吩咐我,说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务必送回府里,如今是永嘉派的天下,若被发现,陆公子和自己就再也无法立足了。”

    魏长卿听到此处,心里也不由得一惊。他只听弈儿说,徐灵化似乎对男风颇感厌恶,下午才发落了几人,想不到晚上便又出了事,只是,这件事是指向白璟与陆子逸的。然而,这事情疑点颇多,他当然不会相信陆子逸与男风有关。

    “你!”徐灵化看向陆子逸,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对陆子逸发火,他用“你”这个硬生生的字眼,来替换了平ri里唤的“子逸”。

    “你,太让我失望了。”几乎是冰冷而决绝的语气,徐灵化一脸yin郁,“你自己解释罢!”

    陆子逸心里亦是十万分的吃惊,然而却面sè不改,他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玳安,冷漠道:“不过是子虚乌有。您是要疑心子逸么?”

    徐灵化默然不语,背过身去。

    “也罢。”陆子逸的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您疑心子逸,也并非无缘由。只是现在已然过了子时,子时昭和弈苑便宵禁了,岂是他一个看家护院的人所能zi you出入的?”

    “有理。”徐灵化忽然看向玳安,道,“你最好老实交代,若要栽赃陷害,我也只好把你交到官府手里了。”

    那玳安立刻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哭道:“白师傅交代过,虽然宵禁,但也是可以出去的,只要是和守南门的李老打声招呼便可。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求白爷的随侍,阿璐。”

    王元所听罢,点头道:“玳安说的不假,白璟与陆子逸之前的确有过在宵禁之前出去的例子。当时属下也彻查了,那南门的李老确实受过白璟的一些恩惠,但是因为年纪大了,在下也并未重罚,李老已有悔改之意。哎……却不曾想……”王元所的话没有再往下说,然而,正是这停在一半的话,让徐灵化心中的怒火更燃了一层。

    徐灵化负手而立,道:“把那个李老找来。阿璐似乎没和白璟回姑苏……”顿了顿,“也找来。”

    陆子逸一听,情急道:“阿璐昨夜便开始发高烧,连床都下不了。还请您网开一面,明ri再……”

    “无妨。”徐灵化毫不客气地打断,“让他来不过是还你一个清白,早来早好,况且也只是回个话而已。”

    见徐灵化的话说到此处,陆子逸的眼中也如同死灰一般。

    不一会儿,那李老和阿璐便过来了。李老已然年逾六十,走路有些瘸。阿璐则是脸sè惨白,还穿着中衣,在夜风中如同飘摇不定的雪片。

    “李老,你今天可否收到有人要在宵禁后出门,求得方便之话?”王元所问。

    那李老哆嗦着双腿,道:“今天听寒竹别院的阿璐打招呼说,晚上有人要出去一趟,给白府送点东西。”

    “很好。”徐灵化点了点头,手已然握紧成一个拳头。

    王元所拱了拱手道:“如今事情查明,还望您早下定夺。”

    料峭寒风簌簌吹着,然而这样的寒意也不及徐灵化眼中的千分之一,默然许久,徐灵化只道:“陆子逸,褫夺一席棋士之位,禁闭。”

    “棋圣,您……”魏长卿刚要说什么,却被徐灵化打住。

    “不必为他求情。”徐灵化道。

    魏长卿看了看陆子逸,后者依然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确切的说,他似乎已然对徐灵化所做的一切不在乎了。

    “此人长得倒像陆子逸,也难怪白璟会让他当随侍。”徐灵化狠狠地瞪了阿璐一眼,“阿璐,笞五十,赶出昭和弈苑。”

    笞五十已经算是昭和弈苑中的大刑,别说五十下,就算三十下也会要了人命,更何况受刑之后,阿璐将不得不流落街头,恐怕与等死几乎毫无区别。

    几个侍卫上去就要将阿璐架走,只见陆子逸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剑,向前一指,怒道:“谁敢!”他的眼中似有千万团怒火,夜sè下如同冷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陆子逸素来待人温柔谦和,此举让那些侍卫也吓了一跳,终究没人敢上前一步。

    徐灵化不禁冷笑:“倒从来都没见你为别的事情动过怒。”

    陆子逸淡然:“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条人命。我的剑,只斩草菅人命之人。”剑锋闪着星子一般的寒芒,一如这番决绝的话语。

    徐灵化踱了几步,很明显,他知道,陆子逸在逼他,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逼迫他的人是陆子逸。他很失望,但是那个令他失望的人却在挑战他的底线,这是徐灵化此时唯一所能感受到的东西,确切的说,那是一种小小的被背叛的感觉,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任,背叛了自己的期望,却在最后还要拿剑指向自己。

    “阿璐,笞二十,与陆子逸一同禁闭。”

    徐灵化叹然,似乎已然做了最后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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