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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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之传奇-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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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我糊涂也罢,毒辣也罢,在我心里,可是从来没有后悔过的……可是,宁郎啊,太素能力有限,终于还是功亏一篑,你的心中,有没有怪着我呢?”

敖宁眼中流下两道泪水,但脸上仍含着那种苍凉的笑容:“没有,太素……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你的手,怎么这样冰凉?今天你没有服下我叫人送来的灵芝么?”

太素的脸色,开始退去了红润的颜色,渐渐变得青白起来,身子也在微微发抖:“宁郎,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对你说过,我是除了父王之外,唯一懂得用三界神鼎来施行炼神之法的人。其实……为什么你不想想,如此珍贵的神物,有这样费夷所思的神通,论理说天帝赐给我父王,我父王又是伏魔大帝,在降妖伏魔之时用此鼎更是威力大增,该时时带在身边才是,为何却要令人将它封入库中?”

敖宁脸色一变,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太素身子又晃了一晃,强自撑住。但我们都看得清楚,她脸上的颜色在迅速褪去,原本清雅秀美的面庞,也在瞬间不断衰老下去,肌肤之中,竟然隐隐看得清脉络和青筋。她还在微笑着,说道:“三界神鼎,炼神之术。我一直没跟你说,唉,那是铸阴阳为鼎,司造化为工,炼神元为引,凝仙魄为铜……”

敖宁突然惊骇地呆住了:太素的脸色,迅速地从青白转为了莹蓝,而且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是透明……“你……”我听见他震惊的喃喃自语:“凝仙魄为铜?太素!太素!”

太素留恋地望着敖宁,虚弱地笑了:“是的,你终于想到了……那样的上古神器,除了我父王,连其他的大神们尚且无策起用。我一个小小的仙女,哪里会有什么真气去起动它?神鼎无计可催,我只有化用自己的魂魄,作为那鼎中之铜……龙神们所有意识仍然保存在海灵珠中,只是被拘禁不能自由罢了……可是我……我的魂魄日渐变弱,终有那刻,我所有的魂魄都灰飞烟灭……父王说过,阴阳二气交汇,而生万物生灵……便让我重新化为阴阳二气,散入这四海八荒中去罢……”

她枯瘦的手指,徐徐地抚过敖宁的鬓发,珠冕:“你其实从来没有爱过我,或许你是爱过莹儿罢,可是你更爱的,是你自己啊……宁,当时我就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明白,其实真正能给你幸福的,不是那些神鼎,不是你西海龙族的荣光,而是我太素……因为有我,你就有了所有的幸……”

话语未完,她的手,蓦然垂下。

她的身躯,在那刹那间便化作一缕青烟,袅袅绕绕,在空中留恋片刻之后,终于徐徐地化入西海的碧波之中。层层黑纱颓然褪下,如黯淡的蝉蜕。

敖宁怀捧太素遗下的纱衣,整个人如石塑木雕一般,竟是痴痴地怔在了那里。

他突然抛开那些纱衣,疯狂地扑向其中一只神鼎,将它紧紧抱在怀中,叫道:“你收我进去吧,收走我的魂魄!不是说收齐了龙神的魂魄就能炼成海灵珠么?秋水姬不是龙神,缺了她也一样能行的,收走我啊!收走我啊!”

黑色的纱衣,如云般徐徐飘落下来。他疯狂地捶打着神鼎,整座龙宫里,只回荡着他似哭似嚎的嘶叫声。

冉锋等人不觉后退几步,我远远地望着他。几百年的时光,一幕幕地从眼前掠过。

我的林宁,还静静地卧在东海水晶棺中。

你失去了你的太素,我失去了我的林宁。

在这场野心的角逐中,哪里会有真正的赢家。真正得益之人,不过是天帝而已。三千年前,我便明白了这个道理,为何你……终是不明白呢?

宓妃泪流满面。

夏宗岸掉过头去,虽是极力自持,但仍隐约可见额上青筋不断抽搐。他深吸一口气,迟疑地向敖宁走上一步,目中寒光闪动,开口道:“殿下……”

忽听一声尖叫,竟是宓妃排开众人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夏宗岸!她白晳如玉的十指,如铁扣锁链一般,紧紧地揪住了夏宗岸背上的衣衫,指节处甚至有痉挛的苍白。夏宗岸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要挣脱出来,却被宓妃更紧地抱住。她的泪水如小溪般流了下来,哭道:“不要!宗岸!”

夏宗岸眼睛晕红,止住身子,咬了咬牙,冷冷道:“你拦我做甚么?你不是把玉还给了我,还说从此跟我永绝情义么?你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你从不嫉妒!从不在意!我那样对你,你却还是安之若素!你为什么不找我吵闹?你为什么不去求你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王来惩罚我?你就这样不在意我对你如何?你想抛弃我再嫁别的神仙?是因为你父王把你许配给我这个低贱的河伯?让你蒙羞?让你觉耻?”最后这几句话,他几乎是狂嘶大吼了出来。

宓妃猛地扑入了夏宗岸的怀中,双手捶打他的胸膛,哭道:“你这个傻瓜,我从来就没有瞧不起你!你是我的夫君,就好象是我头顶的苍天一般,我只盼能在你的庇护之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人。什么天帝的女儿,什么洞阴公主的头衔,我统统一点都不希罕!”

她哭倒在他的怀里,呜咽道:“我没有告诉父王你在胡闹,不是我不在乎你……我怕他会伤害你,我以为我只要一直容忍你,顺从你,你就会回心转意的……宗岸……”

夏宗岸的眼睛也有些湿了,他一任妻子在怀中用力捶打,另一手却轻轻抚顺她乌黑的长发,低声道:“是么?难道……难道是我当真错了么?”

   碧螺春深

呛!如明媚的秋水碧波,横亘在这幽深的海底。我执剑,手腕微微发抖,正逼过去:“敖宁表哥!你将他们魂魄俱化入鼎中,而你如今大势已去,我们也绝不容许你这样丧心天良的人坐镇四海!你说!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使他们的魂魄归来?”

敖宁仰天狂笑起来:“小十七,他们魂魄离体,除你父王肉身是由宝物相镇,不曾损坏外。他们俱是被我拘来,难道我还费心保存他们的□不成?自然是早已损坏,纵然魂魄回归,亦是无处可以存身!”

什么?

我心中怒火大炽,秋水剑在鞘中呜呜而鸣,仿佛随时要破鞘飞出。我紧紧握住剑身,几乎按捺不住自己,便待一剑飞出,将眼前的男子穿心而过!

他讥嘲地看着我:“怎么?你想杀我么?莫非你不该感激我?我如此轻易地扫平了四海,却只是为你铺就了道路。水圣女,你这下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获得四海之地。还假惺惺地回复他们的魂魄作甚?”

他突然大笑起来:“除非你散尽自己法力,不但是属于水圣女的法力,还有作为龙神的法力!除非你……”他的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你想要四海癸水之珠归位,重新平定天下水系,则除非你彻底地放弃这一切!你做得到么?做得到么?”

散尽法力,连龙神都做不成?龙神不出,则四海终将枯竭。我微觉犹豫,沉吟不语。

冉锋突然叫了起来:“公主!”他扑通一声跪下,焦急地抬头看着我:“公主切莫听这魔头胡说!公主根本不需龙神归位,便一样能平定天下水系,使四海安宁祥和!”

他看着我,终于期期艾艾地说了出来:“公主你的前身,本就是水族圣女。你生具四方癸水之身,只要你恢复灵识,便根本无需四海龙神镇压水域。”

我摇了摇头,半信半疑。

冉锋大急,话语连珠一般,疾快落地:“公主!天帝唯恐公主恢复圣女之身,再与他为难。这才纵容西海太子行此恶事!公主何不恢复三千年前的法身,重新统一四海!这些龙神……既已封入鼎中,若我带回西天,历经千万劫后,仍然能魂魄重生而证佛性!”

敖宁怔了一怔,脸上神情急剧变化,混杂了失望,嫉妒,怀疑,震惊等种种情绪,大喊道:“我不信!我不信!”他旋风般地转过身来,因为极度的情绪激动,使得他清俊的脸庞都有些扭曲:“为什么?我毕生所追求的东西,我付出了那样大代价去追求的东西,你却能轻易地得到?造化不公!天帝不公!佛祖不公!”

“公平的,宁大哥哥。”我强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不由得放低了声音,柔声说道:“我父王的威镇四海,可是数千年来,他以醇酒美人来麻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开心过,哪怕是金蔬玉粒,在口中却味同嚼蜡;哪怕是威镇四海,亦不过是些虚幻景象。有谁知他的辛酸与痛楚?若是人生可以选择,父王他,根本就宁可不要这东海龙王的荣光。而我,”

我深吸一口气,那张带有温柔微笑的熟悉面庞,仿佛又在泪光中浮现出来:“我……”若是人生可以选择,就象父王愿意选择小荷一样,我也宁可选择他,舍弃这一切。敖宁颓然跌坐地上,头上的银冠可笑地歪斜到一边。但听他喃喃道:“可是……为什么我还会想要这样……”

不可能再回头了,一切也不可能回头。历经数世的我,不想再走回以前的道路。三千年前,我是万千水族景仰的圣女,威临天下,统领水域,可是却不能让我觉得有丝毫幸福。而当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时,才发现这圣女的身份、耀世的荣光,竟反而是断送了幸福的真正凶手!当年的林致远,曾用生命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不会再回到过去。

敖宁突然振衣而起,仰起头来;向天长啸一声!声音乍起水波之间;而其锐利凄厉,竟如凡间的夜枭乍鸣,又如金铁交集、石砾相磨。众人吓了一跳,居然有大多数人本能地伸手去掩耳朵。

敖宁合十兀立。胸前指尖微张,恍若花朵之初绽;优美而典雅。有腾腾的雾气自掌心蒸腾而起,环缠缭绕,迷蒙飘缈。

雾气当中,有一颗金色珠子正自冉冉升起。珠身奇异,隐约有数条淡紫的龙气环绕其上,有如活龙一般,遍体游走不定,气象万千,渐渐将珠身本来的金色掩盖。仔细凝视,唯见珠身雾中,仿佛天生便有一处缺口,使得那层紫气不能完全覆满珠身,从那里仍透出金色的光芒。

海灵珠?!

因为父王当初的奋然自毁,元神四分五裂无法收回。故此敖宁即使将自己的灵力融入其中,但因为缺乏了我们东海的癸珠,终于还是不能将这颗海灵珠炼到完美无暇的地步。那缺口的出现;便是不能得到父王龙气的缘故。

秋水望鱼剑吟长鸣,仿佛在回应着海灵珠上冲天的龙气之威。我身子不由得微微发颤,说不上是害怕,还是难过。

“宁大哥哥!你回头吧!十七不会杀你的,宁大哥哥……”无声的呜咽自喉头涌了出来,与之涌出的,还有许许多多我一直不敢说、也不能说的情绪:无助、怜惜、不忍、怨恨……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叫道:“他不会回头了!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他能回到哪里去呢?他便如那振飞天穹的白天鹄一般,与其折翅驯养,郁郁而终,倒不如老死于江湖……”

紫气珠光之中,唯见敖宁衣袂飘动,宛若飞仙。面孔冰冷苍白,如霜如雪,双眼深似寒潭,黑嗔嗔的,仿佛沉淀有无数难言的哀伤。

他的身边是茫茫的暗色海波,四顾无边无际。白衣的身形是海波中唯一的亮色,高洁胜雪,却越显得孤单落寞,令人心酸。四海景色,暮夜朝颜,自然一直如此。可是直到此时此刻,我才陡然发觉,这生育养育了我的大海,辽阔无垠的海国,居然竟是这样苍凉而寂寞的一个世界。

所有的水族仙妖发出震天的巨大呐喊,一起向他冲了过去!

我闭上双眼,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秋水望鱼那眩目的光芒,蓦然自海底冲波而起!

史载:海元莹华二十三年,龙魔敖宁终为东海龙神所伏,镇于西陵溪牢之下。

那样惨烈的过往,无数生命的代价,心底深处美好梦想的呛然破碎,在水族的史载之中,也不过只是浓缩成这样一行小小的字迹。

遥记那日相峙至后,我眼睁睁地看着敖宁的仙家真力不断流失,终于再也抵抗挣扎不得,瘫倒在地。冉锋欺身而上,手持佛宝镜孟,当空罩下,喝道:“收!”

金光蓦闪,自盂中铺天盖地而下!那是来自西天佛界最强的佛光金气,敖宁强弩之末,终于是抵抗不得。他的身形被笼罩金光其中,再无丝毫真气可抗;可他仍拼尽最后的力量,与那仿佛不知名的佛界力量进行激烈的扭曲拉扯,直到最后,终于刷地一声,被收入了冉锋掌中所托镜孟之中。

透过水晶的钵身,隐约可见,那里面极不情愿地蜷曲着一尾小小白龙,只有手指大小,细如蚕身,唯额上隐有金角闪动。

冉锋执钵,向我躬身行礼:“龙魔敖宁既已收服,未知公主欲做何处置?”

处置他么?我百感交集,最后一次,向那水晶钵盂中的小小白龙投去一瞥。

三峡美景,天下闻名。而其中西陵峡之秀美幽深,更是独步当世。

当初偶然游历世尘的太素,正是在西陵峡口的溪河泛舟时,遇见了化作白衣书生的敖宁。那一刹那间的钟情,始终不渝的真诚爱恋,竟酿就她此生的最终悲剧。如今,太素魂归大荒,就让敖宁居于最初相识之地罢,在无穷无尽的幽禁岁月里,用同样无穷无尽的相思与悔恨,永远地怀念那个真挚重情、温柔聪慧的女子。

“带他去西陵峡,以玄铁重链、佛言宝印,镇于峡口溪河之中。嗯,那溪河也需改个名字,既然是将他下入水牢之中,便取名为下牢溪罢。”

当四海宗室大臣们陆续赶来的时候,我已命人抬过了那九座神鼎。五位新老龙神的元灵现在已炼成了海灵珠,九鼎仿佛再无用处。但此时我仍命九鼎相连,奇阵纠结.众人都惊讶地望着我,连北海和南海哭泣的龙族中人,也抬起了头.

我扫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不必哭了,我能救得你们龙神回来。”众人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不敢相信.严素秋轻轻叫道:“十七!”三郎更是差点扑上前来,叫道:“十七!不可!你怎能相信敖宁的话?你怎能散去一生的修为?冉将军不是说了么?他们的魂灵不会消亡,一样可以在佛界以证正果的呀!”

我深深地看他一眼,却微笑着叫过了四哥狻猊:“哥哥,你多才而性善,将来一定会做得好东海的龙王。”

四哥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失声叫道:“小十七!我并不是龙神!我的头顶,是一对青灰色的龙角啊!”

我淡淡地一笑:“哥哥,三千年前,当初的秋水姬一统水系之时,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龙神?所谓龙神,想必也是佛祖为了我的出世,编出的一个传说而已。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自然不会个个都长有金色龙角。何况父王说过,正直聪明可为神。若心地鄙恶,龙神亦可成魔啊!”

四哥若有所触,低下头去。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大哥二哥不堪所托,三哥又无意于此。如今的东海,只有你可以依靠了,四哥。”

盘腿坐下,口唇微启,有淡紫的云气自我口中袅袅飘出。

抬起头来,穿破那深可万丈的水波,我的目光如剑,直剌向海国之外,那乌云密布的天穹空幕。乌云层积,看不透其背后隐藏。疾风席地忽起,卷得沙尘迷离,天地间一片昏暗。

深吸一口气,我大声喝道:“我知道你在!天帝!三千年来,你从来未曾放弃过对我的关注!你不愿我再成为当初的秋水姬,我也能让四海龙神重临水域!我们完全可以,达成这一笔交易!”

乌云低压下来,长啸声破云传出,海面上风暴骤聚,天地变色。

林宁终于在我的臂弯中醒过来,困惑地望了望四处垂下的紫绡帐。微风轻动,紫绡如烟如雾,如梦如幻。他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又眨了眨眼,象一个初生的纯净的小婴儿:“莹儿,难道地府竟是这样美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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