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修建的并不是粮仓,而是港口、道路,不把港口和道路修筑好,材料都进不来,所以,必须先集中精力把港口和道路修筑好。
这河道上修筑港口倒是比海上要简单点,因为河道基本都是冲刷出来的,河岸一般都比较抖,基本上只要将码头伸出去几丈远就差不多了,不像海岸,坡度一般都比较平缓,有的甚至要伸出去上百丈水深才适合泊船。
为了装卸粮食方便,张斌设计的是类似于梳子的锯齿形码头,也就是并排伸出去十余个几丈长的单独码头,然后将中间垫平,只留下一个车轮舸进来的位置,这样的话两边都可以装卸,而且可以同时停泊十余艘车轮舸,装卸速度快的很。
至于道路,从港口码头到城墙这一段自然是山谷有多宽,就修多宽,平整的就如同广场一样,以方便马车停放。
时间相当紧迫,张斌不敢懈怠,从修筑码头开始他便开始督工了,当然,他不必拿个鞭子到处抽,只要他往码头旁的河岸上那么一站,水师将士和那些战兵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干劲十足。
木桩被一个个打进河里,搭建码头的厚木板一船一船的往上铺,码头简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形,不到五天时间,一个能同时停泊十余艘车轮舸的码头就修筑好了。
码头向山谷延伸的道路也同时完工,甚至连第一批一百辆马车都送过来了。
紧接着就是修筑城墙和房舍了。
为了掩人耳目,让人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城墙并没有修筑在山谷口,而是在山谷里面将近两里纵深的位置,而且为了防止好奇的人前来探查,在码头旁和山谷入口张斌都令人修筑了哨所,不是自己人,码头都别想上。
城墙相对来说还算比较简单,才一里多宽的城墙一万余人修,那简直就跟搭积木一样快,山上的堡垒就比较麻烦了,所有材料都要靠人背上去,修建起来慢的很,不过,这会儿山谷里面还没有存储粮食,堡垒倒不是很急,张斌直接撇下一万水军将士,让他们自己慢慢修去了,而他则开始督建承载粮仓的房舍了。
这房舍的数量就比较恐怖了,一亩大的地方差不多存储一万石两,也就是两百多平的房舍三间,一千万石,要修筑两百多平的房舍三千间!
当然,这次并不需要把三千间房舍全建起来,因为今年需要存储的粮食才一百多万石,差不多建四百间就可以了,要是三千间,两万人盖到过年都盖不完。
转头和石材一船船送过来,房舍一间间出现在山谷中,这房舍也不是盖好就万事大吉了,所有缝隙都要拿粘土抹平,特别是屋顶,要是漏雨,那里面的粮食就废了。
为了防止起火,张斌还特意让人把山谷里所有的树全砍了,让整个山谷都变的光突突的,外面除了石头还是石头,除非有人跑里面去点火,不然,这粮仓怎么也烧不起来。
等四百间房舍建完,差不多都十二月了,这个时候,建宁北部的山区真是冷的出奇,连河面上都结出了薄冰,小冰河天灾变得越来越明显,不过,这天气倒是正好适合存储粮食。
在毕懋康的指导下,一个个粮仓在房舍里围了出来,粮食也慢慢斗量着装进去,一个个粮仓被封存,这些粮食至少五年之内是不会去动了,五年之后要看情况,如果需要拿去赈灾,自然是直接拿去赈灾,如果不拿去赈灾也要用换成新粮,因为福建这边的气候过热,存储五年的粮食基本都要变成陈粮了,要是不换掉,就会开始变质了,到时候,吃了非得拉肚子不可。
看着一船船粮食入仓,张斌总算是放心了,这会儿都十二月了,他也在这山谷里面窝了一个多月了,有很多事都需要去巡视一番了。
比如福建的赈灾情况,虽说倪元璐和自己派出去暗访的亲卫都来汇报过情况,赈灾粮食的发放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他还是想亲自去看看。
又比如月港铸炮厂和珠海铸炮厂的生产情况,加上轨道平板车和吊葫芦之后也不知道进度加快了多少。
还有高雄造船厂那边,镇远巡洋舰和威远战列舰的生产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按进度来说也该做出几艘新的了。
总之事务很多,他不能老是在这里窝着,一百多万石粮食要全部入仓恐怕都要到年跟前去了,他没这时间一直在这里盯着。
第一批粮食入仓以后,他跟毕懋康交待了一下,随后便抽了几个建宁府和延平府受灾比较严重的乡村,一路走访过去。
走访了几处他总算是放心了,赈灾粮食的发放果然没有任何问题,老百姓也相当的高兴,受灾了还能吃饱肚子,要换做是往年,基本是不可能的,所有受灾的百姓都对他感激涕零,搞的他都不好意思继续走访下去了,直接就坐船去了月港铸炮厂。
这个时候铸炮厂效率也有了明显的提高,有了轨道平板车和吊葫芦之后搬运基本上不怎么耽误时间了,火炮的产量差不多提高了五成,月港铸炮厂这边一个月差不多都可以生产一百五十门火炮了。
紧接着,他坐船直接赶往高雄造船厂,战舰的生产情况也相当不错,两艘崭新的镇远巡洋舰和三艘崭新的威远战列舰已经停泊在西子港湾,其他战舰也在紧锣密鼓的制造中。
转了一圈,他终于回答了大员城总督府,这个时候已经十二月中旬了,年节将近,再加上他这个一家之主也赶回来了,整个总督府顿时欢声笑语不断。
他特意考校了一下郑成功的学习情况,《论语》和《孙子兵法》他都学的相当不错,不说倒背如流,里面的内容他的确记住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张斌甚至在想,历史上,也许是因为大明亡国了,他没机会参加科举了,不然的话,以他这才能,中个进士肯定不成问题,甚至一榜三甲,状元、榜眼、探花都有可能。
这会儿,戚芳华的肚子也日渐隆起来了,自己第一个后代就要出生了,一切貌似都是那么的顺利,但是,临近过年,都腊月二十几了,一份公文却瞬间把他的好心情全搞没了。
这份公文是吏部发过来的,内容貌似很正常,就是让他过完年回京述职。
张斌却知道,这份公文极度的不正常,他的确是来福建三年多了,按道理去年过完年就要回京述职了。
但是,去年过年他明明就在京城,而且,还立了大功,将皇太极打得仓皇撤退。
崇祯不但给他升了官还给他赐了婚,甚至还封他母亲黄氏为二品诰命夫人。
这,还不能算是述过职了吗?
唯独差的就是到吏部去转一圈了,崇祯会不知道吗,但是,自己偏偏就收到了这样一份公文,这里面没鬼才怪!
………………………………
第五卷 第三十三章 回京述职
张斌想不明白,崇祯为什么会听信谗言让自己回京述职,这述职可是要交出总督印信,等候吏部安排的,如果自己不想办法,这福广总督就做到头了。
他之所以认定崇祯是听信谗言,原因有很多。
首先,这个时间不对,因为他就任福广总督才一年,没有一年就要进京述职这个说法,也没有这个规定。
如果这个述职说的是他巡抚任上的事,还有点道理,他就任福建巡抚三年,是应该回京述职,
但是,上次进京勤王,正好是他三年期满,他实际上已经向崇祯汇报过了,崇祯也知道他三年巡抚期间干了些什么,崇祯都直接将他擢为兵部侍郎兼左副都御史,总督福广了,这述职流程等于已经走完了,难道去吏部报个道就那么重要吗。
然后,这个时机也不对,因为这会儿朝廷并没有什么大事需要他去做。
崇祯朝两件大事,建奴和农民起义军,这个,张斌都要毕懋康重点关注了,邸报上一有相关内容,就让他送过来。
结果,这一年的邸报上压根就没提过建奴的事情,这说明,皇太极吃了个瘪,回到辽东以后,并没有对大明采取任何行动,也就是说,这一年,他很“老实”。
农民起义军,邸报上倒是提过,总督陕西三边军务的杨鹤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崇祯并没有给他多少钱,但他不厌其烦,边抚边剿,玩的紫金梁、八大王、闯王、扫地王、邢红狼、黑煞神等农民起义军领袖不要不要的,这会儿这些大王小王什么的都带着队伍逃到山西去了,不跟他玩了。
也就是说,农民起义军这会儿也没什么威胁,至少,从邸报上看是这样的。
邸报上能这么写,就证明朝廷是认可的,崇祯不可能这个时候急吼吼的把他叫去收拾农民起义军。
建奴和农民起义军都没什么大动作,崇祯让自己回京述职,为什么,闲的发慌吗?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福广两省从自己上任之后税赋节节攀升,这会儿一年都有四百多万两的税赋了,两省税赋收入,等于天启朝一年两京十三省所有税赋收入的总和,崇祯正缺钱缺的厉害呢,他会自己把这个“天子的南库”给毁了吗?
很有可能,有人看到了这个硕大的桃子,想摘下来揣自己兜里呢!
崇祯肯定是被人耍了,张斌却不得不去。
如果吏部的公文都不搭理,这官就没法做了,光是这一条,人家都可以做出万般文章来,崇祯毕竟太年轻,一个温体仁就能耍的他团团转,阉党余孽要集体发力,自己很有可能被他们污蔑成密谋造反的反贼,崇祯一犯起糊涂来,还真有可能会信。
既然必须去,那就早点去,因为今年是会试年,二月份会试就会开始,陈子龙他们早就回去准备会试去了。
陈子龙他们历史上科举很不如意,被温体仁玩的死去活来,像陈子龙这个明末有名的大诗人、大文豪,竟然屡试不第,直到崇祯十年才考上进士,简直就是咄咄怪事。
这种怪事,张斌当然不想让它在发生了,原本,他已经将这件事跟徐光启说了,但是,现在想来,徐光启肯定是玩不过温体仁这个无耻之徒的,陈子龙他们很有可能重蹈覆辙,所以,会试之前他一定要赶到京城!
正月十六,元宵节刚过,张斌就出发了,这次他走的还是水路,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并没有坐什么镇远巡洋舰和威远战列舰,就是三十余艘车轮舸,能带上的亲卫他全带上了。
三天后的下午,还是大沽港,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戚盘宗独自一人在码头上恭候。
锦衣卫封锁大沽港并不需要理由,只要他们自己不说,也不会有人拿这点小事去崇祯跟前嚼舌头根,在京城以外,锦衣卫权力还是相当大的,地方官员,几乎无人敢惹。
谁要敢唧唧歪歪,管杀不管埋,反正这会儿屁股干净的官员没几个,随便找点狗屁倒灶事出来,按律都能拖出去砍了!
戚盘宗此时已经习惯了手中的权力,同时也培养出了一大帮亲信,有钱、有权、有背景,他在锦衣卫混的是如鱼得水,说到能力,他比骆养性强的多,当然,崇祯不看重这个,所以,张斌并没有多事,反正骆养性也被自己拉拢了,没必要枉做这个小人。
张斌也算是他的姻亲,对他又有知遇之恩,他对张斌还是很亲切的,张斌刚一下船,他便迎上去拱手道:“双全,一路可还好,芳华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生啊?”
张斌伸了个懒腰,笑呵呵的道:“这船坐习惯了就好,这两天我都是睡过来的,芳华就快生了,算日子应该是三月份。”
戚盘宗闻言,微笑道:“恭喜恭喜,你马上就要当爹了。”
张斌大笑道:“哈哈哈哈,同喜同喜,你这不也要当舅舅了吗。”
两人寒暄了一阵,八组亲卫差不多都下船了,张斌这才严肃道:“他们伪装的东西准备好没?”
戚盘宗正脸道:“放心,都准备好了。”
张斌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马匹呢?”
戚盘宗指着码头不远处道:“就在那里,你真的只带四个人随行保护啊?”
张斌看了看那边的马匹,洒笑道:“京城又不是辽东,有什么好怕的,我先走了,剩下的人,你帮忙好好安排一下。”
说罢,他拱了拱手,招呼谢正刚他们转身就要去取马匹。
他刚转身,突然又回头道:“对了,你让太如把内阁首辅周延儒、内阁大学士温体仁还有吏部尚书闵洪学的资料收集一下,明天晚上派人送到崇兴寺来。”
这又是内阁首辅,又是内阁大学士,还有吏部尚书,一般人听到一个都得吓一大跳,戚盘宗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淡淡的点头道:“好。”
张斌这才带着谢正刚、张差、赵如、张盘四人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五人便骑着骏马直奔京城,至于剩下的亲卫,则在戚盘宗的协助下伪装成各种身份,分批赶往京城。
这已经是张斌第三次来京城了,他每次来的原因都不一样。
第一次是来搏前程的,结果他吹出一片天,博得福建巡抚之位;
第二次是来勤王的,他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派兵奇袭,取了遵化,吓的皇太极仓皇北去;
这次,他却是莫名其妙被人招到京城来的,结局会怎么样呢?
他住的还是崇兴寺,还是租的一个单独院落,这次他带的人比第一次还少,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当天晚上,亥时许,张斌居住的院落,原本静逸的夜色中突然传出一声轻响,紧接着,背靠围墙的厢房上“嗖”的一声飞下来两个黑影,其中一个几乎是被另外一个拎着腰带飞下来的。
正屋门口值守的张差和赵如并没有出声,只是手按刀柄仔细看了看,随即松开手,站那里不动了,就当没看见这两人一样。
其中一个黑影不知道是扭到脚了还是怎么了,这会儿正坐地上一个劲的在那里搓呢。
张斌探头往窗外看了一下,随即便疾步走出来,走到地上那黑影跟前苦笑道:“太如,你派别人来就行了,大晚上的自己跑过来干嘛?”
骆养性闻言,揭掉蒙面巾,龇牙咧嘴道:“哎呀,这鬼天气,太冷了,屋顶上好滑,害的我差点扭到脚!”
张斌上前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摇头道:“你千万不要在别人跟前玩什么蒙面夜行,每次来,都毛手毛脚的,你这样连个普通人都瞒不过。”
骆养性不服气道:“是真的啊,上面好厚的冰,不信你上去试试。”
张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才没你这么无聊呢,走吧,走吧,你不是说冷吗,赶紧进屋吧。”
说罢,他拉着骆养性就往屋里走去。
三人进了书房,张斌招呼他们在一旁的小几上坐下令,又让人泡了两杯热茶,这才催促道:“东西呢?”
骆养性闻言,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稿纸,好奇的问道:“双全,你怎么知道是这几个人把你弄回京城的?”
张斌站起身来,取过他手中的稿纸,随即坐下来,淡淡的道:“朝堂之上,无聊的人很多,但是,像他们这么无耻的并不多,不是他们能是谁啊?对了,你又怎么知道是这几个人把我弄回京城的?”
骆养性得意的道:“曹公公告诉我的呗,曹公公让我警告你,小心点,这几个人好像有意针对你,他们想把你弄到詹事府去当詹事。”
果然想摘桃子,詹事府詹事,正三品,还是一个衙门的主官,好像是给自己升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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