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谁想靠这个赚钱是不可能的,因为赈灾粮食是根据受灾人口发放的,并不是无限制供应。
第二点,就是发出警告,各州府统计的人口数量,提刑按察使司衙门都将派出按察佥事进行核查,如果有虚报的,要追究责任到人,谁敢虚报,绝对严惩不贷。
这是明察,张斌还将派出亲卫到各州府县进行暗访,受灾人口的统计和赈灾粮食的发放都会有人暗中查证,一旦发现有弄虚作假的,同样严惩不贷。
第三点,还是警告,赈灾粮食发放以后,提刑按察使司将对报上来的受灾人口进行抽查,不是笼统的查,而是具体到某家某户,直接上门查看,看赈灾粮食有没有发放到位。
如果查出来有克扣赈灾粮食的情况,同样严惩不贷。
虽说福建官场现在贪腐基本被遏制,但是,钱财动人心,谁也不敢保证某个官员面对几千几万两白银毫不动心,所以,张斌在发出的公文中一再警告,警告所有官员不要犯错误,如果这样还有人忍不住想上下其手,那就不要怪他挥刀把伸出来的罪恶之手给砍了!
这份公文并不是只发往延平府、建宁府、汀州府和邵武府,福州府、泉州府、漳州府、兴化府和福宁州同样有,这些沿海的州府虽然没有上报受灾情况,但是,像漳州府、泉州府、福州府的西北部,其实和内陆四个州府的情况差不多,可能受灾的地域不是很大,但是,肯定也有人受灾,要赈灾当然是整个福建都赈,不能光管内陆州府,沿海州府就不管了。
这份公文一发出去,福建所有州府立马就热闹起来了,不但是知府衙门,知州衙门四处派人,连各县县衙的官吏都差不多全部被派出去了,总督大人是什么性格在福建当官的官员自然十分清楚,别说是贪腐,敢阳奉阴违的,敢无所作为的,都得完蛋。
这么浩大的人口统计,要换在其他地方,别说是五天了,十五天恐怕都得不出个准确的数字来,但是,在福建,说五天,那就是五天,下面的官吏哪怕不眠不休都不敢耽误。
不眠不休,最多是累一下,如果没有按时上报,那就不是累不累的问题了,估计,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当官了。
所以,个州府都是知府催知县,知县催下面的官吏,天天催,使劲催,不停的催,谁都不敢耽误。
下面官员在紧锣密鼓的统计受灾人口,张斌自然没闲着,他也在忙着安排督察人员,暗中督察的,他招来四组亲卫,分别派到延平府、建宁府、汀州府和邵武府这四个重灾区去暗访就行了,明面上督导的,自然是由提刑按察使司来负责安排。
这天,上午,公文刚发出去,他便招提刑按察使倪元璐前来商议督导之事。
这倪元璐是致仕名臣袁可立的得意门生,张斌对他相当的器重,因为张斌曾有幸和袁可立在南都兵部共事过几天,他当时还想拉拢这个明末名臣来着,所以对袁可立进行了一番了解。
他发现袁可立还真是明末朝堂少见的既清廉又能干的官员,做事干练果断不说,还知道尽量远离党争多做事,并为那些清流官员在天启朝党争纷扰的朝堂上争得了一席之地,而且还在群阉环伺的情况下主持辽务多年,成效颇丰。
可惜,这么一个能吏,最终还是不容于阉党,被魏忠贤一脚踢到了南都,而且还阴魂不散想找机会收拾他,结果,气得袁可立次归故里,从此绝意仕途,后面崇祯上台也请了他,可惜,他已经心灰意冷,功加太子太保都不能打动他分毫。
这会儿,好不容易请来了袁可立的得意门生,张斌自然对倪元璐器重有佳。
倪元璐颇得袁可立真传,做事同样干练果断,他接了邹维琏的班上任福建提刑按察使之后,不但将福建的刑名、诉讼事务管的井井有条,对福建各级官员的监察也从来未曾放松,福建官场之所以吏治清明,官员勤勉,他和邹维琏都功不可没。
张斌见倪元璐应招而来,立马起身亲切的招呼道:“汝玉,来来来,这边坐。”
倪元璐倒不是那种不识抬举之人,张斌对他异常亲切,他对张斌同样是笑脸相迎,两人在客位坐定之后,倪元璐立马拱手道:“不知总督大人何事相招。”
张斌立马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叹息道:“汝玉,你应该也听说了,延平府、建宁府、汀州府和邵武府大旱,不少农田粮食严重减产,灾民恐食不果腹啊。”
这事倪元璐自然早有耳闻,他同样忧心忡忡的道:“国事多艰,朝廷恐怕是拿不出银两来赈灾啊。”
张斌一拍额头,找他来监督,还没把公文给他看呢,他立马起身,拿起公文的原稿,交给倪元璐,紧接着郑重道:“我自然不会看着治下百姓沦为饥民,广东和东番一个有五岭隔断,一个有海洋阻隔,都未受到旱灾的影响,粮食还是比较充足的,我准备去这两地筹集粮食前来赈灾,不过钱财动人心,为防止福建各级官员经受不了钱财诱惑,贪腐赈灾粮食,所以,我特地发出了重重警告,这切实督导之事就要靠汝玉你了。”
倪元璐细细看了一遍公文,顿时起身对着张斌拱手一礼,郑重道:“总督大人如此爱惜子民,真乃福建百姓之福,下官敬佩。”
张斌连忙拉着他的胳膊坐下来,谦虚道:“当一方父母自然要为一方子民着想,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倒是这督导之事,你可有足够人手。”
倪元璐想了想,随即拱手道:“这核查督导之事可派提刑按察司衙门各级官吏前去负责,至于抽查之事,下官准备亲自前往各州府走访,不知总督大人觉得这样可以吗?”
张斌婉言劝道:“汝玉能亲自去把这最后一关自然最好,只是这走访颇为辛苦,又比较耗费时间,你也可分派其他人手前去负责嘛。”
倪元璐坚持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么大的事,如果全部放任手下去做,也有窜通一气的可能,这点不能不防。”
张斌闻言,点了点头,欣慰道:“那就辛苦汝玉了。”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值守的张差突然朗声道:“大人,毕大人命人送来最新的邸报,说上面有重大消息,请大人过目。”
邸报,张斌已经很久不看了,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朝廷上狗屁倒灶的事太多,他都懒得去看了,只是特意叮嘱了一下毕懋康,如果有什么大事,就命人送来给他看一下。
这会儿毕懋康既然说是大事,那绝对小不了,他看了看倪元璐,随即朗声道:“呈上来吧。”
很快,张差便拿着份邸报走进来,恭敬的交给他。
张斌打开邸报一看,的确是大事,内阁首辅换人了,内阁大学士也上了一波新人。
内阁首辅成基命致仕,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周延儒接任,礼部尚书温体仁入阁兼任东阁大学士。
张斌看完这条消息,气得把邸报往茶几上一拍,大怒道:“这群垃圾!”
倪元璐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总督大人好像还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呢,他小心的拿起邸报看了一下,也忍不住皱眉道:“周延儒,温体仁!”
张斌冷哼道:“这两个奸妄小人,除了会搞内斗,还会什么!”
天灾人祸,愈演愈烈,张斌几经努力,刚做出一点改变,这朝堂又回归了历史的足迹,难道,他阻挡不了历史的滚滚车轮吗?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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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三十一章 粮食问题
晴空万里,海风习习,在宽广的海面上,总算感觉到了秋的凉意。
张斌坐在镇远巡洋舰船舱顶端,看着无尽的海面,皱眉沉思着。
他在考虑天灾的问题,或者说,在天灾中怎么救平民百姓的问题。
明末这场天灾,到底损失了多少人口,这个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他看过很多相关的描述,数据都不尽相同。
有的说明末人口一亿六千万,到清初还剩八千万左右;
有的说明末人口大概一亿,到清初还剩一千四百万左右;
有的说明末人口接近两亿,到清初还剩一亿多;
这些数字都是估算出来的,没个准头,但是,损失的人口却惊人的接近,都是八千万左右!
为什么损失的人口会惊人的一致呢?
因为有很多损失的数据都是可考的,明末天灾之前到底有多少人,无法估算出具体的数据,清初历经战乱之后到底有多少人也没有具体的数据,但是,很多人口损失却是可以考证到的。
比如,辽东,万历年间数据,有三百多万,清初统计,总共剩下不到百万。
比如,陕西,天启初年数据,有六百多万,清初统计,同样不到百万。
比如,四川,崇祯初年数据,同样有六百多万,清初统计,不到五十万!
这么巨大的人口损失,主因肯定不是战争,一场大战损失几十万,足以载入史册了,明末清初死伤数十万人的大战几乎没有,就算是螨清入关后的几场屠戮,最多一次是几十万,没有什么数百万上千万的。
但是,这么多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结合各种因素分析,张斌得出一个结论,很多人都是饿死的,恐怖的旱灾本来就导致粮食产量锐减,再加上连年战乱,西北五省,十余年时间,基本就没什么粮食产出,几千万平民百姓吃什么!
粮食问题,才是人口锐减的主要原因。
一天没饭吃没有关系,最多饿的肚子痛;
一个月没饭吃也能活,还能吃别的;
甚至,一年没饭吃,还能想出各种办法来;
如果连续十多年没饭吃,不饿死才怪!
说实话,粮食问题张斌以前并没有怎么担心过,因为他坐拥福广两个行省,还有东番和海南两地可供开发,而且这些地方在天灾中并没有受多大影响,要养活十余万大军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考虑到数千万平民百姓,他立马就发现,现有这点收成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他现在能筹集到多少粮食呢?
一百万石、两百万石,甚至是五百万石都没多大问题,如果发起狠来,一千万石也有可能,这么多粮草,十万甚至二十万大军自然不愁吃喝,但是,一分摊到数千万平民百姓,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他这是率领舰队去广东转运粮食的,福建各州府的受灾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大约有六万余户,三十万人左右,也就是说,他得去筹集三十万石粮食过来。
这点粮食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南海卫那边已经开始收获粮食了,两百万亩地,匀出三四十万石粮食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考虑到数千万平民百姓,就不能满足于现状了,必须全力发展粮食生产!
当然,福广两省产出的粮食是不可能拯救所有饥民的,只能尽力而为,能产出多少,就产出多少。
这个时候,广州港,天字号码头已然在望,张斌收拾了一下心情,缓缓起身,往下走去。
广东的官员已经提前收到总督大人要来的消息,不过,这次场面并没有上次隆重,因为张斌下了命令,左布政使蔡善继一人前来迎接即可,其他官员,各司其职,不得大张旗鼓。
蔡善继也没有大张旗鼓,就带了几个随从在码头恭迎,并没有摆什么大场面。
张斌对此十分满意,双方见礼后,他立马亲切的问道:“伯达,在这边还习惯吧,这边可是热的出奇。”
蔡善继微笑道:“还好,还好,习惯了就好了,我住在高大宽敞的布政使司衙门还受不了,那住低矮平房的老百姓岂不更受不了。”
张斌点头道:“嗯,习惯就好,广东各州府可有什么灾情上报?”
蔡善继摇头道:“没有,没有,托大人的福,广东今年风调雨顺。”
张斌闻言,摇头苦笑道:“伯达,你什么时候也学了这马屁功夫,风调雨顺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这不,福建今年就遭遇了旱灾。”
蔡善继立马关切道:“严重吗?”
张斌欣慰道:“倒不算严重,江河并未断流,受灾的老百姓不是很多,我调一批粮食过去就行了。”
蔡善继对福建还是很关心的,毕竟他在那边任职数载,官至右布政使,也相当于福建的一方父母官了。
听闻旱灾不是很严重,他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于粮食调拨他却更上心了,他见张斌并没有什么疲态,立马提议道:“大人,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南海卫?”
张斌也急着过去了解收成情况呢,闻言立马赞同道:“好啊,马匹准备好了吗?”
蔡善继点头道:“准备好了,就在外边空地上。”
张斌闻言立马一招手,带着一组亲卫,拉着蔡善继便往港口外面走,很快,港口外便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行百余骑直奔南海卫而去。
南海卫这会儿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平民百姓已经全部搬迁到靠近广州府城这边,靠近惠州府那边则是连绵百余里的大农场,连原本南海卫的十多万亩屯田都并入其中。
南海卫农场南面以东江为界,北面直连惠州府的山地,足有二十多里宽,一百多里长。
这个时候,南海卫也不是原来的五个千户所,屯卫才千余人,而是六个千户所,屯卫六千余人,六个千户所均匀的分布在东江沿岸和北面山地边沿,每个千户所都修建了小城池,每个百户所都修建了堡垒,将整个农场的边界都监控在内。
没办法,这里面干活的可都是海盗和匪盗,虽然后面张斌为了让他们安心在这里劳动改造,将他们的家人全部迁移过来了,但这些人毕竟逍遥惯了,如果不好好看着,想让他们老实干活,简直是做梦。
午时将近,张斌和蔡善继一行人终于赶到南海卫离广州最近的一个千户所,这里也是指挥使驻地,南海卫指挥使谢正阳早已带着一帮屯卫在南海左所的城池门口列队相候了。
张斌远远看到谢正阳,立马抬手让所有人减速,在离城门还有数十步他便令所有人翻身下马,随即将缰绳往后一扔,领着蔡善继和谢正刚快步往谢正阳那边走去。
谢正阳疾步迎上来,大笑道:“双全、蔡大人,正刚,你们可算是到了,再不来,菜都要凉了。”
张斌上去把着谢正阳的胳膊亲切道:“六叔这么客气干嘛,在家等这就行了,还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跑到外面来迎接,也不嫌麻烦。”
谢正阳摇头笑道:“那可不行,你现在可是总督大人了,不再是穿着开裆裤,跟在你小六婶后面到处跑的小娃娃了,我可不能怠慢了。”
张斌闻言,顿时尴尬无比,知道我是总督大人了,你还说我穿开裆裤的事!
谢正刚见状,连忙假假意思板着脸,上前轻斥道:“大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提大人小时候的事干嘛?”
这都什么啊,张斌连忙挥手道:“不说了,不说了,走,先去吃饭。”
谢正阳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尴尬的摸了摸脑袋,随即便领着大家往里走去。
这会儿南海卫已经丰收过一季了,第二季也在收获了,那叫一个富足啊,总共才三个客人,谢正阳给整了老大一桌,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时令鲜蔬一应俱全。
张斌对谢正阳的奢侈倒不是很在意,因为谢正阳本身就有钱,他东盛堂的小股东都当了十多年了,而且,这会儿还管着两百多万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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