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走过臭豆腐摊,依稀还有臭味飘过,几名等待的熟客早已将炸好的豆腐块沾上特有的腐汁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话不多说,刀疤脸来到驿站门前,驿站打扫得十分干净,这里招待的毕竟是朝中来的官员,不能有任何的怠慢,刀疤脸上前,驿丞恰好从里面走出,两人险些撞到,驿丞吓了一跳,刚要爆粗口,抬头正好看见那张吓人的脸,吐出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刀爷,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驿丞在朝廷中不过是从九品的候补职位,一切听命于当地的官府,所以对这些衙差十分恭敬,刀疤脸现在可是衙差里面的上差更是总管大人身边的红人,驿丞自然不敢得罪。
刀疤脸道:“我来问你,住进驿站的三兄弟可还在?”
驿丞道:“其中一个离开之后没有回来,剩下的两个都在。”
刀疤脸道:“知道了,忙你的就是。”
驿丞点头道:“有事您吩咐。”
驿丞离开,刀疤脸走过一道长廊左拐进入一处别院,只见草绿花香,假山掩映,不想一个小小的驿馆却似人间天堂,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只要是官必然有油水可拿,怪不得那么多读书人宁可苦读十余载,目的就是当官,不仅高高在上令人敬畏,更是可以得到好处。
顺着石子铺成的小路快步走去,来到门前,当,当当当,刀疤脸用手指在门上敲了四下,里面传出男人欣喜的呼声:“是大哥回来了!”
门快速被推开,露出阿二那张满是喜悦的黑脸,阿三跟在身后,门推开,两人脸sè瞬间一变,站在门口的不是自己的大哥,而是刀疤脸,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阿二道:“怎么是你!”视线绕过刀疤脸,门外空空,并没有阿大的身影,眉头顿时一皱,从刚才的敲门声判断进来的应该明明是阿大才对。
刀疤脸道:“二位是否对在下到来不欢迎?”
阿三道:“哪里的话,二哥,叫他进来就是!”阿二闪开身形,刀疤脸进入房内,阿二探出头去,身后无人小心关好。
阿三目光盯住刀疤脸,一种潜在的不安在心底升起,阿大昨ri离开一夜未归,阿二火爆脾气,执意前去知州府询问,好在阿三百般规劝方才平息,兄弟二人一夜未睡只等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如今真的响了,当,当当当,一重三轻正好四下,阿三、阿二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跳起,“是大哥回来了!”阿三的声音响起,阿二快行几步来到门前,门轻轻打开露出刀疤脸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你是如何知道这种敲门的暗号。”刀疤脸刚才敲门时看似只是随意的敲击几下,其中确是暗含玄机,一重三轻,时间回到昨天的山野,阿大脸上显出黑sè,强壮的身躯如今看着确是那样疲惫,“有件事要告诉你!”
刀疤脸低下身去凑近阿大耳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现在的阿大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刀疤脸接近,阿大微弱的气息响起,“记住,敲门的时候一重三轻,这是我们兄弟间特有的暗号,只有这样做他们才会信你!”
刀疤脸有些感动,阿大的宽容令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只是单单为了复仇而牺牲老实宽厚的阿大,那样做是否太过自私,自己同样是杀人的凶手,“谢谢你,阿大!”
阿大道:“都怪我不好令他们陷入这场纷争,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对我的弟弟下手!”
刀疤脸点头,阿大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死并不可怕,只是依然对现世有些留恋,没有看到弟弟娶妻生子开心的生活,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
阿大在生命即将离去的最后时刻告诉刀疤脸的秘密,他没有撒谎,面对夺走自己生命的人没有怨恨而是选择原谅,一个同样悲哀而无奈的人。
刀疤脸道:“是阿大告诉我的。”
阿三道:“他死了?”
刀疤脸道:“为何这样问?”
阿三道:“如果不是遇到危险阿大必然不会轻易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这是只有我们兄弟才可以知道的秘密。”
刀疤脸道:“感谢阿大兄弟对我的信任。”
“这么说大哥真的死了!告诉我是谁杀了他?!”阿二有些激动,语气顿时高出来不少,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看着刀疤脸,恨不得立刻上去将眼前这个令人感到厌恶的家伙活活掐死,只是他不能,只有他知道阿大的死因。
………………………………
第五十七回 探江南,刀光现(三十七)
() 古时事,今时泪,前人喜,后人哀。正醉里,歌管成灰。新仇旧恨,一时分付与cháo回。鹧鸪啼歇夕阳去,满地风埃。
当我们今天依然如故的毫无节制去挥霍资源,留给后人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地震、污染、疾病正在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人的生命,当灾难来临时,只有跪下来顺服的没有站起来抗争的;当灾难过去后,只有站起来控诉的没有跪下来忏悔的。这大概也是我们民族特点,鲁迅先生的话总是那么犀利。
刀疤脸按照阿大临死前嘱咐自己的方式敲响房门,门打开露出阿二那张满是欣喜的脸,欣喜随即消失,敲门的不是阿大而是刀疤脸。
阿三拳头握紧,“是谁杀了他?”刀疤脸必然知道,甚至参与了这场杀戮,只是能够得到阿大的信任,以大哥的xing子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里面必然有他的深意。
刀疤脸道:“真的想知道?”
“放屁,老子见到他一定要宰了他为大哥报仇。”阿二同样是火爆脾气,这才是刀疤脸所担心的,一旦自己说出实情真相,是否能够有机会说动两兄弟来实施自己jing心设计好的一切。
“是我!”刀疤脸只能这样,阿二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抄起短枪怒视刀疤脸,“好大的胆子,杀了我大哥,还敢这样堂而皇之站在这里,拿命来。”
手中短枪向前刺出,刀疤脸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在赌,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确不想死,一只手伸出将铁叉抓住,他再一次赢了。
阿二看着那只手,阿三死死抓住枪柄,自己的短枪距离刀疤脸的胸口不过三寸,只要用力扎下去就可以为大哥报仇雪恨,“老三,你这是干什么!我要为大哥报仇,不要拦着我。”
“二哥,你想想如果真的是他杀死大哥,大哥又为何会告诉他这个秘密!”三兄弟之中阿大憨厚老实、阿二脾气火爆,阿三虽然最小确是最机灵的一个。
阿二道:“一定是这个龟儿子用刑,大哥才会说出来。”
阿三道:“大哥完全可以不说,或者告诉他一个假的,二哥,不能急。”
“我要给大哥报仇,你给我撒开。”阿二肩膀一晃,枪尖猛然一抖,距离刀疤脸不过两寸,阿三依然死死抓住不放。
“这是阿大留下的,让我归还给二位。”刀疤脸只得从怀里掏出那块碎玉,再僵持下去,没有人可以掌控局势发展,弄不好真的要惨死在阿二的枪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阿二抬头正好看见刀疤脸手心中的那块碎玉,眼神顿时变了,愤怒化成眼泪,手中短枪一松,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疤脸长出一口气,阿大是条真汉子,他没有骗自己。
阿三上前接过碎玉道:“这块玉上面有大哥的血和情,现在能告诉我们究竟是谁杀死他?”
刀疤脸叹了口气道:“我没有骗你们,真的是我动的手。”
“我知道,杀人或许根本不需要理由,不过既然能够得到别人的原谅,那么杀人的人必然不是出于本意。”阿三静了下来,需要弄清事情的原委,大哥的仇一定要报,阿二蹲在地上独自流泪,完全陷入悲伤。
“三兄弟,一条心,打出一片天。”手紧紧攥在一起,当年的豪情依在,只是人确少了一个,恰如手中的碎玉变得不完整。
“我错了,真的错了,不该听从别人摆布害了阿大兄弟。”刀疤脸带着哭腔,如果不是脸上的疤痕挡住,必然是一脸的愧疚,这不是做作而是出于内心,因为仇恨内心早已扭曲,可是面对阿大的信任与坦诚,早已沉睡的愧疚、感动终于唤醒。
“是他!我三兄弟不过是混碗饭吃,不想确是这样被人嫉妒动了杀机。”阿三从言语中听出端倪,官府的饭好吃确也难吃,做事说话都要十分小心,对于散漫惯了的三人而言,甚至是一种煎熬,不想依然难逃噩运,阿三冷笑,对于阿大当初的决定,阿三并不赞成,官字两张口,今天是白明天可能就是黑,即便帮他除掉独狼又如何,只是阿大执意如此,阿三只好听从,不想阿大便出了事。
阿二依然在悲伤。
刀疤脸清楚,自己苦苦等待的时刻就要到了。
复仇,一颗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去,必然生根发芽。
一座高台立在场地zhong yāng,顺着视线望去,高台上跪着两人,蓬乱的头发一直散落到地上,其中隐约可以看到血迹,低垂的头发将面容挡住,脖子上带着一副刑具,刑具上血迹斑斑,有的早已干涸,有的是刚刚从伤口上渗出,白sè的衣服上印着一个大大的囚字,身后同样站着两人,身体肥壮,手持明晃晃鬼头大刀。
这里便是用来处决犯人的法场,今天应该是处决犯人的ri子,周围不下三五十兵士手持长枪将刑场团团围住,闻风而来看热闹的人,一大早就把法场四面一层又一层的围住,争先恐后,踮着脚,比大年初一赶庙会还热闹。
杀人绝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更不好看,可是大家却偏偏都要等着看刀锋砍下人头落地时的那一股新鲜刺激的劲儿。
人类本xing中的确潜伏着一种残酷暴戾的恶xing,只是被一层伪善的外衣包裹住,一旦陷入利益冲突或者生命威胁这种恶xing便会从潜意识里走出来支配人的行为,人xing本恶,简单的四个字确是将人xing刻画得淋淋尽致。
台子的另外一边搭起平台,台上端坐一人,眼睛似闭非闭似睁非睁,因为脸上肥肉太多的缘故,即便是睁开和闭上没有太多的区别,平ri里不可一世,如今确是犹如一滩烂泥坐在那里,多半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脸上带着汗迹,嘴角流出涎水,不时的嗒几下,即便如此没有任何人胆敢轻视,他代表的就是权势,城内最大的官,知州府知州大人。
身边站着一人,腰挎弯刀,一双眼睛犹如猎鹰一般扫视周围,正是知州府衙门总管独狼,这里将要上演一场好戏,戏演得好不仅要看演员的演技如何,一个好的剧本同样重要,刀疤脸传回消息,已经得到阿二、阿三的信任,一切可以按照计划行事,只等大人安排。
独狼哈哈大笑,“大人,等我把你的人全部除掉,真的很想看到那时你的表情,没有独狼,你又岂会有今ri,想把我除掉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终究是一场好戏,处决贼匪的刑场,一群试图劫刑场的叛乱分子,自己不过是尽职尽责击杀要犯,然后趁机除掉阿二、阿三,至于那些劫刑场的自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人,有些事不能出现任何错误,独狼不允许犯错,一旦犯错便要付出代价。
刀疤脸带着阿二、阿三出现在刑场内,独狼远远看见,脸上露出喜sè,自己没有看错,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只是除掉阿二、阿三以后同样要死,一山不容二虎,刀疤脸ri后必然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不如趁着羽翼未丰先行解除麻烦,独狼心里已经动了杀机,刀疤脸确是完全不知,独狼通知众人前往刑场助阵,刀疤脸暗中联络阿二、阿三,众人各怀心事只等午时。
知州大人发出均匀的鼾声,嘴角不时发出噗噗的声响,独狼嘴角带着笑意,刀疤脸一脸yin沉环视四周,阿二低着头,多半是用来掩饰内心的愤怒,阿三看着独狼。
………………………………
第五十八回 探江南,刀光现(三十八)
() 刑场外五里一处树林内,露出十几人身影,腰挎弯刀,从身上的衣饰可以判断出必然是官府的衙差,一人抬头看了一眼道:“时辰差不多了,兄弟们换上衣服,做一场好戏给总管大人瞧瞧。”
众人从身后解下包袱,脱下自己的衙差服,从里面掏出衣服穿在身上,立刻变了样子。
一人道:“好好的,怎么还要劫。。劫法…场!”他一紧张就会结巴,所以同样有了一个外号叫结巴,叫得久了也就不会介意。
“你小子是怕了!”
结巴道:“怕。。怕啥,一点都不怕!”
“不怕,你结巴啥?”
“我乐意!”
“劫法场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名年纪大点的衙差道:“又不是让你真劫,不过是做做样子。”说完掏出一块黑sè的眼罩斜着戴在头上,人靠衣装,如今这么一打扮,倒是有些贼匪的样子,手里拎着弯刀忍不住抖了几下。
另外一人面sè白皙十指纤细,必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惮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道:“真是搞不懂,咱明明是当差的,怎么就变成劫匪了!”
旁边一名黑脸衙差道:“这年头要是没了匪盗要咱们衙差做什么,养着你干吃饭,朝廷才不会那么笨,所以即便是没了匪盗也要想办法给弄出来。”
另外一人道:“这么说今天杀头的那两个也是有人装的?”
年纪大点衙差道:“你小子傻啊,这种苦差事谁愿意装,到时候咔嚓一下脑袋就下来了!”
脸sè白皙衙差道:“这么说杀头是真的。”
黑脸衙差道:“错不了,青云山的贼人,我亲眼看见从牢里面提出来!”
听到青云山三个字,衙差顿时露出不一样的表情,“青云山可是不好惹!”
“那有什么,在这一带不好惹的人多的是,咱们总管大人可是有的是办法。”
“那倒是,大家不要忘了当初青云山一众贼人被我们打得跟落水狗一般,那个大当家号称什么夺魂刀的那个,险些死在总管的刀下,什么夺魂刀,我看是孬种刀!”衙差说完哈哈大笑,笑声同样引来其他人的捧场,仿佛所有的一切的荣耀都是自己所得。
笑声很快止住,眼睛慢慢睁大,脸上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看到刀光,迎面而来的刀光,为何在这一刻无法抵挡甚至连拔刀的勇气同样丧失,衙差睁大双眼慢慢倒下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树林内shè出数十道箭矢,衙差不防备被shè了一个正着,几名勉强躲过箭矢的衙差纷纷抽出弯刀戒备,不想在这里遭人埋伏。
树林里跳出二十多人,身背弓箭手持各式武器,当前一人手持弯刀,弯刀上带着血迹滴答滴答顺着刀刃流下。
“青云山大当家断魂刀冯天霸!”剩下的几名衙差惊讶得长大嘴巴,对于青云山贼匪即便是官府依然十分忌惮,虽然在独狼统领下曾几次击败青云山,不过青云山实力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反而越来越强,这着实令这位知州大人以及总管独狼感到头疼。
剿也不是,不剿也不是,所以只要不过分也就是了,至于尺度如何来界定只是凭借个人直觉罢了,官府不出动,青云山反而消停下来,知州自然心里高兴。
青云山与一般的贼匪不同,一般的贼匪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之徒聚集在一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旦官府围剿必然闻风而散,青云山确是人强马壮,依靠青云山山势险恶对官府丝毫不惧,青云山大当家自然就是这位刚刚一刀杀人的冯天霸,一手断魂刀法着实不弱,虽然曾经败在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