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忙道:“刚才有衙差过来,只是头不在,所以便把令牌交给小的,说等头回来亲手交给头,不想直接被头给抓去了。”
牢头盯住狱卒,“有衙差来过!那是否问本牢头去了哪里?”
狱卒笑道:“头,规矩我懂,大人出门办差事一会就回来。”
牢头哈哈大笑,“还是你小子够聪明,说吧大人交待什么事?”
狱卒道:“大人交待立刻放了总捕头。”
牢头眉头一皱道:“放人!难道是案子破了不成!”
狱卒摇头道:“这个确实不知,再说也不是咱该打听的事,头,您回来了,人咱们是放还是不放?就等您一句话。”
牢头道:“当然得放,大人的令牌都到了,再说了华成虽然是个熊包,不过背后可是有漕运使大人撑腰,咱们可是惹不起,带上钥匙跟我进去。”
狱卒答应一声,从怀里取下钥匙,牢头一弯腰从牢门钻进去,多半是担心有人逃离,牢房大门设置远远要比普通的门窄上许多,一个人只能侧身过去,想要快速逃离必然很难。
牢头带着狱卒进入,牢房内顿时一阵喧闹,牢头怒道:“吵,吵,吵,天天吵,让人心烦,早晚有一天把你们一个个都送出去,到时候去下面好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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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回 无头案,往昔情(三十)
前往漕运府传话狱卒得了好处,购置一套新衣,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小事,只是在狱卒之中确是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毕竟薪水有限,除了一部分用来养家,剩下的自然有些捉襟见肘,即便平日喝酒也要精打细算,哪里还有剩余的银子购置新衣,所以一套衣服多半穿了几年,只有换洗时才会换上一套,两套衣服一凑合就是一年。
狱卒看在眼里心里羡慕,即便是知府大人身边衙差同样感到诧异,又有谁会想到不过是一个口信确是换来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试问这样的好事谁不抢破了脑袋去做,牢头从外面回来,恰好看到一身新衣的狱卒不时玩弄手中一件物件,快步上前一伸手抓在手里,狱卒见是牢头,生怕惹人不快,提到新衣更是说了一个令人信服的谎言。
牢头摊开手心,苏州府令四个大字十分清楚,不想确是知府大人的令牌,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莫非大人来过,若是知道自己出去喝酒必然少不了一顿训斥。
狱卒说出事情,只是其中一些言辞确是完全不同,衙差问道:“牢头去了哪里?”
狱卒低声道:“还不是出去喝酒,经常的事。”
牢头问道:“衙差是否有问过本牢头去了哪里?”
狱卒忙道:“问了,小人懂得规矩,大人出去办差事很快回来。”
不同的人,几乎没有任何不同的问题,确是完全不同的回答,狱卒反应极快,嘴上功夫更是了得,牢头连连点头,“你小子就是机灵。”
两人进入牢房,牢房内顿时数十双眼睛从栏杆里探出,多半是太过无聊,哪怕是熟悉的面孔看在眼里同样多了不少乐趣,喧闹声顿时响起。
“放老子出去。”
“老子要吃肉,给老子肉。”
“女人,我要女人,十个女人,不够,一百个。”
这种喧闹多半是用来发泄心中烦闷最好的方式,终日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出去更是遥遥无期,所有人在寂寞中打发余下的岁月确发现这里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牢头怒吼一声,“都给老子闭嘴,谁想出去一定满足他,能不能保证回来就很难说!”
“不过就是一只会咬人的狗,除了那点手段之外你还有什么!”一人怒目而视,牢头不由得心头一紧,这人自己确是惹不起,翻江大盗胡猛,拳脚功夫了得,到了水里更是如虎添翼,当日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设下陷阱方才捉到,如今关在牢里更是没人敢惹。
牢头心里害怕,只是脸面上总得过得去,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老子不管你是谁,只要进了这里就要听我的,不然到时候身上少了什么东西可不要怪我们,弄不好脑袋掉了,想要吵只能去下面。”
翻江大盗胡铁一拳打在栏杆上,手腕上铁链发出声响,栏杆一阵晃动,牢头脸上露出笑意,胡铁的栏杆经过特制,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逃脱,何况手脚都被锁链锁住。
牢头怒骂一声,“都老实点,不然三天不给饭吃。”
牢房里顿时恢复安静,一些人隔着栏杆吐着吐沫,甚至掀起破烂的裤子向外放水,顿时传出一阵难闻的气味,牢头不以为然,多半已经习以为常,对付这些人不能有任何的客气,若是有人胆敢捣乱自然有办法对付。
牢头快步向前,华成听见骂声慢慢从地上爬起,双手抓住栏杆向外张望,头发散乱,身上满是泥污,眼巴巴看着外面,不想只是三日,原本光鲜亮丽的总捕头确是变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手指上的伤势早已痊愈,只是依然留下一道道痕迹,这些痕迹只有随着岁月慢慢消失。
牢头出现直奔华成关押的牢房而来,华成这几天过的确实不错,不过只能相对而言,换了新的稻草,每天更是比别人多了几块肉,肉香顿时吸引别的牢房囚犯注意,在这种地方肉的香味与外面完全不同,变得更浓更香,似乎是太久没有吃肉,所以变得更加敏感。
“老子的菜怎么没有肉?”
狱卒手中皮鞭一甩道:“想吃肉我会像大人申请,送你一大碗,带上烧酒还有鸡腿,让你好好吃个够。”
那人确是连连摆手,“算了,老子不要肉就是。”
华成心中不解,为何这么好的待遇确是不去享受,有酒有肉还有鸡腿,不想牢里同样可以有这样的生活。
肉放在嘴里,骨头吐出,旁边几双眼睛盯住饭盒,里面尚且剩余几块,只是必然会很快被人吞下,口水不停咽下,舌头舔舐干枯的嘴唇,没有任何声响只是静静的看着,所有人清楚这不是自己所能享用的美食。
华成喜欢吃肉,只是同样讲究,同样是肉确是完全不同,整只鸡身上只有那么几块最是好吃,其他的完全可以舍弃,端起饭盒走近,“给你吃,来,过来。”
那是确是连连摆手,旁边一名老者更是死死拉住那名十四五岁的孩童,嘴里道:“不能吃,孩子,千万不能吃。”
华成道:“如何吃不得,这些都是好肉,我刚才更是吃过。”
老者摇头道:“你是新来的自然不懂里面的规矩,能够吃肉的只有一种人!”
华成道:“不想吃肉也要分身份,只是不知什么人才能吃到肉。”
老者苦笑道:“要死的人。”
另外一人道:“不错,鸡腿,烧酒,大块的肉,谁不想吃,只是吃了那些东西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回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只要谁的碗里多了这些东西,就等于提前死刑,提前道个别至少留个念想。”
华成道:“那岂不是成了断头酒,无命肉!谁能吃的下去。”
老者道:“不想吃也得吃,总好过做一个饿死鬼,下辈子也能托付一个好人家,不必为了生计发愁,更加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被人关进大牢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华成道:“他又犯了什么罪?”华成用手一指那名十四五岁孩童,瘦小的身躯,眼神之中尽是无辜,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不过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老者道:“还不是那个什么狗屁总捕头,没有一点本事就知道胡乱抓人,他不过是街头要饭的乞儿,因为天生有喉疾所以不能说话,有一天被人冤枉偷了别人银子,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给抓进大牢,这么小的孩子,你说造孽不造孽。”
华成不由得睁大眼睛,记忆之中似乎记得有过这么一个案子,一个人醉酒之后丢了三十两银子,整条街只有几个乞丐,于是尽数抓来,其中两人指认是那个乞丐偷的,于是上前盘问,不想乞丐嘴巴倒是很硬,硬是一句话不说,无奈只得抓进大牢,一时疏忽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按照律法,略为惩处应该释放才对,而且当日并没有从乞丐身上找到赃物,最后只是胡乱定案不了了之,如今听老者提起顿时心里一惊,不想是自己断的一件冤案。
华成蹲下身形,“你吃,放心吧,不会有人对你怎样。”
乞丐用手比划几下,用手抓起直接塞进嘴里,甚至连骨头一同嚼碎咽下,华成身形慢慢站起,小乞丐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手不停比划着,华成无法猜出其中的含义,只是看着那双无辜的眼睛,想起当日小乞丐被人抓住只是不住的摇头,眼神之中尽是委屈,心里必然有苦无法诉说,经历变故,那种被人冤枉的滋味华成最是清楚,如果能够出去必然要重审案子还小乞丐一个清白。
不想几日的牢狱之灾确是令华成有所醒悟,不失为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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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回 无头案,往昔情(三十一)
华成身份不同,虽然同在牢中,毕竟有李淼水照应,牢头同样不敢太过苛刻,每天的饭菜同样有所区别,别人都是汤汤水水加上一碗剩饭,他的菜里不仅有油水甚至还能发现肉块,对于华成而言这样的肉平日里大多不屑一顾,如今在牢里确是成了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吃了几块并没有什么滋味,更加缺少苏坡肉的香甜,不过是一些割去好肉剩下的鸡骨架罢了。
华成看着栏杆处一张张满是漠视的脸,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吸引华成注意,瘦削的小脸,眼睛死死盯住自己手里食盒,华成走近,“来,给你吃。”少年确是连连后退,多半是有些胆怯,毕竟在牢里能够吃到肉的只是少数,其中更是有着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谈起小乞丐经历,老者不由得叹口气道:“他是个乞丐还是个哑巴,都怪那个人头猪脑的总捕头,愣是冤枉他偷了别人银子,最后给人关到这里,多可怜的一个孩子,话又说不出来,胆子又小,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华成退后两步,目光落在小乞丐瘦削的小脸上,终于从空白的大脑里唤起一丝回忆,这个案子正是自己半年前办的,当日一人醉酒之后发现丢了银子,当时只有三个乞丐上前索要施舍,于是成为嫌疑人,其中两人更是指认银子被其中一名乞丐拿走,只是银子早已不见,华成见有人指认不容分说当场结案,小乞丐被捕快抓走,原本以为只是略为惩处也就罢了,不想确是被人关进大牢,如今更是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在脸上脏了吧唧,不然若是被他认出,这张脸该往哪放!
小乞丐用手抓住鸡块塞进嘴里,眼睛里终于露出一丝喜悦,多半是食物所带来的愉悦,不想只是鸡块平日里根本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东西确是可以给人带来快乐,华成看着小乞丐眼神之中尽是不解。
这时怒骂声响起,牢头带着狱卒从外面走入,几人手抓住牢房竖杆吐口水怒骂发泄心中不忿,其他人自然随声附和,即便一直最胆小的囚犯似乎同样被气氛所感染,一口浓痰吐出,身子不停跳起,嘴里不知骂着什么。
牢头不以为然,怒吼几声,多半是威胁的话,牢房内慢慢安静下来,多半是因为无趣,这样的言辞早已听过无数遍,根本没有任何新意。
牢头来到华成关押牢房前,华成听见声音,上前几步,狱卒站在身后不停向华成挤眉弄眼,手里比划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碍于牢头在场。
牢头笑道:“恭喜了,总捕头,大人有令你可以走了!”
华成听闻喜道:“我可以出去了!这是真的?”
牢头道:“牢头只喜欢打人,确是不喜欢骗人,走吧,总捕头若是想回来,牢头随时欢迎。”
牢门打开,华成心中欢喜,这里可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迈步先前似乎想起什么,一回头恰好看到从竖杆处露出的一张张脸,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小乞丐用力呕着,多半是想把吃下去的肉尽数吐出来,用力的捶打胸口,完全可以听见拳头打在上面所发出的声响,多半是在和怄气,为什么要吃别人的东西,那个人更是自己所憎恨的人,为何刚才没有发现。
华成抱拳道:“诸位放心,本捕头出去之后必然还小乞丐一个清白。”说完大步迈出,腰板挺直,从未有过的自豪在心底升起,犯下的错误就要承担,这是一个男人所必须去做的事情。
小乞丐停止呕吐,用手比划着,华成早已迈开大步远去。
老者笑道:“傻孩子,这样的人说过的话根本不能信,出去之后还是要被人欺负,不如呆在这里,只是又什么时候是个头!”说完将小乞丐搂在怀里,多半想到自己,如今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原本应该儿孙承欢膝下安享晚年,不想确是呆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目光落在隔壁牢房,早已变得空空,打开的牢门再次关闭,或许不久还会有人被关进来,随时会有人离开,离开未必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华成自然心中欣喜,只要洗脱嫌疑从这里出去,依然还是高高在上的苏州总捕头,顾不得换洗衣物直奔捕头大营而来,几名捕头正在院子里喝酒,多半是没有什么案子,至于无头尸案更是丝毫没有头绪。
一人道:“真是怪了,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认尸,弄得兄弟们天天陪着死尸,好在天气凉了,不然只能在那闻臭味!”
“这算什么,有一次老子足足守了十五天,最后臭的连闻自己脚丫子都是香的。”
“最后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没人认,花点银子找人随便埋了。”
“入土为安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可惜家人无法知晓,或许还在其他地方苦苦寻找。”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多半是一些客商或者独身人,最后客死他乡无人知晓。”
“大人不是说过,三天过去之后若是没有消息,总捕头就要放出来!算一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总该意思意思做个迎接什么的,总捕头在里面必然憋了一肚子,回来还不都撒在我们身上。”
其中三人不由得脸色一变,正是在牢中审问华成用刑的三名捕快,虽有公报私仇之嫌,只是毕竟是程序上必须要做的事,即便华成出来又能把自己这些人怎样,大不了一走了之,不过就是一个捕快而已。
“这话说的倒是有理,华成那个人虽然没什么脑子,不过犯起浑来总是能弄出一些馊点子出来整人,我们这些人有谁没吃过苦头!”
“那还等什么,收拾收拾现在过去,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才行。”
一人依然端着酒杯,旁边捕快连忙催道:“别喝了,少喝一口也不能少块肉,惹恼了总捕头可是没好果子吃。”那人一扬脖,一碗酒直接下去,吧嗒一下嘴从椅子上站起,身形不免有些摇晃,打了一个饱嗝道:“总捕头回来了!”
那人道:“你小子喝醉了吧!”一抬头恰好看到华成从厅门迈步进入。
“总捕头,您回来了,我们哥几个正要去接你。”
华成心里有事,“算了,算了,立刻替我去办一件事,其他人别在这愣着,立刻调查无头尸案,本捕头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个杀人狂魔。”如果不是凶手故意嫁祸华成如何能够平白无故遭了三天罪,蹲三天大牢,心里有气。
捕快道:“总捕头吩咐就是。”
华成用手一指道:“你们两个立刻去三花街去抓两个小乞丐回来!”
两人道:“抓乞丐,总捕头,咱们平白无故抓乞丐做什么?”
华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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