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顿时喜笑颜开,这次可发达了,若是能搭上华成,进而得到夫人赏识,或许也可以弄个一官半职,至少当个牢头,突然想起华成似乎答应自己,日后牢头的位置归自己,顿时有如站在云端,浑身上下轻飘飘。
大管家道:“请吧。”
狱卒走出内堂,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确是只有十两,不想这样小气,只是已经得到不少,狱卒倒也看得开,知足常乐,有些事不能强求,这一趟确是没有白来,心里高兴,吹着口哨走出府门,正好看到兵士瞪着眼睛怒视自己,狱卒笑道:“看你的门吧,你这种人永远只能看门,看大爷喝酒去了!”
兵士指着狱卒背影破口大骂,“小人得志,小心被酒噎死。”多半是太过生气,所以才会用上喝酒噎死这样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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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回 无头案,往昔情(五)
狱卒前往漕运府送信,门前遭遇兵士阻拦,言语不和险些动手,好在大管家及时出现,狱卒有所依托有恃无恐,双手叉腰,“这件事若是迟了,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这句话倒是十分常见,不管从谁的嘴里说出同样可以起到一定作用,大管家自然见过世面,怎会被人几句话忽悠住,除非这苏州的天塌了,不然还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忍不住冷哼一声:“莫非是苏州城的天塌了不成!”
狱卒笑道:“天塌了自然有个头大的人顶着,只是若是人的脑袋没了又拿什么顶着!”其中所指已然明确,人没了脑袋自然指的的杀头,加上身份不免令人有所想象,狱卒终于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总捕头华城出事,大管家脸色一变,带着狱卒进入府门直奔夫人住处而去。
狱卒满心欢喜,得了好处,小心将银两揣好,哼着小曲沿着大街溜达,正好看见一间稍微大一点的酒楼,狱卒停住脚步,平日里囊中羞涩关顾的大多是小饭馆,如今有了银子也想过过有钱人的日子,来到酒楼门前,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没有见过世面,一摸腰间鼓鼓的顿时有了底,迈步进入,小二迎出来,“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狱卒坐定,环视一下四周,布置得十分讲究,桌面更是擦得光亮照人和小饭馆里油乎乎的感觉完全不同,即便是跑堂的同样热情。
小二道:“这位爷,您吃点什么?”
狱卒道“来一个熘大肠,再来一碗鸡屁股。”这些都是狱卒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当然并不是能够经常吃到,小二不由得一愣,来到这里点这样的菜倒是少见,狱卒立刻反应过来,来到这里自然要吃一点有钱人吃的东西才对,刚才不过是一时口快说出平日里所点的东西。
狱卒笑道:“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小二陪笑道:“可真是吓了一条,小店山珍海味那是应有尽有,可还真就没有这鸡屁股。”
狱卒斜着眼睛问道:“那一盘吃的是什么?”
小二道:“爆炒鹅珍,那可是好东西。”
狱卒道:“来一个,再来两个小菜一壶好酒。”
小二答应一声,时间不长,饭菜端上,酒具摆好,只见碗筷、盘子都是十分考究,毕竟是大地方,小二拿起筷子用手指敲了两下,晃着脑袋,不想我小狱卒就要发达了,心里高兴,酒盅倒满一饮而尽,吧嗒几下嘴,酒是好酒就是没有以往喝的烈,毕竟是有钱人喝的,如何能够跟那些地方相比。
拿起筷子慢慢夹起一块鹅珍,刀工细腻,每一块几乎同样大小,摆在盘子里更是好看,放在嘴里,不由得失望,味道确是一般,远没有自己的熘大肠、鸡屁股来得够味,不免有些怀念小饭馆里的热闹,老板娘浓妆艳抹扭动腰肢,醉酒的汉子不时在上面揩油,随着一声声尖叫酒杯纷纷端起,场面愈加火爆。
一壶酒勉强喝完,毕竟花了银子,看看鹅掌还剩下大半,眼珠一转动了心思,叫来小二,“把这个给我包好。”小二答应一声手脚麻利,打了一个绳结,这样拎着也方便,算了酒钱,九两三文,一顿饭吃掉接近十两银子,狱卒内心叫苦,付了银子赶回牢房,牢头带人出去喝酒,自然是前往小饭馆,要的还是熘大肠。
牢头喝了几杯舌头不免有些直,“怎么没看见赖子青?”
狱卒道:“那小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乐颠的跑了,跟捡了宝贝似的。”
牢头笑道:“宝贝,咱们这能有什么宝贝,算了,咱们哥几个喝就是了。”
狱卒探身过来道:“牢头,今天进来那位可是知府大人身边的红人,不知犯了什么案子?”
牢头在狱卒脑袋上打了一下道:“歪歪嘴,你小子一天到晚就是爱打听。”
歪歪嘴脸上带着笑容,仔细一看嘴确实歪向一旁,“小的们都好奇!”
牢头道:“杀人!”
歪歪嘴一口菜直接喷到桌子上,“杀…杀人…”
另外一人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牢头道:“喝酒,这些事都是大人们的事,别瞎跟着操心。”
小狱卒回到牢房,只剩下一名狱卒看守,同样是新来不久,看见小狱卒两步三摇脸蛋通红,必然是出去喝酒不免羡慕。
“癞子青,你小子偷偷出去喝酒,倒是把兄弟给忘了。”
“以后再叫我癞子青,小心我揍你。”狱卒仗着酒劲,加上今天遇到李夫人,更是和华城搭上关系,癞子青头上长了癞子,头发变得稀松,为此常年带着帽子,不想确是经常被同伴取笑,平日里多半忍了,今天确是恼了。
“行,你小子长进了,怎么不敢和别人吼。”
癞子青不以为然,总有一天要把那些看不起癞子青的人嘴都给堵上,拎着东西进入牢房,里面的霉臭味早已熟悉,下了台阶直奔华成关押的地方,华城倒在地上哼哼着,两只手尽是血迹,正是被人用夹板造成,心里这个恨,这些家伙公报私仇,都给我等着。
脚步声响起,癞子青探头去看,“华爷,这是谁干的?”
华成顿时来了精神,从地上爬起,头发散乱衣衫上沾满血污倒是有了几分犯人的样子,“有没有找到李夫人?”
癞子青点头,“找到了,按照华爷吩咐的都做了。”
华成点头,“好,总算有了盼头,这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癞子青看着红肿的手指道:“华爷,这是谁干的!”
华成道:“那些捕快,原本跟我有些过节,见我入狱,不想公报私仇。”
癞子青道:“真他娘的不是人,华爷怎么说也是大捕头,一个小捕快就敢这样,反了天了,要不我去告诉大人!”
华成摇头,“这是规矩,衙门里的规矩,这么做大人不会深究。”
癞子青道:“华爷必然是饿了,小的给你带点吃的。”
华成一天没有吃东西早已饥肠辘辘,至于门口处放的伙食哪是人吃的,不过是一点稀粥上面飘着几个烂菜叶,听到狱卒带来吃的顿时两眼放光。
癞子青小心将绑绳解开,里面是剩下的鹅珍,华成顾不得手上疼痛,抓起一块直接塞进嘴里,连连点头,“好吃,好吃,这才是人吃的玩意。”看着狼吞虎咽的总捕头华成,癞子青忍不住回味,自己吃的时候好像根本没有觉得这么好吃,完全比不上熘大肠,更加无法与鸡屁股媲美。
最后一块掉在地上,华成顾不得太多,连忙捡起,看着上面沾满泥污,华成一甩手丢在地上,“想我华成虽非大富大贵,倒也是衣食无忧,如今确是落得如此地步。”
癞子青道:“华爷莫要心急,夫人已经得到消息,必然会想办法解救华爷。”
华成攥住牢房上的竖阁,“都怪那个凶手,偏偏赶在那个地方动手,更是用老子的刀杀人,不然又怎会被人冤枉,要是被我抓到一定给他好看。”说完用力捶打,不想手上早已受伤顿时痛得嗷嗷直叫。
牢头打着饱嗝带着几名狱卒出来,距离牢房不过几百米,手里拎着剩下的鸡屁股,还有半壶烈酒,倒也是讲究,没有忘记值班的小兄弟,来到牢门前,正好看到癞子青鬼鬼祟祟从里面走出。
牢头道:“站住,你小子今天去哪鬼混去了?”
癞子青道:“牢头,忘了跟你说,家里突然有点事所以回去了一趟,哥几个这是出去喝酒去了!”
牢头道:“别说我不照顾你。”说完右手抬起,“鸡屁股,还有酒,都是你们哥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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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回 无头案,往昔情(六)
癞子青得了好处,找了一家酒楼也想学学人家有钱人的生活,不想吃惯了鸡屁股对鹅珍确是毫无兴趣,一顿饭吃掉十两银子更是心痛,好在来的容易,没了自然也不在乎,若真是一个月领的那点薪水哪舍得这么挥霍,心里一个劲的嘀咕,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好,不仅被人高看一眼,银子更是来的容易,不然怎么总能下酒楼,吃的用的都是上等,这里面的猫腻谁不清楚,都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只是谁也不愿意深究罢了,只要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图的就是和气。
癞子青去了一趟酒楼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多半是前往漕运府开了眼界,总在牢房里呆着难免拘泥于那个小圈子里,来到小酒馆吃上几个鸡屁股喝上几口烧酒,趁机在老板娘水桶一般的腰上摸上一把变成了最大的乐趣,如今在癞子青眼里确是那样的俗不可耐。
癞子青拎着剩下的鹅珍回到牢房,新来不久的狱卒恰好轮到值班,因为一句玩笑话闹得不愉快,狱卒嘴上嘀咕,平日里大家都是这么叫,今天和我凶什么凶。
癞子青进入牢房,平日里被人癞子青癞子青的叫着也就算了,如今自己可是不同,不仅结识了华总捕头,更是见过漕运大人的夫人,日后必然升官发财,岂能没了规矩。
进入牢房,华成一脸苦相,手上的伤势稍有好转只是一旦触碰依然痛得要命,见到癞子青带来的鹅珍蹲下身去很快吃了个精光,那份惨样确实令人觉得可怜,只是好在尚有剩下的鹅珍可以吃,背后更是有人想办法,要知道在这个牢里多少人一旦进来想要出去只有一条路可走。
一条破毯子裹住丢进乱葬岗,时间久了即便是狱卒同样忘记囚犯的名字,更是许久没有家人探视,早已被人遗忘,只是每一次都要烧上几柱香,弄上几个香烛算是一点心意。
华成一脸苦相,这样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癞子青一番劝导,如今消息送到,以漕运使大人与知府大人的交情必然不会有事,华成连连点头,‘若是能够出去必然不忘兄弟今日恩情。’癞子青心中得意,不时的摸向怀里,足足一百两,可是够自己逍遥快活一阵子,后街的寡妇晴必然对自己另眼相看。
癞子青从牢房走出正好碰到喝酒归来的牢头,右手一抬,“鸡屁股,烧酒,赏你们哥俩的。”
癞子青道:“多谢牢头,家里还有事,先回了。”癞子青一弯腰从人群之中钻出快速离开,多半是担心有人发现怀里的银子,足足一百两毕竟无法说清,弄不好还要被人诬陷顶上偷盗的罪名。
一人道:“这小子平日里怎么没见这么孝顺,今天这是怎么了,连续回了两次家。”
牢头道:“必然是家里真的有事,都是男人,怎么那么八卦,该干嘛干嘛去,记住,不要犯了规矩。”牢头刻意提醒,以前发生过狱卒醉酒之后拿囚犯撒气,惹得牢里所有人绝食抗议,好说歹说方才平息,为此更是摆了一桌酒孝敬牢里几位有头有脸的主,牢里的事最是奇特,所有的事牢头说了算,最终由狱卒执行,至于实施确是交给牢里的囚犯,那些身强力壮的囚犯自然混得体面,同样可以从狱卒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李淼水一脸阴沉,连日暴雨导致水势不断暴涨,早已超过警戒线,好在堤坝经过加固并不用太过担心,不然一旦堤坝冲毁,百姓死伤不说,朝廷必然兴师问罪,李淼水为人谨慎,执掌漕运多年从未出过差错。
只是此时为何愁眉苦脸,下方站着两人,同样身穿官服,只是职位必然要低上一些,李淼水坐在那里思量对策,两人只得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等候指示,这是规矩。
李淼水抬头,“说说吧,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一人道:“今年水势凶猛,水路必然凶险,只是改成陆路,卑职担心会延误了行程。”
另外一人道:“督运大人所言极是,每年秋粮都是通过水路运送京城,如今暴雨方息,还请大人定夺。”
两人一唱一和,最后还是将棘手的问题推给漕运使李淼水,这件事毕竟只有李大人亲自拍板才行,出了事同样有人担着,事关重大谁也不敢包揽。
李淼水冷哼一声,“你们先回去准备,待我想到办法再通知你们不迟。”两人如释重负,走出厅堂上了轿子转回住处。
厅堂内只剩下李淼水一人,秋粮押运在即,这件事一直交给严帮处理,这些年倒也没出过什么岔子,李淼水同样愿意有人替自己办事,只是不想因为一个受伤的船工引起这些以水运为生的汉子不满,更是纷纷脱离。
严帮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为此纷争不断,原本以为只是一场风波而已,过去之后自然会归于平静,不想确是愈演愈烈,两方人马大大出手,严帮弟子占尽优势,不想一名江湖豪侠得知消息,带着十几个江湖行结交的好汉击退严帮弟子,这本是一次义举,没有任何目的,更加没有希望得到任何回报,不想确是被众人拥护,成立水帮,那些曾经被严帮欺负的水上汉子纷纷加入,水帮一时实力大增。
李淼水依然支持严帮,严帮在这里经营多年实力远非成立不久的水帮可以比拟,不过是一帮群汉子凑在一起罢了,翻不出什么大天,没有生意很快就会散伙,不仅李淼水这样想,严帮帮主严成同样抱着这样的想法,命人散出风去,谁也不能将生意交给水帮,否则就是和严帮为敌。
严帮在这一带可是无人敢招惹,一些原本想要联络水帮的商人只得放弃,总不能因为一些交情得罪严帮。
水帮,不过是一群苦命汉子为了保证自己利益组在一起,大多要赚钱养家糊口,如今一个月过去,一单生意没有接下,总不能眼巴巴的天天喝西北风,一些人开始动摇,这样下去还不如回到严帮,即便被人欺负遭人白眼,至少能拿到工钱。
水帮帮主站在高处道:“诸位若是还信得过我冷红山便留下来,如果真的离开同样不会有任何怨言,水帮大门时刻开着。”
一番话顿时起了作用,几名犹豫不决的船工一咬牙,即便是饿上几顿也好过让严帮的人不当人看,除了几人悄悄离开之外,其他人依然坚守,一场暴雨彻底救了水帮。
水势暴涨,原本的礁石完全沉入水下,严帮船只连续几天出事,多半是缺少熟悉水路的船工,严成眉毛拧在一起,弟子站在面前战战兢兢。
严成道:“都是废物,立刻给我找几个像样的船工回来,给双倍的价钱,记住,就算是跪在那里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三天过去,严帮的大船始终无法行驶,粘贴的告示更是无人问津,水帮的船只确是在惊涛骇浪之中不停穿梭,赤裸着上身的船工熟练拨动手中竹竿,看着是那样的悠闲自在,惹得不少行人驻足观看,一传十十传百,水帮可以通行的消息顿时传开,一些急于出货的商贩只得找到水帮帮忙,总不能因为严帮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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