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森然的刀光分裂成三道,笼罩了一大片区域,让景歌无处可避,这是断魂斩的最强形态。
“好强。”宋国侠士忍不住喝彩。
哗唰。。。
一声轻响,风沙消散,邱野倒飞了出去,后退数十步才站稳,脸色铁青难看。
“他用了什么招式对抗?”
“好像。。。好像是千军横扫。”有侠士迟疑下答道。
“千军横扫不是枪法中的基本招式吗?”问话的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所谓的千军横扫就是横枪扫一个半圆,只是长枪的基本运用,不用练习都会。
“这么强的一击都不能逼到他真正出招吗?”
“快去请王境强者出手,虽然无法感知,但他多半不是宗师能对付的。”宋国的侠士已经知道眼前那人不是寻常宗师能击败的。
“本帅比已经真正出招了呀,请王境强者是对的,快去吧。”景歌漫不在意地说道,重新倚着长枪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有宋国侠士喝问。对峙这么久,看他出手根本没有招式章法可言,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来路。
“孤独大侠听说过不?我用的就是他的套路,以无招胜有招。”景歌大大咧咧的说道,等他们去请王境高手。
“什么孤独大侠,是独孤,独孤晓得不,以无招胜有招是独孤前辈的武道心法。”宋国侠士纠正他。
“呃,差不多差不多。”他略微尴尬地挠挠头。“总之我跟他对武道的理解是差不多的。武道这种东西呢,它跟水一样,是没有固定的招式的。正所谓上善若水任方圆,水无定势,武道亦是一样,刚柔并济才是正道,刚时无坚不摧,柔时又如绕指水流。”
景歌摊开手掌,真元凝成的一把利刃在掌中浮现,而后又消融,在手中绕指流淌。
“刚刚那位兄台用出的断魂斩显然就过于僵硬,太刚直了,控制得不够好。真元逸散得太过严重,看上去声势浩大,实则起作用的真元不多。”
“如果出手的方法更加柔和一些,就会好很多,像这样。”景歌拔枪甩出三道刃气示范,不远处的一棵树木轰然破碎。
“裂开的刀气这个构思倒是不错的。”他继续说道。
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画风突变。刚刚明明还是在叫嚣对战的,现在变成了传道布武,听上去好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邱野脸色变幻不定,景歌的一番话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悟的感觉。
“多谢指点。”最终他行了一礼,退开了。
景歌强忍着笑意,继续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唉,本帅比就是无聊了,胡乱说说,没想到这货还真信了。
“呔,让刘某来会你一番。”马上有另一侠客跳下场中。
“这人也太不自量力了吧,柳三公子和邱野都不是对手,他还下场自取其辱?”有人低语,知道这人实力远不如先前那两人。
“且看我八卦连环掌如何。”那人冲着景歌打出一套掌法。
景歌立在原地,耐着性子看他出手。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个姓刘的可是滑头得很。他分明是看出来了这年轻人是个高手,而且无意下重手伤人,刚刚还出言指导了邱野,故此才会拉下脸出场,希望也能给他指指路。”有宋国侠士在旁说道。
“靠,没想到八卦连环掌的传人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龌龊而卑鄙,简直是丢光了我辈武林中人的脸面。”其中一人义正言辞地怒斥道。
“对呀对呀。”其余侠士纷纷附和。
“哎,你往那边走干嘛呀?”
“这小子企图染指我们宋国公主殿下,在下不才,但绝不能坐视不理,虽然明知不敌,我也要全力出手阻拦一番方才无愧于心。”先前怒斥的那位侠士大踏步地走向景歌,豪气干云,视死如归。
“他说得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在下也要出手才行。”
。。。
“喂喂,前面那位兄台别插队好吧,到后面排队去。”
景歌来者不拒,但凡下场展示的武者他都尽其所能地指点。在帝都时,他时常指导韵儿修行。相对于韵儿,这些侠士对武道的理解就显得尤为浅薄了。
而对于这些侠士来说,平日里少有机会得到高手的指点,那些厉害的宗师王境哪有工夫搭理他们。而且每个人的武道都不同,不相近的道路也无法指点。唯有景歌不一样,他通读了临齐城破庙和卫家所藏的功法,万法皆通。
倒是坞城统领看蒙了,这人不太像前面城池传信所言的穷凶极恶之徒呀,说不定真是公主殿下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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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初战王境
青丘主城的宫殿中。
朝堂上空缺许久的王座上终于是坐着了一个人,百官轮番上奏,向珠帘后新回归的公主殿下禀报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韵儿根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按照姨妈和顾叔叔的嘱咐应着:嗯;本宫知道了;容本宫思索后再做定夺。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珠帘后面,眼睛悄悄地向上瞟着戴在头上高高的霞冠。内心想着,这东西好重哦,就不能把它做小一点吗,老是担心它会掉下来。
几天前,她得知这里还有前宋的臣民将士,她的姨妈仍然在世,所以她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孤身一人寄人篱下漂泊多年的少女,得知自己仍有故亲在世,又怎会不激动呢。
她回来的时候,青丘所有臣民都出来迎接。在这里的都是不愿屈服于西凉统治的宋民,对于前宋王室,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爱戴和忠诚。
宋国历任国君都宽厚仁慈,深得民心,最为良善。这些品质在西凉王看来,恰恰是懦弱无能的表现,正所谓慈不掌兵,太过仁慈的人是不适合作为君主的,而事实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文明的礼仪之邦已被横蛮的西凉铁骑征服,很多高风亮节的宋民自然是不甘被素来为他们所鄙视的蛮夷统治的。
故此跟随残余的宋臣在青丘十三城誓死反抗,图谋恢复宋国荣光。而今,宋国王室最后的血脉,他们的公主,回来了。
韵儿不再纠结头上的霞冠是否会掉下来,而是把目光放到站在一旁的那个眉头紧皱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曾是父王的护卫统领,棋艺无双,被父王封为棋圣,所以现在他们都叫他顾圣人。也是自己的姨夫,步入王境多年,是宋国武道第一人,传闻多年前和慕容神王交过手,稍逊半分。
台下的老臣们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呢?
韵儿凝神静听,好一会儿才恍然。
原来有人说要立自己为宋王,又有人反对说历来没有立女子为国君的到底,不符合礼法。提议不如让自己下嫁给某给年轻才俊,生个儿子出来继承国君之位。
听到这里韵儿不禁哑然,他们也不问下自己的意愿如何吗?
“公主殿下且继续朝会,臣下出去片刻。”那个眉头皱成疙瘩的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顾叔叔有什么事?”韵儿问道,整个朝堂中,她只勉强算是认识这个姨夫。他走了让自己孤零零对着这群大臣还真是头疼。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坞城那边来了个不知来历的小子叫嚣,打伤了我们诸多高手,我且出去一看。”中年男子言罢后便消失离去了。
“哎,顾叔叔。。。”韵儿轻唤一声,已经太迟了。她正欲起身跟出去,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早朝,这样离去不太适合。
台下的老臣子还在自顾自地说个不停,韵儿眉头轻蹙,内心甚是焦急。
哎呀,算算时间,他应当是在昨天出关,这么快就跑到这儿来了,真是的。
韵儿一听便知道来人是景歌无疑,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呢。
可他怎么会伤人,他素来低调,不喜争斗。依照他平和善良的性情,若非迫不得已,能靠忽悠解决的绝不会主动出手。叫嚣寻衅就更加不可能了。今日为何这般反常?韵儿心中疑惑甚浓。
她蹙起的眉目很快就舒展开了,嘴角不经意弯起一丝弧度,露出微笑。
她能懂他的心思,若非是为了自己,他又怎会这般张扬呢。
猛然间,她又想起了什么,急忙低声对旁边的婢女说道
“你快追顾叔叔去,告知他来人是我的好友,不可与他动手。”
旁边的婢女略有迟疑,谁能追得上顾总管。待到自己赶上,怕是要在他拿下那人的归途中了。公主莫不是担心顾总管下重手?
“殿下不用太过担心,想来总管大人下手会有分寸,不至于伤到殿下的朋友。”她当即宽慰公主,来人身份不明,顾总管是不会下杀手的。
“倒不是怕伤了他,而是怕他不知顾叔叔是我姨夫,动手伤了顾叔叔。”韵儿解释道,一脸焦急。
婢女呆滞了片刻,心想着公主殿下刚回来,怕是不清楚总管大人的实力吧。
“总管大人是我们宋国第一高手,昔日与慕容神王对战也未曾受伤,当今天下中是没人能伤得了他的。”婢女提醒它道。
韵儿闻言这才想起她这位顾叔叔是宋国武道第一人,当下说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旁的婢女内心无语,本想着殿下担心自己的好友,没想到却是在担心总管大人。
韵儿心细如发,觉察到了婢女微小的表情变化,明白她的心思。
哎,也是,你们又不了解他,怎么能知道他有多强呢!她暗自感叹。
那人隐藏得太深,世上知道他深浅的人或许就只有我了吧。韵儿想着,这让她有些莫名得意,他骗着天下人,唯独不会欺瞒我。
他对武道的理解极为恐怖,甚至超越了戚老。在帝都的时日,两人都为自己传道解惑,也不知是自己亲近他的缘故还是事实就是如此。很多时候会觉得他的见解犹在戚老之上。
那时他尚未融合体内的两道能量,也极少出手,一直在潜心炼化。闭关前那两道传承自神王和战王的真元已经消失了。今日出关,多半已经彻底融合,登临绝巅。
坞城城外一群侠士轮番上阵,他们已不再对着景歌出招。只是在空地里打出自己的绝学,更有甚者直接上前询问修武途中所遇到的不解和困惑。
景歌毫无保留,一一作答。
“兄弟,我看你也不像是要加害公主的恶人啊。”有侠士开口说道,其余人亦有同感,这个指导他们的高手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加害公主?是谁在胡言乱语的站出来,看老子不一拳砸死他。”景歌环视全场,并没有人敢站出来。
“你们公主殿下与我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怎会害她呢。这次来不过是要带她回去罢了。”景歌一本正经地说道。
众侠士暗自嘀咕,认定他在胡说八道。
天仙一般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殿下怎会与你这种凡人情投意合呢。
“你想带走公主殿下,我们可不答应。”有人混在人群小声说道。
“所以我才一脚一个宋国高手,谁能挡我带走她?”景歌负手而立,睥睨全场,霸气地说道。
“快把你们的最强的那个叫出来。”景歌这才记起自己的目的,先前被这些侠士带偏了,竟教起他们武道来。
“哼,何人在此叫嚣,欺我大宋无人?”景歌话语刚落,忽有一道声音由远而近。
只见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急速而来。
“须鹤老人!”
场中不入流的侠士们纷纷退避开,认出了来人,正是宋国的王境强者,早先有人去把他请了过来。
“老。。。呃。。。老爷爷。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凑热闹了吧。”景歌挥挥手,本想叫他老东西的,最后还是改口。
“狂妄,说老夫老了的,你还是第一个。”须鹤老人冷着脸道。
“应该是第二个吧,你都自称老夫了,证明你已经知道自己老了。”景歌反驳。
“你。。。”须鹤老人怒得说不出话来,有几人敢说一位王境老了。
“好个尖牙利嘴的小子,让老夫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须鹤老人不打算和他磨嘴皮子,当下决意出手教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什么叫尊重。
“停,等一下。”景歌举手示意他听说。
“说真的,您老人家动起手了万一不小心扭伤了腰什么的,可不比年轻人,即便功力深厚恢复起来也不容易呀。”景歌再次劝阻。人到暮年,受了伤自然是康复得缓慢,王境强者也不例外。
虽然景歌说的是真心话,但在须鹤老人听起来却是宛如嘲讽般刺耳。况且有这么多武者在场,若不出手,面子往哪搁。当下袍袖一挥,四方风起。
狂风如刀刃般由四周切向景歌。
围观的侠士骤然失色,王境强者竟然恐怖如斯,与自己的区别宛如大象和蚂蚁。
一出手就撼天动地,威势惊仙。
黄沙漫漫,景歌站立之地被飞走的沙石尘土笼罩,千万风刃如狂龙卷水,绕着他绞杀切割。周围的侠士看不清他的身影。
有少女惊呼,不少侠士为他担忧惋惜,害怕他接不下这一击,不忍见他血肉横飞的场景。他是如此的年轻,天赋盖世,假以时日,必定是一方豪雄。
寻常武者并不了解所谓的王境,其实不能算是一个独立的境界。最先的王境是对宗师中的绝顶强者的称呼。
宗师境界中有一个巨大的分水岭,就是能否感知天地中能量的节点,这是能不能结出场域的关键。
在这道天堑前后实力有着天壤之别,久而久之,人们也就默认了越过这道坎的人算是另一个境界的存在。
当宗师强者对武道的感悟逐渐加深,对真元的操控精细到一定地步。他们就能感知到节点的存在,也就是步入了寻常武者口中的王境。
大部分的王境会在感知到节点后加以精研,进而凝聚出自己的域场。也有一小部分武者选择不修场域的道路,只依靠自身。须鹤老人身为王境强者,自然清楚地知道这些,判别一个武者是否为王境的标准根本不是场域,而是他的实力。
当然,能够结出场域的一定是货真价实的王境。场域代表着他对真元的操控足够精细和对武道足够深的理解。
“他没有受伤。”有人轻声低语。
“咦,这是柳家二小姐,她怎么也来了。”附近的侠士认出了低语的女子。
坞城外的一片草地上有着一张竹榻,上面坐着一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文静女子。墨绿色的毛毡覆在她的腿上,遮得严严实实的,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暖炉。身后跟着随从和一个神情木讷的老家仆。
她转头,微笑着向那些认出她的人点头致意,温和有礼。
“她就是柳家的那位小姐?传闻她学识之渊博,无人能及。过目不忘,谋算千里。”有人低声议论。
“对,就是那位。不过可惜了。。。”有人看了一眼她的腿脚,深感惋惜。以她的天资,本应取得更大的成就才对。
她耳聪目明,能听得清周围人的低声议论,却不以为意,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中的景歌。
那人在她弟弟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了他,甚至击溃了他的道心。故此她过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刃消散,沙尘归于平静,景歌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衣衫齐整。
众人鸦雀无声,为他感到庆幸之余,又深深涌上了一股无力感。那人年纪轻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