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景歌轻声呼唤。
“嗯?殿下。”兰姨出现在他身旁。
“西凉红蜘蛛袭击朝野,你回去保护好母亲,提醒杨府小心谨慎应对。尤其需要注意身边的人,以及饮食。必要时出手相助。”景歌吩咐道。
“是。”
这种时候第一时间惦记着夫人么,倒是和镇国公相像。兰姨想着。
“千雪,你去河间将军府,暗中保护上官小姐。”景歌说道。
“啊?”千雪诧异。
“啊什么啊,去。”景歌笑着挥手。
“噢。”千雪极不情愿地应道。
杨家有兰姨在,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那个小碧池心思难测,想来不会有事。卫家即便是西凉也不会轻易招惹,景歌在盘算一番,渐渐安定平静。
“哎哎哎,景歌,景歌。”有人大声呼叫行走在街道上的他。
回身望去,不是玉珏还有谁。
她在兴冲冲地向着景歌招手,景歌笑着迎了上去,再见到这个心思单纯的女孩,他也极是开心,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早遇到的好友。
“玉珏女侠,好久不见。”景歌笑道。
“你还记得我呀。”玉珏皱了下琼鼻,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玉珏拉着他跑进一家饭馆,掌柜是她的姑父。此刻正表情惶恐的看着景歌。哆哆嗦嗦的犹豫着是否要上前行礼。
“伯伯无需多礼,不用管我,且忙去吧。”景歌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的紧张并非是源于景歌的身份尊贵。而是看到景歌先前如此张扬的给战王送锏,成了朝中某些权贵的眼中钉。他担心殃及池鱼,不愿与景歌扯上丝毫关系。
听到景歌的话语,他赶紧躲得远远的。颇是厌恶地看了一眼玉珏,心中后悔不已,竟然收留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外甥女。还凑上去跟他套近乎。一会儿把她赶出去,撇清关系才好。
“想不到你竟然是镇国公世子这样的大人物,先前都没跟我提起过。”她微微红着脸腼腆的说道,“噢,对了,我该给你行礼来着。”说着她便退后两步,像模像样地学着秦国礼仪。
景歌看着她笨拙的模样暗自好笑,拉住她说道“行什么礼,我们是朋友,无需搭理这些。”
“好,反正我也不习惯这些,我们夜郎那边没这么多琐碎的礼节。”玉珏吐了吐舌头,灵动俏皮的说道。
“那天晚上有人袭击了客栈,是诸葛大哥把我救出来的,之后我回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以为你被害了呢。”玉珏抿着嘴唇说道。
“还好你没事。”她又说道,松了一口气。
景歌心中微动,这傻姑娘,怕是担忧了好久吧。或许还有些自责,丢下了朋友自个儿逃了出去。
“我收到你留下的讯息啦。”景歌拿出她遗留在客栈的木簪子在她面前晃了下,然后放到她手上。“物归原主。”
“哈,我当时只是临时起意,这是我娘给我的,谢谢你把它带回来给我。”玉珏紧撰着簪子,开心的说道。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景歌站起来说道。
“噢,好。”玉珏的声音有些低落。她知道景歌并非是不想搭理她才急着离开,这种时候,他肯定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过理解归理解,才见面便离开多少让她有些不欢喜。
而她,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景歌走了几步,想了一下,又退了回来。“除了这里,你在帝都还有别的亲戚吗?”
“没了,怎么啦?”玉珏摇头。
“嗯,我府中还有很多空房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搬到那里去住,找到镇国公府跟我母亲说是我朋友就可以了。”景歌挑了下眉毛说道。
这家饭馆的掌柜嫌弃她,景歌一眼便看穿了,担心她在此遭受白眼委屈。
不待回答,景歌快步走远了。在城里兜兜转转,时快时慢,最后转进了卫府。
媚香楼栽种着芭蕉的别院里,戚老敲着一扇门。
“小丫头,快开门,老夫带你去看戏。”
“看什么戏?”门窗紧闭的房间传出一道温婉的声音。
“几个王境强者打架,超好看的,几百年都没一次。”
戚老拉长语调,充满诱惑地说道。
“没兴趣,你自个儿去看吧。”她拒绝道。回到这里,早就看见悬在天空那几个人对峙,只是丝毫不感兴趣,默默的关上了窗户。
“看一下嘛,要知道这种级别的打架,对你有很大好处的。”戚老近乎哀求的说道。她的资质千古罕见,天赋神瞳,心思纯净。观摩王境之间的战斗对她日后的修为有莫大的好处。
余韵并不搭理门外的戚老,只是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
她铺开裁好的纸张,用翎羽沾了下墨汁,在上面随手写着:
昨日遇到了一个公子,他想要买老奶奶的玉米,其实他并不喜欢吃,只是可怜老奶奶罢了。
他在与老奶奶交谈时,蹲下身子,并不居高临下,懂得尊重别人。
余韵停顿了一下,脑海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和昨日见到的那个公子重叠了起来。这个人,并不真实存在,是她想象中的一个绝世英雄的模样,她想通过笔墨把他刻画出来。
他按时前来归还两枚铜板,是个守信之人。
他行事不拘小节,言行坦荡。
他容貌平凡,傲骨深藏。
他智勇双全,敢作敢当。
他重情重义,铁血柔肠。
。。。
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有灵魂的故事,就把这个故事叫洛水赋吧,余韵思索着,写着下一本书的大纲。
日落西山,暮色渐浓。
千雪藏匿在上官将军府的一处阴影中,灵觉敏锐的她时不时感知到大地的微颤,她知道那是那八位王境强者在极远处大战所致。
虽未亲眼见到,但也能猜测出那种等级的大战必定令山河崩坏,天地失色。
他们几个人沿着无数前贤披荆斩棘探索出来的道路走到了最前端,代表了人类力量所能达到的极致。
已经暗中隐匿在这里好些时候了,其中有过一两次不明身份的人意图袭击庭院中那个上官小姐。不过用不着她出手,便让府中的护卫制服了。
也不知世子殿下有没有危险,要我来守护她,看来果真是在千里归途中跟她有一腿。千雪撇嘴,暗自想着。
庭院中的上官君月正专心致志的摆弄着一个药炉,身后有许多的草药,她凝神静思,投入各种药材煎熬着药汁,时而蹙眉,时而舒展。
她把煎好的药汁端到鼻前嗅了一下,思索一会又把它倒掉。周而复始,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直至深夜,其间心无旁骛,莫说吃饭喝水,即便是在遭受袭击的时候她的视线也没有片刻离开那个药炉,任由侍卫处理。
千雪早已看出来,她在调配某种药,虽然一直没有成功,但她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不耐。
终于她把所有的药材煎完,抿了一口最后那碗药,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倒掉。
“千雪,出来吧,呆了这么久,吃点东西再回去。”上官君月看向一处在夜色笼罩下空无一物的阴影。
侍女端上一个盘子,上面有些简单的点心和两杯清茶。
她怎么可能发现得了我,千雪大惊,她对自己隐匿的身法很是自信,但她确实是发现了自己。
“见过上官小姐。”千雪走出来行礼。
“坐吧。”上官君月点头。
千雪略微犹豫一下,心想,她既然早已发现了自己,还知道名字,想必是知晓自己身份了。
“敢问上官小姐是如何发觉我的?”千雪拘谨地端着茶杯,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猜的。”上官君月展颜一笑。
“猜的?如何猜得到。”千雪追问。
上官君月依然轻笑着,并没有继续回答。依他的性情,在这种时候,怎会不派人过来,若非是有事,多半会自己跑过来。
“你家殿下如今在何处?”上官君月跳过上一个话题,问道。
“不知。”千雪摇头。
“嗯,他回来时可曾给你药单?”上官君月继续问道。
“有的。”殿下刚回来是确实给自己一张药单,原来是她开的么?
“不要那张了,以后按这张新的,每三天煎一次给他服用。”上官君月在桌子上飞快的写着单子。
“日后如需换新的,我直接让人送到你手上,你要记好,按时煎给他服用。还有就是以后要时刻跟好他,不要随意远离,莫要忘了你的职责。”上官君月嘱咐道,显然她对千雪这样的护卫并不满意。
“噢,知道了。”千雪低声应道,她听出了上官君月语气中的不满。她自小跟着夫人,并没有受到过系统的护卫训练。如今想起自己竟然不知孤身一人的殿下身在何处,若是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殿下病了吗?为何要长期吃药。”千雪低声问道,她不能让殿下随便喝别人开的药。
“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隐疾,我会治好他的。”上官君月回答,并且掏出一封书信。“你无需顾虑我害他,这封信你替我带给夫人,让他喝药时亦可告知是我开的药单。”
千雪收起药单和书信,认真的点头,回了国公府。
千雪离去后,上官君月站起身,在庭院中散步。
“他在何处?”她问身后的婢女。
“回小姐,他进了卫府。”
“卫府?”上官君月望着夜空。“卫府,卫府,你进卫府做什么呢?”
“你知道很多人盯着你,进卫府是为了摆脱他们,那么,你会去哪,他会让你去哪?”她喃喃低语。
………………………………
第四十四章:借兵亭
卫府。
“卧槽,景哥儿,你今天帅炸了。”
“哎,那花瓣是真的吗?软的还是硬的?”
。。。。。
卫子杰他们几人在卫府内大声谈笑。这里护卫森严,又没什么朝中要员,外面洪水滔天,杀机四起,卫府还是风平浪静。连孟伦和关世聪的父亲都厚着脸皮跑到卫府来躲避。
“我有些累了,今天先散了吧。”景歌说道。
“好,那就先休息吧。”几人散去,景歌回到自己的客房,端坐在案前。
沉思片刻后又起身走到庭院中,观赏天空中那一轮皎皎明月。
“今日出尽了风头,感觉如何?”卫子夫褪去了平日里的妆容,长发披肩,慵懒地走近,暗香袭人,像是刚沐浴完毕。
“感觉还不错,有机会要多来几次。”景歌弯起嘴角轻笑答道。
卫子夫斜了他一眼,表情玩味。
“我可以信任你吗?”景歌顿了一下,轻声说道。
“我卫家经商以诚信为根,利益为本。只要你付得起报酬,卫家就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伙伴。”卫子夫淡淡的回答。
“卫家富甲天下,还有什么看得上眼的报酬吗?唉!看来我是付不起报酬了。”景歌苦笑着叹道。
卫子夫脸上玩味的神色愈发浓厚,最后变成了嘲讽和鄙视。
“故作姿态。”她冷哼一句,转身就走。
景歌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被识破意图了么?不可能,她不可能有这么机智,我不信。
“快点,磨磨蹭蹭,本小姐还要睡觉呢。”卫子夫不耐烦的说道。
她把景歌带到一间密室,拧动开关,露出一条密道。
“这条密道,直通洛阳城外。”卫子夫说道。
景歌惊住了,他确是想借助卫家手段秘密出城,他也相信卫家有手段可以做到,但是没想到竟然这般简单粗暴。这一条长达数十里的通道是多大的工程,恐怕除了卫家,再也没人能做到了吧。
“谢谢。”景歌真诚的说道,私自挖这样一条密道,直通洛阳城外,是死罪。
“这条密道,连子杰都不知道。”卫子夫看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正如我所说,这一切都是需要报酬的,在将来,需要你偿还。”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卫子夫目光如炬的盯着景歌的眼睛。
“会的,即便你不帮我,以我跟子杰的交情,将来有需要的时候,难道我就不会全力相助么。”景歌跟她平静的对视。
“如此便好,这个也一并带去吧。”卫子夫把一个特制的食盒递给他。里面是一些温热的酒菜。
景歌接过,沉默了片刻,庆幸地说道:“还好我们是朋友。”
他还未开口,然而在他进入卫府的时候,她便已经猜测到他要去干嘛了。并且拿捏好了时间,连酒菜这样的小细节都替他准备好。
“可还说不好是不是朋友呢。”她不屑的回了一句,却藏不住流露出来的小得意。再如何聪慧,终究是个少女。
日出天明,一群宫女簇拥着躺在未央宫内殿门口竹榻上的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他披着金丝绣龙袍子,是大秦的主宰,皇帝陛下。在他身后,立着他最信任最宠爱的皇后。
一道人影摇摇晃晃从天而降,左右赶紧上去去搀扶住回来的人。
“国师,情况如何?”皇帝半撑起来,急切的问道。
“噗。”那个回来的和尚刚张嘴,便喷涌出一大口鲜血。
“陛下,贫僧无能,被那逆贼夺去了九龙玺。”他艰难地说道,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
“什么?你竟然丢了国玺。”榻上的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喘着粗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此时,又有三道人影落下来,其中一人断了一臂,另一人亦是伤痕累累,唯有欧阳童,虽然狼狈不堪,却没受多重的伤。
“陛下,实在怪不得国师,只因那逆贼强大得超乎想象。我等竭尽全力与他大战了多时,西域神女,齐真人和鹰爪都被他斩杀了。我等亦受重创。”那形同骷髅的老头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虽然他夺走了九龙玺,但也是受了必死之伤,撑不了多少时间。”欧阳童眼神阴沉地说道。
在这场大战中,只有他受伤不重,并非是因他实力强大,而是战王没有刻意针对他。庆幸之余,他又不解,战王的强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在七王的围攻下,仍旧斩杀三人,重创三人,最后虽然灯枯油尽,但仍有余力脱困,不知所踪。
按道理,他最恨的应该便是自己,怎会对自己留手。难道是诛心之举?欧阳童越想越心惊,难道他是故意不对自己下重手,在自己身上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一向光明磊落的战王也工于心计了?可是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还不如直接杀了自己干脆。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皇帝咆哮着。气喘吁吁,难以连续地说话。他展现出来的苍老,远超他的实际年龄。
“陛下稍安,注意龙体,剩下的便让臣妾来处理吧。”武后上前安抚他。
“传令下去,全境范围内通缉逆贼秦昊,抓住他,寻回九龙玺的人封侯爵,赏万金,找到尸体,寻回九龙玺的封伯爵,赏千金。若有知情不报者,诛九族!私藏九龙玺者,诛九族!”武后冷冷下令。
晨曦初现,露珠未干。
景歌坐在洛阳城郊的一座亭子中,呆呆的望着远方出神。他在想,当年父亲在此向战王借得两千兵马,开始征战四方,打下赫赫威名是怎样的光景。
那时候似乎还没有这座借兵亭,是后来有人为了纪念这件事而建造的凉亭。
也不知战王情况如何了,先前在帝都中。他暗中传音告知景歌到此等候,所以景歌便悄悄的遁了出来。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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