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教头，下一步该怎么办？”从惊慌中脱身的孟文山，现在已经为赵天佑马首是瞻。其实从下船开始，赵天佑的计划布置就起了作用，今天的事情如果差了分兵堵截这一手，就是今晚杀了曹健，明日也难逃州府的追究。
“把他们都挪到楼上卧室，打晕了淋上火油，把这一把火烧光了！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就是如此早晚也会查到我们，但是那个时候谁会去替这几个死人说话。”赵天佑在孟文山耳边说的声音很低，足够他听得清楚。
孟文山皱着眉点了点头，刚才曹健挟持他的时候，他热血上涌一心求死，也要和曹健同归于尽。可情势逆转之后，竟然有些犹豫了，杀人灭口的指令迟迟未能出口。
孟强和孟浩两个头领一个劲的看赵天佑，他俩也很清楚，曹健不杀不可，但是族长迟迟不开口下令。这时间就是生命，等会巡夜的再回来发现了异常，这十几个人的小命都扔在这里也不够填的。
“准备放火……”孟文山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屋里人齐齐动手，将曹健几个人打晕了放到二楼卧室，寻了两桶火油烛火散满了房子。
“族长，这里有个钱箱。”
两个寨兵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暗室，里边有个装了许多制钱和碎银的箱子，足足有数百贯之多。
“我们抬回去吧，渔寨里正缺钱呢，这些能买些刀枪兵器呢。”几个寨兵兴奋地抬到了门口，却被赵天佑拦了下来。
“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钱从楼下一直撒到院子里，然后我们放火走人！”
几个寨兵不解，望着孟文山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而孟强和孟浩对赵天佑的话是不假思索的信任，紧跟着喝道：“听赵教头的命令，快点把这些钱都分散，到处都撒上一些，弄好了我们赶紧撤。”
当孟家的两艘船悄悄出海的时候，坊市曹健所有的那所小楼火光已经冲天而起，映照着半边一片红艳艳的夜空，伴着远处人喊马嘶的救火声，赵天佑心底一片落寞。
在这个历史书本中曾经繁荣富强，经济高度发的大宋王朝已经岌岌可危，不出几年将会在崖山一战之后彻底的偃旗息鼓，历史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赵天佑读过历史，军旅生涯中的闲暇之余，对于华夏历史上武器的进化、经典战役的书籍均有涉猎。不光如此就连部队文宣活动中，崖山海战中也曾作为范例，由战士们各抒己见，提出自己对古代最大规模的海上战役的看法。
当赵天佑作为一个迷途时光旅行者来到这个时代，初期的时候他真想的是找个安静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历史的变迁，直到老去都不会参与其中。
可是只要是会思考的人类，不管在哪里生活与谁生活在一起，对于任何在意的人或者物都会产生保护的欲望，这不是他刻意的而是自然而然就发生的本能反应。和孟玲儿这段时间的接触，那天真无邪的性格深的赵天佑喜爱，甚至比和孟水柔之间那朦胧的男女之情还要亲近一些。
孟水柔身材好长得漂亮，性格豪爽做事利索，对于赵天佑的仰慕之心几乎就写在了脑门上，赵天佑却从没有表示接受的意思。两人经常在一起，赵天佑教授擒拿拳术一招制敌，两人一起下海捉鱼抓蟹，看似已经非常亲近，但是中间有层无形的薄膜阻隔。
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男人，身材姣好的绝色佳人，难道是赵天佑的性取向出了问题？非也，一直在困扰他的是归属感，在这里哪里是家？谁能成为知己？谁是可以倾诉的爱人？
一直以来他教会孟家寨兵擒拿武术，训练他们对于命令的执行力，简单的战术配合等等，只是提高他们的生存能力，但是绝对没有真的去介入什么战争的想法。
“赵教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过分？毕竟曹健的大舅和我认识，也经常到咱们渔寨码头来做生意……”
被打断沉思的赵天佑笑道：“族长，如果今天我们不杀人灭口，过几天就是孟家渔寨被人屠戮殆尽了，你会选择哪个结果？”
“哎，这个世道上，怎么还有比海盗更加狠毒的人呢，曹健这孩子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都是跟城里那些坏人学的……”孟文山垂头丧气低声嘟囔，疲惫的表情下老态尽显。
孟文山的表现让赵天佑很失望，在关键时刻的没有决断力，对突发事件的掌控力，是作为一个优秀领导最应该具备的特质。如果让你的下属发现你的犹豫，会大大的降低你的威望，减弱他们的安全感还有办事的执行力。
赵天佑自身在这个问题上就有所欠缺，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队长，遇事的时候会犯错误，尤其涉及到自己的亲密战友的时候，情感会压倒理智而作不合适的举动。在实战和演习的时候，已经暴露过类似的问题，经过事后学习加强，赵天佑已经趋于成熟，但是不够优秀。
赵天佑想到自己初任队长的时候，遇事不冷静和瞻前顾后都有，犯过很多现在看来幼稚的错误，但是比起今天孟文山的表现，已经好了很多。
“孟族长，泉州城里有没有相好的官员，或者交游广阔的士绅，这把火早晚会查到渔寨的！”
“啊！还能查到，这可惨了！”
………………………………
第十七章 密谋
海风徐徐天空中飘过白云朵朵，刚刚起床的姜公子一身短衣站在船头，身后站了两个十四五岁的侍女，提着热毛巾和净水伺候着净面漱口。离开崇明岛之后，他心情大好，生意条件上虽然吃亏，姜家出钱出力却只能得到一成利润，但卖给朱清的这个人情价值更高。
这次被逼硬着头皮来崇明岛，能够谈妥已经是不错的结果，通过这次北上，最大的收获不是完成了蒲寿庚硬塞给他的任务，而是对时局有了新的判断。
元兵陆上骑兵是兵强马壮士气如虹，加上朱清张瑄等人带着几百条战船归顺，元兵水上作战能力大增，这次南下兵发临安，恐怕是不会轻易放手。
再看大宋各路州府官员，畏缩不前只想保全自己，既不出兵也不出粮，只靠临安的直属禁军，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据消息说，西南路文天祥文大人在赣州招兵买马，收编了几路绿林豪杰，连同苗寨的蛮兵共计七八万人，准备北上勤王抗元。
抗元之心虽然真挚，可是大宋军队总是很被动，平原之上和蒙古骑兵不能相持，总是一击即溃落荒而逃，逼不得已到处都是守城不出的龟缩战术。
忽必烈治下的蒙古骑兵机动灵活，并久经杀阵，围城攻打吃过两次亏之后，就改变了策略围而不攻。在城外抓紧时间补充粮食，并且把城外附近的村镇财物劫掠一空，高过马镫的男丁全部杀光，妇孺掠走成为蒙古兵的私产。
坚固如蜀地钓鱼城，内城坚固外城高大，内有良田活水衣食无忧，阻挡元兵进川已有三十余年。在开庆元年还曾经以投石机击毙大汗蒙哥，从而引起蒙古内部争夺王位引起混乱，也就是依靠这“石炮”奇功，宋朝得以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
宋朝休养生息的时候，元世祖忽必烈夺得了汗位，同时对于江南鱼米富庶之地更加垂涎，立志要用铁蹄踏遍江南大地。经过了几年的周密准备，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兵发临安，同时发动了几路战线，在上千里的范围内同时进攻宋朝领地。
乱世江山中如何自保？姜公子微微摇头，虽说家族中为官者甚多，但还是以经商为根本，生意人对于形势的变化是最敏感的。家族中已经开过几次会议，商讨将来如何维持姜家的基业长青，虽说众口不一，但是对于大宋江山都没有信心。
有人建议向南洋大食等国迁移，把姜家的产业资源分为几份，通过海路转移到不同的国家，等待战火硝烟散尽再作打算。姜公子作为姜家新一代的杰出之辈，自然也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尤其是这次看到朱清在元军中的地位，他的体味更加深刻。
不管谁人当权为皇，他都需要有用的人来打理江山，需要绝世骁勇的将军带兵，需要胸怀天下的文臣治国，同样也需要通达四海的商人带来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你有价值自然会有活路，不过族人家分几路的提议也可取，终究元兵残忍嗜杀已久，最近几年屠城之事虽然做的少了，但是谁会拿本族全部的身家性命去赌呢？
不过蒲大人这一步可能已经走到了前边，从朱清的言谈话语之中隐隐觉得，蒲大人暗中有联系的不止左丞相伯颜这一路，陆路之上应该另有他人。
泉州城尽归蒲寿庚治下，所有的进港商船之利，除了朝廷按规收取之外，都要分一份给他上贡，也可以说是蒲寿庚是泉州城最大的商人。
而姜家最大的依仗是大食国来的香料船，因为祖上重商联姻的策略，姜公子的奶奶是大食国富商之女，两家相互扶持几十年，到了今天基本垄断了香料船的生意。
蒲寿庚坐视姜家以香料生意立足，并且能够垄断八成的往来而不着恼，是因为他重视大食正宗血统。虽然不支持外族通婚，但是也认为姜家有一半是自己人，加上姜公子奶奶娘家的身份尊贵，所以高看姜家一眼。
放下净面的热毛巾，顺手掐了一把小侍女梅红的小蛮腰，惹得她羞红了面孔，转身差点跌倒在地。
“公子，还有半日就到泉州，倭国来的几个人恐怕是等待有些急了，公子下船要不要先见一见？”
姜公子本来笑逐颜开的脸僵了一下，伸手指点了中年人道：“魏先生，好生无趣啊，我这么多天里哪有笑过一次，关键的时候你又来扫兴！”
“公子见谅，十月有错这里赔罪了！”魏十月嘴上说赔礼，可是身子站的笔直，手捋嘴上的长须，脸带微笑哪有一丝歉意。
“孟家渔寨的事情，我觉的要变一变了，这个时候杀人夺位虽然简单，但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蒲大人的注意啊！正在这个微妙的时局，一切都要稳妥为上，这几个倭国杀手就先留下备用吧。”姜公子语调从容，并没有怪罪魏十月的意思。
魏十月科考进士出身，虽然心思缜密但是不够圆滑，仕途不畅又被小人陷害，归乡途中妻女又被山匪截杀。魏十月无力反抗命运，绝望之际投河自尽，正好被驾舟游玩的姜公子所救，自此留在他身边做事。姜公子敬他学识渊博，从不以主人自居，也不把他当做下人看待，两人亦师亦友的关系处的非常好。
“公子，蒲大人位高权重眼目众多，泉州城周边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几个能瞒过他？就是当时能够瞒过，可又能维持多久？只要有大船停靠孟家渔寨码头，他会不过问？”
姜公子道：“当然瞒不住，我也没有想瞒他的意思，这次逼我北上和元大都做生意，就是他提前收的税。咱们这点小心思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我要在哪里动手，码头的大小能吞吐多少货物。”
“如果这样有把握，公子为何又要暂缓？不用咱们出面，三山岛有那么多闲人，萧家的人马架子大，咱们不用，不是还有另外两座山的海盗呢！”
“魏先生，别那么狠毒行不，我本意是为我所用就可以，你这是要斩尽杀绝吗？”
………………………………
第十八章 手榴弹的雏形
魏十月微微一笑，这姜寒尘姜公子的心思他真的捉摸不到，一处渔寨码头是否有那么重要他不清楚，姜家目前的财力别说一出这样的码头，就是三处五处都买的起，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私建深水码头，明摆是为了停泊南洋过来的外国大船吗，逃避市舶司的税收和蒲大人的抽成是条好财路，可是蒲寿庚会允许你这么做吗？
不过刚才魏十月所言，其实是把姜寒尘心里所想说出来而已，这种称之为默契的配合。魏十月也曾自嘲自己的价值所在于此，每到公子想做伤天害理之事，自己从来不会明说，由魏十月口中说出之后在办，难道这样就能逃避善恶因果？
“要不要给孟路一脉留条路走，或者多留些青壮归他驱使，公子以后办事不就能多些助力吗！”
姜寒尘笑指魏十月的脸庞道：“魏先生又要积德做善事么？哈哈，不可留啊，终究血浓于水，再大的好处也有厌倦的时候。等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了，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好，那我回去之后，就抓紧联络水鬼韩六套，他手底那些人心狠手辣，几百穷凶极恶之徒上岸对上渔民，应该不成问题。”
泉州回来以后，两条船上参与的人手都集中到祠堂领了赏钱，并且一再的强调，发生的事情不能讲给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爹娘子女。赵天佑对此并不抱希望，任何秘密在这么多人知情的时候，都不能再称之为秘密，只是消息扩散的快慢而已。
泉州之星孟文山的表现不够服人，这点在寨兵私底下议论过，对与赵天佑事先的安排以及善后处理的方式，人们都暗挑大拇哥。第二天派渔寨里脑筋灵活的人去泉州打探消息，得知晚上救火的时候有些耽搁，整个二楼都烧塌了，里边整理出来的尸骨几乎都不能辨认。
本来救火的水车、沙土等物，在坊市里准备的很齐整，但是救火的巡夜到场之后，发现了院内和一楼地上的银钱，放下水桶立刻都开始捡钱，场面一下就给混乱了。把院内的银钱捡完之后，又开始捡一楼大厅屋内的钱，就这样二楼的火势一直没有大规模施救，所以二楼的人和物件都烧成了灰。
孟家寨兵听到泉州的消息以后，更加佩服赵天佑办事深思远虑，这个教头的威望更加提高了一截，尤其孟强和孟浩，对赵天佑更是敬若神人一般。
最近孟家渔寨所发生的种种，都由孟家大虎传到孟路耳中，当得知泉州所发生的事情，也是吓了一跳。
“大虎，你说的此事当真？真的是在泉州放火把曹健烧死了？”
“爹，真的，我听孟强他们吃酒的时候念叨的，还对那个姓赵的百般夸奖，都说如果没有赵教头，咱们整个渔寨都会有危险！”
孟路独臂捻着自己的胡须，内心非常激动，这个消息如果掌握的好，能不能除掉赵天佑逼孟文山让位呢？
“大虎，准备小船，我要进城一趟！姜公子为何言而无信，难道是戏耍老夫不成！”
孟路带满身怨气进城去寻姜公子，赵天佑则在火药工坊和刘金利研究配方。多次看到低级的错误之后，赵天佑实在是忍不住，点出了关键所在，***的纯净度太差。
赵天佑并没有发现刘金利提纯硝石和硫磺，反倒炭粉是自己烧制和研磨而成，前两种材料都是买来的半成品，经过简单的提纯和炼制就直接兑药了。
“老刘啊，这玩意你是多钱买的，里边嘎达棒脑的都是什么玩意，你能买点好的回来么？”
刘金利忙笑脸道：“咱们不是要考虑本钱嘛，硝石和硫磺都是北边贩运过来的，品质好的价格要高出三四成，还不见得经常有货，所以各买了五百斤一直都舍不得用。这些便宜的下脚料虽然不太纯，不过我提炼研磨之后也能用，效果虽然差一些，那钱可省多了，咱们现在不是做实验吗。”
刘金利边说边观察赵天佑表情，心中的小鼓敲得当当响，紧张的他差点尿了裤子。这赵教头太厉害了，不像是内行怎么一眼就给看穿了，以后可不能在他面前打马虎眼了，不然饭碗可就丢了。
原来两人做烟花一直买低等的硝石硫磺，来孟家渔寨之前剩有一些旧的材料，就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