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侬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定神看着台榭上的舞姬，神情容貌，风度身段，那根本不是什么新入宫的舞姬，那根本就是早该在大火中死去的方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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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乱了分寸
方侬思绪混乱，跌跌撞撞的离席，耳边传来的还是那无可挑剔的霓裳舞乐，似乎紧紧的抓着她，让她无从躲避。
方翎不可能没死，方侬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她亲眼看着那场大火飞扬，也亲耳听到大火中惨绝人寰的悲鸣，如果那样方翎还能活着的话，前世冰河上的烈焰也不会毁去了她的一切。
但是那人若不是方翎，又会是谁？方侬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回到那晚被司马无言抓走之前的场景，西园阁楼亮着的灯火，翩然练舞的姿态，整洁无尘的房间，原来半夜的鬼魅之说并非杜撰，而是确有其事，那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
方侬的思绪几乎完全从险恶的酒宴之中抽离了，满脑子都是方翎的一颦一笑，但是不管是人是鬼，她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又是什么人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就算她是鬼也不需要吓成这样，可不像是我所认识的阿侬。”慕容旭从酒宴上追出来，看着在湖边怔愣发呆方侬好一会才上前打断了她的思路，她与方翎一向水火不容，现在看到她死而复生难免心神不宁。
但是慕容旭不知道的是，方翎是被方侬一手逼上了绝路。
方侬确实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猛然惊醒过来，急促的呼吸声在看到慕容旭之后竟不由自主的加速了，她拥怨毒的目光死死白了慕容旭一眼，甚至懒得和他说话。
鲜少看到方侬被吓成这样，双目间的惊慌失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若非她今日艳丽的浓妆，定能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方侬生前都不惧怕方翎，现在倒成了这样，莫非其中还隐藏了什么，“这么紧张，难道方翎之死和你有关？”
“是和我有关又如何？难道我阿侬是会做贼心虚的人？”方侬依旧忐忑，但总算开口了，现在心头正烦，还偏偏遇到慕容旭，“有如此倾城绝色的舞姬在，七皇子倒是不解风情，跟着阿侬出来做什么？”
“眼前不就有一个倾城佳人，而且还是我一人独享。”慕容旭走向方侬，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嗳味的佻逗，混迹在晚风之中轻抚人心。
“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上！”方侬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对着慕容旭确实能按捺下自己满腔的怒意，但是对他的恨意丝毫没有减轻半分，“还请七皇子自重。”
慕容旭这一次倒当真是停下了脚步，冷冽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方侬，他从来没有这样尽心对待一个女人，但是这方侬还真当不给面子，他不由的冷哼了一声，“我自重，可惜你的王爷已经被台上的那个死而复生的方翎迷住了。”
死而复生？方侬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一时见到方翎真容乱了思绪，她差点忘了，太子设宴，一切的襙持全是慕容旭在打理，也就是说，这舞姬也是慕容旭安排的，“舞姬是你的人？她究竟是谁？”
“猜到了吗？”慕容旭两道剑眉不由轻挑，嘴角上扬，伸手给方侬鼓掌，她果然是聪明的女人，“确实，她是我的人。”
“她不是方翎！”从慕容旭的言语中，方侬已经逐渐的肯定了这个事实。
慕容旭双手一摊，算是默认了，事已至此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舞姬是他的人，迟早都能够弄清身份，尤其对方侬这么聪明的女人而言。
得到答案的方侬，更加不想和慕容旭呆在一起，转眼上前，掠过慕容旭的身边就准备返回亭中，既然那女人不是方翎，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思虑的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能寻到这么相似的人，也算是缘分吧。”慕容旭的话果然让方侬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他的下一句解释，“方翎死于大火之中，隐不发丧，偏偏这么巧就在画舫中发现了这个与她有九八分相似的女人，如果献给皇后的话，得到的赏赐应该很丰厚吧。”
这话倒是不假，方侬转过身来，总算不是那样的避讳，现在充满疑问的毕竟是她，“距离方翎死去，已经过了很久，为什么不进献，得到皇后的欢心，你这监国的位置也更稳妥，不是吗？”
“可惜身边没有阿侬这样的红颜知己，还尽给我惹麻烦，丞相夫人被你整治的无心顾忌其它，就连皇后也因此头疼难忍，让我这手中大好的礼物就这样浪费了。”慕容旭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在责怪方侬，反倒有一种无奈的嘲讽，“阿侬觉得呢？”
“阿侬觉得是七皇子时运不济，怪不得别人。”方侬心里说着倒是有一丝的侥幸，如果真的让慕容旭将那假方翎献出去了，自己恐怕不能轻而易举将戚氏收拾了。
慕容旭只是摇头，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丢进了湖中央，看着水波涟漪，阵阵不断直到彻底的归于平静，“可惜很多事情就像这水波，哪怕丢进了再大的石子也总会归于平静，但是丢进湖中的石子却再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七皇子费了这么大的劲，难道就警想告阿侬这件事？可惜的是，阿侬毕竟不是石头。”比起慕容旭的含蓄，方侬来的更加直接。耳边的丝竹乐声还不绝于耳，舞姬优美的姿态几乎能浮现在脑海之中，当然还有那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眸，“七皇子是想借由这次宴会将假方翎献上？”
慕容旭面无表情，只是略带了些不屑，“你说呢？”
“你故意让假方翎住进了西园的阁楼，让她在那里生活、练舞，感受方翎的点点滴滴，也让她感受如同鬼魅一样的活着，所以她才会有了方翎那样的眼神和神情。”方侬现在总算反应过来，西园阁楼并不是闹鬼，而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那假方翎天天住在那里，阁楼自然像是被人住过一样，反而又多了几分闹鬼的意思，慕容旭这一招还真是用的巧。
“嗯，不错，阿侬确实如皇上所说，你若是个男子，可不得了，朝堂上下都全要翻天了。”慕容旭点头赞赏，“可惜只猜对了七分。”
方侬明显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自傲，慕容旭说她只猜对了七分，但是她自己觉得甚至只蒙对了两分。现在戚氏已经有些疯癫，皇后也是力求自保，哪有时间去理假方翎，就算是真的恐怕也难以掀起什么涟漪。
那为什么慕容旭的还要让假方翎露面，难不成有了另外的计划。
“七皇子既然想说，不如就说清楚，你这么大费周章的计划，总不会特意的只想让大家看一看方翎重生，舞曲美妙吗？”
“这剩下的三分，你迟早会知道的，又何必急于一时。”慕容旭朝着方侬近了一步，转身挡住了她的去路，“这花好月圆，不如我们在这里猜猜剩下的三分也是好的。”
“让开！”方侬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的变得难看了，现在就只有太子、慕容烨、楚天霁和假方翎四个人在现场，如果说这是一场鸿门宴，那么最有可能的计划就是……方侬忍不住的要推开慕容旭朝着亭台走去，“是楚天霁，你想杀了楚天霁！他可是云国的使者！”
杀了楚天霁，嫁祸慕容烨，而成立的理由便是两人为争夺歌姬，趁着酒兴动起手来，太子也就成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如果到了那一步，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阿侬过虑了。”慕容旭似乎并不准备承认。
“过虑？我怎么会过虑，你是准备将这一切都推到王爷的身上，云国使者忽然死亡，边疆自然不安，到时候两国兵戎相见，王爷就必须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杀了他！”方侬猛的摇了摇头，她一定要回去阻止。
慕容旭紧紧的拉住了方侬的手，完全没有一丝松开的意思，之前他可以相信这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不同，方侬已经为了慕容烨完全的颠覆了平时的自己，他们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今晚你是我的，哪里都不准去，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就行了。”慕容旭猛的一拉，将方侬带入了怀中，紧紧的抱住了她，今晚她不该来的，但是既然来了，他就绝对不能放她走。
“你放开我！”方侬又急又恼，但是以她的力气哪里能抵抗的了慕容旭，此时的她就像一具被慕容旭捏在手里的瓷娃娃，只要慕容旭一用力，她就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别动，不然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慕容旭贴近方侬的耳边，肆意的嗅着方侬身上迷人的香味，今晚的方侬像撩人至极，一不留神就足以让人掉进陷阱，而他就是甘愿跳入的人，“你救不了他，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你说什么！”
“当舞姬上场的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注定了，你难道真的没有发现，慕容烨甚至没有意识到你离开吗？”慕容旭冷声发问。
这个问题方侬回答不了，她忽然静了下来，不再挣扎，怔愣的任由慕容旭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身体倏然冷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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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为时已晚
冰冷的怀抱，抱着另外一个冰冷的身体，在这肃杀的冷风之中，没有一丝的生气。不远处的丝竹靡靡之音还在继续，灯火通明的夜间盛宴还在继续，就连亭台之中传出的爽朗笑声也在继续，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平和。
但是慕容旭那一句“太晚”就像暗夜中的死神，冷冷的给那群笙歌之中兀自饮酒作乐的下了必死命令。
“为时已晚吗？”方侬不再挣扎，只是靠在慕容旭的怀抱中安静的问道。
“没错，为时已晚。”慕容旭给了肯定的回答。
怀中的人太过于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诡秘，慕容旭怀抱着方侬，就好像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
“舞姬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方侬太过于安静，安静的就像仿佛瞬间都与她无关了，慕容旭的说法让她害怕，也让她无法想象。
慕容旭的嘴里淡淡吐出了三个字，算是给了她回答，“**香。”
这三个字，让方侬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没错，是香气，她逐渐的回想起来了，舞姬上岸时带着的那种香气，还有西园阁楼上那种淡淡的香味，那并不是方翎身上的味道，而是**香，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朝着自己所臆想的方向发展。
方侬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柔弱的肩膀在慕容旭的怀中不断忐忑，像是受惊了的兔子，让人忍不住的爱怜，慕容旭不由收紧了怀抱，他气恼她对慕容烨的爱怜，也心疼她此时的害怕。
“好冷。”方侬幽幽的开口，哽咽的声音像是随时要哭出声来。
“阿侬。”慕容旭这才稍稍放开了方侬，才发现她的眼眶红肿了，晶莹的泪水不断的在眼眶之中打转，转眼就要掉落。
他伸手想要拭去方侬眼角的泪水，只是才伸到一半就被方侬握住了，她双手握住了慕容旭的手，将脸埋了进去，嗳味的汲取着温暖。
月色迷人，没美人撩心，这是方侬第一次在慕容旭的面前流露出这般无限眷恋的模样，她的柔弱一展无余，那从来都对他敌视仇恨眼神也全然不见了，剩下的只是柔情似水般的依赖。
好一会，方侬才重新抬起了头，仰视着面前的慕容旭，迷离的眼神仿佛带了几分醉意的发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慕容旭一愣，没有想到方侬会忽然这样发问，只是这样的方侬又如何不让人喜欢，她哪怕早一些对他服软，如今的一切恐怕也不会发生了，“喜欢。”
“那你还愿意娶我吗？”方侬大胆而又羞涩的盯着慕容旭，那眼神让人根本舍不得挪开。
“当然。”慕容旭毫不犹豫的回答。
方侬忽然笑了，在夜色中犹如绽放的昙花，娇艳迷人，香气自来，她松开了慕容旭的手，双手不自觉的垂在了两旁，微微的闭上双眼，仰头，安静而诱人，等待着亲吻。脸上几缕乌发被风打乱，随意的纷飞着，不由增添了几分意乱情迷之中的风情万种。
然后她感觉到慕容旭的气息近了，男人的气息翻天覆地的朝着她扑来，坚实有力的手温柔的捧起了她的脸，在这花前月下，一切本应该这样顺其自然的发生，甚至让方侬都开始不由自主的沉醉在前世两人的恩爱甜蜜之中。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就在双唇即将碰触的那一刻，手上不知何时从头上取下的钗子已经稳稳的顶在了慕容旭的脖子上，此时只要她轻轻用力，面前的男人就会永远的闭上眼睛，这是方侬做梦都想做的事情，但是就这样杀了他，怎么能了结她的深仇大恨！
方侬依旧还是安静的站着，只是眼神变了，冰冷的像是从冰窖之中才取出来，偏偏那冰冷之中又埋着熊熊的仇恨之火，她紧紧的用钗子顶着慕容旭的脖子，绕到了他的身后，“你还没明白吗？如果要嫁给你我宁愿去死！”
“你就这么恨我？”这是慕容旭一直不明白的事情，从方侬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对他充满了敌意，甚至随时都想要杀了他，可是偏偏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事情，“就算你恨我，也需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理由？！他背叛了他们的海誓山盟，灭了她满门，杀了所有保护她的人，甚至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然后用冰河上的那把大火，将她烧的干干净净！这一切难道不够吗？可是这些仇恨方侬根本没有办法诉说，那种痛到极致的苦楚根本没有办法去质问面前的这个男人。
“你前世欠我的！”方侬只能这么说，慕容旭的每一次接近都让她不由自主回忆起过去，每一次对她的关怀爱意都让她觉得恶心想吐，她看到的只有他背叛自己之后的残忍面容。
“这个理由你不觉得太过于牵强吗？”慕容旭不由的觉得好笑，说什么前世，哪怕她是说为了慕容烨也要比前世这样的谎言来的更加让人信服。
“你慕容旭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方侬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每一字一句都像是冰雕过的带了寒气，“你终会杀掉所有威胁你的人，包括我在内，你的残忍和无情，没有任何一个人及得上！”
方侬越说越偏离了，慕容旭感觉到她手的抖动和情绪剧烈的起伏，尽管他依旧还是不能理解，但是这样的方侬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可趁之机，他忽然头一偏，转身抓住了方侬的手，只是稍稍一用力，方侬的手腕便再也抓不住什么，钗子砰然落地，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但是慕容旭的脖子上还是免不了被划伤了，鲜血顺着伤口缓缓的流出，但是这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他只是看到方侬脸上绝望而恼怒的表情，如果可以，她恐怕随时都准备扑上前撕咬他。
“如果你刚才下手，我已经没命了！”慕容旭周身的冷冽陡然升起，紧紧的将他自己包裹在其中，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忍让，甚至不计前嫌，可她偏偏要这样对他！
“你以为我不敢吗？”方侬的手腕几乎要被慕容旭折断了，但她却没有吭一声，这一点皮肉之痛比起心里的疼痛，不过就是九牛一毛，“就这样杀了你，怎么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你当真这么恨我！就因为我准备对付慕容烨！”慕容旭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的怒火还是妒火，他找不成任何方侬恨他的原因，但是方侬宁愿对慕容烨死心塌地却不肯看他一眼，甚至可以为了解救慕容烨来刺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