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是大罪，不是本王说可以就可以的！”只要把贺连敬私下联络仲宣的信件公布，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都是叛国，是诛九族的重罪。根本不用他袁锦铖开口，夜谦然就必须要杀掉贺连敬平民愤，安朝政。
他以为贺连敬和仲宣来往的证据那么好查？如果不是凝霜特意让红鸾透露，他们恐怕连从何查起都不知道。
凝霜从榻上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袁锦铖的面前，她最近又瘦了很多，单薄的衣袂在风中翻飞，衬得她好像一只随时会被卷入风中的幼蝶。
“如果所有人都非死不可，那么请保住我母亲的命！”她停在袁锦铖的面前，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咬着嘴唇，“我会把一生都葬在这里，就当是我求你！”
“好！”袁锦铖看着她摇摇欲坠身形，终究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你的一生都要在这里！”
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黑面魁撇过脸去，他看得出，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他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由不得任何人心软退缩。
凝霜睡醒的时候，发现绿萼笑眯眯的站在床边，洗漱早点已经都准备好了。经过昨天的事，不知道是袁锦铖良心发现，还是黑面魁转性，竟然破天荒的给玲珑局指派了两个丫鬟，她似乎又成了汝南王妃。
可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她需要更多的空间，去思考怎样配合袁锦铖的计划，这是她给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心里还有一点她的位置，那陈秀英的生命就不会出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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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谦然独步在御花园中，他需要在这肆意的寒风中冷静，废妃之后他的心就没踏实过，他很想去看她，可他更希望有朝一日能风风光光的将她迎回京城，所以他只能加倍努力。
他缓缓的走着，前面的曲径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但他并不感到害怕，她长得很清秀，虽然一张脸比天上的孤月更冷，可眼里却没有半点杀意。
“鸾凤轩，彩凤！”她的声音比冰雪还要冷，见了高高在上的天子，眼里也没有一丝波澜。
“幸会！”去过南疆，他也知道江湖中没有那么多宫廷规矩，尤其是鸾凤轩的女人，包括那个变得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的凝霜。相比皇宫，他更喜欢那种无拘无束。
“红鸾让我把这个给你！”彩凤的手又细又长，素手翩跹就有一物飞向夜谦然。
夜谦然扬手卸去力道，细细一看，是一封信。在彩凤的示意下他缓缓打开，面色渐渐凝重，“什么时候的事情？”
………………………………
第223章 大梦初醒
“什么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暴露，明天就会有大臣上奏弹劾贺相，取舍你自己思量。”任务完成，彩凤抽身就要离开。
“等等！”夜谦然还是不解，自南疆回来，他就让霍斌查过鸾凤轩，可并没有发现鸾凤轩和贺连敬有任何关系，可他看到的就是鸾凤轩听命贺连敬的情况，“你们和贺相什么关系？”
“贺相？”彩凤唇边噙着一抹温和，“鸾凤轩只和月潇公子有关系，而和公子有关的，只有钱和女人！”
看着她几个纵身，身影如鬼魅般跃上高高的宫墙，转眼消失不见。
今夜注定无眠，夜谦然带着更多的疑惑折回书房，袁锦铖和拓跋银雅成亲在即，如果结亲成功，战事一触即发，而贺连敬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暴露，分明就是有人刻意而为。
“凝霜，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夜谦然握着看着手中的信笺，低声呢喃。
他想撕碎这信笺，可他撕得掉自己手中的，撕不掉大臣手中的，特别是和贺党对立的欧阳家族，早就想铲除贺相在凌天一枝独秀。
“皇上，如果皇后出面劝阻，欧阳将军会不会手下留情呢？”霍斌从旁提醒。
虽然对贺连敬没有任何好感，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不能死。
“后宫不得干涉朝政，你不是不知道！”夜谦然无奈地摇摇头，这只是其一，其二、女人的眼中没有国事，贺相在她眼中远不如贺凝霜的父亲刺激人心。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霍斌不解，望着夜谦然。
“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拖！”夜谦然沉默了良久，“你去通知贺相，好好在家养病！”
霍斌当下了然，只要拖到袁锦铖大婚之后，他们便可以先发制人，只是明日朝堂之上，大臣们咄咄逼人，皇上不好应付。
*****
凝霜木偶一般的坐在窗框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扑扑簌簌的雨。南疆无雪，但冬日的雨也冷得怕人，可她坐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动一下。
夜谦然的计策效果不大，他毕竟只是在位两年的新君，朝中老臣提供的证据不少，让他无力招架，仿佛贺连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在众人的掌控之中，而不是不为人知的密谋。
他不得已，只能派人将贺府包围，传令无他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这已经是对贺家上下最大的保全。
“绿萼，多久了？”凝霜抬手接了些雨丝在手中把玩，“王爷怎么还没过来？”
“王妃，一个时辰了，绿萼还没回来！”袁鹫的声音很低，看到凝霜难过，他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这才回过神来，凝霜锁着眉从窗户上跳下来，“我们去看看！”
袁鹫张开双臂稳稳的接住她，她的身子冰一样的凉，恐怕也不及她心里的寒意，“外头冷，还是属下去吧！”
“不，我们一起去！”凝霜摇头，穿上连帽的斗篷，如果袁锦铖肯见袁鹫，她今天就不会沦落至此。所以，她必须亲自去！
“绿萼，绿萼！”凝霜提起裙裾在雨中奔跑，她看见绿萼跪在书房院落的门口，身形摇摇欲坠。
………………………………
第224章 出尔反尔
“对不起，王妃，奴婢无能！”绿萼满心的愧疚，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头一歪，倒在凝霜怀里。
将绿萼推到袁鹫的怀里，凝霜抓住一个侍卫衣襟，使劲的推攘，“王爷呢？王爷？”
帷帽掉下来，雨水打湿了凝霜的发，青丝黏在她愤怒的脸上，侍卫吓了一跳，“王爷，王爷在书房议事，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凝霜松开他的同时抽出了他腰上的佩刀，那侍卫以为凝霜会杀他，本能的退后一步，却见凝霜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要么看着我死在这里，要么让我进去见王爷！”
逼死她，他们会被自己的良心折磨死；让她进去，袁锦铖会杀了他们；进退都不是最好的办法。
双方就这样相持着，直到顺着刀锋流出的血水在凝霜的脖子上晕出一朵花。
“你……你……，唉，王爷根本不在这里！”
“什么？”凝霜不解的看着那侍卫，这么紧要的关头，袁锦铖不再书房议事，会在哪里呢？“他在哪？”
“蔷，蔷薇园。”
“蔷薇园？”好熟悉的名字，那是她嫁到这里住的地方，承载了她和袁锦铖最初的回忆，这个时候袁锦铖怎么会去那里？她扭头，却看见袁鹫眼神有些闪烁，迎上她的目光，就慌张的垂下头。
“他为什么去那里？”
“柳姬……”那两字，袁鹫用了平声最低的声音，她的询问自己无法拒绝，可那么伤人的答案，却要由自己告诉她。
不过凝霜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伤心欲绝，神色反而趋于平静，“你先送绿萼回去，我去见王爷和侧妃！”
她缓缓将刀插回那个侍卫手中的刀鞘，目光冷冷的扫过这俩守门的侍卫，一字一顿，“如果她有任何闪失，你们就提头来见！”
忠于职守无可厚非，但让绿萼在大雨中罚跪苦求，就是草芥人命。这都是她不受宠爱的结果，让身边的人都跟着被人践踏。
虽然她已经沦为弃妃，可她还有御赐的封号，她有天生的威仪，不容任何人忽视。
她接过袁鹫手中的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会照顾好自己，你送她回去再过来不迟！”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沐浴在雨帘里，袁鹫的心一阵阵的抽痛，脑中迸发出一个念头，他真的很想，带她离开这里，抹去她的记忆，给她温暖的余生。
看着蔷薇园熟悉的一切，雨水迷蒙了凝霜的眼睛，她回来了，可这里的一切再与她无关。
“你怎么来了？”看着她忽然闯入，浑身湿透，袁锦铖不觉皱起了眉头。
凝霜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小鸟依人的杨柳依，心里只觉得哀凉。前后不到一年光景，她和袁锦铖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从七日的宠爱，到真相的揭露，再到争执，荣宠，到现在的废弃。
纵然她来自现代，有颗强韧的心，也玩不起这样的虐心游戏。
恨，太累！
爱，太难！
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保住陈秀英的命。她今天，是来求情的。他一次次的出尔反尔，她却仍然愿意满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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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终于失去
“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看着袁锦铖沉默，看着他看凝霜的眼中慢慢有了怜惜，杨柳依上前轻挽他的手臂，“她的衣服都湿透了，不如先换上妾身的，妾身让丫鬟点上暖炉，一会儿就在屋子里说，免得受凉，王爷觉得可好？”
“好！”袁锦铖脸上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回身捏了捏杨柳依的脸蛋，“还是爱妃心细！”
暧…昧的动作，温柔的语气，对于毫无出身背景可言的杨柳依，袁锦铖这样的好，才可算是真心真意，比对自己的那些所谓宠爱，深挚得多。
凝霜很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可她真的平静不下来，她越是对自己的心说不要爱，不要恨，心就觉得越痛，痛到无法呼吸！
“请随本妃进去梳洗吧！”
看着杨柳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凝霜只觉得讽刺，本妃，她自称本妃！以前那个柔弱的柳姬，也懂得招摇自己的位份，彰显自己的大度了。
“不劳侧妃费心，凝霜身份微贱，配不上侧妃的霓裳。”凝霜抬头看着袁锦铖，“王爷，凝霜来是有一事相求！”
袁锦铖看着她冻得青乌的嘴唇，有看看杨柳依一脸的尴尬，脸上的笑意全无，深不见底的墨瞳中暗流汹涌，“先去换衣服！”
“求王爷救救我母亲！”他既然能骗她说在书房议事，就能在她换衣的时候，再瞧瞧离开这里，好不容易到他，她不能轻易放弃。
“你这也算求？”大约是凝霜的拒绝激怒了杨柳依，她不屑的撇着嘴站回袁锦铖的身边。
“先去换衣服！”袁锦铖还是那句话，冰冷刺骨。
他这是在为杨柳依报复么？对她的请求置若罔闻？凝霜咬着嘴唇，缓缓的跪了下去，在袁锦铖的脚边，“王爷，求你留奴婢的母亲一命！”
她不再是他的宠妃，她也不再来自现代，她是贺凝霜，陈秀英的女儿贺凝霜。
这一跪，尊卑分明。
这一跪，碎了她对他，最后的希冀！
“放肆，本王让你换衣服你听不见么？”他不是不想帮她，可他要贺连敬死，既然走了这一步，就必然会牵连无辜，而陈秀英是首当其冲的那个人。
自己已经屈尊降贵，对他俯首帖耳，他却还纠结在自己拒绝了杨柳依的提议，放着人命关天的事情，执着于一个妾身换衣服的决定。凝霜只觉得嘲讽，她怎么会认定袁锦铖就是她的铖哥哥，她的铖哥哥没有这般的善变，没有这般的绝情。
如果这一世他注定有一颗铁一样的心，那么她就把这条命还给他，从此，两不相欠！
凝霜站起来，看着地板上浸湿的花纹，忽然觉得那特别像一个猪头，眉眼还是她自己的样子，她忽然笑了。
“恭祝王爷得偿所愿，恭祝侧妃永享富贵！”
那一笑如四月的暖阳，驱散漫天的阴霾；那一笑如杜鹃山上的花瓣雨，早已烙印在他的心里；那一笑如枕上的缠绵，刻入骨髓一生相思。
这是袁锦铖最后一次看见凝霜笑，一如他们的初见！在不久的将来，直到他确信，他终于失去她，他才觉得这一笑，是凝霜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
第226章 褫夺封号
回到玲珑居，凝霜就开始昏睡，并且持续反复发烧，精神一直在恍惚中，请遍了南疆的名医也没能让她醒来。
梦中，一幅幅美好的画面如电影般展开，她一会儿在现代与铖哥哥在一起，一会是幼时与夜谦然在一起，一会是婚后与袁锦铖在一起……
画面凌乱，但每一幅都是极美的，只有欢笑，没有悲伤。她睁不开眼，也不想睁开眼，如果能就这样死去，就好！
可偏偏有人不让她睡，不知是谁在耳畔一遍遍的叮咛：求求你，快醒来吧！
还有喧天的锣鼓，吵闹的礼炮声，嘈杂的声音让她想起咆哮而来的山洪，让她想起最后的禅语：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即便她穷尽毕生的爱，也无法改变自己和铖哥哥最后的结局，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她睁开眼，看着床边的男子，他算不上俊美，但五官清秀，本来一脸疲惫，睡得正香，却因她轻轻的翻身而惊醒。
“主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淡淡的点点头，无论怎样的逆境，身边都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守候，也是一种福气。
而且他脸上那种表情就像如获至宝，欣喜若狂。
“我睡了很久么？今天什么日子，外面这么吵？”
见凝霜吃力的撑着身子，袁鹫立刻扶她坐起来，在她身后加上厚厚的垫子，“主子睡了七日，把属下吓坏了！您饿了吧，属下去给你拿吃的！”
“七日？”凝霜一愣，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她可真能睡，猪都要甘败下风！
看袁鹫的表情就知道，很多事情无需再问，这让人头疼的喧嚣，一如她嫁来的那一日。他敢肆无忌惮的和亲结盟，想必绊脚石已经扫清。
凝霜连续做了三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绿萼呢？叫绿萼来！”
“主子？”袁鹫欲言又止。
“袁鹫，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你可以叫我一声凝霜，或者贺姑娘，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当我彻底失去价值的那天，王爷还会不会让你继续呆在我身边！”凝霜的眼中满是无奈，但是态度诚恳而温和，“谢谢你！”
袁鹫看着她从明艳…照人的王妃，到现在形如枯槁的弃妃，他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她的笑容一如往昔的干净，只是多了疲惫，好像一朵饱经风雨的花儿，说不定哪一秒，就会随风烟消云散。
“贺姑娘！”她是他心底的女神，那两个字只是可以与她比肩，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的人才能叫的，称一声“姑娘”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你稍等，属下去找绿萼！”
裹着厚厚的狐裘，凝霜蜷缩在椅子上，看着袁鹫将第八只纸鸢放上天空，飞得好高好远，她才慢慢的剪掉线，细如发丝的线，她觉得自己好像剪了一个世界，每靠近一点就在心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丞相贺连敬与突犹王子，私相授受，暗度陈仓，实属叛国大罪，家人或不察，或为共犯，其罪当诛，责满门抄斩。念多年勤于朝政，一朝失足，赦其女贺凝霜死罪，革为平民，褫夺封号！”
………………………………
第227章 大火焚楼
“丞相贺连敬与突犹王子，私相授受，暗度陈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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