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退路，她是坐在一张半长的躺椅上，而椅子是放在蔷薇花架下的。
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仲宣说长期的昏迷可能让她的身体失去活力。于是，绿萼和瑶花每天会将她搬到园子里晒晒太阳，呼吸一下大自然流动的气息。
而这个时候，守在他身边的是袁锦铖。
绿萼去了仲宣那里，帮忙煎药；瑶花去了厨房拿晚饭；他原本只是想无人的时候来看看她，可竟然看见她昏迷中还在流泪，才会忍不住抱了她。
“你，醒了！”看着她带着惧意的陌生眼神，缩着身子抽离他的怀抱，袁锦铖只觉得相对无言，将半蹲的身子慢慢站直。
扑面而来的疏离感，将他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是！”这一次，她根本没想过，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会是他！
没有退路，凝霜只能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之间，力求让自己缩得更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离他更远，才会更安全。
蔷薇花影里，她坐着，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弱不禁风，惹人怜惜。
而他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斜阳的余晖歪歪的打在他的背上，也掩不住他的冷傲和暗里的孤独。
细细的风拂过，几片鲜红的花瓣轻轻的荡在静谧的空气中。
看着飘飘洒洒的花瓣终于幽幽的落了地，凝霜却没有多余的一个字，袁锦铖讪笑着拍了拍衣袂，“醒了就好，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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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纠缠不休
看着飘飘洒洒的花瓣终于幽幽的落了地，凝霜却没有多余的一个字，袁锦铖讪笑着拍了拍衣袂，“醒了就好，注意休息！”
其实，他的衣袂很干净，没有灰尘，什么都没有，但她忽然变得这样安静，他多不习惯，总觉得好像差点什么，“那天，本王不是故意的！”
“嗯！”她不置一词，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椅子镂空的花纹，这就算道歉了么？她不稀罕！
他尽了很大努力才说出来的话，换了的只是一个字，她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未曾给他一个眼神。
这算什么？将他拒之千里吗？他刚刚才想，要对她好一点。
“霜姐姐，你醒了！”
长久的静默耗去了他们不多的独处时间，绿萼和仲宣已经端着药进了院子。
“是啊，辛苦你一直照顾我！”看着仲宣一屁股把袁锦铖撞开，占领了离她最近的位置，将双手粘糕一样的搭在她的身上，那张稚气的脸上布满了惊喜的笑容，凝霜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得微微上扬，笑容背后的苦涩，她自己知道就好。
“王爷，请让一下，容奴婢先伺候王妃喝药！”绿萼端着托盘，在袁锦铖背后，怯怯的开了口。
“好！”袁锦铖看着翡翠碗盏中墨汁一样的汤药，微微蹙起了眉头，默默的退到一旁。
看着绿萼悉心的吹凉汤药，一点点的喂进凝霜的口中，仲宣在一旁傻傻的笑着，给凝霜捶着腿，舒活筋骨，他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那个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应该是他么？
他多想像仲宣一样亲昵的挨着她，可她醒来的反应分明就是拒绝，那么像绿萼一样喂她喝药总是可以的吧？
“王爷，有客人来了！”他刚刚往前一步，想法却不得不因为这个声音而中断，来的是张远。
“好好照顾王妃！”他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这样也好，省得再被拒绝，免得无话可说！
“王爷，红鸾又来了！”张远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跟在袁锦铖的身后。
她及时的出手，救了贺凝霜的命，这是不争的事实。但第二天袁锦铖已经派人送去了黄金千两和一颗九转回魂丹，她却还是频频上门滋扰。
再加上赶去接应袁鹰的袁鹫，迟迟没有回来；散布出去找夜谦然的人，也一直没有消息；以至于这几天袁锦铖的脸色一直阴晴不定。
“告诉她，人已经醒了，再来闹，就拆了她的鸾凤轩！”袁锦铖冷冷的道，看到凝霜受伤，他坚守的信念才开始迷茫，有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她一直昏迷不醒，他甚至开始后悔带她去青楼，还动手打伤了她，虽然只是不小心！
这样的事情，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他也无法开口告诉红鸾，受伤的是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也不愿承认自己有什么断袖之癖。所以，只能一直拖着，他想拖到对方主动放弃，可偏偏这个人锲而不舍。
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她根本知道凝霜的身份，根本就是提夜谦然来试探深浅的人！何况，他现在要面对的事情太多，眼下还有一个随时可能爆发，并且夺走凝霜的仲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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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仇恨力量
“王爷……”
袁锦铖握着书，却半个字也没看进去，看到张远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情更加烦躁，“说吧！”
“红鸾，红鸾说她明天还会来的，请王爷遵守承诺，既然已经醒了，就该让人家自己决定！”张远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动怒，才继续开了口，“她还说，王爷要拆就尽管去拆好了，她正好带着人，搬进王府，守着她的小白脸过日子！”
“哈哈……不愧是天下第一楼主，她大概还有没说的话呢！”袁锦铖怒极反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张远一眼，“她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就是抢人！”
他一直以为贺凝霜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所以，他下起手来才会肆无忌惮。而今，仿佛一夜之间，就生出了那么多护花使者，果真是物极必反！
“要抢，就让她抢去好了！”张远愤愤地开了口，想起红鸾每次来时的样子，一路上的侍卫都会被她调戏得魂不守舍，他就全身发麻，“七天都还没找到夜谦然，她大概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放肆！”袁锦铖“啪”的将书扔在案上，看着张远目光如炬，声音冰冷，“你记住，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此生，生，是萧家的人，死，亦是萧家的魂！就算沦为本王的弃妃，也容不得他人染指！”
“是，属下知错！”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迫人气势，张远心悦诚服的跪了下来，从小，他就觉得袁锦铖有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对王妃不敬，罚俸一个月！”袁锦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取消对夜谦然的全城搜捕，派人全力盘查出入鸾凤轩的所有人，无论身份！增加人手，务必尽快找到袁鹰、袁鹫！还有，也别放松对突犹的警惕！”
看着张远恭敬的退了出去，阖上房门，他靠着椅背叹了口气，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深深的笼罩着他。
他运筹帷幄的南疆局势，似乎是从和凝霜大婚的那一刻，就开始走向了另一个未知。鸾凤轩的介入，袁鹰的失踪，仲宣对她的好感，袁鹫对她的爱慕，以及夜谦然的到来，他自喻铁桶的南疆，竟然连几个人都找不到。
难道，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心，已经为她迷失了吗？
他缓缓的站起来，打开书架下那个柜子上的铜锁，抚着那扇门，他迟疑很久。接踵而来的事情，让一向坚强的他也失去了力气。
凝霜昏迷的这七天，他也没有一刻是好过的，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她惨白的脸和一次次失望的眼神。
他需要在这里，重新获得力量，做出正确的决断，不能继续在感情和大业中犹豫彷徨。
他曾想，若非不得已，今生都不愿再打开这个柜子。刚一拉开门，里面的画轴就滚了出来！
他用颤抖的手拾起那一幅画，慢慢展开。
画中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煞有介事的站在一个男人身边，学着他挥剑的样子，舞动着手中小小的木剑。
这是他七岁那年，母亲亲手绘制的，画中的人正是小小的他和意气风发的汝南王袁尚武。
他，曾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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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绝不离开
看着楼下客流如织，********，纸醉金迷，红鸾唇角的笑意了多了几分不屑，天下男儿皆薄情，哪里都一样。
她摇摇头，拖着长长的挽纱，迤逦而行，回到她的红帐香闺里。
有淡淡的龙涎香味融在她招摇的百香欢里，两种都是她所熟悉的味道，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这个男人一定是个意外，“出来吧！”
夜谦然自屏风慢慢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墨色的长袍，鬓边带着风尘，却丝毫不现疲惫。
任红鸾阅人无数，也不由得愣神，且不说他如画的眉目，只那浑然天成的淡定，从容之气，每一步都走得飘然。
“得，劳您还是站那儿吧！”她移开目光，呼出一口气，这种压迫感和妒忌，快让她喘不过去来了。
她一向自喻自己是风…流妩媚无双，如今看来顶多称是妩媚无双，眼前这个如同墨莲一般从月下荷塘中走过来的清俊公子，才真正称得上，风…流无双。
“唔？”夜谦然困惑不解的看着她，但还是依言停下了脚步，“凝霜在哪儿？”
他不安的向四周张望，他的凝霜是美好而纯洁的姑娘，这里很明显是青楼，他不明白她怎么会约他到这里见面。
“凝霜？谁是凝霜？”
红鸾调笑的话，让夜谦然心里越发的没底，气度却越发从容，“你，到底是谁？”
“哈哈……”红鸾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娇笑着轻移莲步，围着夜谦然上下打量，“别紧张，小女子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将你送出南疆而已！”
最后的话，她是用细如蚊吟的声音，伏在夜谦然耳畔说的，那么近的距离，配合着她的笑意，说不出的暧…昧。
她的魅力，绝非一般男人可以抵挡的，这样搅乱心神的吹气如兰，会让人立刻心猿意马，她就是要看看，夜谦然这单买卖，值不值得她们去冒险。
可那一刻，夜谦然心里、眼里都只有凝霜，他刚刚想起，霍斌曾探得消息，凝霜七日前在城中青楼，受了袁锦铖一掌，昏迷不醒。
难道，她冒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请红鸾护送他离开南疆？然后被袁锦铖发现了踪迹，他恼羞成怒，所以打伤了她？
“那她，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表情的确有些慌乱，从容之气中露出了破绽，却不是为她的致媚无垠，红鸾瞬间有了一种挫败感，看来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她是争不过了。
“那个美男儿？说是今天刚醒！”好在她也从没想过要跟她争，还是正事要紧，“你既然知道是他的主意，为什么现在才来，害得我们好找！”
“你知道的，城中搜查我的人众多，要避开一个个的陷阱，岂会那么容易！”夜谦然的心，勉强安定了几分，“我要见她！”
“见他？”红鸾敛起笑意，严肃的看了夜谦然几眼，忽然冷笑起来，“你当汝南王府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就是我这鸾凤轩，姑娘也有个三六九等，岂是说见就能见的！你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连珠炮一样的话没有让夜谦然退步半分，“如果不能亲眼看她无恙，我绝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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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虽死犹生
连珠炮一样的话没有让夜谦然退步半分，“如果不能亲眼看她无恙，我绝不离开！”
“痴人！”红鸾低低咒骂了一句，心中却有一根柔软的弦被触动，“你且在这里住下，容我想想办法！”
“多谢！”有了她这句话，夜谦然的就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神色也稍微轻松，“敢问姑娘芳名？”
“你不认得我？”红鸾好像听到了史上最好笑得笑话，一阵花枝乱颤后，不禁摇头叹息，“她把你保护得真好！我是红鸾，第一杀手：红鸾，朝廷的通缉犯之一！”
看着夜谦然呆呆的愣在原地，她大笑着转身出门。
“第一杀手！”夜谦然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生出几分寒意。红木的大床，配着红色的帷帐，朱漆的木椅，镂空薄纱的红屏风，一个人应该嗜血到什么程度，才会如此迷恋红色？
他想起京城中曾经发生的那几起凶杀案，那些与他意见相左，又冥顽不灵的大臣，总会在他想不出办法对付的时候，不明不白的被人杀掉。而每次，死者的身边总会有一朵，鲜血勾勒的红鸾花。
不知容貌，不知性别，不知身份，官府只能以“红鸾”为名，对其进行通缉。他做梦也没想到，一直在暗处帮他肃清朝廷的杀手红鸾，竟然是个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
据说这些江湖杀手，眼中只有金钱，那么在这之中，凝霜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他从袖中取出一段黑纱，系在敞开的窗角上，这是他和霍斌的暗号，这一路，他只将自己全部的安危托付在这一个人的身上。
幸好，他之前派霍斌来过一次，探清了门路，置下一处隐蔽的私宅，他才可以秘密的潜入，安全的隐藏到今天。
在被人层层围捕中，他看到大街小巷画着凝霜曾经与他约定的暗号，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及时一切只是诡计，他亦要搏一搏。虽孤身犯险，但也担心出事无人援救，只能让霍斌继续在暗处伏蛰。
这黑纱，便是约定的安全信号，虽死犹生！
红鸾出了门，便转向后堂。
还没正式开始待客，一群姑娘们正在后院里的大房间闲聊，看见红鸾纷纷起了身，“鸾姐！”
“嗯，乖，都坐下吧！”从进了房间，红鸾就像变了一个人，即便是笑着，也让人觉得肃穆，“今晚，要你们弄出点动静来，越大越好，就算杀两个人也无所谓！”
“杀谁？”
“鸾姐，让我去吧！”
“鸾姐，我去，再不出手，我的峨眉刺都要锈了！”
一听到杀人，屋子的女人，都兴奋了起来，她们本就是红鸾培养的杀手，藏身青楼，不过是为了隐藏身份。
原以为到南疆来是有大任务，结果一直做的都是些逢迎卖笑的工作，实在是无趣得很。这不，红鸾刚发话了，一个个都争着抢着要去。
“这人杀不杀得成，就要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红鸾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忽而一笑，百媚生姿。
这些人都跟她一样，九死一生之时，所幸被公子所救，带着一颗厌弃世俗的心，成为出色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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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青楼围捕
“王爷，方才有人来报，看见夜谦然进了鸾凤轩！”张远心急火燎的冲进书房，连门也没敲。
袁锦铖从容的抬起头来，淡淡的看着张远，目光一片清明，白天的烦躁一扫而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你不是布置了人手吗？着急什么？”
“你知道鸾凤轩鱼龙混杂，属下，属下怕事情办砸了！”张远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回报，这次一旦失手，他无法交代的不知是袁锦铖会，更重要的是那个人！
“去吧，封锁城门，加派人手！”他又在纸上添了几笔，才满意的笑着放下了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王爷，你不去看看么？”看着袁锦铖昂首阔步从身边走过，张远忽然有点找不到方向，他这是成竹在胸，还是成败都不会介意？
“不去了，你全权负责就好！”袁锦铖没有回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姿态，从容迈出了书房。
张远挠挠头，他彻底搞不清方向了。这么重要的时候，王爷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呢？好奇心驱使这他慢慢的靠近袁锦铖的书案。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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