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院里的人可是重中之重。”上官尔雅笑笑,转过身不去看他包扎,“这些官家子弟可是那些大臣的命根子,将来他们其中的人会走上朝堂成为新的官员,利用他们足以威胁那些大臣乖乖就范,到时候秦王登基就不是造反,而是顺应民意了。”
上官尔雅嘲讽道:“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要不然你以为当初季苍子怎么会来武修院?”
玄机包扎完伤口,压低声音道:“大小姐,那现在这个情形我们该如何对付李氏?”
上官尔雅没有回头,而是到了外间让子涵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接过玄机倒的温热的茶水,却是不喝,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边缘,清冷道:“皇帝驾崩,各府守国丧,到时候我们关起们来打狗,李氏就任由我们搓揉捏扁!她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帮忙!”
玄机腿差点一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老皇上他……”
上官尔雅垂下眼帘缓缓地喝了口茶,“就算不是今夜,他的日子也不长了。皇爷爷坚持到现在不过也是想看到自己的江山安稳地过度到下一代手中。”
这下子玄机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他身为地下兵团的总指挥,掌握几乎整个京都的消息。
当然今夜是个特殊的情况,皇宫里的消息传不出来,但从关闭九门和幽禁大臣,封锁武修院就可以看出一定是出了大事。
玄机万万没想到的是皇上居然死了!
而他还没接到消息汇报,反倒是大小姐比任何人早一步知道!
是谁告诉的她?
皇太孙?
可是据他所知皇太孙现在正被困在东宫啊!
这实在令他不可思议。
不过此时玄机心里更多的是骄傲,现在的上官尔雅无论从谋略还是智慧都已经是一位优秀的主子。
跟着大小姐是一种骄傲!
玄机叹服,“可是真的让秦王上位?”
“既然季家人都不反对,我们也无需蹚浑水。”
上官尔雅的目标向来都是明确的,只有那个上一世的那个幕后黑手。
她的目光穿过外间直射向门外,窗户上映照着一轮黑影。
除了季苍子还能有谁!
上官尔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季苍子会亲自上阵看管大门。
“玄机。”上官尔雅突然开口,“去查查上官之桃身边的欢喜,我觉得她很可疑。”
说着,子涵在外面喊了声,“呀,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来得分外早,像是感受到这是个多事的夜晚,多加一抹白,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多添几分凄凉。
上官尔雅打开门,就看到满天的雪花随着冷冽的寒风飘扬落下。
在季苍子还没来得及看屋里的景象时,上官尔雅倏然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随之被上官尔雅身上的藤萝纹雪青色袄裙吸引过去,在黑幕与白雪的反衬下她那身素雅的衣裳更加清丽脱俗。
“怎地穿得这么少。”季苍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想要去叫屋里的子涵再给她添一件衣裳,上官尔雅已经开口拒绝。
“我向来不怕冷的。”
之前在冬日的湖水里,她也不曾觉得寒凉。
季苍子的面色沉了沉,随即解下身上的鹤氅走过来。
不等上官尔雅拒绝,季苍子已经强硬地为她披上,“这次你拒绝也没用。”
这几乎是季苍子说话的套路,永远是那种命令的语气,仿佛天、地、人都要听他一人的话。
可是季苍子面对的是上官尔雅,再强硬也扭转不了她的冷漠。
“苍郡王的强硬对我没用,你坚持如此我就接着,但是这鹤氅我会现在就烧得连灰都不剩!”
“上官尔雅,你有没有发现你很喜欢和我故意作对?”
故意作对?
明明是有意敌对才是!
上官尔雅挑眉不语,只等着听季苍子会说出什么话来。
“之前我以为你对谁都是冷漠,后来发现只是针对我,我以为你是故意要引起我的主意,结果也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唱反调。”
季苍子忽然扬起嘴角,那笑容是上官尔雅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带着一丝孩童的天真和兴奋,就好像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似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恨我至极,但我现在就由着你恨,因为即使是恨,也会你心中残留下印记,只要你一天无法报仇,那个恨就会束缚你的心……一辈子。”
。。。
………………………………
114 自以为是
这话比冬日的寒风还霸道许多,让人在冷冽中更加清醒。
上官尔雅忽然想起季熙年曾经说过,不要恨一个人,不然他就会在心里留下痕迹。
她的这颗心现在已经是属于他的。
同样都带着霸道的气息,季苍子是命令,而季熙年则让人温暖。
也许换成其他爱慕季苍子的女子会觉得他很与众不同,可是在她眼里则是满满的厌恶。
其实季苍子说的不错,恨是束缚。
然而爱是解脱。
在爱上季熙年的那刻起,上官尔雅就已经释然。
她早就不再恨季苍子,之所以对付季苍子,破坏他的宏图大业,不过是想为这身子的前世主人讨个公道。
季苍子可以不知道上一世的结局,却要为所有的事付出代价。
上官尔雅肩头的鹤氅倏然落下,她的目光清冷淡漠。
“苍郡王还是一如往昔的自以为是。”
季苍子抿抿嘴,“你不用不承认,你如此讨厌我,不是因为恨还是什么?”
“恨?”上官尔雅笑着摇头,“谈不上,你做了什么事值得我恨?”
这次季苍子没法回答了,因为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许久。
他以前根本都没和上官尔雅说过话,除了之前的那一次……
季苍子皱皱眉,“你是因为我让宁磊娶你之事?”
“呵呵。”上官尔雅凉凉地笑了笑,“原来苍郡王还有为人牵红线的爱好,我竟不知。”
虽然早已猜到上一世宁磊娶上官尔雅完全是因为有背后推手,现在听到季苍子主动承认也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不然宁磊怎么可能会娶自己。
“不过……”上官尔雅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安排的尔雅一定听从,我还要谢谢苍郡王的美意。”
这话说得不无讽刺,也让季苍子的脸白里透着黑。
让宁磊娶上官尔雅是季苍子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可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知道就算我不插手,凭你也会想办法取消婚事。”
“苍郡王,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是病,得治!”
上官尔雅笑得凉薄,“你又想错了,嫁给宁磊,我心甘情愿。”
“你……”季苍子根本不敢想那个场景,“好,好!你大义凛然不去反抗,但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成婚的!”
季苍子有些气急败坏!
上官尔雅淡淡地哦了声,根本不在意季苍子的做法。
季苍子仔细去看上官尔雅的神色,她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难道你真的不是因为这个恨我?”
“苍郡王,我们向来形同陌路,恨字从何说起?你真的是想多了。”上官尔雅讪笑,恨他的只会是上一世的自己。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觉得……苍郡王你应该找个人看下病。自以为是也是病。”
季苍子不自觉地眯起双眸,“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如你所说恨一个人束缚自己的心,也太辛苦,我干吗自找苦吃!”
“不可能!”季苍子尖声厉喝,“你要是不恨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作对?”
上官尔雅歪着头看他,“有吗?我怎么记得是苍郡王最先和我过不去,然后屡次三番地接近我!”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季苍子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
“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上官尔雅冷冷道:“你说我和你唱反调,那都是你一厢情愿地认为,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不管你怎么做我对你只有深深的厌恶。与恨无关!”
风雪忽然狂做,席绢起上官尔雅脚边的鹤氅,而她不会多看一眼。
夜晚的黑幕逐渐褪去,天边昏暗的光笼罩在上官尔雅的身上,让她在风雪中更加桀骜不驯。
每一次听到上官尔雅狠心的话,季苍子的心就会多一个洞,如同漏了风的屋檐,被吹的刺骨得痛。
可是他总会给自己找借口来填补感情的缺失,以为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了!
哈哈哈……上官尔雅说的不错,他就是自负,宁愿他负天下人,也不能让这个女人负了自己!
“那你喜欢谁!”季苍子逼近上官尔雅,“季熙年吗?”
上官尔雅不是特意出房间和季苍子吵架的,如果让季苍子继续在门口待下去,早晚会发现玄机。
此刻不论季苍子说什么挑衅的话,她都不介意。
季苍子也根本不想听上官尔雅的答案,他望向天边的朝霞,冷冷笑道:“天就要亮了,一切都会改变。”
他故意停顿了下,等着看上官尔雅的反应。
可是上官尔雅只是一脸淡然,好似根本不明白季苍子话中的意思。
季苍子见她要走,忽然喊道:“上官尔雅,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上官尔雅眨眨眼。
“皇城戒严,武修院被困,以你的智慧应该猜得到吧!”季苍子在试探。
上官尔雅无奈地笑笑,“和我没关系的事,我从不妄加揣测,实在耗费精力。”
“可是你应该看清楚其中的利弊!”季苍子还是不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上官尔雅,“一旦变了天,有的人就不再是高高在上,而是只可怜虫!我相信你不是个会动恻隐之心的人。”
上官尔雅似笑非笑道:“那可不好说。苍郡王,你的大忌是不要自以为是,妄加揣测我的想法。”
季苍子面色一冷,就有人从大门口飞快地跑进来,他更是气恼万分,刚要呵斥,就见来者是一行人,穿着皇家禁卫队的着装,来到面前下跪行礼。
“苍郡王,隆武帝驾崩了,太子夫妇自缢殉葬,百官朝拜秦王,秦王临危受命,特请属下恭请苍郡王回宫祭拜圣上。”
禁卫队首领的声音洪亮,似是要让所有院子的学生都听得一清二楚。
季苍子平缓了神情,目光微微斜视,查看上官尔雅的脸色。
然而这一次他又失望了,上官尔雅依旧平静如湖水,面上不起任何波澜。
季苍子不禁微微皱眉,但又释然地笑了,聪明如上官尔雅,昨夜事态如此紧迫,她如何猜不出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唯一令季苍子意外的是虽然按照计划,太子夫妇对外宣称自缢,可是……事情实在是太顺利了,居然没出一点纰漏?
他敛起心神,微微点头,转过头时发现屋内的各家少爷小姐都已经探出头。
“隆武帝驾崩,今日起国丧开始,武修院闭门修学!”
东方上前唤道:“苍郡王……”
然而这一声郡王,却惹来禁卫队首领的不悦,怒斥道:“注意你的言辞。”
隆武帝有三子二女,秦王、太子和南王,如今太子薨,皇太孙又病弱,而南王是义子,只能是秦王监国,皇位早晚会落在了他的口袋里。
那么季苍子就不再是郡王,而是皇子了。
果然一夜之间,格局动荡,重新洗牌。
如前世相同,秦王还是会成为南梁新一代的天子。
不过她是全新的上官尔雅,皇爷爷也没被自己的儿子害死,太子夫妇更没有卷入纷争,还有……
宁尘君不会死,她也不会嫁给宁磊,而祖母的仇也会报!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未曾改变,其实过程已经悄然扭转。
全都是因为自己,结局将会不同。
秦王的登基不过是个开始……
如季熙年所说,他能不能坐得安稳还不一定呢。
想到此,上官尔雅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笑意,甚觉欣慰。
季苍子没在意东方的话,目光只定定地盯着上官尔雅,却没见到任何异样,继续道:“东方院首若有什么意见可直接上达。现在所有人都回屋收拾包袱,等你们的家人派人来接。”
禁卫队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季苍子,他故意走到上官尔雅身边,低声道:“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上官尔雅充耳未闻,回身返回屋内。
等禁卫队和季苍子都走后,东方敲开上官尔雅的房门。
“东方院首,可有要事?”
东方只站在门口不进屋,面无表情地盯了上官尔雅半晌,才道:“昨日的事是个意外……”
他是为了测试的事来道歉的。
九重殿的规矩,殿主认定的女主人就是半个主子。
无论东方现在是否承认上官尔雅,她都是季熙年的心上人,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上官尔雅笑笑,“院首不用解释,我也没什么大碍,到是元墨枭他……”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似是询问。
“元墨枭伤得不重,但还未退烧,季苍子把他一起带走了。”
上官尔雅点点头,又有些意外东方对自己的改变。
“还忘记问昨日谁拔得头筹?”
东方回答道:“江洛少,不过……”
他没往下说,身后走过来恭王府的奴婢,“大小姐,奴婢们来接您和三小姐一起回府。”
自从上官尔雅也成为郡主,在府里就按照齿序称呼。
“那东方院首,我先告辞了。”
上官尔雅行礼,东方虚抬,垂首之际,他低声道:“殿下请您放心,他无恙你保重。”
东方竟然用了敬语。
上官尔雅不动声色地点头,这东方必然是季熙年的人了。
她前脚跨出院子,就见恭王府的几个奴仆纷纷围着个少女往身后的马车而去。
雪停风大,吹乱了那少女围在脸上的丝巾,上官之桃满脸枯黄让人心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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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昏睡不醒
就连子涵也看到那一幕,上官之桃那样子哪里像是豆蔻少女,简直犹如晚娘。
好在她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子涵见上官尔雅都不曾说什么,也一言不发地进了马车。
上官尔雅刚钻进去,迎面就扑上来个少女。
“大小姐,可想死奴婢了,奴婢给您磕头了。”
青微跪在马车里连磕了三个响头,逗得子涵都忍俊不禁。
上官尔雅等青微磕完头才亲自去扶起她来,若是不让她称心,青微指定不依不挠的。
“你怎地来了?”上官尔雅问,“这刚下了雪路上还滑,你在家等着我就是了。”
“上次你休沐也不去郡主府来看奴婢!奴婢想您想得紧,所以前两日就回府想等您下次休沐,谁知道昨夜……”
青微吐吐舌头,不敢说忌讳的事,继续道:“听说要来接你和三小姐,奴婢就急着来接您了。”
上官尔雅打趣道:“瞧瞧,我以为她去郡主府打理一切,也算是那边府上的主管,谁知道还是个小孩性子。”
青微不依,“大小姐不疼奴婢了,这许久不见你还数落人家。”
子涵笑道:“青微姐姐,大小姐前两日还念叨你呢。”
“真的吗?”青微高兴,但也不敢大呼小叫,毕竟现在是国丧期,现在官路上又都是各家的马车,被有心人听到参奏一本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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