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瑶见此便见缝插针来一句：
“知道吗？这在鉄路上叫特快，直达！”说完他转过脸奇怪的看着老警长，若有所思的说道：
“老警长！听你这话……话里话外……好像是反战份子！”
“嘿嘿！什么叫反战份子？还持不同政见者呢！”老警长笑笑没正面回答。
盛烈多敏感一听便知，他随即责怪般的给了康明瑶一句。
“是不是的，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嘻嘻！我就是随便问问！”康明瑶此时也心领神会了。
这时欧阳大师兄弯腰探步，来到老警长面前，挤一个地方坐下。
“我的事，让老警长费心了。”
说着从怀里取出几块零碎金子。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救苦救难的菩萨！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老警长笑纳！”
“这……这是干什么？”老警长不由得一愣。他看着欧阳手心里金光灿烂的金子，有点不知所措。
“哈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收下！”
欧阳说这话时，有点脸红。
老警长看出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再要严词拒绝有点太……他看欧阳不想收回的样子，颇有感触的说道：
“这让我说什么好呢！这金子，可是好东西！目前咱们是前方打仗，后方吃紧，老百姓现在穷的叮当响！不瞒你们说，我这老警察也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知道你是讲情义的人，但是你讲情义也不能陷我于不仁不义！要知道我们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帮，有着千年历史渊源，我们是兄弟，是姐妹！……眼前的不义战争是少数军国主义份子挑起的，发动的，他不代表广大日本人民！我想战争的阴霾，硝烟，如同过眼烟云，早晚会云散雾去，我们必将迎来光明！你记住一个日本老警察的话！兄弟，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但是我不想这种有友谊被金钱所……非是我不领情，这钱我断不能接受！还是留在你道上用吧！”
“这，你不是让我为难吗，我已经拿出来了，难道还让我收回来！”
欧阳大师兄很朴实，说的也是实话。
就这样，欧阳大师兄坚持要送，老警长坚决不收，两个人相持不下。
这可怎么办？在一旁的康明瑶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愿意老警长收下，因为老警长确实做了不少好事，大家都很感激他。
“我看老警长你就收下吧！”康明瑶说道。“你们这样推来推去多不好！你们再……我可拿走了！我可是脸大不害臊！”
他的这句话当然是笑谈，他的话把大家逗乐了。
“收下吧！那可是欧阳大师兄一片心意！”
“就是！老警官！你应该收下！”
众人也都在劝。
在这种情况下，老警长心想再不收下，就像不给欧阳面子，那让欧阳如何下台？关系也会生氛下去，收下吧又有点……他想了想最后免强说道：
“那好吧，听人劝，迟饱饭！我收，但不能全收！只收一小块！……我把他打成两个带有中日友好字样的戒子，你一个我一个，咱们留作纪念！等战争结束那一天，我们再相聚……共话和平友好！共同书写未来新篇章，你看如何？”
“好！好！如此甚好！”欧阳连连点头同意。
这样老警长才拣了一小块金子，收起来。
他向在座的一拱手：“各位，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快走，耽搁久了去晚了上司会生气的！也会生疑的！那事情就更不好办了！……你们放心，欧阳大师兄的事，我包下了，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促成这件事！一定满足他的愿望，回国参加抗战！”
说完他又回过头来，叮嘱欧阳道：
“欧阳！我的老伙计！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你最近两三天哪也别去！老老实实在这呆着，以免……我看他们这些学生，都是爱国青年，对你都挺好，对你都很热心帮忙……”
“是，我也是从心里往外感谢他们他们！”
“那好吧，愿你们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就听我的信吧！多则三天，少则一天！……我离开时，你们谁都不要动！免得惊动其他屋里的同学不好！……好，那好我告辞了！”
就这样老警长离开了他们那间拥挤的学生宿舎，又一次驾驶他的摩托消逝在夜色中。
大家见老警长走了，也都长出口气，身上轻松不少。
一直蹲在地上的康明瑶，此时也不客气，抢身站了起来，坐到方才老警长坐着的那把椅子上。
“我这北方人蹲子真是不习惯，蹲的我腿直麻，真遭罪！不像河南，山西那边，有凳子不坐偏在凳子上蹲着，像雀似的，人家也……也真邪门！”说着他看了一眼欧阳，“欧阳大师兄！这一回你该放心了吧！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就必有路！”
别人对他抢座位，又听他说的那些话，都没稀罕搭理他。却不料和王言大一起坐在大橱格里的瘦男孩却给他来一句。
“车到山前必有路那话不是你说的，是王盛烈大哥哥说的！”
小孩不像大人，遇事特认真，他在纠正康明瑶的话。
“咳！你小孩子懂什么？那是一句俗话！怎么？那句话还成了盛烈专利了？你这小破孩！还直起我的罗锅来了！……那我说什么来了？我说的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你说的是条条大路通骡马（罗马）”
“还通驴呢！”康明瑶气的来了一句，大家一下都乐了。
“罗马是地名！你这小破孩，别看不言不语，听大人说话还挺认真的！”
康明瑶纠正道，接着问了一句。
“你这次跟欧阳大师兄回国，想做什么呀？”
“我跟大师兄扛枪打鬼子去！”
“呵！人小志气可不小！你还没有枪高，怎么打鬼子！一听枪响不尿裤子就不错了！”
“我……你小瞧人！你坏！”说着他从大橱个格里跑了出来。要拿他的小拳头……被康明瑶一把抱住。
“算了吧！听大哥哥的话，回国后，找一个好学校，好好读书吧！打鬼子暂时不需要你，等打跑了鬼子，建设新中国可是需要你！”
康明瑶说到这又扫视一眼屋里其他几个人，见盛烈在低头不语。
“盛烈，我看你有点闷闷不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不，没有！”盛烈慌忙掩饰一句。
“别不承认！愁字都写在你脸上了！哼！你那点心事……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怪事！……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你一定又想起你那……黄毛姐姐了！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别自以为是！我才没想……”王盛烈极力否认。
“自以为是？我是谁！我是孙悟空！会七十二变，能钻进人的肚子里！谁想什么我都知道！……我想，你一定见大师兄回国参加抗战，想起了你那正在抗战的黄毛姐姐……真的，她有消息没有？”
盛烈晃了晃头：“我给家里已经写了十二封信，赶上十二道金牌了，打听她的消息，全都是泥牛入海！让人……实在想不通，咳！心焦啊！”
“她是为了不让你挂念她斩断情丝，还是……出了什么情况，像八女投江，赵一曼，杨……”
“康明瑶！你胡说些什么！”
王言大在大橱间里说了康明瑶一句。
“人家怕的就是……你还偏往那上说！”
“我不像你，有话就说，这是个现实问题，想回避谁也回避不了！盛烈，你……”
“咳！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有无言的痛苦，这种痛苦似乎有点麻木了！”
“要不要我回国，在白山黑水之间，帮你打听打听！”
欧阳大师兄见盛烈心情沉重的样子，加进来说了一句。
“这还用问！你回去一定得帮助盛烈打听打听！这黄毛姐姐也是，连一个音信也没有！可苦了咱们盛烈了！”
大家又把同情的目光投向盛烈。
“哎，哎，明瑶！我想起来了……能不能让盛烈跟着这批画，回家乡一次！解解胸中的闷气！……那个姓赵的想回，回不去，我只能走偷渡，那盛烈可不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去一趟……”
“对啊！可以！我看可以！……我怎么没想到！亏得你提醒！……只是川端校长能不能放他走，可就不好说了！他可是川端培养的……！”
“盛烈，你想借这个机会回去吗？”康明瑶问了一句。
只见盛烈眉头紧锁，没有回答。
………………………………
第五十七章让盛烈闹心的事
盛烈对康明瑶的问话之所以皱个眉头没有回答，是因为他心里正为这事矛盾着呢！
若说耽误学业，他有点不舍，因为能来日本学画画很不容易！多少人对他寄予厚望！除了父母兄弟姐妹之外，还有郭大姐……，更需值得一提的就是和他一往情深的黄毛姐姐，一想到黄毛姐姐，就觉得她那美丽的一双眼睛正在期待的注视着他，就想到那分别时，令人激动的难以忘怀的一抱……如此这么多人的期待，怎么好说耽误就耽误呢？再说川端老师教学那么严格，能答应给他假吗？
若是回家乡看看吧？这是他最想的……在外游子都有这样心态，离乡愈久，思乡愈切！另外黄毛姐姐杳无音讯，也让他心思不宁，回乡打听打听，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也心安了，更何况有这一次搭车顺便回去的机会，实在难得。想到这，他真有点心驰神往了，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家乡去。
是耽误一周的学业回家乡看看呢？还是留下来一心画画？他反来复去的想，有点闹心，举棋不定。
特别是他刚从川端老师那送画回来，这种心思斗争更加激烈。原因是他在给川端老师送画的时候，川端老师又和他强调一番学业的事。
“盛烈，你这一张“拉奥孔”画的又有进步……是又重新画的吧！”
川端老师打开他送来的画，仔细看了一遍说道。
“是的，您不是建议我重新画一张吗？”
“嗯，不错！一张比一张强！……画画像写文章一样，也要反复修改，我听说一个著名作家，写小说写一个开头，也就是几句话，就反复修改几十次……你这也是……不错，的确不错！画的日臻完美，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这要是印成招贴画发出去，连同咱们的巡回展中的那些优秀作品，一定会引起你们家乡东三省的轰动！这样不仅提高了你们学子的名气，也提高了咱们学校声望，我相信今后来我们学校学画的学生会更多，趋之若鹜啊，哈哈！盛烈君！你是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
“谢谢老师的夸奖，不是老师的严格要求，学生也不能……”
“老师严格要求那是一方面，关键还得自己努力！……老师没有看错！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材，值得培养！我希望你安下心来，刻苦学画，我知道你这次千里迢迢来日本学画很不容易，你要倍加珍惜才是！业精于勤荒于嬉！你要牢牢记住“勤奋”二字，不要受任何外界干扰，把心思都用在画上，我相信你今后的成就会超过我们老一辈，你的前途会无可限量啊！”
“谢谢老师的谆谆教导！我会努力的！”
“两年的预科班学习，会很快结束，完事就要升入本科，按照学校惯例是要按成绩分科，成绩优秀的可分到日本画科！专攻日本画！这可关系你毕业后是否留校的问题，也是直接关系你未来前途的大事！你可要想好了，从目前来看你是大有希望！只要你保持前三名，我保证你一定进入这个学科……”
川端满以为他的这一番话，会让盛烈兴奋不已，可是让他想不到的，盛烈反应却异常冷静。
盛烈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低个头，那样子好像老师在提问，他在思考。
川端老师对盛烈这种反应很奇怪，很不满意。
“盛烈，你这是……遇事宠辱不惊呢！还是在思考别的什么？”
“我……我在想……刚才你说的学日本画的事，我有点……老师，你让我想想！”
“这还用想？百分之百的好事啊！求之不得的好事啊！连我们本国学生脑袋都削成尖往里钻，你……难道你不知道日本画是最好的学科了！全是日本名画家授课，你来日本不学日本画那你想学什么？……我真奇怪，你是故作矜持呢，还是……”
“我，不瞒老师您说，我来日本也快半年了，我耳闻目睹许多事情，让我感触颇深，尤其是经历了欧阳大师兄这件事，我感觉到了，做为来自贫穷落后的国家，来自被侵略国家的留学生，在这里只能算是二等公民，甚至二等公民也不如，成了被侮辱被损害的对象！为此我内心呐喊过，愤怒过！我恨这里的不公！甚至我恨这里的一切……”
“噢，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把这所有的一切，发泄在抗议不学日本画上！你说的那些是现象也是事实，这个世界就这样！弱肉强食，非是你我能解决了的，不过，这和学日本画关系不大吧！日本画是一种艺术门类……意大利也是法西斯，难到文艺复兴时的那些艺术瑰宝就不要去学了，你画的“拉奥孔”就别画了？不能吧……”
“老师，你说这些我都懂，可是不知为什么感情上，我还是一时接受不了……我宁可……老师，你还是让我想想，也许是我一时昏了头，是三分钟热血……”
“盛烈君，说心里话，我这个画家，也很头疼政治，都是政治闹的！但是又离不开政治！无政府也是政治！不过我还是认为政治是政治，艺术是艺术，不要混为一谈！……你可想好了，别因为一时冲动误了你的前途大事！老师不会害你的！”
“我理解老师对我的一片好心，只是我现在想不开……您让我好好想想！”
“那你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你就按我说的作！想不明白你再找我！咱们再探讨！总而言之我是希望你……”
川端话音没落，恰在这时，穿着一身和服的龙子姑娘跪着把拉门拉开，然后端茶进来，她学着日本传统女人那样，头发团在脑后，严妆浓抹，俯首低眉目不斜视，紧迈着小碎步，全身僵直像根棍，走了进来。
这身打扮，和这些矫揉造作动作，简直和白天那么清纯活泼靓丽的龙子姑娘，判若两人。
盛烈初见没认出来，还以为……近了仔细一看才认出来！好险没笑出声来。他奇怪，龙子姑娘今天是怎么的了？怎么这一身打扮？来这个动作？
他正疑惑不解呢，龙子姑娘已走到面前，只见她把精致的茶盘放下，用他那白白细嫩的手把装着茶的两个古色古香茶碗，分别放在川端和盛烈面前。
随之一缕淡淡的茶香，立刻飘进盛烈的鼻孔。
这是上等好茶！盛烈闻到茶香，感觉是那么……就像是那一缕茶香一下子沁入他的肺腑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那种……神清气爽，幽！优！悠！
盛烈想倘若此时在焚一炉香，弹一曲古琴，加上窗外的月光，那境界就想书画上常见到的那几个字“宁静致远，淡泊名利”
这也许是清茶的魅力所致，让人心境免去许多纷扰，多了几分淡泊宁静。
日本是讲茶道的，过程是很讲究的，也很繁琐，品茶者是有体会的！但是在家里喝茶，就免去了那些繁琐，除非主人要表演，想在客人面前露两手……。
今天当然不是表演，但是盛烈未品已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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