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山门异类- 第4部分

　　　　陆哲跟蕴娘一人一碗，埋头喝了起来。

　　　　“真鲜。”一口鲜香的鱼汤下肚，驱赶走了深秋的寒意，觉得整个人都暖烘烘地。“蕴娘，慢点，小心刺。”

　　　　“嗯嗯。”妹妹来不及回答，专心致志地对付起碗里的鱼肉起来，鱼肉被她啃得干干净净，就像一只馋嘴的小花猫似的。

　　　　“哈哈。”看到妹妹的吃相，陆哲也觉得这个深秋的早上，突然温暖了许多，夹起一块松蘑。乳白的汤汁浸润这肥厚的松蘑，看着分外诱人。

　　　　“这蕈子，甚是味美啊。”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麻衣高冠的老头，冷不防地伸出手往陆哲煮鱼的瓦罐里一探，一块肥厚的松蘑就出现他手里，老人也不怕烫，将松蘑直接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起来。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性味甘、温，不错，确实可食。至于其功效，尚未可知。”老人手又是一伸，一块松蘑又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陆哲才看清了，老人的手里，竟然是一根晶亮亮的银针。此刻银针上，正插着一块褐色的松蘑。

　　　　“鬼长老。”陆哲赶紧起身施礼。

　　　　老人姓鬼，乃是医家传人，同时也是村里的长老之一，之前陆哲父母的病，也是他治的，可惜送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据说他极其擅长针灸，一般的跌打损伤经过他的针，很快就恢复如初。

　　　　“种花家的小子，这叫做松蘑的蕈子，味道甚美，可真是你百花宗先祖所发现？”鬼长老跪坐于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陆哲，鬼长老身材高大瘦削，加之面容丑陋，此时瞪着眼睛，一对眸子如同鬼火，真如一只老鬼一般，吓得蕴娘放下了碗，躲在了自家兄长身后。

　　　　“的确是我百花宗先祖所发现。”从昨天到今天，这个问题陆哲被问过很多次了，于是他下意识地就回答了。

　　　　“哼哼，这种蕈子，满山到处都是，之前你阿耶为何不去采来吃，还有，据老夫所知，你阿耶阿娘并不擅长庖厨之术，你昨日自称擅长庖厨之术，且所烹煮之松雉，铁三赞不绝口，再加上今日这鱼汤，也是鲜美无比，这庖厨之术，莫不是也是你百花宗秘传吧。”

　　　　哎……陆哲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到了穿越小说里最熟悉的桥段了，之前自己看书的时候还觉得扯，不过现在想来，似乎这也是最有效的手段了。

　　　　于是，早有准备的他，开口了：“启禀长老，是这样的，那日，小子不幸落水昏迷，恍恍惚惚间，见到一个手长过膝，眉长一尺，腾云架雾的怪人，自称是赤松子，说与小子有缘，以手抚小子顶，接着，哲的脑中多了很多东西，这庖厨之术和蕈子，便是从此人身上得来。”

　　　　“什么？赤松子？”不仅鬼长老，跟在他后面的铁三也是大吃一惊，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难怪昨日说起百花宗先祖赤松子，还能说出此蕈子的药效。”铁三喃喃自语道。众所周知，赤松子就是松树下得道，这个小子也是采挖松蘑，难道真的有什么关联？

　　　　昨天铁三在陆哲家吃饭，陆哲不仅告诉他蕈子能吃而且清楚的说出蕈子的名字和功效，这种明显反常的行为让铁三心生疑窦，过了一夜之后，确定此蕈子无毒的铁三，这才找到了村里的鬼长老，将昨天陆哲的行为，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鬼长老，这才有两人一起造访陆哲家的事情。

　　　　“种花家的娃子，你说的可是真事？”鬼长老一把抓住陆哲，也不知道一个老人为何力气奇大，抓的陆哲生疼。

　　　　“恍恍惚惚间好像有此事，哲以为是梦，但是一觉醒来，脑子里就多了好多东西。”陆哲吃痛，装作懵懂地样子说。

　　　　“哈哈哈，天佑我山门。”鬼长老狂笑着，看着更像是一只恶鬼了，身后的蕴娘都快被吓哭了。

　　　　古人本来就极为信鬼神，陆哲的梦中遇仙的故事，在古人中也极有市场。之前鬼长老还以为，有其他山门中人发现了此地，在背地里教授指使陆哲，不知安的什么心，结果，在自己询问之下，陆哲说出了梦中遇仙人传授的故事，鬼长老看娃子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加之鬼长老记性很好，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面前这个小娃子从来就没有出过村子，所以，面对陆哲的仙人传授说，本来就极信鬼神的他，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

　　　　想想也是，本来一个懵懵懂懂的孩童，突然像开了窍一般，通晓不少秘术和秘闻，而且这些秘术和秘闻无论放在那里，都是不传之秘，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够接触到的，唯一可能的解释，就真的是仙人传授了。

　　　　“告诉村里人，让全村的妇人和童子，通通上山采这种蕈子。老夫见过这种蕈子，长于松树之下，山中极多，尽数采之，今冬无忧矣。”鬼长老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接着大手一挥，吩咐了下去。

　　　　“诺！”铁三也是极为高兴，随即很快地跑开了。

　　　　自此，对于这个小村来说，一场轰轰烈烈地采松蘑运动，就这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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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仙家弟子

　　　　小小的山村，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存在，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陆哲梦中遇仙的事情。

　　　　“阿哲，阿哲，你快看看，这个能不能吃。”依然是隔壁的林无咎，拿着一朵艳红的蘑菇，兴冲冲地问着陆哲。

　　　　“这个有毒，扔掉。”对方手里的蘑菇红彤彤的，陆哲不敢托大，赶紧让这个小石墩子扔掉。

　　　　“啊？我寻思着，这个蕈子这般好看，没想到竟然有毒。”一听见有毒，林无咎好像手被烫了一般，迅速将手里的蘑菇扔得远远的。

　　　　哎……看看林无咎大呼小叫的样子。陆哲就有些头疼，自从那日他去给林家送鱼过后，这个比他还大一岁的林无咎就像是蕴娘一样，成天跟在陆哲后面。

　　　　关键的是，这个林无咎是个话痨，好像一天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更让他有些郁闷的是，林无咎矮石墩子一样的身材，嗓音极大也极具穿透力，陆哲这几天都被这个“无咎式低音炮”给包围。

　　　　话说，你这么多话，对得起你那个高冷炫酷的名字和你憨厚黑蛮的面孔么？

　　　　“阿哲，阿哲，你手里又是什么蕈子，好吃吗？”看着陆哲将一朵鸡油菌扔到竹筐里，林无咎又大呼小叫起来。

　　　　“这叫鸡油菌，可以吃的，比松蘑味道更佳。”陆哲有些无奈地解释。

　　　　“什么？比松蘑还要味美？”林无咎中气很足，震得陆哲耳边都嗡嗡作响，把其他采蘑菇的孩童和妇人一听到，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这蕈子黄澄澄的，倒是好看。”

　　　　“哲娃子，这蕈子，当真比那松蘑还美味？”

　　　　“阿哲，阿哲，你看着这个可以吃得么？”又有人举着其他蘑菇问他。

　　　　陆哲被一帮妇人和孩子包围，看着一群很久不洗澡，手指甲里面都是污垢的人慢慢地涌过来，汗臭味从四面八方飘来，耳边嘈杂地好像是后世的菜市场，陆哲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地退了几步，站到了一个高坡上。

　　　　“众位乡邻。”陆哲作了一个团圆揖，众人意识到这位疑似仙家弟子的哲娃子似乎要说什么，于是也安静了下来。

　　　　“这几日想必众位业已食过蕈子了，蕈子味美还可充饥，乃是极好的食物，但是，林间蕈子众多，稍微不注意的话，就会误食毒蕈，严重者甚至危及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不可避免地，闪过了恐惧的神色。

　　　　“而关于如何分辨蕈子，我百花宗先贤早有论述且论证过。为了帮助众位识别，现在我就告诉各位乡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不少人议论纷纷。

　　　　“阿哲，这可是你家的秘传，传给我等，可以吗？”问话的依然是林无咎，此时地他说出了众人心声。

　　　　“我是百花宗宗主，所以无妨。”陆哲小手一挥，表示无碍。他也实在不想这帮人每次碰到一个新的蘑菇就来问他能不能吃，要知道他在这方面也是个青铜啊，很多蘑菇他都没有见过，于是，很多不认识的蘑菇，他都告诉对方，这不能吃。

　　　　“谢过哲郎君。”

　　　　“多谢阿哲。”

　　　　此言一出，令他很惊讶的是，所有的人都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谢，而且大人们还用的哲郎君这种正式的称呼，陆哲有些震动了。

　　　　经历过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他，习惯了遇事不决问百度，什么东西搜一搜就有了，陆哲真的无法想象古人对于知识的看重和敬意，哪怕是小小的一个如何分辨蘑菇的常识，陆哲甚至看到还有些头发花白的老妪也在对他躬身行礼，陆哲有些忍不住了。

　　　　“众位乡邻，如此多礼莫不是要折小子的寿也？，哲现在就告诉众位识别蕈子之法，这蕈子，一般颜色鲜艳的……”陆哲被古人尊重知识的劲头感动，于是也努力搜索脑中的知识，告诉众人如何分辨蘑菇。

　　　　与此同时，村里最中心的小屋里，正举行着有关他的一场会议。

　　　　这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木屋，三个麻衣高冠的老人，包括陆哲那日见过的鬼长老也在其中，俱正襟危坐在上首，中间是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燃烧着不知名的香料，袅袅青烟中，小屋里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异香。

　　　　而他们对面，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穿着黑衣，脸上古井无波，正在跟几位老人说着什么。

　　　　“这么说，这几日在影小子你的监视下，那个种花家的小子并没有跟外人有任何接触？”发话的是坐在右边的老人，矮胖得好像一个大肚的罗汉，声音洪亮。

　　　　“回禀邓长老，这几日，影鹭一直跟在百花宗陆哲身边，寸步不离，而且我家二兄，影蛇也去村子周围仔细查探过了，并没有发现外人来过的痕迹。”发问的矮胖老人姓邓，那是名家的后人，年过知天命之年，村里的三位长老之一。

　　　　“好了”你先走吧，中间的老人挥了挥手，叫做影鹭的男人行了个大礼，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嗯，新的捕鱼器具，新的木器样式，还有一身好庖厨之术，要学会这些，一个不过十岁的娃子，当真妖孽至此？老鬼，你见过那娃子，你怎么看。”邓长老扭头问左边的鬼长老。

　　　　“之前这娃子我也见过，与一般的黄口小儿无甚区别，见到老夫都吓得离老夫三尺远，但是昨日一见，不仅说话条条有理，不卑不亢，而且用词颇为得体，根本不像是之前见过的陆家娃子。而且，老夫隐隐觉得，这个陆家娃子甚至有一股傲气，一股看不起天下人的傲气，虽然被他隐藏得很好，但是被老夫发现了。“

　　　　“那林家妇人不过给他兄妹一碗黍米，但是他竟然以肥鱼美蕈相赠，更是画出无数新的木器图样，毫无保留地赠与林家。除了知恩图报以外，更有一份看不起天下人心气在，意思是对于他来说，珍贵的秘术和图样，不过值一碗黍米而已。”

　　　　“仙家弟子，有一番看不起世人的傲气是正常的，哪怕如你我山门中人，虽然在山中苟延残喘，但是也不是视世人如蝼蚁？”中间的老人发话了，麻衣高冠的古朴老人，声音好像是从极远处的虚空飘来。

　　　　“明长老你真的觉得此子是仙家弟子？”在中间这位老人面前，声音洪亮的邓长老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你阴阳家最是通晓此道，莫非遇仙之说，极有可能是真的？”

　　　　“数日之间，从一个毫不晓事的懵懂孩童，变成进退有据，身怀秘术的少年。如果不是梦中遇仙，还能有其他说法？诸位，尔等可知那小子今晨做出了什么？”说道此处，明长老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动容的神色。

　　　　“究竟是何等物事，让明长老如此吃惊？老鬼也有些兴趣。”

　　　　“正是此物！”唤做明长老的老人缓缓打开手心，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是盐？”鬼长老似乎有一种什么都用自己嘴去尝的毛病，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到了舌尖，下一秒，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神色。

　　　　“上等的精盐，形似雪花，被称为雪花盐，老朽曾经在大隋文皇帝的皇宫中见过，正是此物。”邓长老也大吃一惊。“这是那小子做出来的？”

　　　　“当然。”中间的明长老微微颔首，“用他家那等粗黑的盐块做出的。影鹭看到时候，就看见他将家中粗黑的盐块放入水中，然后将其倒入自制的一个布包中，布包下面则是他家瓦罐，将水敖干之后，就得到如此好盐。”

　　　　“什么！如此简单，莫非真是仙家手段？”邓长老也惊呼起来。

　　　　“老朽略知世间一切山门手段，空活50载，还没有见过任何一家山门能有此秘术，若是有此秘术，该人何必还在深山密林中隐藏行迹，特地来消遣我等，径直献与君王，从此铸就自家宗门百世基业。”鬼长老捋着胡子，笑吟吟地说，狰狞的面相反而显得更加凶恶。

　　　　“鬼长老之语甚是有理，能有如此秘术的，不是仙家弟子是什么？就算真的是黄口小儿，得遇高人指点，这高人也只能是仙家化身，陆家娃子也只能是仙家弟子，不然将我等山门之人将如何自处，还有何脸面指点众生？”明长老最后一句话，算是给陆哲的事情给定了调。

　　　　“甚善。”“甚善。”鬼长老和邓长老也点着头，算是同意了陆哲仙家弟子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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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主粮的问题

　　　　陆哲对于自家盐罐子里少了一小撮盐的事情浑然不知，此刻的他，正对着家里堆积如山的蘑菇大眼瞪小眼。

　　　　刚刚在山坡上的那次讲授，让采蘑菇的众人热情高涨，在他的教授之下，村里人采了不少蘑菇，为了感谢他，他们纷纷把今天的蘑菇都送给了陆哲，虽然陆哲一个劲的推辞，但是众人不让，就这样，陆哲家的后院突然多了百十斤新鲜蘑菇。

　　　　蕴娘对此倒是很高兴，围着后院的蘑菇，东看看，西看看，时不时还拿起一朵，放在鼻子下嗅一嗅，看样子她极为满意。在她看来，如此多的蕈子，自己和兄长在冬天终于不用挨饿了。想到一个冬天都能吃到美味的蕈子汤，蕴娘不仅有些期待起来。

　　　　但是陆哲，确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也是来自于蘑菇。

　　　　蘑菇美味，富含多种氨基酸和蛋白质，是一种极其健康的养生食品，但是蘑菇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极其刮油。

　　　　蘑菇本身所含的脂肪极少，烹煮蘑菇需要较多的油。如果只是清水煮的话，最终的结果就是清汤寡水，吃得人面如菜色，在后世人人不缺油脂的情况下，清水煮蘑菇也是减肥的菜谱，连续吃一周，后世的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说在这个众人普遍缺少油脂古代。

　　　　之所以前几日的蘑菇汤受到妹妹的好评，是因为陆哲弄到了鱼，在鱼肉的油脂下，才显得有滋有味。

　　　　如果想要用蘑菇作为自己和妹妹过冬的主粮的话，没有足够的肉食的情况下，最后的结果就是陆哲兄妹身体垮掉。

　　　　因为他家的油也很少，这个时代的油都是动物油居多，飞禽走兽身上的油膘本来就少，食用油就更加珍贵。

　　　　虽然现在陆哲的鱼笼每天都能捕到鱼，吃不完的鱼甚至都养在了水缸里，但是陆哲发现，短短几日间，村外小溪里的鱼笼多了起来，一到傍晚，村里家家都笼罩着鱼和蘑菇的香味。

　　　　关于这一点，陆哲是有思想准备的，本来鱼笼的制作就不需要什么难度，所以被有心人发现鱼笼的秘密也是正常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其带来的结果就是，这几日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