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将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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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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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陪嫁,嫁入襄王府。

    但他还是娶回了妻子,顺带将园丁安顿在王府后园中。“这几年无咎都很安静,只喜欢种树,偶尔会窃走他人的甜食。”他注意到女门客因他使用“窃”字而不悦地眯了眯眼。

    于是将话题换了个方向,“他栽培各种果树,梨、桃、樱桃、葡桃,还有寒瓜。”就是不肯种一朵花,“后园里,专为他开辟了一片果园。”

    “……在下品行高洁,两袖清风,一贯是不爱收人好处的,你不用费心啦。若有那含桃、寒瓜、葡桃等果子,你诚心要送,我便勉为其难收下罢!”

    “既然如此,在下回来时,定带上这些贡品给姑娘。”

    阿兄,你没能回来,却还记得当初给我的承诺么?

    “他不爱与人说话,”反正数次在后园偶遇,无咎都吝于给他一个眼神就是了,“不过,因为生得美,平日里使女小厮们都尽让着他,并未受什么委屈。”

    否则,他怎能活得如滋润,比自己这个主人还要自在?

    刘苏笑起来:“他是美极了!当初,我也是……”先看上他的脸,然后才喜欢他的人的。

    赵翊钧心想,还是不要告诉她,并非所有人都对无咎心存善意好了。他不想家里被这姑娘搅得天翻地覆――他相信她能做到。

    。。。
………………………………

第68章 君瞳色

    次日感到自己身体复原,刘苏打点精神,决心无视无咎的冷漠,再次接近他。

    先前是她贪心了。只要找回他就好,他认不认得她,又有什么要紧?只要他还在,她就应该无限满足。

    方出了院门,未及走远,便听身后娇嫩自信的声音喊她。她无奈回身:“王姑娘可有事?”

    王璐快步赶上来,笑眯眯的,“叫我阿璐或阿熙都好,王姑娘太生疏了!”

    “阿熙,”刘苏从善如流,念及襄王称她为阿璐,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不同的叫法,“你叫我阿苏便好。”

    王璐生性羡慕豪爽正直的侠客,每每爱做出豪爽模样来,当下便拉着刘苏大谈剑侠、刺客、美人、英雄等等。

    刘苏只得按下性子同她说话——她并不想与王璐同去看阿言。顺带着,打听一些阿言在她家时的消息,也是好的。

    “……听说莺歌海卫夫人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呢,不知是何等风姿……”

    刘苏嘴角抽了抽,阿熙,你这副垂涎三尺的登徒子模样是怎么回事?比我当初还要猥琐你知道么?

    “并不是。有人比卫夫人还要美。”看王璐向往之情溢于言表,她只希望自己此生都不要再见到那个比卫夫人还美的人——师父,咱们永别就好,千万不要再见。

    王璐读侠客话本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江湖人,且今日又没有带着阿姊刺探消息的嘱托,心情松快之下,无数问题喷薄而出。

    刘苏囧了又囧,总算有一点明白当初阿兄对着她的傻问题时,那无奈的心情了。

    可她仍是要温和地对待这个姑娘,因为从交谈中她发现,当初是王璐在江畔游玩时,救起了在水中载沉载浮的阿兄;也是她延医问药,保住了阿兄性命;最后还是她向征西将军求情,阿兄才得以托庇襄王府。

    阿熙,你救了阿兄同我的命啊!尽管你对此一无所知,可我仍是要报答你的。

    王璐吃惊于这位女门客对她的好耐心,仔细观察,见她确无不耐烦,心下赞叹:不愧是江湖儿女,这份豪爽,无人能及。

    与周衡相比,尤其如此。自阿姊嫁到襄王府,她便不时来陪伴阿姊一段时日。听说周衡亦是名门正派出身,她便多方与之接近,可身为王府侍卫长的周衡只一句“我虽有师门,但出师便成了皇家侍卫,从未闯荡过江湖”便打发了她。

    如今想来,便是不曾闯荡过江湖,对那个世界的了解,也应该比她更多才是。分明就是不愿与她细说罢了!

    刘苏浑然不知自己给周衡拉了一把仇恨,指点着王璐运气的法门——这位王二姑娘是学过武艺的,只是苦于一无名师指点,二无人苛求于她,至今不过是花架子罢了。

    王璐听得认真,想起周衡透露,阿苏武艺绝不在他之下;而父亲亲自断定,周衡已是世间一流高手……

    她习武时,阿娘生怕她练得过于强壮,体态走样,每每便要阻拦于她。可如今看武艺高强的刘苏,绝无此等烦恼。

    “阿苏,我何时才能达到你的境界?”像你一样内力深厚,像你一样不用担心体型走样,像你一样自由。

    “我啊……”刘苏轻喟,“没有人能像我一样。”习武之人,难免身体强壮一些。便是绝美如卫夫人,一双玉臂也要较普通贵妇粗上一分。

    王璐喜爱刀术,若是任由她练下去,膀大腰圆是必然结局。王家夫人有先见之明。

    王璐双眼亮晶晶地等她说下去,她想了想,笑起来:“我十五岁才开始习武,你知道么?”

    十五岁,体态已近乎长成,更是错过了人一生中最好的习武年龄——五至十岁,几乎已是毫无希望。可也因为如此,抛掉那股逼人的气势,她看起来便柔弱如从未习武之人。

    “?!”王璐打了一下磕巴,“你是未满双十罢?”怎么习武不到三年,竟能超过已勤学苦练二十年的周衡?

    “今年十月,我满十八岁。”其实只花了一年多一点点的时间,我就超越了大多数的“一流高手”,如今更是直追宗师,便是大宗师如千烟洲卫柏,我也有一战之力。

    “……”王璐说不出话来。适才这几句话里信息量太大,她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消化一下……

    看王璐带着晕乎乎的表情飘走,刘苏抿嘴一笑。

    当初为解“优释昙”之毒,卫夫人派燃楚为她施针拓宽筋脉。随师父回到浮戏山后,他强行用药物与内力将她的筋脉拓展得更宽更强。为了寻找阿言也为了复仇,习武不到半年,她便偷练了浮戏山至高心法“风月情浓”。

    她接近成年时才开始习武,只有靠外力才能强行提高境界,又越级修炼了高级武功,若非她求生意志坚定,早在两年前,便该死在浮戏山上,内力反扑之时。

    一念不灭,她还未寻到阿兄。靠着这样的信念,她撑过了最凶险的时刻,拥有了超越大多数人的功力。可这样的来的毕竟不如自己一步一步习练打下的基础扎实,她的武功,便如建在针尖上的万丈高楼,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逆武术规律而行的恶果正逐渐显现出来,好在她已找到了牵念的那个人。只需再覆灭千烟洲,她便可从容面对所有苦果。因此,她从不后悔。

    无咎住在后园辟出的果园中,襄王妃命人在那里为他搭建了一间小茅屋。平日里除了每季拆洗被褥的婆子,并无人进出——无咎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地盘。有丫鬟要寻他说话——严格来说,是对他说话和看他美貌——只需在果园中树下候着便是。

    刘苏步入后园时,梅花正渐次凋零,而辛夷花苞初绽,优美秀致。

    不同于观赏性的花树,果树只梨树零星开了几朵小花,此刻的无咎正认真盯着稀疏的花叶,意图明显得令刘苏一看便忍不住微笑起来——他的意思是:“快点开花,快点结果!”

    如今她知道了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因此只是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与他一起盯着那几朵花。嘴角含笑,阿兄,再次跟你站在一起的感觉,真是特别好。

    如她所料,无咎仿若未觉,看了半日花之后,便回了小屋,取过早就备好的食盒,进屋去了。

    因他不喜人多处,每日饭菜都是送到茅屋外待他自取。只是,并非每一次都会是热腾腾的饭食,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些残羹冷炙。

    刘苏没有跟他进屋,在窗外瞧见他面前的饭菜,怒极悲极。这才是你抢我糯米藕的真正缘故吧……

    一甩袖去了厨房,迎面撞到提着食盒出来的朝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刘苏便知道朝雨手里的不是自己的饭食。

    “哪一个是我的?”朝雨示意左侧的婆子上前一步,刘苏掀开食盒瞧了一眼,新鲜滚热的饭菜,蒸汽熏得她眼睛模糊了一下。

    朝雨眼睁睁看着刘家姑娘抢过食盒就走,不由目瞪口呆:姑娘,你怎么也跟着无咎学会了?

    “无咎,吃饭了!”将食盒放在门外,迅速抽身离去。到了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才停下来观察。

    无咎面无表情,但动作清楚地表现出他的疑惑。犹豫了一阵,他打开盖子小心地嗅了嗅——就像他第一次吃糖葫芦时的狐疑模样,提着食盒回了屋里。

    刘苏深吸两口气,回去外书房向襄王讨饭吃。朝雨早将事情报了上去,襄王并不惊异,分了她两道菜,便吩咐朝雨:“日后送给无咎的饭食,与姑娘的同例。”

    门客的饭菜有定例,又因与襄王共用厨房,十分丰盛美味。刘苏向襄王行一礼,又道:“以后我去送,不必麻烦他人。”

    虽说时人习惯一日两餐,仆役们却是一日三餐的。而看今日送饭的时辰,她就知道有人拖延了送饭给阿言的时间。

    她的阿言,怎能受此等侮辱,遭这等罪?可襄王待她,的确是有恩的,她不能为他找麻烦,便该自己承担起照顾阿言的责任。

    好在,无论多琐碎,只要是为了阿言,她都甘之如饴。

    此后每日,刘苏都按着一日三餐的时辰,将饭菜准时送到无咎的茅屋外。

    其余时间,便在他身边,一同看稀疏的花叶逐渐繁茂,树下蚯蚓蚂蚁忙忙碌碌,石上长出绿茸茸的青苔。她似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对“无我之境”,隐隐又有了新的体悟。

    无咎也逐渐习惯了有她在身边,偶尔她说一两句话,他也不再反感。

    直到蘋婆果树白花开到极盛,那日刘苏依旧同阿言看着小小的白花,忽地笑道:“无咎,到了秋天,就有蘋婆果吃了呢。”他如今,只接受“无咎”这个名字。

    无咎转过美丽的眼,看了她三息时间,才扭头继续看花。

    他眼形秀丽,长睫之下,眼眸黑白分明,眼神平静如水晶,清澈若秋水。

    她的呼吸滞住,无限狂喜。

    君瞳水色三千尺,略一顾盼可为奢?

    阿言,你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如此珍贵呵。

    。。。
………………………………

第69章 初雪融

    无咎会自动忽略旁人所说的话。言语如风,唯有如此,才能避开外界的风刀霜剑。

    但长时间相处之后,他对总是在自己身边聒噪的那个姑娘的声音,会有一点点反应。

    成了这般模样后,他对外界的感知,全凭野兽一般的直觉。也就是说,他能够感知别人的好意与恶意。

    那个姑娘除了聒噪,没有一丝恶意。这对他来说,是很不寻常的事情。在她之前,即使是襄王府他最善意的丫鬟,也是带着令他不悦的怜悯与轻视的。

    于是偶尔会看她。他自己不曾发现,他看她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她对他的每一分改变都了然于胸,并为此欣喜不已。

    试着叫他“阿言”,他不回应,她便逐渐习惯叫他“无咎”。

    刘苏每日花大半时间陪着无咎,襄王殿下既已脱离危险,便不再需要她随时看护了。因此她不知道,此刻收到京城来信的襄王,脸色比受伤时还要可怕。

    “所以说,大兄在受伤后,封锁了消息,不令我等知晓。”在最信任的人周衡面前,赵翊钧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怎能如此!宗室凋零,他怎能如此行事!”

    周衡低眉:“殿下……”若是殿下处在官家那个位置,也会做此选择,不是么?

    赵翊钧苦笑,当日他受伤并非单一的事件,这封由他嫡亲的兄长――当今官家天华帝――赵钤亲自写来的书信证实了这一点。

    早在他遇袭前月余,天华帝便于兴庆宫花萼相辉楼遭到刺杀。同样是不可思议的远距离,同样是前所未见的金色暗器。计算长安到襄阳的路程,与两次事件的间隔时间,不难推算出是同一人所为。

    在这期间,大晋散布各地的宗室相继遇害――年纪尚幼未及就藩的豫王赵钊被贴身宦官捂死在锦被中;

    蜀王赵翊铭被宠妾勒杀在温柔乡中,蜀王世子则在次日清晨被喂下了一块含有鸩毒的桃花糕;

    润王赵颜死于一匹惊马,当场骨骼粉碎;

    荆王赵曦“旧病复发”,咳血五日后辞世;

    仪王赵珍收到门客所供西周夔纹鼎,爱不释手赏玩时,藏宝阁垮塌;

    曹王赵基游船时落水,救上来就没了呼吸。其儿孙在护送尸身回府时遭到贼人截杀,无一幸免;

    吴王赵恒在与侍卫比试骑射时,被二十九支利箭射了个对穿;

    岐王赵光赞连同王妃、世子、庶子、世子妃,并世子膝下所有小郎君、姑娘则死得不明不白;

    ……

    只代地那一家子除外。

    宗室凋零!若是襄王也死在超然台上,至今无子的天华帝血脉最近的继承人便只剩下他的亲叔父,代王赵壅。

    可是,有许多宗室原本是可以活下去的,只要……只要天华帝在遇刺后及时向各地宗室示警。但他选择了隐瞒消息,他甚至没有护住大明宫中最小的庶弟赵钊!

    赵翊钧闭眼,大兄,你让我无比失望。诚然,若坐在那个位子上受伤的是我,我也会掩下自己受伤的消息,以免社稷动荡。可无论如何我会对宗室发出警告,无论如何我会尽力保护我的血脉至亲。

    ――尽管这恐怖的杀意就来自另一位血脉亲人。

    天华帝绝密的书信被愤怒的襄王掷在地下,撕心裂肺的一通咳嗽后,他气冲冲大步走出书房,周衡急忙跟上去――殿下,仔细伤口崩裂!

    周衡走前对侵晓使了个眼色。待殿下与侍卫长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圆脸大眼的侍女蹲身收拾被殿下扔了满地的书信与典籍。不经意间瞥到一行字,侵晓颤了颤:

    “太祖血裔,十不存其一。先皇嫡子,唯弟与吾。……朕百年之后,社稷托于弟……”

    天华帝膝下至今无一子半女,襄王就藩前,他便常与弟弟说:“若我无子,阿钧便过继长子给我做皇太子。”襄王亦不曾推辞:“大兄若有子,我子便做贤王;大兄若无子,我子便是你子,我仍是贤王。”

    而今,宗室凋零至此。依着官家的心性,代王一系是不要想那个位置了――拼着宗室死伤殆尽,全力瞒下遇刺消息的帝王,岂会受人摆布?

    官家自来说一不二,他说要襄王殿下即位,殿下必然是要即位的。只不知……身受重伤后,官家还有多少寿数?

    赵翊钧怒极,一气疾走至后园中,泄愤地踢那棵长兄御赐的木兰花树。

    周衡:……

    有清脆笑声传来,在寂静的后园中格外清晰和刺耳。暴怒的襄王怔了一下,大步走向那处――谁这样大胆?!

    树木新发不久的绿叶亭亭如盖,隔离出一方宁谧天地。树下,美青年无咎面无表情,而襄王府那位女门客满脸笑意如春冰乍破、新雪消融……经层层新绿过滤的阳光带了浅而柔的金色撒在她脸上,令襄王想到一个词:浮光跃金。

    赵翊钧不曾想到,他家严肃凌厉的女门客,可以笑得这样甜。他见过她的笑总是讥诮的,薄凉如冰刃。

    那双过分冷和利的眼睛,竟可以如此天真清透……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

    直到意识到她是在对着无咎笑,而不是自己。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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