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二十家洗煤厂的两百座洗煤池,十家属于山海关总兵满桂,洗出来的煤炭全部通过平沙船送到了辽东。”
“还有十家洗煤厂的一百座洗煤池属于镇远侯,本来是用来供给老百姓的,后来三边总督孙传庭传来消息说是西北的将士们缺少火炭,镇远侯便把所有的精煤不要一分银子的送往了西北三边。”
东林党官员们看着在那高谈阔论的徐积薪,不免有些羡慕,倒不是羡慕徐积薪的才学,而是羡慕徐积薪有一个好恩师。
大批量洗出精煤的功劳,对于当今的大明来说,作用还要大于亩产一千多斤的高产杂交水稻。
大明并不缺少粮食,只是缺少土地。
老百姓吃不上饭那是因为大明万里疆土中的八成土地掌握在官僚乡绅手里,倘若这些土地平摊给老百姓,不敢说全部吃饱,最少能保证大部分老百姓不被饿死。
高产杂家水稻再是高产,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高产杂交水稻最大的作用是在军事上。
出产的粮食越多,需要种植粮食的壮丁也就越少,能够抽调出来的军士也就越多。
倘若大明的土地全部种上一千多斤的高产杂交水稻,也能按时收上来课税,国力足够供养五六百万军士。
还是至少。
但对于官绅不纳粮并且没有多少土地的大明来说,高产杂交水稻终究只是一个鸡肋。
精煤就不一样了,有了精煤足够老百姓在越来越冷的冬天活下去,这可是活人无数的大功绩。
有了这些洗煤厂每年冬天都能救活无数老百姓,要知道如今的鬼天气,两广都开始下雪了,还是大雪。
只要能活下去,哪个老百姓愿意背井离乡远离祖坟,四处奔波,过着今天活着明天或许就会被官兵砍了脑袋的担心受怕日子。
崇祯不会看不出来,精煤在治国方面的作用,看出这个工业化第一波红利对于国祚的延续。
延续国祚的大功,就这么让给弟子,谁不羡慕这样的恩师。
朱舜的思想境界远远不是东林党人所能理解的,在他内心深处,这几个弟子其实比儿子还要重要。
儿子是血脉的延续,弟子却是他思想的延续。
徐积薪也正延续了工业革命的思想,不惜留下一个大不孝的骂名,也要加快工业化进程,才能研究出浮选洗煤法立下本该属于他的大功。
这个功劳确实够大,大到崇祯越看越是喜欢,回头再看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郁闷的想着徐积薪怎么不是自己儿子。
太子朱慈烺瞧见老爹看了自己一眼,呲牙一笑。
崇祯瞧见儿子傻乎乎的一笑,更是郁闷了,视线落在正在和王承恩眉来眼去商量喝酒的朱舜身上,不免有了一些羡慕。
不是儿子,是徒弟也行啊。
大明有三种情况杀人不犯法,一是捉奸,二是宗祠族长动用私刑,三是老爹和恩师打死儿子。
儿子还有可能对老爹不孝顺,弟子一定会对恩师孝顺。
崇祯越看越喜欢,在东林党官员们愕然的目光里,居然走过去拍了拍徐积薪的肩膀。
面无表情也变成了笑容温和,威严的声音也变成了东林党官员从未听过的亲切:“积薪,能否教朕怎么开闸洗煤。”
徐积薪有些发懵,不明白皇帝怎么会对他这么亲切,难道是因为爷爷。
想到爷爷,徐积薪心里的愧疚更甚了,好在完成了爷爷的遗愿,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站在不远处的朱舜,瞧见老七在那里发呆,赶紧上前踢了一脚他的屁股:“还不赶快谢恩。”
徐积薪被恩师不痛不痒的踢了一脚没什么,还感觉给恩师丢脸了,匆忙说了一句叩谢皇恩。
徐积薪没什么,站在旁边的崇祯可是眼皮子跳了一下,差点骂出一句粗口,你个板肠的别把朕的宝贝给踢坏了。
好在崇祯顾及皇帝的威严,及时把这句东林党互骂时经常骂的一句话,收了回去。
崇祯眼皮子抖了一下,东林党人也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等能够给大明延续国祚的国士之才,哪个不是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朱舜可倒好,想骂就骂,想踢就踢,一点也不当回事。
徐积薪还不是一般的有学问,他还是京城士子公认的京城第一才子,这样一位满腹经纶的弟子可是能够当做一辈子的护身符。
就算朱舜哪天离开官场了,只要弟子徐积薪在朝堂一天,知县,知州,甚至是一方封疆大吏巡抚,每到逢年过节都要恭敬的朱舜送上一份干礼水礼。
走回镇远侯怀远侯几位侯爷旁边的朱舜,那是不知道崇祯和东林党心里的想法,倘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
肯定又会再补上一脚,指着只敢傻笑的徐积薪满不在乎的说上一句,踢坏就踢坏。
本侯有七个。
………………………………
第四百五十八章 徐积薪的赏赐
朱舜走回原地与镇远侯等人站在一起,徐积薪带着崇祯走上了混凝土水塔旁边。
顺着水泥台阶走上小山般的水道顶端,崇祯站在顶端这才注意到,一共有十座水泥闸门。
徐积薪嘴里的混凝土水塔连接着十个陡峭水道,全都通过不远处的蒸汽机开启闸门。
看过这里的情形,崇祯对于开闸放水更有兴致了,按照徐积薪的详细教导小心拉动了杠杆。
水泥闸门缓缓升起,一道汹涌的水流飞快冲了下去,只听‘嘭’的一声撞击在了浮选洗煤池里。
崇祯亲手操纵了这一幕,心底难以遏制的产生了亢奋,此时的他仿佛成了一位龙王爷,可以操纵江河湖海。
这种缔造钱塘江一线大潮的快感,让明明是一国之君却要受到东林党掣肘的崇祯,有了天下在我手的自由自在,让他欲罢不能。
接连开启了十条大潮,冲击下面的浮选池,溅起大片的水花。
放完混凝土水塔里的水,崇祯还有些意犹未尽,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和身边的徐积薪轻声说了几句。
等到混凝土水塔里的河水再次灌满。
小山般的十条水道顶端。
崇祯站在顶端,双手用力一拉蒸汽机杠杆。
眯起了眼睛。
十面水泥闸门同时升起。
十条水龙奔涌而去,‘嘭’‘嘭’‘嘭’接连不断的撞击在浮选池煤堆上,溅起了无数水花。
场面极其的壮观。
东林党官员望着这从未见过的一幕,目光不免有些呆滞,小山顶端的那一袭明黄龙袍,仿佛真的成了一位驾驭九龙的玉皇大帝。
心里也有痒痒,也想尝试释放十条水龙的快感。
可惜他们是东林党,过了今天别说是亲手释放十条水龙了,就是再想看见也不行了。
明抢?
东林党官员们只是在脑海里划过了这个念头,就把这个念头抹去了。
朱舜现在已经是勋贵的一员了,还有镇远侯、怀远侯、兴安伯、新宁伯四位勋贵的帮衬,不能再用那些下三滥的低劣手段了。
眼看崇祯没完没了的要接着玩,朱舜赶紧给太子朱慈烺递了一个眼色,想玩也得等封赏结束了再玩。
太子朱慈烺心领神会的跑了过去,小声嘀咕了几句,崇祯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下了水道顶端。
崇祯坐回銮驾,又恢复了那副君心难测的姿态,面无表情的注视面前官员们:“朕以为徐积薪放弃个人的小孝,一心只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是为大孝。”
“特赐孝义坊一座。”
孝义坊!
东林党官员听到皇上赐给徐积薪一座孝义坊,嘴里有些干涩,就算是像宋士慧那般诰封一个煤炭伯洗煤伯,还勉强能够接受。
一个表彰孝义的牌坊,却让东林党官员难以接受,心生嫉妒,就算是六部的侍郎们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这辈子也不见得能有一座。
这可是万世留名。
还是能够放在祖坟前的牌坊,不仅给后人看,还能给祖宗们看。
几乎等同一个文官最高的谥号文正了。
还有皇帝真是把徐积薪看做了子侄晚辈了,一心是在为他考虑,毕竟对于徐积薪来说一座孝义坊,比一个国公都重要。
东林党污蔑徐积薪的名声,徐积薪自己也觉得愧对爷爷,是他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有了这座孝义坊就不一样了。
徐积薪舍己为国的行为,不仅是大孝,还是得到朝廷承认应当受到后世敬仰的千古一孝子。
有了这座牌坊矗立在爷爷坟前,那可是给他爷爷脸上长了一次天底下最大的脸,心里哪还会有什么坎。
朱舜和镇远侯等人也没想到皇上会诰封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他们闲聊时猜测的诰封,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像农业伯宋士慧那般封个伯爷。
没想到皇上的这个诰封,这么的称心如意,也是徐积薪最迫切想到得到的东西了。
徐积薪得知皇上诰封了一个孝义坊,楞在了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还是朱舜踢了他一脚,徐积薪这才回过神来,立即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的说道:“叩谢皇恩。”
不过,崇祯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递给皇后一个眼神,周皇后心领神会的问道:“徐卿家,可曾婚配。”
徐积薪平时是个锋芒毕露的人,凡事都要争胜第一,面对大明天子也是丝毫不怯场。
面对周皇后的询问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回头看向了恩师,颇有孩子求助父母的意味。
这个时候也应当是由朱舜这个做长辈的站出来,周皇后是长辈,与她商量这件事的那个人也只能是徐积薪的长辈。
周皇后的那句话不是在问徐积薪,而是理所当然的在问他恩师朱舜。
朱舜走到銮驾前,恭敬道:“回禀皇后娘娘,徐积薪不曾婚配。”
周皇后点了点头说道:“本宫许久没见芸娘了,明日让芸娘去紫禁城陪本宫说说话。”
徐积薪的父亲还在守孝三年,母亲没有诰命在身做不了主,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在京城有地位的人出来帮徐积薪敲定这件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一个合适的媒人,这桩天底下最煊赫的一桩姻缘也就成不了了。
众多东林党官员看向徐积薪的眼神,又是带上了一丝嫉妒,今天要不是他恩师站出来,这桩姻缘铁定成不了。
他爷爷已经不在了,哪里还有合适的媒人。
朱舜可就不一样了,大明的工业侯,还不是其他皇帝诰封的勋贵,而是崇祯亲自诰封的勋贵,可以说是崇祯的嫡系,深受信任。
徐积薪成为驸马这件事不成也得成了,虽说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百姓,但是架不住身后一个工业侯恩师撑腰。
有了这么一个恩师在背后站着,谁能争的过徐积薪。
朱舜笑了笑,行礼道:“芸娘也是想念皇后娘娘教她女红了,犬子还经常闹着要吃皇后娘娘做的豆沙包,皇后娘娘这次可要多做一些带回来。”
这句话落在,几位垂着眼皮的尚书,缓缓抬起眼皮,认真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谈笑风生的朱舜。
………………………………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朱舜的赏赐
赞誉一个女人无外乎夸她的相貌多么倾国倾城,或是她的身段多么的曼妙,但对于皇后来说都过于浅显了。
朱舜的这一番话没有任何的赞誉,却是说中了皇后娘娘的心坎。
崇祯如今面临东林党把持朝政的压力,急需一批忠肝义胆的臣子维护皇权,朱舜的这番话不就是在说皇后娘娘帮皇上笼络住了那批臣子的领头羊之一。
皇后娘娘就是一代贤后,是崇祯的贤内助。
果不其然。
周皇后脸靥上没有任何的喜怒,但她的话语已经表明她内心的想法:“皇上,虽说这次的大功是徐积薪所立,但作为师长的工业侯有教化之功,不可不赏。”
崇祯对于周皇后的言辞深表认同,但这件事既然是皇后提出来的,人情还是让她全拿的好:“皇后以为应该怎么赏赐。”
周皇后夫妻二人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明白崇祯的意思,红唇轻启:“工业侯不愿意在朝为官,不如这样,赏赐芸娘一个六品诰命夫人。”
从一个平头老百姓连升八级,成为了六品诰命夫人,放在过去肯定会引来大批东林党官员的抨击。
现在不是以前了,朱舜更不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大使了,已经是一位工业侯了,赏赐一个六品诰命夫人还说的过去。
几位尚书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周皇后,没想到这位整天在后宫针织女红的皇后娘娘,对于人心的把握竟是这么的高明。
六品诰命夫人对于芸娘来说不仅是一个天大的赏赐,毕竟连升八级,朱舜当年都没这个待遇。
还压住了东林党人心里的底线,只要不是五品诰命夫人,东林党人也不会说些什么。
另外,还考虑到了朱舜母亲这一层。
朱舜母亲是五品诰命夫人,芸娘这个做媳妇的要是比婆婆的品秩还高,以后见了面谁给谁行礼?
不论是品秩高,还是品秩相同,芸娘都逃不了一个不孝的名头,好事变成坏事。
心思细腻的程度,当真是令人叹服了。
朱舜没想到自己还能白捡一个诰命夫人,天大的好事,恭敬谢恩道:“谢皇上恩赐,谢皇后娘娘的恩情。”
崇祯赏赐完朱舜师徒二人,再怎么还想去驾驭几次十龙,也只能放下这个念头回紫禁城了。
崇祯的銮驾回去了,这件事结束了,朱舜也是先回家一趟。
再带着徐积薪赶去他家了,娶公主这件事虽说由他这个恩师做主,但是还得是由徐积薪的父母拿定主意。
几日后。
朱舜和芸娘一起去皇宫谢恩过后,带着徐积薪回家去了。
来到徐家老宅。
提前得到消息的徐积薪父亲和徐氏宗祠的几位长辈,恭敬的在老宅门口等着朱舜,多少年没有开启的大门。
大门正开。
朱舜和徐积薪父亲等徐家长辈在大堂内寒暄,徐积薪跑去代父守孝了,父亲赶回去了,爷爷坟前一定要留个人。
徐家祖坟在一座小山上,是徐家先祖挑选的一块风水宝地。
沿着青石山路向上走去,青石山路很宽大,却没有半点积雪和落叶,显然是有人经常清扫。
青石山路两侧是大片的松树林。
全是从黄山移植来的名品,树冠扁平,树干曲生,透露着一股子朴实、稳健、雄浑的气势。
徐积薪走到山门前,也是徐家祖坟的入口,只是简陋的放置了两块大青石。
山门距离祖坟还有一段距离,足够放下十八座牌坊,可见徐家先祖的野心。
可惜,山门到祖坟的这段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东西。
徐积薪在祖坟里绕了小半圈,找到了最大的一座陵墓,这是他爷爷徐光启的陵墓也是徐家唯一一位内阁宰辅的陵墓。
虽说按照徐光启的遗愿一切从简,再是从简,修筑的也十分的雕纹华藻。
毕竟这不只是徐家的祖坟,也是朝廷一位内阁宰辅的坟墓,关系到朝廷的脸面。
徐积薪提着一篮子香烛供品来到爷爷的坟墓前,这里早就站着黑压压的一堆人,全是老家的大宗祠子弟,正在祭拜这位一心为国为民的徐阁老。
祭拜结束,上百名大宗祠子弟们转过身来,看见了提着香烛供品的徐积薪,全都愣住了。
徐积薪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苦意,以及不敢面对这些乡里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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