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做了很多实验。”
“把水换成羊尿驴尿,换成温水,甚至把黏土型芯换成了较为冰凉的石头,液体固体全部实验了很多次。”
“灌入各种液体的时间也不停的调整,从大明军火公司成立以前就开始实验了,折腾了两年多还是没有任何突破。”
“太难了啊。”
鸡窝少年万机说到两年多都没有任何的突破,同样是发髻乱糟糟黑眼圈很重的京师大学堂学子们,脸红的不敢看朱舜,甚至不敢把视线落在那个方向。
羞愧的恨不得跳进圆柱形深坑里,用黏土把自己给埋起来。
赵斗米在这些学子们面前,很罕见的没了大大方方,略微低下了脑袋,脸颊涨红。
京师大学堂学子们对于这极其愕然的一幕,却没感到任何的愕然,还觉的军火学院院长赵斗米的反应很合理。
这件事实在是太羞愧了,羞愧到也就万机能说出口,其他人连想到这件事都感到羞耻。
愧对了山长的期望,愧对了山长每年投入的那么多银子。
几乎成了这些意气风发学子们的人生污点。
过去在七大学院里地位最高的他们,平时碰见了其他学院的同窗们,都是笑声爽朗的过去打招呼。
现在别说是去打招呼了,远远的看见其他学院的学子们,赶紧从旁边的小路避开,匆匆离开,每次都是落荒而逃。
从地位最高,到不敢见人的落荒而逃,这其中的差距让一些军火学院的学子们几乎得了忧郁症。
听说工业之城里面的大明军火公司建好了,过去不想像硫酸实验室学子们那样搬出去的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把被褥搬到了大明军火公司,快到像是在躲避鼠疫。
没想到搬到了大明军火公司,这么多人,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这些不懂人情世故,一腔热血报效大明的京师大学堂学子们,怎么承受的了。
一个月前,有一名京师大学堂学子羞耻的上吊自杀了,好在带着骑士团四处巡逻的鲁维奥发现了这件事,及时救了下来。
从那天开始,自杀的例子越来越多了,就在昨天同时有五名京师大学堂学子自杀。
赵斗米吓的给每名京师大学堂学子配备了两名家丁,日夜不休的盯着他们,保护好这些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科学火种。
赵斗米为了不让恩师朱舜担心,就一直没说这件事,朱舜要是知道了,放下手里一切事宜也要过来想办法治好这些得了抑郁症的京师大学堂学子。
在一个封闭的环境,还一直被自我否定,患上抑郁症的几率很高。
朱舜低估了这些京师大学堂学子一心报国的热忱,没能想到这么快就有大批京师大学堂学子得了忧郁症。
朱舜不知道倒也无妨,只要实现了技术突破,消除京师大学堂学子们心里的魔障,抑郁症的事情就自动解决了。
只是看到朱舜的到来,京师大学堂学子们的病情就得到了缓解,期待的看着山长。
当初在京师大学堂还是个草庐的时候,纺织学院的院长宋士意苦苦突破不了的技术难题,正是在山长朱舜的提点下,突破了技术难题。
在所有新学学子们心中已经崇拜到神化的朱舜,只要亲自过问冷却问题,就一定能解决。
朱舜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凝聚了京师大学堂学子们所有的期望,平静道:“斗米,型芯一般都是用铁棒涂上泥浆制作的,对吧。”
赵斗米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认真听着恩师说话,生怕错过一点。
真的听到了,反倒是反应慢了半拍,又急忙回应起来:“回禀恩师,确实如此。”
朱舜继续平静的说了一句话:“可以试试把实心的铁棒换成空心的。”
赵斗米愣住了。
所有京师大学堂学子们愣住了。
能够进入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都是智力很高的天才,一点就通。
瞬间就领悟了朱舜所说的意思。
灌水法行不通的原因在于水流液体接触了炮膛,只要不接触不就行了,反正冷却需要的是降低温度,只要型芯的温度低一样可以加快炮膛内壁的冷却。
很快。
朱舜身边没了一个人。
簇拥在身边的京师大学堂学子们消失一空,全部跟在赵斗米后面跑到了西洋铸炮法旁边的熔铁炉旁边。
所有人脸上带着紧张,焦急,而又狂喜的表情。
赵斗米只想着冷却的事情了,忘了铸炮车间内的型芯全是实心铁棒制成的,抓住一名金发高鼻梁铸炮匠,焦急的说道:“赶紧把实心铁棒换成空心的,还要铸造的很薄。”
大明军火公司经过北洋水师学堂的不停输血,运来了一批又一批西洋贵族们费尽心血培养的铸炮匠,铸炮车间成了一锅大杂烩。
尼德兰人、荷兰人、英格兰人、就连沙俄人都有,这些铸炮匠为了获得更优越的待遇,赚来更多的银币,下了一番苦功学习大明官话。
虽然还不会写美丽的大明文字,但基本上都能做到正常的交流了。
………………………………
第三百九十二章 铸新炮
交流也仅限于很慢的一句一句,甚至逐字逐字的去说,赵斗米嘴里这番焦急的话,都快连成一串了。
有一些福建浙江籍的学子都没听清赵斗米说了些什么,何况是这名英格兰铸炮匠,只是摊着手一脸懵的看着赵斗米。
鲁维奥刚好谈完了一笔生意,听说老爷在铸炮车间,作为家臣立即赶过来行礼。
鲁维奥从铸炮车间的另一面过来,路过这里听到了赵斗米的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焦急,还是停下来用大明官话解释了一遍:“型芯的实心铁棒,换成很薄的空心。”
鲁维奥是荷兰人,对方是英格兰人,说荷兰话对方同样是听不懂,只能用西洋人的通用语言大明官话。
这一次说的比较慢,吐字也很清晰,英格兰铸炮匠人听懂了不敢怠慢了面前的这位绅士,生怕被赵斗米吊死,赶紧去铸造空心的型芯铁棒。
“当——”
大明军火公司里再次响起了钟声,整个工业园区响起了彼此起伏的钟声,工人们放下手头的活计,走出了各种的工厂。
没过多久,宽阔的工业大道上形成了一股人潮,空荡荡的工业大道上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堆满了各个工厂的工人。
大部分工人们回到了各自的胡同,拿出钥匙打开家门,拧开自来水阀门开始做饭,还有一些工人们呼朋唤友的进入了茶馆酒馆,甚至还有不少工人走进了酒楼。
工人们的生活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过去吃不饱饭随时担心会被饿死,到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吃饱了,有闲钱进入茶馆酒馆了,偶尔过上一次乡绅员外们的日子。
工业大道两旁喧嚣热闹的一幕,朱舜没能看见,也不需要看,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今天作为进入茶馆酒馆主力的铸炮车间匠头们,却没有参与那股人潮,工业侯朱舜位临这里了,也还没走,铸炮匠头们怎么可能先行离开,一个个存着表现自己的心思继续留在这里。
只不过他们的小心思没能维持多久,朱舜带着铁塔汉子离开了铸炮车间,回到工人会馆吃晚饭了。
赵斗米和京师大学堂学子们没有半点的食欲,直勾勾的盯着那名铸造空心型芯的英格兰匠人,看的他心里直发毛,心想这些个绅士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英格兰匠人铸造铸件的时候,出了名的手稳,被这么多人直勾勾的看着,手掌忍不住抖了几下,差点毁了铸件。
好在英格兰匠人的手艺很好,稳定了心里的紧张,又开始慢慢铸造赵斗米所要求的铸件。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赵斗米和京师大学堂学子们的注意力全在那个铸件上,都没觉察到天色已经黑了,过来送饭的鲁维奥安排人把火炮铸造车间的火盆点燃了。
穿戴全身板甲的骑士们,把饭菜送到赵斗米和京师大学堂学子们面前,全都是不理睬这些骑士。
有一些性子急躁的京师大学堂学子,面对钢铁猛兽般的骑士们,居然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一般。
骑士们也很了解这些大明学者的脾气,也没生气,只是把饭菜放在了小推车上,回去继续巡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
朱舜带着铁塔汉子,几名轿夫举着火把在四周戒备,同时也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水泥路,来到了大明军火公司。
没有路灯的大明,天黑以后基本上陷入了一片黑暗,百姓们胆敢走夜路的都不多,更不要说出来消遣游玩了。
沼气灯还在紧锣密鼓的研发中,除了热闹的工业大道,工业之城的其他地方也是一片漆黑。
大明军火公司里面只有一个地方还亮着灯光。
也是整个工业园区唯一还亮着灯光的地方。
铸炮车间。
四名轿夫在周围照亮了水泥路,朱舜可以看清道路,没有走着走着走进了泥地上,很快就来到了灯火通明的铸炮车间。
看见赵斗米和京师大学堂学子们全都是直楞楞的站在那里,盯着正在冷却的铸件,纹丝不动,就像是一群雕塑。
朱舜不像这些学子们只需要做好关于军火方面的研究就可以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看了片刻便离开了这里。
直到朱舜走了,把他当成神一样崇拜的京师大学堂学子们也没能发现,依旧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铸件。
很有工业园区门口哨兵的风采,哨兵们都是经过长期操练才能做到站立一天始终保持纹丝不动,这些做实验的读书人也能这样,可见这些天才们对于新铸炮法的执念。
快到深夜了,英格兰匠人饿的肚子‘咕咕’直叫,饿的手上都没多少力气了,终于把铸件给做好了。
英格兰匠人把这个空心型芯放在赵斗米面前,抹了一把子热汗,嘴唇发干的准备回去找个大明面包填饱肚子。
赵斗米却不准备放过他,拉着他走到了熔铁炉旁边,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在型芯两头做了管道用来流水,通过水流的流动带走热量。
英格兰匠人忍着饥饿把管道做好了,饿的两个碧眼发昏的他,真的要找个大明面包吃了,又被赵斗米拖走了。
英格兰匠人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哭丧着脸说道:“绅士老爷,能不能先让我吃个大明面包。。。嗯。。。也就是馒头。”
赵斗米的肚子也是饿的‘咕咕’,因为新铸炮法却没感到半点饥饿,也就没觉的英格兰匠人会有多饿。
没有理睬英格兰匠人的请求,再次把他拖到了熔铁炉旁边:“先铸炮,铸炮结束带你去吃便宜坊的烤鸭。”
提到便宜坊的烤鸭,英格兰匠人咽了咽口水,为了这种比英格兰任何食物都美味的烤鸭,只能继续忍着了。
拖着疲惫饥饿的身子,开始了铸炮,好在有一名学徒塞给他一个馒头,三两口吃完很硬实的死面馒头,这才有力气开始熔炼铁块。
一直到黎明时分,终于把铸模埋进了粘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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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位卑未敢
第二天清晨,朱舜来到铸炮车间。
工人们已经上工了,负责维修的机械匠拿着小刷子给一排排齿轮和传动轴涂上一层豆油,用作润滑,减少零部件的磨损。
润滑结束以后,一排排齿轮和传动轴开始运转,发出‘咔嚓嚓’的机械摩擦声。
铸炮车间内的一座座熔铁炉冒出了火红色火焰,开始熔炼铁块,浇铸各种口径的火炮。
“让一让!火炮吊过来了。”
“扣紧锁链!”
“开始浇铸铁汁。”
车间内响起了工人们的一声声呼喊,分别开始吊起沉重的红夷大炮,绑紧锁链,浇铸火炮。
这一道道声音交错成了极为热闹的场面,一门门火炮如流水线一般,不停的运出了铸炮车间,运到仓库里储存起来。
这要是换作朝廷兵仗局或者香山澳的卜加劳炮厂,仓库里储存着各种火炮,堆积如山。
大明军火公司当初用混凝土修筑的占地极大仓库,里面却是空空如也,新的火炮刚刚清点入册,还没运到仓库里面,来到仓库门口就被一堆王爷府的管事们抢走了。
仓库门口常年驻扎了一群虎视眈眈的王爷府管事,为了争抢一门几十斤的虎蹲炮都能打起来,好在大明军火公司配备了一个连的步枪兵。
那些经过大量肉食的滋养,一个个身材高大身体精壮的步枪兵,端着斗米式步枪站在四周,让那些王爷府管事们只敢在抢夺火炮时下黑手,不敢真的打起来。
朱舜看到铸炮车间里热火朝天的场景,心情很不错,铸造的不是一门门黑亮火炮,而是一门门轰开南洋贸易大门的钥匙。
那座熔铁炉旁,赵斗米和京师大学堂学子们还是待在铸炮车间里没走,站了一夜的他们支撑不住了,随便在周围找了个铁块、木材、废弃火炮坐在了上面。
身子离开了熔铁炉附近,眼睛却没有,一双双黑眼圈更重的眼睛,全部在盯着一门虎蹲炮泥模。
万机和几名京师大学堂学子算上昨晚已经两个晚上没睡觉了,实在是扛不住了,躺在一堆软材稻草上睡着了。
虽说入秋以后天气变的很冷,铸炮车间内有很多小型熔铁炉,温度保持在20温氏度左右,睡在这里倒也不冷。
全都发出了熟睡的鼾声,显然睡的很死。
正常人一个晚上加白天不睡觉都扛不住,何况是两个晚上加白天没睡觉。
赵斗米站在泥模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水瓢,缓慢的往空心的型芯开口处浇水,水流从底部流出来。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门火炮的冷却结束。
两炷香以后,赵斗米也撑不住了,虽说还穿着一身松江紫花布右衽衣,把手里的水瓢交给醒过来的万机,随便找个软材稻草堆卧在上面睡觉了。
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几息就发出了很响的鼾声。
朱舜看到军火学院的京师大学堂学子们这副热忱样子,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也没劝他们回去,毕竟对于这些京师大学堂学子来说眼前的那个泥模就是一切。
嘱咐了轿夫一句,让他安排食舍的厨娘尽快熬些小米粥,再拿上六必居的酱菜送过来。
直到中午,内模灌水冷却法铸造的火炮冷却好了。
万机扔掉手里的水瓢,猴急的开始挖掘泥模:“赶快挖出来,冷却完成了。”
京师大学堂学子困的睁不开眼,几乎都在半睡半醒间打盹,听到冷却完成了,立刻全部清醒了。
‘呼啦’一下全部冲了过去,都顾不上用铲子了,伸出双手就去挖填土。
圆柱形深坑的地方就那么大,顶多围上四五个人,其他帮不上忙的京师大学堂学子站在旁边急的抓耳挠腮。
更外围的京师大学堂学子们更是急的在人群四周转圈,想办法找个空隙钻进去,帮忙把内模灌水冷却法铸造的虎蹲炮挖出来。
所有的京师大学堂学子都是这种想法,那些外围学子们只能干着急了。
没过多久,一块泥土被挖了出来,万机和三名京师大学堂学子就像是在捧着刚出生的长子一样,小心再小心的抬了出去,顺着水泥里抬到了空旷的靶场。
这一幕看起来极为可笑,毕竟泥块里包裹的是熟铁,蒸汽锤砸一下都砸不烂,何况是摔在地上。
朱舜却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