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党胜券在握了。
这场讥讽嘲笑持续的时间不短,崇祯受不了东林党的感激涕零和气宇轩昂了,提前退朝了。
东林党官员们挺着胸膛走出了紫禁城,便宜坊、查楼、柳泉居这些名动京城的酒楼戏楼,今天晚上一座难求,到处都是觥筹交错的东林党官员。
只是一司副手的郑员外,在众多一司郎中的拥簇下走进了便宜坊,心中感慨良多。
多年前因为朱舜让他丧失了大权在握,变成了家门都不敢出的惊弓之鸟,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是因为朱舜再次尝到了权利的滋味。
走进雅间。
这几年尝尽世间冷暖的郑员外,从进不了一名八品东林党官员的门庭,变成坐在了身边全是五品高官的主桌,还是坐北朝南的首位。
雅间内只有一张黄花梨八仙桌,郑员外等东林党人坐在黄花梨官帽椅上寒暄几句,开始谈论今天的重头戏了。
瓜分利益。
密云县北方的出塞口有一卫一所,密云后卫统辖五千六百名军士,下设五名千户。
潮河所统辖一千一百二十军士,由一名千户负责统领。
郑员外担任了掌管所有兵马的整饬密云兵备道,剩下的六个千户就是东林党高层们要争夺的利益了。
毕竟这六个千户关系着马帮的大小,关系着能从满清那里挣来多少银子。
坐在主桌上的郎中们官位差不多,身后东林党高层拥有的权利也大致一样,不再像以前的吏部尚书那般一家独大了。
再怎么争吵也争吵不出一个所以然,郎中们端起汝窑茶杯慢慢品茶,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郑员外身上。
郑员外才是这一次‘胜券在握’的主谋,怎么分配,还得看他的意见,毕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东林党老供奉冯铨的影子。
想要让郑员外偏向自己这方,就得拿出真金白银来,而不是一些天花乱坠的吹嘘。
考功司的魏郎中掌管文官的处分和议叙,大明所有地方官的政绩评定全都在考功司手里,在这一次的利益分润里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文选司的方郎中手里掌握的权利也不小,又和魏郎中是死对头,两人不免习惯性的争吵起来。
郑员外一边慢慢吹着汝窑茶杯里的热气,一边笑看两位正五品高官因为他激烈的争论,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借助这件事获得最大的利益。
这个利益不只是银子,而是他们背后站着的大人物能够保他爬到多高的位子。
郑员外也不贪,一个正四品的永平府知府。
………………………………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个师的兵力
永平府与顺天府接壤,在顺天府的东边,再往东就是东海了。
北方与辽东接壤,是一处紧挨着边疆的州府,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郑员外放着河间府、保定府这些油水十足的州府不选,偏偏选中了永平府,并不是胡乱选了一个州府当做过渡,而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老宰辅冯铨有着两边押注的念头,郑员外想要加重在老宰辅冯铨心里的份量,就要成为一根不可替代的暗线。
掌握了密云县北方的出塞口还不够,郑员外必须还要掌握一条满清入主中原的重要通道。
永平府的最北方,有一座天下闻名的城池。
山海关。
郑员外只要成为了永平府知府,就可以用各种手段慢慢渗透山海关,必要的时候,只要恩师一声令下,他就可以放满清入关。
如果老宰辅冯铨坚决拥护大明,就算是满清攻克了山海关,只要郑员外在恩师的一声令下里,命令永平府所有的官兵抵抗满清。
不管能不能打得过,就算是一击即溃,郑员外和老宰辅冯铨也是岳飞那般保家卫国的忠臣。
掌握了永平府知府便可以在大清和大明之间左右逢源了。
等到魏郎中和方郎中吵的口干舌燥了,郑员外放下汝窑茶杯,慢悠悠的说了三个字:“永平府。”
雅间内的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东林党人都不说话了,陷入了一片寂静。
郑员外能够看出永平府的价值,宦海沉浮多年的东林党高层不会看不出来。
永平府知府过去是由辽东督师节制,基本上就有由辽东督师兼任了永平府知府,自从袁崇焕死了以后永平府知府的位置一直空着,也正是因为东林党高层都想要这个位子。
雅间内的东林党官员心里同时出现了一个词。
贪得无厌。
胜券在握的东林党在便宜坊急不可耐的分配利益,‘必输无疑’的工业派就没那么多内部争斗了。
工业派一直都是众志成城,也一直都听朱舜的。
‘必输无疑’的工业伯朱舜对于永平府早就有了谋划,不过他没去想那么多,还是步步为营的先把整饬密云兵备道捞到手再说。
密云县北方的一卫一所,一共掌控着近六千七百二十名军士,这可是足足一个师的兵力。
朱舜坐在工人会馆里,正在和两位战略处的大才商量给知县朱玉搭建幕僚班子的事情,主要是商量由谁来统领这一个师。
朱舜心里早就有了人选,手指轻敲官帽椅扶手,平静的说道:“茅元仪。”
曹文耀听到这个名字,不温不火的点了点头:“茅公确实很合适,曹某还在辽东时就听说了茅公的大名。”
“茅公是辽东公认的儒将,深受孙帝师的看重,因为战功一直做到了副总兵的官位,掌管觉华岛所有的水师。”
“只可惜这么一位满腹韬略的儒将同样是被东林党给骂的贬官了,从抗击建奴的前线贬到了江南的福建。”
“但茅公再合适,暂时也没办法调回抗击建奴的前线,毕竟朝堂掌控在满朝君子手里。”
这一点确实是个难题,想要把东林党全力打压的茅元仪从江南调回边塞,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少说也需要一二年的运作。
朱舜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秋收一过,就得安排一名忠于工业革命的将才前往卫所,尽快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操练出一支拥有钢铁般意志的师团。
工人会馆内陷入了平静。
朱舜的手指不停敲打官帽椅扶手,思索整饬密云兵备道的将才。
思来想去只有侄儿曹变蛟了,但这个小兔崽子一门心思的杀建奴,哪里舍得离开大凌河堡跑到卫所去给一帮子新兵当教头。
就在朱舜狠下心准备把曹变蛟那个小兔崽从大凌河堡拎回来,宋应升放下手里的书卷,温和笑道:“咱们身边就有一个很合适的将才。”
身边就有?
朱舜轻轻皱起了眉头,很快又舒展开,平淡笑道:“大哥说的不错,咱们身边就有。”
说完,朱舜和宋应升一起笑着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曹文耀。
曹文耀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但两人是何等的了解曹文耀,从他急促了一些的呼吸已经看出来曹文耀内心的不平静。
也是,但凡父亲都希望孩子能够成就一番功业。
何况曹文耀一直对主动放弃大好前程的二子曹鼎蛟,有着很大的愧疚,要不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残废了,想必二子早就和长子一样,成为辽东名将了。
敲定了将才,朱舜心里不免有些火热了,平静的脸容更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亢奋,比曹文耀还要高兴。
朱舜内心这么的亢奋,那是因为终于可以实现一件期待了很久的夙愿了。
组建炮兵团。
以及。
东风火箭团。
朱舜想到一支训练有素的炮兵团,使用标准化的野战炮对着建奴八旗兵一波接着一波轰炸,心里就难以遏制的亢奋。
标准化的野战炮不仅统一了口径,测试了使用寿命,还有堪称无理手的炮表,可以做到建奴将领和欧罗巴将领做梦都不敢想的精准打击。
只有寥寥四个字的精准打击,不知能让多少世界将帅激动的夜不能寐。
距离远了有炮兵团。
距离近了,火箭团就能发挥作用了。
宋应升饶是一介书生,想到数百枚火箭齐射,还有一波接着一波齐射的壮观画面,也是忍不住有些激荡。
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能敞开了轰出一朵朵蘑菇云,轰死一片又一片的建奴。
宋应升一位教书育人的温润先生,因为这件事也学会打趣了:“如果银子不够,十朋可以把福王世子这个大财主喊来。”
朱舜忍不住开怀大笑了一声:“大哥所言极是。”
“以那位大明第一败家子的脾气,肯定只有一句话。”
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
朱舜、宋应升、曹文耀三人一起开怀大笑起来,一起效仿福王世子的口气说了一句话。
“用银子砸死建奴。”
………………………………
第三百六十七章 工业派对山海关的影响
打趣归打趣,这件事一直是朱舜谋划的一环,不只是说请来福王世子,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建立了一大批大明某某公司的小王爷们,全部请过来助阵。
这也是朱舜开启大航海时代的目的之一。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整饬密云兵备道,操练一个师的钢铁劲旅,把工业派的触角稳固到北方边军。
朱舜从来都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手的人,提起湖笔写了一封书信:“二兄,安排一名塘骑把这封信尽快交给满总兵。”
曹文耀接过来这封烫了火漆的密信,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希望满桂举荐曹鼎蛟为密云后卫指挥使。
以满桂的脾气只要看了这封信,无论如何也要完成恩公交代的事情,就算亲自来一趟京城也要促成这件事。
七天后。
一匹快马在山海关门口停了下来。
负责守卫山海关南大门的小旗,拦住了塘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很长时间,比起盘查建奴奸细还要认真,不敢确定的问道:“姚老三?”
只剩下一只独腿的姚老三,解开绑在马鞍上的绳子,跳下辽东大马笑骂道:“咋的,小余子你他娘的当了小旗就不认识老子了,忘了当初是谁手把手教的你用刀。”
余小旗赶忙上前扶住了姚老三,还是不停的打量姚老三:“哪里能忘,只是不敢相信三哥一个重伤残疾的军户,还能活着,还能活的这么体面。”
“穿上了咱兄弟过去做梦才敢想的不带补丁的对襟,这料子摸起来这么舒服,难道是绸缎?”
余小旗最后一句话只是打趣,他们这些军户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不带补丁的衣服,更不要说是绸缎了。
姚老三的回答却让余小旗以为自己没睡醒,正在做白日梦:“在估衣铺买的一件绸缎对襟。”
余小旗愣了愣,小心的问道:“没想到三哥家里还是个大户。”
残疾的辽东军士回到地方,丧失了耕田的能力,在这个身体完好老百姓都活不下去的年月,残疾的辽东军士只有死路一条。
姚老三能够活下来,还穿戴了一件绸缎对襟,想来只有一个原因了,家里是拥有百亩良田的大户。
姚老三摇了摇头,极为自豪的说道:“老哥我现在是工业派招募的乡勇,不光是我,里面还有很多残疾的辽东边军。”
“咱们这些一般活不了多久的辽东废物,吃的饱穿的暖了不说。”
姚老三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绸缎对襟,咧嘴笑了起来:“每天还有一口酒喝哩。”
说完,姚老三重新跨上辽东大马,用北平机械局的工人们特制皮带,轻松的把身子固定在了马鞍上。
扬长而去。
余小旗盯着姚三哥的背影看了很久,突然有了一种期盼。
竟是期盼自己也残疾了。
余小旗晃了晃脑袋,准备回去好好给其他小旗总旗们说道说道这件事。
没过多长时间,姚老三穿戴丝绸这件事在山海关底层边军里传开了。
姚老三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给山海关的辽东边军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只是把火漆书信交给了满桂就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很多年的天下第一雄关。
总兵府衙。
满桂坐在公廨内正在和几名亲信游击参将商量一件事,商量怎么用军功荫庇幼子,给他谋来一个锦衣百户千户的官位。
满桂在辽东打了大半辈子的战事,知道建奴的凶悍,更知道边疆的凶险,长子、二子、三子全部战死了沙场。
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幼子,满桂让幼子去京城担任锦衣百户千户,倒不是贪生怕死。
只是家中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作为一个父亲,一个经历过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亲,满桂只想让幼子好好的活下去。
建奴这些年正在全力整编蒙八旗和汉八旗,有了土豆以后,八旗子弟的数量也在大增。
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东林党朝臣不知道,戎马一生的满桂却是很清楚建奴的实力,一天比一天让他心惊肉跳。
经过这七年时间的休养生息,保守估计八旗兵最少有十万了,还彻底掌握了十万以上的蒙八旗,另外还有一支上万人的色目人骑兵。
再加上一支汉八旗,建奴能够动用的兵力已经达到三十万了,这三十万还是剔除各地驻军以后的野战军。
随着时间的推移,满桂有一种预感。
最迟明年,大明与建奴就会有一场大战。
满桂都不一定能保证自己可以活下来,只是一名小小千总的幼子,在这场大战里的死亡可能性基本上和一名小卒子没什么区别。
满桂这才动了让幼子去京城的想法,只是一个父亲想让儿子活下去。
满桂也与几名游击参将商量的差不多了,给宫里的大太监高起潜送些银子,再加上这些年立下的军功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商量好了办法,亲信参将走出了总兵府衙亲自去办这件事,毕竟关系着侄儿的生死,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亲信参将刚好在总兵府衙的大门口碰见了姚老三,也是惊奇了一番。
当年他眼馋姚老三这个塘骑的骁勇,想讨要过来当个亲军家丁,可惜塘骑的游击将军就是不放人,着实把他气的不轻。
亲信参将拿过来书信直接撕开火漆先看了一眼,他们这些边疆粗人没那么多文官的忌讳,私拆上官信件是个大忌,对于他们这些粗人来说拆了就拆了。
亲信参将看到书信的内容,要不是知道朱舜这些年善待辽东残疾军士,更善待军士遗孀和家眷,现在已经把书信扔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上两脚。
无奈,只能把书信送给了满桂。
一名亲信游击等到满桂看完,拿走书信看了几眼,性急的他,急躁的说道:“大哥的军功只够荫庇一个人,平时把这份军功让给曹鼎蛟就给他了。”
“但是咱们马上就要和建奴大战了,这份军功可是关系着侄儿能不能活下来。”
能够坐在总兵府衙内的辽东将领,全是多年来生死与共的袍泽兄弟,太清楚满桂是什么脾气了,想必心里已经做了让出军功的决定。
素来沉稳的亲信参将也是焦急的说道:“大哥你是知道的。”
“以建奴现在的实力,整个山海关能够活下来几个人都不好说,侄儿还留在这里基本上没有多少活路。”
亲信游击参将们瞧见满桂一直不说话,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那可是大哥唯一的独苗香火了。
迟迟没有说话的一名参将,突然跪在了地上:“大哥难道要用侄儿的性命,为工业伯朱舜的侄儿换来一场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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