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的把金之俊给阉了,就不是多了一个太监那么简单了,瞬间就上升到对于士大夫阶层的侮辱。
金之俊好歹也是一位寒窗苦读多年,一朝金榜题名的进士,就因为一个赌约把一名进士给阉了,必然在清流引起极大的哗然。
如果真是这样,朱舜就成了全天下的公敌,彻底和所有的读书人结下了死仇。
天子的金口玉言已经说了,朱舜也不好反驳,只能暂时放过金之俊。
赌约结束了,崇祯着急回去数钱,站了起来:“摆驾,回宫。”
西法党人们也着急回去数钱,又是哈哈大笑着,一人拍了一下朱舜的肩膀回去了。
景山所有人里走的最快的,反而是黄永贵,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族兄黄永发。
黄府。
黄永发为了庆祝自己捞了多达上百万两的银子,今天特意请来了绿蚁楼的庖师,做了一桌子好菜,又拿出了一瓶后金可汗皇太极赏给自己的好酒,好好的庆祝一下。
黄永发坐在正堂,把玩着斗彩鸡缸杯,心情极好的等着庖师把酒宴做好。
这个时候从门外走来一个人,黄永发抬眼一看,正是自己现在最想见到的族弟黄永贵,笑眯眯的说道:“酒宴就快做好了,等会儿咱们兄弟好好的喝两杯。。。。。。”
还说完,就听族弟黄永贵说出了一个噩耗:“兄长,咱们输了,朱舜居然真的拿出了一千支以上的燧发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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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各方反应
黄永发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气的脸色发青,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族弟黄永贵看到黄永发的脸色这么难看,心情就说不出的好,差点笑出来,赶紧掩饰过去,装成哭丧着脸说道:“兄长,咱们输了。”
说完这句话,族弟黄永贵瞧见形势有点不对头,赶紧就撤了。
府内的管事迎面走了过来,奇怪的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二老爷,大喜道:“老爷,酒宴做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吃。”
黄永发平时看的比儿女还宝贵的斗彩鸡缸杯,猛的砸了过去:“吃你娘吃,以后饭都吃不起了,还吃!”
斗彩鸡缸杯砸到管事身上,很快弹到了地面,‘咔嚓’一声摔的粉碎。
黄永发听到这道清脆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头物被摔碎了,哀嚎一声,昏迷了过去。
“朱舜,老夫和你势不两立!”
金之俊要是在这里,听到这句话,肯定会拦他一句,因为金之俊是切身体会到了一件事,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朱舜。
很容易倾家荡产的。
同样清脆的声音,还不止这一声。
吏部尚书坐在茶舍里,正在给东林党党魁演示禅茶之道,郑员外小心的走了过来。
郑员外看到了东林党党魁,苦笑了一声,看来朱舜又要惹怒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了:“先生,咱们输了。”
输点钱没有什么,钱财重要,更重要的是能让党魁看到吏部尚书的能力,选择他作为接班人。
吏部尚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分出两杯茶:“郑员外你着相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倘若是花这点钱,一举击倒了西法党人,也是值得的。”
吏部尚书平时说的话很少,今天突然说了这么多的话,郑员外太知道原因了。
因为党魁在这里,吏部尚书想要通过这件事,从几位尚书里面脱颖而出,成为东林党的下一任党魁。
郑员外踌躇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说道:“先生,朱舜求了两件事,一是让他的叔父担任王恭厂总旗,二是让他爹担任匠头。”
吏部尚书的手指明显抖了一下,紫砂壶里的茶水溅出了紫砂茶杯,酝酿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党魁面前演示的禅茶之道,破功了。
吏部尚书知道自己没了继续演示的必要,淡淡的问道:“然后。”
郑员外看到吏部尚书脸上淡然的表情,很清楚自己这位先生越是淡然,心里的愤怒就越重,颤颤巍巍的说道:“没了,他自己没要任何的赏赐。”
东林党党魁突然站了起来,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这里:“户部尚书邀请老夫去访庄。”
“咔嚓!”
就在东林党党魁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吏部尚书面无表情的摔碎了紫砂壶。
一天以后,同样的声音,在朱氏纺纱厂也发出了。
只不过摔的不是成化斗彩鸡缸杯,正德紫砂壶,这两样在绚烂文化史上的顶峰之作,而是银三分能买十个的白瓷碗。
朱舜的二叔跪倒在地上,郑重的朝着皇宫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草民,叩谢皇恩。”
朱舜扶起二叔,笑着说道:“二叔,现在可不是草民了,应该说末将才对。”
朱忠义黝黑的脸庞,咧开一道敦厚的憨笑,捡起地上摔成两半的白瓷碗,跛脚走出了朱氏纺纱厂。
三叔朱忠礼看着二哥一瘸一拐的背影,忍不住鼻子发酸:“皇上真的和老皇帝不一样了,还能想着你二叔这样的废人。”
“过去三叔我只要骂皇帝不是个东西,你二叔就扬起刀鞘,装作要打我。”
“你二叔只是恼怒我说了皇帝的坏话,哪里舍得打我这个老幺,你爷爷死的早,全靠你二叔当兵和你老爹没日没夜的干,才给三叔凑齐娶妻的钱。”
“要不然呐,你三叔我哪里来的这么多儿子,现在还打着光棍哩。”
是啊,朱舜想到了今天会有太监过来,只不过没想到崇祯会允许二叔一个小小的总旗,招募家丁。
大明的卫所制度早就名存实亡了,军队也腐败的打不了仗了,打仗全靠总兵参将们招募的家丁。
家丁很早就得到了朝廷的正式承认,普通军士的月饷是四钱银子,家丁们的月饷却高达一两一钱五分。
允许王恭厂招募家丁,看来崇祯对于王恭厂的重视程度,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二叔回去召集老兄弟了,朱舜也离开朱氏纺纱厂回王恭厂了:“老爹现在应该也得到了封赏。”
“估计官窑的掌厂看到一名二十四衙门的太监,亲自封赏老爹,应该吓的不轻,哈哈。”
事情正和朱舜预料的差不多,只不过在太监过来以前,出了一点差错。
朱舜老爹朱忠仁因为生了一个好儿子,这段时间在官窑的地位与日俱增,别说是匠头,就是官窑的贴厂和佥书都笑着主动打招呼。
面子是挣足了,却也引来了管理朱忠仁这支窑工的匠头的嫉妒,这名匠头的年纪和朱忠仁差不多大,儿子也差不多年纪。
不过双方儿子的本事可就差远了,朱舜还没到及冠的年纪,就已经是朝廷的正式官员了,匠头的儿子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赌。
匠头这两年偷卖官窑里的瓷器,置办了不少的家业,全被儿子给败光了。
不对比还好,这一对比,匠头的火气就来了,没事总是找借口拿捏朱忠仁,今天更是耍了心眼让他摔碎了一只上好的斗彩鸡缸杯仿品。
这可是要进贡给宫里某位大太监的瓷器,万一到时间拿不出来,掌厂太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那名匠头这下彻底把朱忠仁给害惨了。
掌厂太监已经把两人都给叫过去了,眯着眼,盯着朱忠仁看了一盏茶功夫,终于想到了一个整治他的好办法。
还没开口说话,掌厂太监差点从太师椅上跌下来,一名比他所要巴结的大太监还要有权势的太监,走了进来。
竟然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方正化。
司礼监可是二十四衙门之首,更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有着代替天子批红奏章的大权。
方正化也不认识朱忠仁,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天子有令,攫升朱忠仁为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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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处理匠头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掌厂太监脸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心中骇然。
这个朱忠仁到底是什么来头,任命一个屁大的匠头,竟然要让天子派来一名司礼监的太监,传达口谕。
掌厂太监赶紧从袖子里拿出来五两纹银,不留痕迹的递了过去,方正化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拿就离开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司礼监的大红人,没能巴结到,掌厂太监那叫一个后悔:“难道是银子太少了?”
哪有太监不贪的道理,掌厂太监心想一定是这个道理。
他也想在袖子里放个二十两纹银,关键是十六两就一斤重了,二十两都一斤多了,放在袖子里还不得把袖子给坠烂了,就算是坠不烂,也太沉了。
巴结不到司礼监的大红人没事,不是还有朱忠仁嘛,想到这里,掌厂太监赶紧换上一张笑脸,大喝了一声:“来人,赶紧给朱老哥上茶。”
匠头听到掌厂太监大喝了一声,心想朱忠仁让你得意,这下你完了吧。
当他听见掌厂太监说的话,感觉有点不对啊:“陈公公,这个上茶是什么惩罚?”
“惩罚!”掌厂太监冷笑一声,眯着眼睛,盯着匠头说道:“你说的很对,要有惩罚。”
“咱家没有记错的话,你这两年偷卖了不少官窑里的瓷器吧。”
掌厂太监再次大喝了一声:“来人,给咱家把这个匠头交给刑部。。。嗯。。。交给东厂,好好的查查,到底是谁指使的他!”
匠头听到东厂两个字,当即跪在了地上,哭嚎道:“陈公公,冤枉啊!我卖的那些东西,你是。。。。。。。”
还没说完,走进来的一名小旗,抬起雁翎刀拍在了匠头的嘴上,牙齿和鲜血一起流了出来。
没有掌厂太监暗地里的支持,一个小小的匠头哪里敢私卖官窑瓷器,这名匠头只不过是掌厂太监找的一个替罪羊,万一东窗事发了,就把他给推出去。
至于查下去会不会查到掌厂太监的头上,当然不会了,掌厂太监可是东厂某位档头众多徒弟里的一个。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陷害自己的匠头被拖了出去,朱忠仁才反应过来。
他老朱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皇帝老儿任命他当个匠头,这一切应该都是儿子帮他这个当老爹的挣来的。
朱忠仁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正堂右侧的太师椅上,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老爷我还没吃饭,喝什么茶,赶紧上菜!”
回到王恭厂。
军器局大使张焘已经在公廨里等着朱舜,看到朱舜走进来了,放下手里的白瓷碗,笑着说道:“朱掌厂,你这里的条件也太苦了些。”
朱舜就在昨天才想起来这位军器局的一把手是谁,是那位编写《西洋火攻图说》的科技大牛。
朱舜看了一眼四周,说是公廨,其实就是一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唯一还算是勉强说的过去的地方。
就是用的茅草比较多,搭建茅草屋的工匠又是朝廷的御用工匠,结实耐用,不透风。
朱舜走过去,拎起火塘上的铜壶,给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张大使添了一碗热水:“没办法,朝廷就给了一百两银子。”
“买来的青砖全部建造仓库了,最后剩下十几两银子,能够把工匠们居住的茅草屋给建起来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指望别的。”
朱舜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张大使:“张世叔要不拨点银子给我。”
张大使苦笑一声:“现在的朝廷,你要什么都行,就是要不来钱。”
“听说前段时间为了给边军将士们补发军袄,皇上把内帑都给掏空了,别说是咱们军器局了,就是二十四衙门管辖的兵仗局,也是要不来银子。”
张大使担心这小子缠着自己要钱,赶紧用另一件事堵住他的嘴:“王恭厂的匠头,我今天把他们全部都调走,省的在这里给你添堵。”
“王恭厂一共是二十六名匠头,给你添个整,三十个匠头名额,你自己去安排,这下行了吧。”
“至于王恭厂的小吏,世叔我可就没那么大的本事了,那是吏部才能决定的事。”
“反正新王恭厂的条件这么差,你让那群养尊处优的小吏过来,他们也不会来,把他们放在旧王恭厂晾着就行了。”
张大使是真的怕朱舜要钱,放下白瓷茶碗就要走:“公廨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
朱舜看着张大使火急火燎的样子,若有所思,钱是要不来了,但是自己可以像孙传庭那样,要政策。
有了政策,什么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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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燧发枪运到边疆
朱舜还在想着怎么找崇祯要来政策的时候,二叔朱忠义先去库房里领了几口前任总旗留下的雁翎刀,去了一趟崇文门。
崇文门是大明最重要经济要道京杭大运河的终点,在万历年间更是规定了,所有的商船货物一律‘赴崇文门并纳正条船三税’。
崇文门一带也就形成了繁华的市场,这里也是京城贫苦百姓活命的地方,只要有把子力气,一个月也能挣个六七分银子。
虽然少,但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除了这里,就算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找不到一个出力的地方。
胡瞎子就是众多苦力中的一员,他与其他苦力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曾经是辽东人。
天启三年,女真鞑子发动了灭绝人性的辽东之屠,残忍的杀害了一百多万汉人,胡瞎子一家十几口,就他活了下来,后来为了报仇加入了边军。
胡瞎子本名叫做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因为一只眼睛被女真鞑子射瞎了,就一直被叫做胡瞎子。
“胡瞎子!”
胡瞎子正在专心的计算工钱,看看什么时候才能给娘子凑够买铜钗的钱,还没算完,一根鞭子就抽在了他的身上。
一名身穿黑绸对襟的青手,扬起鞭子狠狠的抽在了胡瞎子身上,恶狠狠的瞪着他说道:“赶紧把今天的份子钱交了。”
要想在崇文门一带出苦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里早就被几家势力很大的打行垄断了。
所有的苦力每天都要定期交给打行一部分份子钱,出苦力本来挣的就少的可怜,再交给空手套白狼的打行一部分,吃都吃不饱了。
青手瞧见胡瞎子在那里装傻,扬起鞭子又要抽过去,还没等鞭子落在胡瞎子身上,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踹进了运河里。
这名青手身边还有二十几个帮手,瞅见老大被人踹进运河里面了,立即转过身去,准备打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二十几名青手转过头一看,全都不敢动了,因为踹老大的那个人是一名军爷。
一袭青色犀牛补子官服,腰配雁翎刀,脚踩黑色官靴,标准的总旗军爷打扮。
相比较这种官服,朱忠义更喜欢穿鸳鸯战袄,或者是罩甲,只不过今天不穿官服的话,震慑不住一些屑小。
朱忠义身后还跟着四名中年汉子,长相不同,身高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身上都有残疾。
等到胡瞎子转过脸来,瞧见了朱忠义和其他四名汉子,又赶紧把脸转了过去。
想当年他是何等的血气方刚,再看看今天,就是软蛋一个,实在是没脸见以前的老兄弟。
朱忠义拿起最后一把雁翎刀,扔了过去,只说了一句话:“胡瞎子,给你个小旗,干不干。”
胡瞎子手忙脚乱的接过了雁翎刀,眼睛忽然红了,抬头看见其他四个人手里也是人手一把雁翎刀,灿烂笑道:“干!”
过了没有几天,朱舜就看见二叔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五十名家丁,有点怪异的是,这些军士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
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上,还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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