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照镜子?楚天齐向前探出身子,去看观后镜里的人。
立刻,观后镜里出现了一个邋遢的男人形象:乱蓬蓬的头发打了绺,上面沾着干草叶,还有一些泥巴,发丝有站有伏。脸上满是黑色锅底黑,还有泥巴,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但左脸颊上的黑要少一些。上身只穿着一件灰色两股筋背心,肌肤上溅的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和泥点。
“是我吗?”盯了一会,楚天齐自语着,“就我自己这么邋遢?”说着话,他四顾望去。
仇志慷和高强样子没什么变化,就是有些土洪洪罢了,最起码脸干净,衣服也干净,头发更不是鸟巢。
高峰脏了好多,头发上有一些灰尘,还有草叶,但毕竟是短发,并不显得蓬乱。脸上也有锅底黑,但只在左侧鬓角处有一小片。身上自是有血迹和泥点,毕竟穿着上衣,还看的过去。
拿高峰和楚天齐的形象比,高峰就好比刚从工地下来的民工,整个形象透着辛劳和纯朴。而楚天齐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没人照顾的拾荒者,而且像是心眼也不够数,好像还经常睡在垃圾堆旁的那一类。
奇了怪了,怎么同样是从一个入口进去,自己就是满脸黑,而高峰只弄了那么一小片?
想了一下,楚天齐明白了:进地道的时候,是高峰移开的大铁锅,大铁锅锅沿没有黑,他鬓角的黑也可能只是在地道口不小心蹭了一下。而自己是最后*进的地道,是用左手拖着锅底,锅底黑就到了手上。后来自己右手戴了白手套,左手正好没戴。在地道的时候,自己没少出汗,尤其被周仝抱的几次出的更多,期间多次用左手擦脸,自然锅底黑就抹脸上了。头发成了这样,也是由于多次出汗,又用手多次擦汗的结果。
被高强这么一提,再经楚天齐这么一照镜子,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周仝觉得脸颊发烫,因为好几个人都看着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她偷偷欠起身子,看向观后镜,只见自己的形象也很是邋遢,尤其左脸颊上还有一片圆圆的黑。她明白这块黑是怎么回事,脸就更红了,不由偷眼去看楚天齐。
“周科长,你是冷是热?”高强冲着观后镜里的周仝说道。
“怎么啦?”周仝不明白,但估计高强没好话。
高强一笑:“要说热吧,你却套了一件大衣服,要说冷吧,你头上还那么多汗。”
“我”支吾着,周仝去脱身上的衬衣,忽然又马上停下来,还裹紧了衣服,红着脸道,“你管不着,好好开你的车。”
之所以脸红,周仝是想到了衣服上破的洞,还想到了弄坏衣服的人,而且她还发现,观后镜里的自己,脖子上也有锅底黑。
“管不着,对,我管不着。”高刚嘻笑着,“我好好开车。”
现在不但周仝脸像大红布,楚天齐也脸红,只不过有锅底黑遮着,显不出来。他轻咳了两声,引开了话题:“说说经过,仇队长先说。”
“好,我说。”仇志慷说了话,“我和高强是从东边第三户进,又从东边第八户出的,正好是我们计划的路线。整个行进过程中,没遇到任何人,也没走错,在不到三*点的时候就出来了,直接回到了车上。本来还有时间,后来发现了这个,我俩就赶紧出来了。”说着,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塑封袋。
楚天齐看到,大塑封袋里又有两个小塑封袋,小塑封袋里是白色的粉末。忙问道:“是毒品?怎么发现的?”
高强自信的说:“肯定是毒品,我绝对走不了眼。当时两袋不在一处,是分开放的,后来是我给放到了这个自备的塑封袋里。我俩一人发现了一袋,两袋离的不远,都是在壁上的小*洞里,洞口做着伪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哦。”楚天齐点点头,“那你们怎么又开车去了检查点?”
仇志慷道:“你要求我们四点前回来,最迟不超过四点半。跟厉剑定的是,如果五点不回来,就让他和你联系,如联系不成,则向指挥中心报警。我俩回来以后,就和厉剑一起等着你们。到四点的时候,天已见亮了,还不见你们回来。他俩主张去找,我担心打草惊蛇,反而会添乱,就阻止了他们,然后我们继续等。只到快四点半的时候,他俩再次要找你们,我也觉得可能出了状况,也同意去找。
但我和他们约定,只是去那里接应你们。如果没接头,绝不能硬闯,而是把情况反馈局里后,我们再进去。他俩同意了我的意见,我们就向靠山村而去。刚走上国道主路,就听见传来枪声,我知道你们和他们遭遇了,于是我们就快速冲了进去。”
“嗯,你们做的很好,尤其仇队长的决策非常正确。”楚天齐对他们三人工作做了肯定。
仇志慷问:“局长,你们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又是怎么和他们遭遇的?是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楚天齐道:“是有点变化。按照草图标示,有一处是两个岔口,定的是走左边岔道。结果实际却成了三个岔口,我们仨只好又分成两个小组,分别去走偏左的两个岔道。我和周科长走一条,高峰自己走一条。本来我们是准备从西边第八户出去,可是快到那的时候,路被截段了,垒着石头墙。我们只好顺原路往回走,边走边找出口,在半路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话,我们又躲进了一个新的岔路。
一开始,那几个人过去了,后来又追到了那条路上。我们一边躲那些人,一边找出口。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出口上面有两个人。在那两人进地道之前,我们又拐上了一条岔道。就在我俩再次找到出口的时候,那两拨人追了上去,可出口从里面却打不开。当时那些家伙连柴禾、汽油都弄去了,扬言要把我俩烤了,要不是高峰从外面打开铁盖,今个我俩就危险了。”
“是吗?那要是让人在外边点上柴禾,还真挺危险的。”高强说了话,“周科长你害怕吗?”
“有点,不过也可以。”周仝说的有些支吾。
楚天齐马上道:“高峰,你是怎么找到那的?”
高峰说:“也是正巧赶上了。我在拐上那条岔道后,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还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出口。出去以后,我一看时间,刚三*点多,就想着局长和周科长出来没有。正那时候,我就听到院外有动静,就躲了起来。不一会有两个人进了院,听两人对话像是要抓人。我意识到不妙,等那两人进了地道,我就跑出去找你们。
街人没遇到我们的人,还得躲着他们的人,于是我就想着是不是到地道口去看看。如果没见到你们,我就用对讲联系一下,如果还有人没回去,那就只能进地道去找了。误打误撞的,我就进了一个院子。正好听到牛棚那有动静,仔细一看是地上一块铁板和上面的链子在响,好像有局长声音。
等我走近的时候,听不到局长声音,却隐约听到那些人说话,像是把我们的人堵在了里边。铁莲和铁板上锁着锁子,我就弄*给开了,局长正好从地道里出来。这时候,他们的人也找到那个院子,双方打了起来。局长夺了他们的车,我们都坐上去了,他们也开了枪。后来到检查点的时候,咱们就相遇了。”
“哎呀,真悬。他们不会追上来吧?”周仝望向车后,不无担心的说。
“追?我还盼他们追来呢。”楚天齐显得很自信。
“要是明智的话,他们不会追的。”高强也附合着,然后又问,“局长,你们发现什么没有?”
“你看看这个。”说着话,楚天齐取出了那个黑布口袋,打开了。
高强大惊小怪的说:“哇,三袋,局长就是运气好。”
“别一惊一乍的,这是周科长找到的。”楚天齐一笑,然后拿出了那个装着手机的塑封袋,“我就捡了这么一个破手机。”
“局长,你们真是收获颇丰,这又是毒品,又是通讯设备的。”高强嬉笑着。
“也没什么,你们不是也发现了吗?”说到这里,楚天齐话题一转,“其实我们每取得一点成绩,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次要不是高峰弄开那个上盖,恐怕我们早被烧焦了,没准连个烈士都混不上呢?”
“哈哈哈”众人都被楚天齐的说辞逗笑了。
高强忽然又道:“怎么他们会去地道里找人,是例行搜查,还是得到了什么情报?”
楚天齐看了看众人,严肃的说:“应该是有人泄密。”
啊?众人都不禁一惊。
“不过肯定不是咱们六人。”楚天齐又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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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关键要有铁证
早上回到单位的时候,是六点多。众人先是洗漱一番,接着吃过早点,然后就到了案情分析室,分析这次行动的事。参加分析会的共五个人,周仝不在场,这并不是不让周仝参加,而是周仝自己提出不来。楚天齐也没强求,反正两人一直在一组,所有情况他都清楚,而且平时周仝也不参与这些案子。
经过分析、讨论,确认了一件事:提审吴信义。于是,分析会后,马上对吴信义进行审讯。由高强和高峰主审,仇志慷客串记录员,楚天齐在监听室监听。
从早上八点多开始,到现在已经审讯了两个多小时。在此过程中,高强和高峰都没提夜探靠山村的事,更没提发现的毒品和手机,也没提吴信义桌上有地道布局图的事。这是刚才分析会上定的,即暂时不说此事,除非吴信义有所交待,再视情形而临时决定。
除了问一些老问题外,高强和高峰也提了新问题。有时是单刀直入,有时是旁敲侧击,有时也适当诈吴信义一下。但吴信义不是说不知道,就是表示不明白警官讲什么,反正整体还是原来的那套说辞。把他自己说成是傀儡,说是奉命行*事,说成只是签字的道具。
看着监控器上的画面,楚天齐很无语。他非常了解这两个高姓下属,见识过他们过硬的身体素质与实战技能,也目睹过他们高超的审讯技巧,非常认可二人能力。但面对今天的嫌疑人,不像他们在审对方,倒像是对方在戏耍孩子。吴信义是那样的坦然自若,而高强、高峰反倒经常声严色厉。
也不怪二位高警官恼火,吴信义就是他俩抓回来的,当时对方不但承认了另一个身份――吴万利,也讲说了一些事情。虽然没说核心内容,把他自己择的一干二净,但整体还有个态度。后来的几次审问,吴信义虽然也经常装像,把他自己说的很无辜,不过态度还算端正。但今天却不够严肃,反而抱怨警方在用这种方式折磨人。
楚天齐不禁疑惑,吴信义真像他自己说的傀儡一个,还是心理素质过硬、善于伪装,或是还有什么隐情?
从目前的审讯情况看,吴信义不会交待有价值的东西,即使问他毒品和手机的事,他也未必会说,而且暂时还不宜主动提问这些内容。估计今天就是再审问,吴信义也还是这么一个应付的态度。
既然从吴信义这里没有找到突破口,那么突查聚财公司的事也只能暂时搁置。否则师出无名,也容易为人诟病,反而被动。至于发现的那点毒品,聚财公司完全可以否认,表示不知情。因为必要的人证一个没有,相关的音、视频证据也没有,而且获取脏物的渠道也不便明示。
从目前来看,只有取得新的过硬证据,或是通过这些证据从吴信义处获得有价值东西,才能对聚财动手。那么如何获得证据,获得什么证据,就很值得思量了。
这次何喜发提供信息的时机很好,正是县公安局休五一长假的时候。这样,在采取行动的时候,就可以以休假为名,有选择的挑选参与人员。也正是因此,楚天齐才在接电话后的第一时间,就和自己的“铁杆”夜探了地道。
在布置行动方案时,当时楚天齐的想法是,如果人赃俱获,那就直接查办。如果只缴获赃物,那就从吴信义这里取得口供。只要这两个假设有一个真正成为现实,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无论选择参与人员或是行动方案都要主动的多。可现在的现实是,没有人赃俱获,也没有取得吴信义相应口供。依现在的证据看,只能确定聚财可能有人吸毒,并不能认定聚财公司贩毒或纵容吸毒,那么就没有彻查聚财的理由。至于原来那些事,现在还在查着,但这是两码事。
在目前情况下,肯定不宜采取相应行动,但外围调查必须继续。那么就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什么人参与调查?高强、高峰肯定要参与,但通不通过曲刚,要不要告知柯晓明?
正常情况下,大部分案子必须经过曲刚,曲刚是常务副局长,而且自张天彪休假后,又分管刑事和经侦,没有不经过的道理。而且就冲曲刚的职权范围与所掌握资源,也不容易绕开,否则工作肯定不好开展或是无法正常开展。就这个案子看,更是应该通过曲刚,并由曲刚主办,但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就来了:曲刚值不值得信任?
对于曲刚这个人,楚天齐一开始完全不信任,他认为对方骄横、贪婪,品行不端。一个副局长,在局长赴任会上,有上级部门领导在场情况下,就直接挑衅,人品能好哪去?
经过一段时间调查、分析与观察,没发现曲刚贪污、受贿证据,也没发现其有欺男霸女行径。就是当初从单位借钱,也在财务打有借条,并非虚报假帐、侵吞公款,而且在自己督促下,曲刚也全部偿还到位。当然,占用公款也是不对的,不过只能算是违规,并不是违纪。
面对曲刚的一次次挑衅,楚天齐进行了有理、有力、有节的斗争,迫使曲刚不得不采取合作态度,但一开始也仅限有限合作。
在几次合作中,曲刚也展现了较高的业务素质和职业素养,楚天齐觉得对方还是有一定能力的。再加之也没发现对方有违法行为,楚天齐觉得可以对其有限信任、有限使用。
随着合作的加深,曲刚也由少半配合,逐渐变为半配合,后来又到多半配合,再到基本全配合。楚天齐对其印象,又好了一些。
在后来张天彪发起的几次挑衅中,曲刚在尽量维护小弟的情况下,坚持了原则,选择支持自己的工作,也没有落井下石,让楚天齐对曲刚的印象又好了许多。今年春节前后,曲刚对自己的态度略有反复,但曲刚后来也点出了原因。楚天齐觉得曲刚比较有情有义,也值得信任。于是好多事情都倚重了曲刚,曲刚也不负所望。
只是近期发生了一些泄密的事,让楚天齐对曲刚又不敢完全信任。当然,对其他班子成员也是如此,甚至对个别人怀疑更甚。最明显的就是上次喜子绑架人质,并意图毁掉自己,而且连莲成功逃脱的事,喜子已经承认公安局有内奸,只是没有点出具体的人。这次夜探靠山村,从对方有目的搜查,以及小花与麻杆的对话看,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并把自己的信息及时反馈给了对手。
不敢完全信任曲刚,可如果不通过其人,事情又不好做,这可怎么办?
上午十一点,审讯结束,众人再次坐到案件分析室,讨论分析着刚才的审讯。
看了看众人,楚天齐双手下压,打断众人讨论:“诸位,不要再自责了,刚才我看了整个审讯过程,你们都尽了力。虽然吴信义没交待我们想要的东西,但他也无意中透露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他曾经奉喜子之命,把靠山村一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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