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蹦蹦跳跳的回了家,不知何时,家门口前被一条粗麻绳给挡住了,上面大大小小悬挂着无数铃铛。
她好奇的晃动了几下铃铛,少顷,楚茂阳开了门,将横在门口的麻绳结开了一侧,放楚云晚进了门。
可当她仰头看向父亲时,却看到了父亲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这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爹爹的脸上从来都没有那种可怕的伤痕,爹爹的身形也不似如今这般佝偻?邻居同自己玩耍的光燃说,回来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爹爹……这是魔物变化而来的。
可是……这明明就是爹爹啊,只是,样貌有所不同了而已。
“我爹可说了,这世上可没有让人改变样貌的法术,你爹爹肯定有问题!我们可是最亲近的,这种事情,我怎么能诓骗你呢?不信啊,你自己也可以去问旁人啊,你去问小花也行,她也知道的。”
光燃的话至今还在耳边环绕,久久难以拂去,就像是在小小的楚云晚的心中下了一道蛊一样,让她更加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了。
“晚儿……”
楚茂阳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凄惨极了,他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楚云晚手中捏着的花,“你手中的花……这花是谁给你的?”
楚云晚努了努嘴,并没有说话,动作麻利的拉开了自己与父亲的距离。
虽然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却让楚茂阳倍感失落,他知道,年幼的女儿因为自己容貌的改变而畏惧着自己。
如果当时不接下白府的差事就好了。
楚茂阳望着自己那双满是伤痕的手,懊恼着思忖道,可是他也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竟要连累着妻子和女儿跟着陪葬。
楚云晚看到了父亲眼神中的失落,像是在安慰他那般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是隔壁家光燃给我的。”
“能借给爹爹看看吗?”楚茂阳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希望可以将女儿手中的花哄骗过来。
楚云晚将花藏到了身后,摇了摇头。
“不妨事,不妨事,不给爹爹也不妨事的。”
楚茂阳的声音有些沙哑,咕哝道。
“娘亲回来了吗?我要给娘亲看看,这花可香了。”
楚云晚到底还是对父亲没有给自己带回株樱花树而怨恨着,在大漠里,要见到这种明艳的话可太不容易了,她是一定要拿给娘亲看看的。
“你娘亲出门办些事情,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楚茂阳抬手想要抚摸女儿愈加乌亮的长发,可是他的手却迟疑着没有放下。
楚云晚也没有给爹爹任何亲近自己的机会,她借着吃饭的借口,拼命的从父亲的身边跑开了。
楚云晚跑到火炉边上,火炉中的火苗不温不火的燃着,靠近的时候,让楚云晚感到格外温暖,外面实在太冷了,她挪动着草垫子,让自己靠的火炉更近了。
就在楚云晚干嚼着几口胡饼,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热汤后,一脸疲惫的娘亲也回到了家中。
“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楚茂阳快步将妻子迎了进来,他的眼睛微微发亮,却还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楚夫人将披在身上的厚重貂皮斗篷脱了下来,她的眼睛通红,重重的摇了摇头。
“一个……也没有?”楚茂阳试探着问道。
“最近,镇子上总是死人,大家心里都惧怕的很,当然,还有些不好的传闻,就连那些贩卖果蔬的小贩都对我有了敌意,这种时候……怕是没人会站出来帮我们了。”
楚茂阳面如死灰,心灰意冷起来,“其实,我也早该猜到是这样的,只不过还是不甘心而已啊。”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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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21话 “连理枝”的悲恸(下)
屋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这种时候,会是谁呢?”
楚茂阳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起身开了门。
门外站着隔壁裴家的孩子,他隐约记得对方叫光燃来着。
对了,是光燃,给晚儿牡丹花的那个光燃!
楚茂阳的心中不禁一沉,更加不安起来。
“来我家做何事啊?”
楚茂阳站在门口处,拦住了试图要进屋的男孩,神情警觉。
光燃只比楚云晚早半年出生,可已经足足高出云晚一头了,俨然就是一副男子汉的模样,“我是来找晚儿的。”
“晚儿身体不舒服,不能陪你玩了,等过些日子,你再来同晚儿玩吧。”
楚茂阳不由分说的就要将房门重新关上,可男孩的手却一把摁在了门框上。
“楚伯伯,我送给晚儿妹妹的花儿可漂亮?”
那个名叫光燃的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天真无邪样子,问道。
楚茂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将男孩推了出去,道:“什么花不花的,你搞错了。快些回家吧。”
男孩忽而嗤嗤地狞笑起来,“怎么能不漂亮呢,那可是蔓儿最爱的玉楼春啊。”
“你到底是谁!”
楚茂阳试图要扼住对方的脖子,只听“噗”地一声,男孩化成了一张黄纸剪成的小人,飘飘荡荡,最后落在了楚茂阳的脚边。
楚茂阳暗叫不妙,试图将房门再度关上,可是一股巨大的风浪袭来,将他直接吹进了屋里。
楚家的大门洞开,楚茂阳精心设计在门上的守护绳结应声断裂,铃铛也窸窸窣窣的先后掉落在了地上。
“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想要阻挡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能挡住我!”
那个晦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伴随着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面容憔悴却满是仇恨目光的中年男子堂而皇之的走进了楚茂阳的家!
“你还是来了……”楚茂阳说道。
“呦呦呦,真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啊,看着可真令人羡慕。”
闲须子披头散发,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就像是从墓地里走出来的一般,目光却炯炯有神,只是他的眼中除却仇恨外,已再也容不下别的了。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最外层却罩着一件女子穿的白色罗衫,上面用金线绣成的“连理枝”的图案,如今看来分外扎眼。
闲须子神经质般的盯着自己穿在外面的罩衫看了又看,修长的手指抚摸过衣服的边角。
“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吧?这是蔓儿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这一切可都拜你所赐呢。”
闲须子的目光阴鸷,嘴角微微上挑形成的弧度,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们何来连理枝呢……”
闲须子默念着与玉蔓楼定下的誓言,自嘲的笑了起来。
楚茂阳将夫人碧瑶和楚云晚紧紧的护在了身后,“如果你是因为我杀了那个牡丹精而对我满是仇恨的话,大可要了我的性命,只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你还是放过她们吧。”
“你要我放过你的家人,那你何曾放过蔓儿呢。不,你不是没有放过她,而是让她灰飞烟灭了呀。再说,你不也在处心积虑的找帮手嘛,我说的没错吧,楚夫人?”
楚云晚看着娘亲的嘴角轻轻的撇了撇,目光与闲须子的目光碰触时,慌张的躲闪开了。
“没有人能够帮你们的,镇子上的人都离弃了你们,你楚茂阳就是个灾星,谁敢靠近你们一步呢?再说,他们如今呀,可都死了,整个风马镇的人都要为你的过错而跟着一起陪葬!”
闲须子恶狠狠的说道,背在身后的手放在了跟前,而他的手上正握住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
楚茂阳的额头因为紧张而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与闲须子的法力是有着非常大的悬殊的,直到现在,他甚至才觉悟过来,为何闲须子几次可以杀死自己,而半途却放手了。那是因为他想要杀死的不单只是自己,更是要夺走自己最宝贵的亲人。
楚茂阳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玉蔓楼是妖!是妖!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你当初是为何学的道法,不是为了降妖除魔吗?为何到头来要包庇妖呢!”
“你懂什么?她是我的全部!”闲须子的眼睛瞪得溜圆,高声叫道。
“她害死的大大小小的法师无数,难道也没有任何过错吗?”
“我不管!她是对是错,都不能阻止我去爱她,闲话少说,你们镇子的人都死了,你们也一样要给蔓儿陪葬!”
楚茂阳见闲须子的心智已经完全丧失,趁机施了召唤法术。
一串银铃从楚茂阳的袖口飞出,飞快的缠绕在了闲须子的周围。
“缠!”
银铃化作蜿蜒游走的蛇,将闲须子困在了原地。
楚茂阳示意要妻子带着楚云晚离开,自己则为她们争取逃生的时间。
可是,闲须子只是讥笑着站在原地,仍有楚茂阳施展的法力攻击着自己,他的衣带纷飞着,黑色的长发也跟随着飘扬起来。
“为我妻子陪葬吧。”
年幼的楚云晚只看到了银白色的剑光一闪而过,楚茂阳的身体却已经被刺中了。
“噗!”
只听一声如同爆裂的声响,楚茂阳的身体在被剑刺中的那可剧烈燃烧起来,很快,就成了一簇尘土,事情发生的太过迅捷了,年少的楚云晚还不能完全理解父亲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她的父亲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茂阳!”
楚云晚看到娘亲痛苦的嘶喊着,试图张开双臂拥抱住渐燃渐熄的尘埃,可是无论她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无计可施。
“可悲吧,爱人就在你面前消失,你这辈子也无法与他相拥了。”
闲须子收了剑,一脸淡然的看着楚云晚的母亲,言语却满是怜悯。
“娘亲……”
楚云晚手中花迟迟没有扔掉,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母亲的身边,试图安稳正伏地哭泣的娘亲。
谁知,就在楚云晚就要抚上母亲的后背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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